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以后一家人住在一起,亲亲热热,谁也不许再扔下我老婆子跑的不见人影。”
“妈。”柳满江做狗腿状,上前给王桂花捶背,“不会不会,再也不会了。”
“幸好你弟来接我,不然叶家村那边天天来人找,烦死了。”王桂花回到家里,帮着柳满红收拾,要是有人催着他们搬家,就先将东西搬到叶悠悠的四合院里,住上几个月,等新房子装好了再搬。
要是没人催,就直接从这里搬走,也省事。
“他们找您干嘛,还敢找您的麻烦啊。”柳满红洗手准备做饭。
王桂花又好气又好笑,“这不是你弟办了物流公司,在清水镇设了点招人,包吃包住去省城工作,好多人动了心。要是有学历的,还给培训当司机。”
一下子在十里八乡传开了,好多家里的年轻后生,不想一辈子干农活的,都去报名。
叶家村的人心想,他们认识大老板,到时候报上名,怎么也能多涨几块钱工资,或是挑个好的岗位吧。
没想到,人家一看是叶家村的,直接说了,叶家村的人不收。
这一下子炸了,叶家村报名的后生回去一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跑到叶老爹家里,想请叶老爹出面劝劝。毕竟柳满红现在是他家的媳妇不是,柳满江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
没想到叶老爹根本不理这件事,直接说人家气还没有出完,他可不想去找骂。人家大老板,省城的局长都过来请,他算什么,说不上话。
村里人沮丧极了,脾气好的看到叶老太太或是叶贵一家人,不过就是白一眼,或是干脆不搭理。脾气不好的,则是找了由头去叶老太太家门口大骂一顿。
叶家人现在就连跟村里人借个东西,都没人肯搭理,被全村人孤立的滋味,也不知道他们尝的怎么样。
“我弟这脑子,我就知道,不可能打一顿叶贵就算完,他肯定有后招。看看,我说着了吧。”柳满红吭哧吭哧的笑,心里快活极了。
“你弟说了,那间砖瓦厂肯定办不了几年,到时候叶茂也得回去种地。我倒要看看,他到这个年纪回去种地,可有什么好日子过。”王桂花看叶家人被整,和女儿一样,只有高兴的份。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当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些算得了什么,不抵他们当初所受苦之万一。叶家最多就是受点排挤,和村里人相处的时候受点磋磨,还不是一样吃的饱穿的暖,这点小罪,就好生受着吧。毕竟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当年种恶因,今日尝苦果,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柳满江不像叶悠悠,叶悠悠再怎么也是叶家的女儿,孙女,有些事她不能做。但是柳满江身份不同,他做了,而且做的很过份,却没人敢说一句他错了的话。为自家姐妹撑腰,原本在农村,就是娘家兄弟的职责。
“也不知道胜利能不能适应。”柳满红炒了菜出来,家里就他们娘仨,叶胜利被柳满江拉跑了,叶悠悠回了自己的小家。
“满江不是说要带着胜利到处跑一圈,有啥适应不了的,你弟能做的事,我看胜利也行。”王桂花半点不担心,那么大一公司,敞亮的人有合适的位置,内秀的人也有合适的位置。柳满江带着叶胜利到处跑跑,也是想观察观察,他适应什么样的岗位。
“好吧,我不关心,反正我也有工作。”柳满红并不想去弟弟的公司工作,她知道自己没有文化,如果去了,别人知道她的身份,估计除了发工资,平时大概就没她什么事。
她不想过那样的生活,现在的工作虽然很累,但她喜欢这种充实的感觉。
可是工厂的效益,听会计们说,也是一年不如一年,现在好多人都改用塑料盆,说是轻便,又好看。搪瓷盆用的人越来越少,特别是年轻人,都嫌搪瓷盆老气又厚重。这厂子,也不知道能捱到哪一天。
不过好在叶胜利转业的事,有惊无险,最后一家人还能留在京城,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葛珍珠在上班的地方听同事八卦,心里却是烦闷不已,叶胜利转业的事,是她办的。人她都找好了,想塞到叶悠悠的公司。这还是受女儿田清清的启发,计划的时候还觉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叶胜利直接去了柳满江的公司。
这个变数是她之前没有想到的,不由心生懊恼。
