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淘金记——甜饼
时间:2018-04-03 15:47:56

  王桂花在厨房里给辛墨浓留了饭,招呼大家去睡。叶悠悠在外头跑了一天,虽然累但还是迫不及待的关上房门,把白天淘到的东西摆到床上仔细摩挲。
  几本线装书她看不出好坏,统统扔到仓库的角落里。三个首饰盒子,擦拭干净越发觉得上头的雕花精致无比,但是也就是擦拭干净了,她才发现盒子底下还雕着一个圆圆的印记。
  看字样,居然是民国时期的雕工,叶悠悠叹了口气,这可不算古董,但还是仔细收了起来。不过翡翠镯子她敢肯定是好货,贴在脸上玩了半天,才重新收回去。
  第二天早起,就听到外头扛着工具下地的人在议论着什么,往厨房里一钻,只见柳满红在用昨天剩下的粥做早饭。等到早饭上了桌,才见王桂花从外头进来。
  “明天你们大刘叔家里办喜事。”王桂花进来端了碗。
  “这么突然啊。”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柳满红说了一句也就搁下了,麻利的扛了农具下地。
  王桂花也出了门上工,叶悠悠看了一眼辛墨浓的小屋,刚在琢磨他是不是一个晚上没回,就见辛墨浓带着两个大黑眼圈推开门走了进来。
  “辛老师。”叶悠悠给她添了粥,他坐下一口气喝下肚,揉了揉眼睛道:“明天大刘叔家里办喜事,想不想去玩。”
  他想,小孩子都是爱看热闹的嘛。
  没想到叶悠悠瞪圆了眼睛,又是大刘叔。不过,不管她怎么问,辛墨浓都是笑笑的一句,“没事呀,小孩子家家,哪儿有那么多问题?”
  洗了把冷水脸,换了身衣裳又出去了。
  叶悠悠呆不住,跑到外头去挖野生的马蹄。水稻田里常有野生的马蹄生长,看着象是杂草,连根拔起来,下头长着一块黑黑的根茎,削了皮就能吃,又嫩又脆还特别甜。
  “悠悠,你来了呀,听说你昨天进城了。”出来瞎转悠的可不止叶悠悠一个,水田里正挖着马蹄的翠姑,看到她招呼道。
  “给你们带了水果糖。”叶悠悠笑着摸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往前一递。聚在一块挖马蹄的小孩子,怯生生看了她一眼,才敢上手,拿了一颗迫不及待塞到嘴里,吸溜一口,笑的一脸幸福。
  “又不逢年过节的,还能吃上糖,你姥对你可真好。”翠姑也拿了一颗,却收到口袋里,并不吃,早就听说柳家惯孩子,这回可真见识到了。
  “是厂里当工人的东方姐给的。”叶悠悠倒也没瞎说,真是叶东方买的,给了她和红心一人一小包。知道翠姑家弟弟妹妹多,又抓了一小把出来,扯了块叶子包上塞到她手里。
  “你还认识厂子里的工人啊。”这在翠姑眼里,就更神奇了。
  叶悠悠有点不好意思,上前去扯马蹄,“是以前叶家村的邻居,读过书,参加招工考试自己考进去的。”
  “读过书可真好。”翠姑感慨,然后顺便告诉她,“明天大刘叔嫁女儿,你去吗?”
  “早上听我姥说了,小湾村结婚都是提前一天通知的吗?”不是应该老早就置办起来,哪儿有今天通知明天结婚的,没这个赶法呀。
  翠姑“噗嗤”一笑,“里头的一个知青和珍珍姐钻玉米地被大刘叔发现了,差点把人打死。知青那边的人都去了,谈了一个晚上,最后才说今天就结婚。”
  叶悠悠面色古怪,“原来是这样啊。”
  难怪辛墨浓一个晚上没回,一大早大家都在谈论大刘叔家的婚事,敢情还有这一出。
  扯出马蹄,叶悠悠当时就咬了皮,吃里头的白肉。翠姑看着眼馋,却也只是看看,明明背篓里装了不少马蹄,却一个也没吃。
  “兔子,是兔子。”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就看到一群小男孩扑了过去。
  叶悠悠还什么都没看清呢,就见一个十几岁的男生拎着兔子的耳朵站了起来。没抓到兔子的无一不仰着脸看着还在蹬腿的兔子,羡慕的直咽口水。
  “竟然开始有兔子了,前些年到处找野食,兔子野鸡都吃绝了种,好些年没见了。”翠姑安心扯着马蹄,和叶悠悠说着闲话。
  “说明日子变好了。”叶悠悠咬了一口马蹄,甜到了心里。
  “是呀。”想到这几年的日子的确越来越好,翠姑露出了笑容。
  叶悠悠又扯了几颗马蹄,扔到背篓里,“我去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菜。”
  “知青住的地方再往后一点,能找到不少灰灰菜,那些城里人不懂,从来不摘的,长得比别处都好。”翠姑指点她道。
  “谢谢翠姑姐。”叶悠悠穿过大半个村子,来到知青住的小学校。翠姑说的,就是学校背后的一片荒地吧。
  叶悠悠现在不缺吃穿,生活水平别说跟村里人比,可能比一些城里人也不差什么。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家三个女人,肯定缺衣少食。她出去摘野菜,一来装装样子二来也省得被外头人觊觎闹出什么事来。
  快步绕到学校的背后,叶悠悠果然找到一片没怎么被人动过的灰灰菜。她刚蹲下来没摘几颗,就听到纷乱的脚步声,有人走近了。
  只不过这一片杂草丛生,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想到,里头还有其他人在。
  “你真要跟她结婚啊。”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不结婚就告我耍流氓,我能怎么办。”这个男人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你可真够傻的,看看人家高大朋,要找也找村支书的女儿啊。你找个老农民的女儿,半点好处都没有。万一哪天政策变了,我们能回城,你岂不是一辈子要当老农民。”这个人的声音,越发觉得耳熟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说我现在能怎么办。”声音里充满了怨气。
  “要不然,你跑吧。”
  “说的轻松,一没介绍信二没钱,我能往哪儿跑?”
