林知夏弯起嘴角,露出明朗的笑容说:“要走了是吗?”
“嗯。”夏天问:“知夏姐,我怎么突然间感觉你好开心啊?”
林知夏说:“对啊,看到我一个朋友了。”
“朋友?”
“嗯,忘了他是学习太差还是身体不好降了一级,然后高中和我同班,我们从高中一直玩到了二十多岁,是很好的朋友。”
“只玩到了二十多岁吗?”
林知夏微笑说:“对啊,有的人一生很短,二十几年就是一辈子。”夏天不解地看着林知夏,林知夏说:“夏天快跑起来呀,再不跑就要迟到了。”
“呀,我都忘记了!”夏天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却发现林知夏不在身边,她回过头去找。林知夏清爽开朗的笑容映入她的眼瞳,对方笑着说:“夏天你往前跑就行了,我就一直在你身后,你跑远了我会跟上来的。”
夏天想着也是,林知夏又不用担心迟到,就让她优哉游哉走在后面,我先赶回教室里,在教室里等她。
“那我先走了哦!”夏天一溜烟便跑远了。
林知夏脸上的笑容渐淡,漫步在校园里。她走到初中部教学楼二楼时,又瞥见了方才那个胖子的身影,他很快就跑进了教室里。
林知夏恍然之间觉得,人和人相遇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明明在很多年后是很要好的朋友,他们彼此却都不知道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们相遇过。我是不是也在这么平淡无奇的某一天,和你在同一个地点相遇过呢?
和我到现在,都还喜欢着的你。
林知夏浅浅一笑,她想着有时间的话要去一个很远的城市,去找找她喜欢过的那个人,看看她所缺席的他的年少时光是怎么样的。
林知夏一时兴起想去胖子那里看看,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呜咽着说:“知夏姐……”
她看了过去,夏天原本是倒在楼梯口的的,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掌心有些擦伤,冒出细小的红色血珠,校服裤膝盖处磨破了一个大口子。夏天红着眼带着哭腔说:“知夏姐你过来扶我一下,我好痛……站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知夏的cp过几章就出场了,目测会是甜甜的日常~
☆、第 11 章
林知夏赶紧跑上楼梯蹲在夏天面前去检查她掌心的伤口,询问道:“怎么摔了呢?还有哪里受伤了……”
透过被磨破口子的校服裤,林知夏看到夏天膝盖处的伤口血红一片惨不忍睹。林知夏拧紧眉头,而用轻松的语气说:“夏天啊,赶时间上语文课又不是上战场,你这也太拼吧。女孩子腿上要是留疤,夏天穿裙子可不好看哦。往后小心一点。”
夏天眼眶里蓄着眼泪,哽咽说:“不是我自己摔倒的,是汪子悦把我推下来的……”
林知夏愣住,却见夏天笑着说:“知夏姐,这一次我没有忍气吞声。”见林知夏露出困惑的神情,夏天继续说:“我跑上来的时候碰到汪子悦她们了,她又翻我白眼,还骂我,然后我就阴阳怪气的说‘听说有人喜欢唐奕凡啊,可是唐奕凡好像不喜欢她诶’,汪子悦一听就火了要冲上来打我,我不怕她,她打我我就打她,然后就被她推下来了。”
夏天眼眸泪光闪闪,脸上带着稚气的笑容。林知夏看她又哭又笑的样子啼笑皆非,上前抹去她眼角的泪,柔声笑道:“你这是在哭呢,还是在笑呢?”
夏天用手背揩去眼泪,哭笑着说:“我不想哭的,真的太痛了,眼泪自己就掉下来了,完全不受控制,这应该是生理反应吧。我想起我刚才差点和汪子悦打起来我就想笑,觉得心里好解气,还想和她打得更激烈一点,我越想就越开心越兴奋。”
林知夏打趣道:“我们家夏天挺厉害的嘛,生理反应都讲出来了。”
夏天抿着嘴笑,眼泪也不停歇,扑闪着往下掉,眼泪流的越来越多她就笑的更厉害。林知夏也被她逗笑了,“好啦好啦,你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会被人当成傻/子的,这要是传出去,全校都知道初二(1)班有个傻大姐了。”
夏天吸了吸鼻子,稳定了下情绪,露出乖巧笑容。
林知夏说:“我扶你起来,我们去医务室。”
“好。\"
林知夏小心地扶起夏天,夏天在被林知夏扶起的那一瞬,副班长赵鑫出现在了楼梯口。赵鑫是看不见林知夏的,所以夏天以极为怪异的站姿投影在赵鑫的眼睛里。赵鑫愣了片刻,问:“林知夏,你在干嘛?”
