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咬牙切齿:“岑,言。”
随即又补充道:“岑言岑语的岑言。”
夜寒当即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两个字,嘴中重复了一遍,接着嗯了一声,便转身带着宋争和春分离开了。
惊蛰守在岑言旁边,也听见了她说自己的名字,恭敬道:“岑姑娘,先进去看看吧。”
岑言应了声好,跟着惊蛰走进院子,院子不算大,但很生动,小桥流水,错落有致。院中坐落着一间主宅以及几间分宅,朱红色的门窗透着古韵,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华。
有两个小丫鬟早就站在院中等着了,看到惊蛰带着岑言进来,连忙行礼,虽说她们连即将服侍的人的名字和身份都不知道,但听在膳房的人说今日早饭和午膳时,侯爷竟然和一位姑娘同桌进餐。
想必便是她们要服侍的主子吧
而且听说早饭时侯爷和这位姑娘很是融洽,用完早饭后侯爷还遣退了膳房中的所有侍婢和这位姑娘商谈事情,侍婢们都是女人,女人天生八卦,便自动脑补了一场商谈婚约的大戏。
补着补着自己都信了,于是一时间这消息传遍了整个侯府。
侯府很快就会有女主子了。
而作为选来服侍这位未来女主子的两名小丫鬟,此时心情十分忐忑,明明满心好奇,但在行跪礼时却一眼都不敢抬头看。
“这个是念夏,这个是碧冬,以后会贴身照顾岑姑娘的起居,”惊蛰指了指左边的丫鬟,又指了指右边的丫鬟,向岑言介绍道。
岑姑娘啊,念夏和碧冬默默地记下了姓氏。
“啊?年下?壁咚?哈哈哈哈真是好名字,”岑言笑出声,然后弯腰将两个年纪应该比她还小的小丫鬟扶了起来,“别跪我别跪我,我就一被关押的,身份不如你们。”
惊蛰咳了一声:“岑姑娘,您是侯爷尊贵的客人,请千万别妄自菲薄,而且姑娘请记住,侯爷希望您能对自己身份保密。”
要是身份暴露了,被植入控心蛊的蛊器,不知多少人会来抢夺。
岑言立刻改口,对面前被她扶起然后一脸惶恐的念夏和碧冬说道:“我这人喜欢角色扮演,刚才你们侯爷扮演强抢民女的富家大少,我扮演民女,一时还没出戏,你们别介意别介意哈哈哈。”
惊蛰:“……”
虽说今日已经受了这位姑娘死而复生的刺激,也听了太多她语出惊人的话语,但每次她开口,惊蛰还是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特别是她对侯爷说得那些话,放在别人嘴里,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蛊器还是有蛊器的好处啊,惊蛰想道。
至于念夏和碧冬,已经彻底在风中凌乱了。
传说中温柔识大体淡雅如菊高贵如兰的侯府女主子??
不存在的。
“我去看看寝室啊,超好奇的,你们侯爷那张雕花镂空的床就特好看!”说着岑言便准备走去推主宅的房门。
念夏和碧冬完全呈风化状态。
侯爷的床??
已经到那种的地步了吗?
说不定连小侯爷都有了?
好紧张,要照顾孕妇主子,万一一个闪失……
念夏和碧冬连忙跑过去,抢先推开宅门,又速度极快的将房中的尖锐物品移开,收拾完后扶住岑言,表情很是认真:“姑娘一定要小心,别绊着脚了,不然奴婢十条命也赔不起啊。”
岑言只当是古代规矩太重,傻眼道:“这…这么严重。”
念夏和碧冬使劲点头。
岑言:“那我小心点走,我平地摔还挺厉害的,可别牵连你们。”没想到摔一下这些丫鬟就要送命,岑言此时充满了对她们这个工作的敬重与同情。
看着蹑手蹑脚走路的岑言以及极为谨慎的扶着她的念夏和碧冬。
惊蛰:“……”
三个,傻子。
终于是走到了岑言的卧房,房中有股淡淡的檀木香味,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屋子中自带清新闲适的风格。卧榻是悬着淡黄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繁复华美的云罗铺在床上,看起来很是柔软。
岑言一下扑在床上,超开心。
“姑娘可还满意,”惊蛰问道。
“满意满意!这床特别舒服,”岑言是个睡觉很不踏实的人,所以对床挺讲究的,能睡这样的床,简直是抽到了上上签。
“那个…我看到床就犯困,在哪儿洗漱啊,我洗漱完了好睡个觉,”岑言又说。
“奴婢去打水给姑娘洗漱,”念夏听后恭敬道。
“啊?嗯,谢谢啊。”
洗漱完毕,惊蛰替岑言更衣,念夏和碧冬去院中倒盆里的水来浇花,惊蛰一边整理着岑言身上所穿的丝绸睡衣,一边说道:“从今儿起念夏和碧冬就照顾姑娘的起居,奴婢安排姑娘的吃穿住行,姑娘看这样可好。”
岑言在梳妆镜前理着头发,笑了笑:“惊蛰姐姐就是来监视我的吧,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让你们为难的事的。”
说完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说道:“每天吃得又好,住得条件也超棒,谁不想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呢?”