  “躲两天呗,不是辛墨浓逼着你娶人家吗?你干脆躲起来,让他急一急,万一大刘叔不高兴,要把女儿许配给他呢,那不是解决了。”说话的声音带着调侃,说完哈哈大笑。
  反倒是要结婚的人没有笑,两人推搡玩笑几句,勾肩搭背的走了。
  叶悠悠从草丛里伸出头来,那个耳熟的声音,她终于知道是谁了。撕了辛墨浓的书,然后跪下来认错的那个年轻人。
  一连两天都听到八卦,叶悠悠不知道这算是什么运气,但既然知道了,怎么也得去给辛墨浓提个醒。
  不然这个人逃婚的话,他会很麻烦吧。
  辛墨浓备课的地方在最北边,他来得晚没得挑,就干脆挑了一个离大家最远的单间。夏国安也在,正在数落着自己的好朋友。
  “你救了他的命,他还不记着好,觉得你在逼他呢。怎么会有这种人,早知道这样,我才不帮他。”
  “不然怎么样,真看着他死吗?”辛墨浓摇头,“尽人事,听天命,帮的时候就没指望过他领情,别气了,再气就成河豚了。”
  “河豚,什么河豚?”夏国安追问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姑娘敲门。
  门压根没关,小姑娘就站在门口,宽大的旧衣衫也遮不住她娇好的容貌,和盈盈一握的纤腰。
  “有人想逃婚呢,所以来给你们提个醒。万一要是跑了,撕了你书的人,还想让你做大刘叔的女婿呢。”叶悠悠很生气,辛墨浓怎么可能做别人的女婿。
  “你怎么气成这样,难不成你就是河豚?”夏国安看叶悠悠气哼哼的小表情,忍不住打趣她。
  “你才是河豚,你全家都是河豚。”叶悠悠飞快的怼回去,然后看向辛墨浓。
  辛墨浓慢腾腾道:“人丑就要多读书,不然连个小姑娘都比不过,你好意思吗?”
  夏国安抓着头皮,哪本书里讲过河豚,他怎么一点都不记得呢。
  辛墨浓走过来,弯下腰轻拍叶悠悠的肩膀,“谢谢你提醒,我们会看好他的。”
  叶悠悠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一丝的慌乱,他的目光似有深意,眼神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拔腿就跑。
  被他看出来了吗?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也……
  叶悠悠的脑子顿时乱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太不小心,一会儿又觉得他可怜,狂奔着跑回去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才发现她竟然一点也没担心过他会泄密。
  甩开背篓一屁股坐到地上,叶悠悠双手抱头,“他是辛墨浓啊,他怎么会告密。”
  慢慢的,她咧开嘴笑了,是啊,他是辛墨浓啊,这就足够了呀。
  “你跟人家小姑娘说啥了,我跟你说,吓唬小朋友可不是君子所为。”夏国安砸砸嘴,“腿可真长啊,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儿。”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辛墨浓横了夏国安一眼,面目严肃,可见是真生气了。
  夏国安转动着眼珠子,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了然,“你不会吧,我说怎么那么多女知青打听你,你都不为所动呢,敢情……”
  “敢情你脑袋只有珍珠鸡那么大,除了这点屁事,你还能想点别的吗?”