夏天顿时呆若木鸡,身体变僵。林知夏又缓缓将夏天放在地上,弯起嘴角偷笑。
赵鑫用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夏天,走上前说:“林知夏你又坐地上干嘛?这节课可是班主任的课。”
“你不是也还没去上课吗?”
“学生会有事情。”
赵鑫看到夏天有点不对劲,定睛一看,这下才发现夏天身上的伤,“呀,林知夏你怎么摔得这么惨,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夏天说:“不用了,我自己去,你帮我跟班主任请假就行了。”
赵鑫坚持说:“我送你去吧。\"
夏天推辞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见赵鑫将信将疑,夏天咬牙抓着扶手缓慢的站了起来,露出笑容说:“你看吧,我站的起来,我要去医务室了,你快去上课吧,别忘了帮我跟班主任请假。\"
赵鑫半信半疑,“那好吧,我先去教室了。”走时还掉头看了夏天几次。
赵鑫一走,夏天登时就哭丧着脸说:“知夏姐我不行了,痛痛痛痛死我了!”
林知夏笑道:“我背你。”
“好。”
林知夏小心翼翼地背起夏天,生怕碰着她的伤口。女孩搂着她的脖子,亲呢地贴在她的后颈。上课时间走动的人较少,林知夏背着夏天谨慎躲开巡课的老师和请假出来上厕所的学生。
“知夏姐,我们好像在拍谍战剧哦,我是间谍被抓来拷问了,你是来救我的革命队友。”
后面传来夏天软糯的声音,林知夏不禁嗤笑说:“你的上司怕是个傻/子吧,任命你这小傻/子当间谍。”
夏天笑出声,不自觉地搂进了林知夏。
两人谈笑间走到了医务室门口,林知夏说:“我得把你放下来了,不然校医看到你腾空移动要被吓死。”
夏天笑嘻嘻应道:“好。”她倚着门,往里边伸着脑袋,带着哭音冲校医喊:“老师,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您帮我看看吧。”
林知夏偷笑,夏天听到后侧过脸对林知夏调皮一笑。
校医老师一边给夏天消毒,一边说:“你摔成这个样子还自己过来了啊?你这个女娃娃一点也不娇气嘛。”夏天笑了笑不做声。校医老师给她处理好伤口后扶她到床/上,“休息一下,你这节课还要去上吗?”
夏天说:“要去上。”
校医说:“好,你先躺一下吧。”
“嗯,谢谢老师。”夏天躺在医务室的病床,安安静静,一言不语。这时外边来了个人,校医和他说了几句后,扭过头对夏天说:“你在这里休息,我有事离开一下。”
“好。”
林知夏走到门口看了一下,对夏天说:“走了。”
夏天松了一口气,说:“终于可以说话了,我怕我一不留神和你说话了,她会以为我摔傻了。”
林知夏笑道:“不,她只会觉得你脑子有毛病。”
她坐在床边,看向窗外。医务室在老教学楼,窗框上涂的是明黄色的漆,窗框里镶嵌着花玻璃,林知夏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喜欢拿张白纸放在这种凹凸不平花玻璃上,用铅笔在上面涂涂画画,最后呈现出来的就是这种玻璃的花纹了。
夏天注视着望着窗外的出神的林知夏,一言不发。透过那扇老旧的窗,外面是一株在学校里矗立多年的老树,枝繁叶茂,绿盖如阴。明明是常青树,却像位垂暮的老人,安静沉稳,包纳万象。夏天觉得此刻出奇的静,她轻轻拉了拉林知夏的裙角,对方在想着事情,没有察觉。
“知夏姐……”
林知夏听到声音,回头看向夏天。
夏天一愣,随即笑道:“你会陪我长大的,对吧?”
林知夏笑了笑,点头说:“嗯,我会陪我的夏天长大。”
夏天露出满足的笑容:“其实我刚才想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不告诉你。”
林知夏微笑说:“反正我又没有强迫症,你不告诉我我也不会心急。”
夏天说:“知夏姐,你读书的时候一定很有意思吧?”
林知夏不解:“为什么这么说呢?”
夏天说:“因为知夏姐你很漂亮啊,感觉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的校园生活一定不是我这个样子的,应该和小说里一样很有趣。”
“小说?”
“像《狼的诱/惑》《那小子真帅》《左耳》啊。”
林知夏抓了抓头发,笑着说:“我还看过《左耳》啊,你说的这些我都忘记剧情了。”见夏天露出疑惑的眼神,林知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补救说:“对了,《左耳》和《沙漏》你更喜欢哪一部?”
夏天眼里的困惑更深了,“《沙漏》?也是小说吗?”