“珍珠姐,珍珠姐。”办公室里的同事连叫她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呀,还走神了。今天下了班去裁缝铺量尺寸,你要不要去。新进的,特别好的薄毛呢面料,做春装漂亮死了。我想做一套,下头不做裤子,做裙子,学你那套洋装的样式。”
葛珍珠一笑,“那是从国外带回来的,裁缝怕是做不出来。”
不过既然同事都去,她也不会扫兴,散散心也好。
“做个大概就行了,我要求可没你那么高。”同事也不介意。
“我忘了,你家李南是在国外吧,还有个前女婿也在国外,买东西真是方便,不比我们,想买也找不到人带。”也有同事不惯着她,直接了当的怼了一句。
“是啊,所以说,有些事光羡慕是没用的,没有的就是没有,眼睛熬红了,也没用。”葛珍珠冷笑一声,当即回道。
办公室里的同事自然是赶紧打圆场,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转圜下来。
下了班,办公室里四个女同事,一块去了裁缝铺。
“这面料还有这么多颜料啊。”同事很是高兴,一般来说薄呢面料颜色很少,都是偏黑灰蓝居多。没想到,今天看到了好几款浅色系的料子,做春装或是做裙子,甚至做连衣裙肯定都很合适。
“这可是大厂出的好面料,拿的人太多,我抢了几回才抢到这几匹,你们要挑可得抓紧,再晚就没了。”裁缝乐呵呵的笑着,又加上一句,“这是人家从国外进口的机器织的面料,又挺刮又保暖还不打皱。”
心想如果不是自己以前帮三闲卖过衣服,怕是也赶不上这种好事呢。三闲真是越做越大了,除了衣服还开始做面料,自己厚着面皮去讨人情果然没做错,这几匹料子真是人见人爱。
“是不错,做条长袖的连衣裙,三闲有一款,特别修身的,你知不知道样子,我给你画出来看。”
“我知道,这一款我做得最多,您就放心吧。”裁缝一听就知道是哪一款,顺手拿了一本画册出来翻给他们看。
葛珍珠听到三闲的名字就觉得膈应,但这话不方便在同事面前说,别人都去看画册,只有她去看面料。
整整一面墙,整齐摆放着面料,顾客可以上手去摸,看看花样和质量。有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面料前,摸着一款牛仔布的面料,回头问裁缝,“你会做孕妇装吗?”
孕妇装,这几个字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裁缝回头看了一眼她上手的面料,“是不是普罗家那样的,背带裤或是连衣裙。”
“做什么呀,还不如直接买呢,普罗的衣服也不贵,超市里就有得卖。”有人说道。
这种和女性用品有关的铺子里,大家甚至不需要认识,只需要一个共同的话题就能很自然的聊起来。
“我嫌普罗的料子不够好。”年轻的女孩摇头。
“怀孕就穿那么几个月,现在只能生一个,穿一次就没用了,要那么好的料子干什么?”有人不解。
年轻的女孩子还是摇头,最后把手伸到了薄呢的面料上,“用这个做孕妇裙,肯定好看。”
人家是拿来做很正式的衣服,她拿来做孕妇裙。葛珍珠的同事心里都有点不舒服,但毕竟人家出钱,不关他们的事,再说裁缝也是放着一屋子人,首先招待他们,于是上下打量年轻女孩一眼,不停的反复之中把衣服的颜色和样式定下来。
四个人定了衣服,顺便去对面的餐馆吃饭。
“那个女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有人提了一句嘴,没人问那个女孩是谁,谁都知道是指那个年轻的孕妇。
“你又看得出来。”
“切,你们真是的呀,注意观察好不好。那女孩身上的外套是三闲的,但是里头的毛衣一看就是自己织的,还是最差的那种睛纶线。谁家是这样穿衣服的,你们自己说说看。”
“还不许年轻姑娘存钱买一件好衣服啊。”大家又笑。
“你们这就不懂了,手上戴的表是进口的,至少要八百块。手里拎的包反正京城是买不到的,看样子也是进口货。真能穿得起这些东西的人,身上是不可能有这种毛衣的。”
会分析的同事,冷笑一声,“说明这女孩身上,只有毛衣是她原来就有的,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衣服。其他的,都是最近有人给她买的。”
同事面面相觑,觉得这话还真是越听越有道理,只是,这又怎么样呢?
“你们呀,怀孕之前是个穷鬼,怀孕之后立刻多了这么多好东西,这还看不出来吗?被人包养的情妇呀。”同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们,对自己的分析颇为得意。
“真的假的。”除了觉得震惊,又觉得这结论还真是说得通。
“不信咱们打赌,我赌一会儿肯定有人来接她。你们看看年纪就知道了,肯定不是跟她一样的年轻人。”
“行,那咱们就看看。”大家纷纷开口,反正也是吃饭,有热闹看更有意思不是吗?
他们菜都吃了一半,那女孩还没有从裁缝铺子里出来,有人开玩笑,“这是长在里头了吗?”
