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水花溅起的声音瞬间将落宁未说完的话淹没了。
相比于岑言的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又扔了块石子进水的模样,周围无论是跟着岑言还是跟着落宁的一众宫女太监在目睹了这无比流畅的过程后只有瞠目结舌以表尊敬。
跟着岑言的:这个疑似侯府夫人的姑娘这么彪悍??
跟着落宁的:爽!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眼前那抹淡粉的身影英勇潇洒无敌帅气的时候,只见她突然双手扶住背像个上了年纪的阿婆一样一边抖一边缓缓蹲下身。
“姑娘?”惊蛰连忙上去扶了一把。
岑言侧过头看惊蛰,小脸皱成苦瓜状,委屈道:“呜呜惊蛰姐姐,我抬脚的动作有点大,伤口好痛啊QAQ”
惊蛰:“……”
怎么有种帅不过三秒的感觉?
后来自然是让人将那所有人见她沉水都忍不住想要欢呼的长公主给救了上来。岑言坐在锦鲤池边的石椅上,手撑着下巴,冷眼看着已经昏迷的落宁在被宫女使劲按了按胸口后,吐了点水,醒转过来。
醒来的落宁大概以为自己还在水中,胡乱地挥舞着四肢,满脸惊恐,甚至好半天才找回了呼吸的节奏。
“怎么样?窒息的感觉不好受吧?”岑言笑嘻嘻道。
落宁一听岑言的声音,立时想起刚才发生了啥,也不顾自己狼狈,坐起身看向岑言,面部微微扭曲,满眼的恼与恨。
“你这贱人竟敢将本宫推入水中!!”是怒极后连声线都跟着颤抖的嘶哑嗓音,完全脱离了本来的萝莉音。
岑言觉得好笑。
“那又怎样?”
“你今天就是淹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出什么事,你信不信?”
说着,她忍不住嗤笑了声。
“你以为,你还是个饱食终日的公主吗。”
这句话让落宁登时像是落进了冰洞中,一直以来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实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浑身上下透心的凉,但她仍不肯接受,嘴硬道:“你胡说!本宫是父皇最为疼爱的女儿,本宫的亲弟是当今皇上,权势滔天的安国候也曾与本宫有过婚约,对,本宫自然…自然还是个公主。”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喃喃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岑言从石椅上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真是叫不醒装睡的人啊。
“那你就在你的幻想中,继续当个任性妄为的公主吧。”
说完,便留着如同失了魂一般跌坐在地上的落宁,直接离开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姑娘这样的一面啊,”走在路上,惊蛰同她说道。
岑言手中拿着刚才路边随手摘的一枝桃.花,手指微微撮动,桃枝在手中一转又一转的旋着,她低头看桃枝,满不在乎道:“看到那种人就火大。”
惊蛰想了想,许是想得出一个具体的概念,于是问道:“姑娘是指哪种人?”
岑言:“脑子有屎的人。”
惊蛰:“……”
岑言又说:“我发现我还挺会狗仗人…啊不仗势欺人的。”
惊蛰:“…啥?”
话题转移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岑言心情很好,看着左右旋转的桃枝,怎么看怎么艳丽,冷不丁哼哼了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惊蛰内心开始咆哮:怎么沟通,怎么交流,完全接不了话好吗!
于是只得将话题强行扳回正常的方向,惊蛰问:“姑娘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岑言似是想了想,不过很快就有了答案:“回去吧,有点累了。回去喝下午茶吃糕点,生活美滋滋!”
然后突然想了起来,扭过头问惊蛰:“惊蛰姐姐,我刚才是不是忘了喂锦鲤了?”
惊蛰点了点头。
随后便见岑言一脸痛心地从怀里将用丝帕包裹住的桂花云豆糕掏了出来,一边吃一边摇头很是惋惜:“锦鲤不吃我来吃,锦鲤昂贵我便宜,锦鲤生病我坚强,锦鲤死了我没事。”
惊蛰:“……”
感觉永远也不能将话题扳回正常方向上啊…算了让她放飞自我去吧。
夜寒走在去岑言所住寝殿的路上,听着身旁的暗卫一字一句甚为详细地报告今日在锦鲤池边发生的事,嘴角边的笑容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听到岑言一脚将落宁踹了下去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他的小姑娘站在池边,月白的披风微微被风吹起,明明个子小小的,但气势丝毫不输比她还要高上些许的落宁,抬脚的动作没有半分心软,踢到落宁身上的力气也没一点留情,看到落宁落了水,黑白分明的眼睛光明又磊落,静静地盯着水面,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真是个敢爱敢恨,不屑伪装的小姑娘。
他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原来喜欢一个人,光是听着别人口中的描述,也能想象出她那时的一举一动。
但听到暗卫说道岑言扶着背缓缓蹲下身时,他的笑意一下收住,眉头不经意间轻轻拢起,后面的事也不想要再听,刚开始对她的宠溺一下变成了担心以及责备,她怎么就这样不知道爱惜身体?