林知夏说:“对啊,不都是饶雪漫的小说吗?”
夏天摇头:“没看过。”
这回轮到自己疑惑了,林知夏记得自己以前好像还买了《沙漏》的实体书,她对封面上那个长头发齐刘海眼神忧郁的女孩还有印象。林知夏说:“你不是挺喜欢莫醒醒的吗?”
夏天继续摇头:“没印象。”
“好吧,应该是我记错了。”林知夏笑了笑,好一会儿才说:“夏天啊,我读书的时候呢,和你看的那些小说的剧情,相差甚远。”
见夏天盯着自己看俨然一副倾听者的样子,林知夏接着说:“我小时候对美丑没有概念,小学的时候不觉得自己丑,因为身边的叔叔阿姨总是夸我说‘这孩子长得真漂亮’,小孩子嘛,听了就当真了,长大后才知道这不过是大人们的场面话。不过我很傻的,别人夸我的时候我就当真了,然后在心底告诉自己,我其实很好看的。”
夏天饶有兴致地倾听着,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林知夏知道夏天此刻在想些什么,她笑了一下,继续说:“其实我很自卑的,从小学开始就很自卑,不过那时候不是因为外貌,是因为学习。我从乡下转到城里的小学,学习跟不上,爸妈忙生意也没怎么管我,零花钱倒是挺多的。怎么说呢,小学生活对我来说,可以用地狱来形容了。我的数学很差,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换了三个数学老师,第一个数学老师很凶,我忘了我是作业没写对还是写错题了,放学时我收拾书包的时候,她冲进来拧着我的耳朵,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那时我才二年级。”
夏天脸上的笑容褪去,眼睛有些红了。
林知夏说:“三年级的时候换了一个数学老师,我以为要解脱了,然后发现其实还是地狱。第二个数学老师还是女老师,我的数学成绩仍旧很差,我依然记得考试分数不行或者是作业没写好的同学,会挨个站上讲台,小手板颤巍巍地伸着,等待她用那根细长的竹木棍打下来……真的很痛,手不自觉地往后缩,她下一次打的更痛。”
夏天的眼睛盯着林知夏看,努力睁大眼睛,生怕自己一眨眼眼眶里温热的液体就会不小心掉落出来。
林知夏微笑说:“她做的更过分的,是让那些没有达到她标准的学生,站到讲台后,脱掉裤子,弯下腰,头埋进讲桌下,她拿着那根细竹棍子,一遍又一遍打在学生的屁/股上,我就是其中一个。还没轮到我的时候就已经在发抖了,心里很害怕很害怕,我长大后才明白,原来那时的恐惧,并不是仅仅来源于疼痛本身,而是站到讲台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强行脱掉裤子的屈辱。”
夏天还是没有忍住,眼睛一眨,积蓄在眼眶里温热的眼泪全都涌了出来。
林知夏嬉笑着说:“后来六年级的时候又换了一个数学老师,那是一个很优秀的教师,我的数学成绩仍旧很差,但是她没有打过我……”
夏天已经没有在听了,她在哭,哭她不敢在任何人面前哭诉的小学生活,哭她的童年。
“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把在学校里被老师打的事情告诉爸妈,因为我学习差,我就已经站在了做错的一方,爸妈可能会说,老师严厉是对你好。孩子是没有人格和尊严的。我同样也不敢把在学校里被排挤被孤立,被男同学打的事情告诉他们,因为我在学校里面被人打,在家里也经常被打,对我而言他们都是恐怖的。”
夏天哭的很不好看,林知夏把她的结痂的伤口撕开了,她很痛,她想捂住自己难堪的伤口不让人瞧见,以免被人笑话。可是她忍受不住了,因为伤痕是在心口。
“为什么是我们觉得难以启齿呢?为什么伤害我们的人可以逍遥自在,我们却只能把自己的伤口藏起来,生怕被曾经的同学谈论起被欺凌的过去呢?我们才是受害者啊,不管他们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可以用来伤害我们。所以夏天,应该蒙受耻辱的不该是你我,而是那些不知羞耻地去肆意践踏去伤害他人的那些人。”
只有自己把自己的伤口坦露出来,正视这道伤口,才能不惧人言,向有阳光的地方大步跨越。
林知夏把夏天抱进怀里,安慰说:“我们有相同的遭遇,我们有相同的名字,以后你什么都可以说给我听,无论你做了什么,我永远是先站在你这边,然后再去告诉你错与对。夏天……我会陪你长大,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失去的,想要得到的,我都会尽我所能,把它们都给你。”
夏天在林知夏的怀里闷声大哭,她把林知夏抱的很紧,似乎是想把自己和林知夏融为一体,生怕她从自己身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