“也许她想连婴儿衣服都一起做了。”
女人们大笑起来,然后看到一辆车停到了裁缝铺的门口,女孩可能一直在等着,马上就从里头出来,一脸甜笑的打开车门,坐到了后排。司机安心开着车,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车子后排上还端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并不年轻的男人。
年轻的女孩几乎是扑到男人的身上,在他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老男人轻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饭馆里的人几乎惊呆了,就在同一条街的左右两边,他们看的再清楚不过。这一辆是葛珍珠丈夫的车,司机经常开过来接葛珍珠下班。
而坐在车子后排的男人,不是李方,又是谁。
“唉呀,沙子迷了眼,我忽然想起来有事,我先走了,这顿我请,你们慢慢吃。”有同事站起来告辞。
“别别,我来付,我家里也有事,我跟你一起走。”
“我家里没事,不过,也该走了。”和葛珍珠一直以来都不对付的同事,朝着葛珍珠一笑,站了起来。
今天这一趟,出来的真是值得啊。看过这一场好戏,大半年都缺不了谈资。还有,高傲的葛珍珠,看看你还有什么资格继续高傲。
同事一个接一个的走,葛珍珠却如同入定一般,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李方,你对得起我。”等她反应过来,当然是第一时间冲回家。
“李方,李方你出来。”葛珍珠继续疯狂的叫喊着。
“妈妈,爸爸还没回家。”女儿李西从房间里探出门来,正准备告诉她自己在食堂吃过了,就看到母亲发了疯一样朝她冲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是儿子,你说,你为什么不是儿子。你要是儿子,你爸就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都怪你,都怪你。”葛珍珠疯了一般摇晃着女儿的肩膀。
李西吓得大哭起来,哭声大门口传来李方的声音,“你是不是疯了。”
“我疯了,我问你,今天裁缝店的那个女孩是谁,她怀孕了。”葛珍珠死死盯着他,头发散乱,保养得宜的脸只是和同龄人相比,看过年轻女孩柔软有弹性从里到外焕发着青春气息的皮肤,就知道这种保养得宜,不过是一种福尔马林的效果。外头还算光鲜,里头早已腐朽。
“西西,进屋,关上门。”李方大喝一声,李西迅速关上房门。
“进屋。”李方看都懒得看一眼葛珍珠,转身进了房间。
“你……”
“你想干什么?离婚吗?”李方先发制人,直接了当。
“我不离婚,我死都不会离婚的。”葛珍珠怎么会离婚,她怎么舍得放弃李夫人的身份,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婚。
“既然不想离婚,那你闹什么?闹给全京城的人看吗?到时候就不是你想不想离婚的事了。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嫁给我的。”
葛珍珠后退一步,靠住墙壁,她当时丈夫死了,没了依靠,正好认识了李方,两个人你来我往就懂了对方的意思,都是结过婚的事,几乎是直奔主题。原本李方只是拿她当一段露水姻缘来看,结果葛珍珠怀孕了,这才娶了她。
李方需要一个儿子,虽然他对女儿也很好,但是他仍然从内心深处渴望,能有一个儿子来继承李家的家业。
“很好,看样子你还记得。我不想离婚,可是如果你做了不该做的事,那也只有这一个结果。”
“她就那么好?”葛珍珠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你怎么想不通呢。”李方走出卧室,他不会解释,想不通就继续想吧。
葛珍珠想通了,一定是那个女孩想借着怀孕上位,所以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让自己在同事面前丢脸。这样,她一气一急之下,回家跟李方大闹一场,只要他们离了婚,她就能立刻变成新的李夫人。
“这个机会,我是不会给你的。”葛珍珠捏着拳头,恨声道。
“葛珍珠把她准备塞到我们公司的暗子,塞到李方的单位上班去了。还把家里的存款换了一家银行,开户人也换成了自己的名字。”
“开始互相防范,这样很好啊。”叶悠悠满意的点头,这只不过是开胃小菜,算是还她妨碍叶胜利转业的回报吧。有来有往,才是正理嘛。
很快,年轻女孩见葛珍珠没有动静,竟然跑到李方的单位去闹,要求他负责。
这一下盖子捂不住了,李方大怒之下,拒绝不承认和她有任何关系。葛珍珠顺便找来了女孩的父母,女孩的父母直接将女孩拖回去堕了胎,关到家里不许她再出来惹事。
“啪”一巴掌打到葛珍珠的脸上,直接将她打得摔倒在地。
“你打我干什么,是爸让我想办法解决的。她油盐不进,我除了找她父母来,能有什么办法。我也没想到,她父母这么绝,直接就拉着她去打胎。连商量,都不肯跟我商量。”葛珍珠急切的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