同时对落宁上前挑事的怒意也达到最大值,吩咐宋争道:“落宁长公主因落水染了病,醒了过后便神志不清,关于静悦宫中,永不能踏出宫门半步。”
宋争知道自家主子对那位姑娘上心得要紧,也懂主子的意思,于是答道:“属下知道了。”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主子对于看不惯的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这种没多大价值的人一般是会直接杀掉,可如今却那么麻烦的软.禁起来,不像主子的风格啊。
宋争当然不明白,夜寒本是满心的杀意,但却在想到岑言性子善良,如果知道有人因为她而死,免不了会对他会有些隔阂,本就还未喜欢上他,再添上一些隔阂,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这样一想,那满心的杀意便冷了下来。
再加上对岑言伤势的担忧,也暂时不想去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的事,夜寒步子越发的轻快,恨不得立马就到了岑言面前。
一脚踏进寝殿时,见岑言正坐在小院中磕着瓜子,一副很悠哉的样子,看来伤口并无大碍,他松了口气,但觉得不能总这样惯着她,需要让她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于是夜寒板着一张脸,走上前微微俯身,将她手里捏得那把瓜子移到自己手上,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像是没反应过来,心像是被根羽毛拂过,有些痒痒地。
但他面上依然略带沉色,训道:“不是说过瓜子上火要少吃才行吗,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今日在池边也是,明明知道伤口才结疤,正是恢复阶段,还是这般的不注意,整日像个小孩一般,让人怎么放心得下。”
岑言见夜寒突然开始唠叨,从小被妈妈唠叨的她深知这种套路,这种时候只要转移话题就好了,她想了想,终是想出一个好的话题,于是道:“我听说你与落宁长公主有过婚约,是不是啊?”
她想夜寒现在算是喜欢她的,那现在她就好比现女友,落宁就好比前女友,现女友提到前女友,男方肯定只能用沉默来面对,既让夜寒不再唠叨,又让自己变成有理的那方。
简直不能再机智嘛,自己。
可她却不知道,在她说出这话后,夜寒心中大喜,想着莫非他的小姑娘开始在意他了。大喜之下半蹲下来,平视着岑言,然后牵过她的手,放在掌中轻轻摩挲,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沉眸浅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嗯?”
嗯的尾音有些上扬,带着丝意味不明的暧昧。
岑言一头黑线,这特么是什么发展??
这种时候摇头点头,都很不对劲啊!
但夜寒是何等的人精,见岑言面色不改,看起来甚至稍显为难的样子,瞬间明白过来。他眸色微暗,透着一股幽深,连带着声音都含着几分危险:“那么言儿是否愿意。”
岑言没听懂:“啥?”
“同本侯有婚约。”
他想,若是岑言敢说半个不字,那么,哪怕是囚,他也要将她一辈子囚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qwq哈哈哈哈总觉得一到作者有话说时就贼紧张
不知道讲啥
卖个萌?
嘤~
第14章 灯会
岑言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求婚给吓了一跳。
不禁想起以前看的电视剧,演完所有套路最后几集该有求婚桥段的时候,男主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抱着一大捧玫瑰,伸出右手朝女主递着装有钻戒的盒子,深情款款地说道:“XXX,嫁给我。”
BGM突然响起,即使嘴里大喊狗血狗血烧烧烧,但看到追了那么久的CP终于成了,还是忍不住感动地眼泪鼻涕落了一地。
然后她就开始YY,若是今后自己的心上人向自己求婚,那天阳光正好,天空是万里无云的晴,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眼里只映着她一人,以她的泪点,肯定早就哭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点头答应。
但此时面对着她只是当成一个需通关BOSS的夜寒,却怎么都没办法点下头来。可若是拒绝,那不是强行给自己增强任务难度吗?