更何况,她的目的在此。
惊蛰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停下手中的动作:“收拾得差不多了,姑娘睡吧,奴婢先退下了。”
岑言转头面朝惊蛰的方向:“辛苦了。”
惊蛰看着她柔和的目光,又想起控心蛊蛊器最后残忍的死法,心中控制不住地不舒服。
推开门,惊蛰走了出去。
人活在黑暗里太久,总会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温暖措手不及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小天使能给个评QAQ
有缺点尽管提呀!
第7章 柏树
岑言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许是半夜三更穿过来后只在夜寒房中的桌子上趴了一下的缘故,这一觉睡得特别好。
她坐起身,揉了揉肚子,有点饿。
清了清睡醒后干哑的嗓子,外间的念夏和碧冬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她们屈膝行礼后,看到岑言自己准备下床更衣穿鞋,连忙上前扶住岑言:“这些事让奴婢们来做就好。”
被人这样细致的照顾,岑言还蛮不好意思的,但又想着所到之地规矩自然不同,与其让别人来适应自己,还不如自己去适应规矩。于是老老实实地交给念夏和碧冬收拾,然后在她们收拾完后说声谢谢。
碧冬听此立即说道:“姑娘不用那么客气,服侍姑娘本就是奴婢们的职责。”
话虽如此,但听到一声谢谢心里还是暖暖的。听隔壁服侍侯府侍妾的姐妹说,那些姑娘都骄纵得很,稍微有点差错就会被打骂甚至是扣除俸禄,所以能服侍这样一个和气的主子,她和念夏都很是开心。
而且…
这个主子说不定还是未来侯府夫人。
想到这里,碧冬和念夏都觉得自己是撞上了天大的福气。
“已经酉时了,姑娘是否要用晚膳,”念夏问。
听到晚膳一词,岑言顿时精神抖擞,立刻表态:“好啊好啊!”
晚膳是在院中用的,惊蛰说夜寒有事要处理进宫去了,岑言心想无论再哪个世界哪个朝代有权的人就是事多,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吃完拍了拍肚皮,感觉里面装了一个宇宙。
当然,对比起一脸幸福的岑言,一旁第一次见到岑言吃饭的念夏和碧冬就显得特别沉默了。就好似岑言吃饭是一个技能,能让周围看着她的人变得表达不出心里所想,以此来控场造成全场沉默。
原来死不死都是小事,这个才是大招啊…
不过吃完饭该做什么岑言完全没有头脑,她看了看房中的油灯,想必天色暗下来后屋里的光线也不可能多么强烈。
果然…只有去散步玩啊…
就当提前体验一下老年生活吧
不知道侯府里有没有可以跳广场舞的地方…体验老年生活的她可以提前学习一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身体虽然活着,心却老了。
哇好沧桑好沧桑,一看就是一个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主角形象!
岑言一边在脑海里给自己写着剧本,一边靠在椅子上,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问站在旁边的惊蛰:“话说惊蛰姐姐,我的活动范围是在侯府内吧?所以到院子里走走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惊蛰答:“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那我找个空地跳广场舞也没问题吗?”
“……啥?”
岑言笑弯了眼:“哈哈哈我开个玩笑,瞧把你吓得。”
说完从椅子上下了来,凑到惊蛰跟前,笑眯眯道:“我们惊蛰姐姐,咋那么不禁吓啊。”
惊蛰:“……”
还不是今天一直在受你刺激啊!