  辛墨浓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万事从容的作派,还是头一次看他这么急着反驳,夏国安张大嘴,在对方的逼视之下又委屈的闭上,却仍忍不住嘀咕,“不说,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忍了半天又蹦出一句,“你不是真的吧。”
  换回辛墨浓一个大大的爆栗,彻底安静了。
  当天晚上,准新郎还是跑了,天濛濛亮夏国安就来敲门。叶悠悠一个晚上没睡好,听到声音匆匆起床,回了姥姥一句也跟着追了出去。
  “你跟来干嘛。”辛墨浓道。
  “凑热闹呗。”小孩子不就是喜欢热闹,这是他才说过的话。
  辛墨浓噎了一下,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顽皮。”
  夏国安心想,顽皮你还不让她回家,还让她跟紧一点是什么意思?看了辛墨浓一眼,然后闭紧了嘴。
  知青这边已经炸开了,女生挤在一块看热闹,男生则是吵吵嚷嚷分成两派,一派的带头人叶悠悠认识,就是撺掇着准新郎逃跑的那个。另一派的带头人竟然是大青子,这可真是让人没想到。
  大青子气冲冲道:“赶紧找回来,押着他去结婚,这事也就了了。不然事情闹大了,谁也救不了他。”
  “就是呢,昨天辛子多费劲才劝的大刘叔同意了他们结婚,这要是跑了,怎么交待。我说姚混子,这种时候你可少犯混。”其他人跟着谴责。
  外号姚混子,大名姚熙,直接站到了椅子上,“交待什么交待,李奇不愿意娶刘珍,你们一群人逼着他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是什么意思?这又不是封建社会,父母都不能包办了,你们凭什么能决定他和谁结婚。”
  “就是,就是,不自由勿宁死。”站在姚混子这一边的人也不少,起哄起的个个兴高采烈。
  “辛子来了,你说怎么办?”大青子围上来,姚混子那边的人看到辛墨浓,也少见的安静下来。
  辛墨浓看了看大家,“既然是自己要跑的,我们能说什么,只要他别后悔就好。”
  姚混子这下子直接跳到了桌子上,用力跺着脚,大笑道:“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怎么,遇到强硬的,自己就软了。”
  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叶悠悠仰头看着,心想这家伙以前是受了辛墨浓多少气啊,竟然高兴成这样。
  “就为了一时义气之争,你就撺掇着李奇逃跑,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是在害他?”辛墨浓看着姚混子,脸色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是又怎么样,你说害他就是害他?我说我在救他。”姚混子趾高气扬,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吵什么吵,李奇在哪儿?”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走近,旁边跟着大刘叔。
  “公安,公安来干什么?”知青本能的有些害怕,但是仗着人多,又是城里人,心想自己可不能跟老农民一样见着公安就腿软,站在原地不敢退,却也走不动,没别的,腿僵了。
  辛墨浓迎上前,“公安同志,你们找李奇有什么事吗?”
  “村民报案,李奇犯下了严重的流氓罪,我们缉拿他归案。”公安看了一眼辛墨浓,把在场的人看了一遍,“昨天发生的事,谁是目击证人,来录口供。有谁知道李奇去了什么地方,赶紧招认,不然就是共犯。”
  现场一片寂静无声,姚混子一个劲的往人堆里缩。大青子眼明手快把他拽了出来,“公安同志,他,是他让李奇跑的。”
  “抓起来。”公安话还没说完呢,姚混子就瘫成了一堆。
  “大刘叔真的告了啊,流氓罪,要判多少年?”有女知青颤抖的声音发问。
  “前不久隔壁一个大傻子强/奸未遂,判了无期,这要是成事了,大概就是枪毙吧。”一个小小的但清晰的声音从人堆里传出来,不知道是谁说的,也没人有心思去找,因为大家都吓呆了。
  瘫倒在地上的姚混子更是如遭雷击,身下出现一瘫水渍,发出骚臭的味道。
  “我去,这就吓尿了。”夏国安捏着鼻子,鄙夷的看着他,刚才的嚣张劲哪儿去了,这才多大点功夫,就原形毕露了啊。
  姚混子被拖走的时候,还在叫唤,不关他的事。
  刚才站在姚混子身后起哄的知青,早就趁着乱,混到了人堆里,哪里还分得出来谁是谁。
  辛墨浓录完口供出来,夏国安一拍他的肩膀,“你真不管了啊。”
  昨天尽心尽力的帮着李奇说服大刘叔,让他们两个结婚,就是怕大刘叔真去报案。今天报了案,辛墨浓反而不管了,夏国安想不明白。
  “没报案的时候我们能管,现在报案了,我们还怎么管,管的不好就是妨碍公安办案。”辛墨浓摇头,轻拍叶悠悠的肩膀,温和道:“凑完热闹,该回去了吧。”
  “喂,你真不管了。”夏国安追上几步,似乎一脸不敢相信。
  “真不管。”带着叶悠悠就走,都不带停一下的。
  “刚才说话的人是你吧。”辛墨浓听得清楚,那声音虽然变了调,却是从自己身后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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