使不得使不得。
保持沉默先看看吧,说不定BOSS只是说着玩呢。
若岑言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夜寒握住她手的掌心微微有点汗湿,连夜寒自己也未曾想到,他居然会觉得紧张。
他将目光紧紧锁在岑言脸上。
明明比谁都清楚,她心里没有自己,却还是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拒绝的话以及她脸上任何不情愿的表情。
人真是复杂啊。
看到她选择了沉默会觉得有些气恼,但转念一想她明明不曾喜欢上自己却同意下来,难保会是别有用心,再加上比起她别有用心,他更不想被拒绝,如此一来,沉默反而是他最想听到的答案。
时间还长。
是他太过着急了。
深吸了口气,将这些情绪掩了下去,刚才还灼灼逼人的目光微闪,柔和了下来,嘴角又含上几分笑意。见她偏着头好像对自己这突然的转变微有疑惑,嘴角粘着微末的瓜子屑,唇瓣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像是抹了蜜似得,显得很是美味。
要不是念着她身上还有伤,真恨不得现在就将这小丫头吃抹干净吞食下腹,以免她满心都是她那对着月亮都想保佑的情郎,丝毫不将他放在心上。
一想到那个不知道任何信息的情敌,夜寒一时又免不了妒火中烧。
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站起身,双手撑在岑言所坐椅子的两边扶手上,稍稍俯身,垂眸看着那两瓣越发滋润的唇,然后猛地低头含住,牙齿轻轻咬上一口刺激了下,她便下意识地张开了嘴,他趁机将舌探进,夺过她那丁香一般的小舌,像是宣誓主权一般,狠狠吮吸着。
岑言当了那么多年的单身狗,接吻经验和技巧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换不来气的她一时只觉得大脑缺氧空气极度贫乏,偏偏身体还软得不行,背抵在椅中的软垫上,根本就无处可逃。
夜寒许是见她撑不住了,这才发了善心放开她。
终于又接触到了新鲜空气,岑言轻轻喘着,目光却不肯示弱地瞪向夜寒,一面想着怎么露出超凶的表情,一面组织着语言让这个人不要总是搞突然袭击。
夜寒倒是觉得她这幅模样更添美味,一双猫一般亮堂的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生了气的样子,只可惜小脸通红,与其说看起来是在生气不如说娇嗔更为恰当。
但夜寒知道,她这不是娇嗔。
害羞是真害羞。
生气也是真生气。
夜寒也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对付,一贯在他吻了她过后,都是这样对付的。
“过段时间皇城中会举办花灯会,到时候本侯带你去看看,可好?”
见她明明眼睛一亮,嘴角不经意间弯了弯,但却强忍了下来,鼻中哼了一声,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于是他又慢吞吞道:“准你那天在酒楼中吃肉。”
她顿时笑了起来,眉和眼都是弯弯得,看起来开心极了。
夜寒也忍不住笑,不似往日那透着寒意让人看了无故发怵的笑,是只有在面对岑言时,才会有的发自内心真实的笑意。
在很久后,会有人这样问夜寒。
“你最开心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
夜寒答:“和她在一起的日子。”
那人又问:“那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啥?”
夜寒沉默了好会儿,像是往事历历在目地过了一遍,最后一仰头,将碟中的酒喝尽:“有一年在皇城的花灯会上,我将她弄丢了。”
那人忍不住好奇:“她是谁啊?”
彼时夜寒已有了几分醉意,眼前仿似又出现了那个丫头,咧着嘴朝他笑,他也跟着笑起来,连眉梢都染上了暖意。
他说:“是我的小姑娘。”
在宫里的日子无聊得打紧,不过正因为无聊,却也过得飞快,伤口已经从结疤时酥麻微痛的感觉变成了只要不触碰拉扯到便不会有什么感觉的感觉。
岑言对此觉得无敌螺旋巨特么幸福。
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而这天她正在和同样很闲的小皇帝玩着你画我猜的游戏,在她非常精细地描出夜寒的大概轮廓却被小皇帝非常肯定的写出周嬷嬷三个大字时,夜寒走了过来。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但在看到岑言手中的画像时,顿了顿,转了话题:“画得谁啊?”
岑言将画翻过来仔细看了看,又盯了盯夜寒那张好看得惨绝人寰的脸,回答道:“周嬷嬷。”
夜寒:“本侯看着也挺像,画得不错,近来很有进步。”
岑言:“……谬赞谬赞。”
夜寒又说:“准备收拾一下,暮时带你出宫去花灯会。”
岑言立时来了精神,但看到一旁小皇帝有些幽怨的眼神,想起之前询问夜寒能否捎上小皇帝时被夜寒以宫外人杂不能保证皇上安全给否决了,于是揉了揉小皇帝的头,道:“放心,我会给你带好玩的好吃的回来,外面也不一定好玩,保不准还有人看你可爱把你绑架走了咋办,等你长大了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