最后决定由惊蛰陪着岑言去散步,念夏和碧冬留在院中。岑言想着古代都是有那种可以喂鱼的锦鲤池,走之前往怀里揣了两块糕点,然后想到万一喂鱼喂着喂着自己也饿了,又往怀里揣了两块。
念夏:“姑娘如果是去喂鱼的话可以在路过膳房时去拿,不用那么麻烦还自己带。”
岑言:“可是我觉得这个特别好吃,鱼应该也会喜欢吃吧。”
碧冬:“原来如此!那姑娘可以多带点,一会儿可以一边喂鱼一边吃!”
岑言:“嘿嘿嘿我就是这么想的。”
惊蛰:“……”
真的是,三个傻子。
在前往锦鲤池的路上,路过一棵柏树,树很高,岑言见到此树后脑海中立刻便浮现出几个字——古树参天,苍劲雄伟。
树下有张小石桌,桌边有几个小石凳子。
有风徐过,岑言突然就一阵心安。
“惊蛰姐姐,我在这儿坐一会儿啊,”岑言在一张小石凳子上坐下来后,又拍了拍旁边的凳子,“你也坐坐吧。”
惊蛰福了福身子:“姑娘是主,我是奴,奴在主面前坐,不成规矩。”
岑言也不勉强,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惊蛰姐姐可千万别被规矩约束一生啊。”
惊蛰身子震了震。
又听岑言接着说道:“被规矩约束的人,一般都成不了主角!”
惊蛰:“……”
这又是什么发展?这姑娘怎么每次说话说着说着就开始让人听不懂了,刚才不是还挺正经的吗!
想想惊蛰又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被规矩约束的人,一般都成不了主角』这种话也真是天真傻气得要紧。
但看到岑言握紧拳头眼中满是认真的样子,惊蛰不禁又认为,能这么天真,其实也挺好的。要是人人都像自己一样,在尸体堆和鲜血中过日子,那世上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一刻光明吧。
于是惊蛰笑了笑,道:“姑娘说得对。”
然后便听到身后传来低沉醇厚的声音:“哦?说什么了?”
岑言转过头看,夜寒站在她们后方不远处,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面系着一块羊脂白玉。他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般的黑发顺在背后,明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让人感到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
即使已经看了很多遍这人风流儒雅的模样,可岑言还是想不明白,他一个为了权力残害了无数性命的反派,怎么会长成这样?
一脸的人蓄无害,典型的温油备胎男二长相。
“岑姑娘怎么又在盯着本侯发呆了,”夜寒在岑言旁边的小石凳子上坐下,见岑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弯了弯唇角,问道。
岑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眼神,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哦,我垂涎美色,无法自拔。”
夜寒扬起眉毛。
随后没给岑言一丝反应时间,脸就这样凑到她面前,岑言吓得急忙往后靠,但却被一只手用力揽住腰,两人的距离一下被拉近,她甚至感觉到带着男人气息的呼吸没有阻拦地喷在了自己脸上。
夜寒见她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又想起刚才她所说的话,笑道:“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垂涎本侯的美色?那为何本侯凑近了让岑姑娘垂涎,岑姑娘却像是嫌弃本侯呢。”
岑言结巴了半天,大脑像是短路了一样不知道说啥:“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这样调戏我,是会被骂的!”
夜寒慵懒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骂一句试试呢,嗯?”
岑言闭了闭眼睛,鼓足勇气:“渣男!”
夜寒:“?”
哼就喜欢这种我骂你你却不知道我在骂啥的感觉,岑言心下开心,之前的紧张和忐忑就全部抛在脑后了,看着近在咫尺这张白白净净的俊脸,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
皮肤真好啊。
身后本是看到主子像是要调情便离得老远的宋争和惊蛰,一瞬之间完全石化掉了。
就连夜寒自己也呆住了。
这算什么…他被反调戏了?
这个认知足足让他反应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了岑言的脸上,见她一副洋洋得意没心没肺的样子,他突然失笑,松开揽在她腰上的手,让两人变成正常距离,无奈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
岑言还沉浸在刚才那手感极好的一捏中,听到夜寒这样说,脑子一卡,也跟着说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皮肤好的人啊。”
“……”
“啊!月亮出来了!”岑言突然从小石凳子上一跃而起,指向天空,夜寒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月亮果然渐渐从晕着深蓝的云层中露出身影来。
“我在书中看过,睹月思人,真心思念一个人,月亮会保佑他平平安安,”她站在树前的空地中,转过头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