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王妃——漫步长安
时间:2018-04-03 15:49:32

  从他的眼神中,芳年明白,国师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事到如今,反而没有之前的那种害怕。
  他步步紧逼,她一直后退,直到抵在墓壁上,退无可退。
  “你是姣月的女儿。”
  没有疑问,他苍老尖细声音带着笃定。
  芳年没有否认,也否认不了,“是的,你害死了我娘,现在又轮到我了吗?”
  “她不是我害死的,都是那下作的奴才,花言巧语哄骗了她,让她与本座离心离德。”
  她听出他话中的意思,难道自己的生父是一个下人?
  “我娘都死了,你承不承认有什么意义。反正我知道,她是为了保命才离开你的。你这样的人,喝人血,根本就是个怪物。她不走,难不成还要等着你吸干自己的血吗?”
  国师的眼一眯,“你果然知道,说,是谁告诉你的?”
  说话间,他已经到了眼前。芳年背抵在冰凉的石壁上,脑子不停地转着,思索着如何脱身。
  “当然是我娘告诉我的,她恨你,到死都没有原谅你。她还对我千叮万嘱,要我躲着你。为了不让你找到,她特意把我的年纪瞒小了半岁。”
  苍老的男人身形停住,暴怒,“她恨本座?你胡说!”
  芳年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国师对生母的感情不一般。刚才自己的话当然是瞎编的,就是为了试探他。看他的样子,似乎真的有些触动。
  “我为什么要胡说?这都是事实。”
  “不可能!”他大喊起来,目光狂乱,“姣月最敬重本座,怎么可能会恨本座?都是你们这些下贱的人,蒙蔽了她的眼,害她离开了本座。本座不敬天,不畏地,不惧阎王,不怕佛祖。谁敢与本座做对,本座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头狂乱地摆着,猛然瞧见中间的棺椁,哈哈大笑,“你们无知贱民,怎么配与本座为敌。莫说是活人,就是死人,本座看不顺眼,也要把他们尸骨扬灰!”
  此时的国师,像是陷入某种魔障中。他一把拉过芳年,带到棺材处。
  棺材色沉厚重,历经了几百年的沧桑,阴森诡异。
  “本座要让你看着,惹怒本座的下场。”他用手去拍棺盖,棺盖纹丝不动。
  芳年诧异,他武功不是出神入化吗?怎么力道如此之小。看着他一夜之间老去的模样,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国师大怒,使上全部的力气,狠狠地去推棺材。
  突然,棺椁动了。
  一声巨响,墓室的石门“轰隆”一声落下来,墓室关上了。
  芳年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自己一直寻不到关门的机关,原来机关就是神医的木棺。
  此时,木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墓碑后面的字显现出来。
  上面写的字,让芳年一阵心凉。原来神医早就料到会有人发现他的墓穴,若来人是个不贪的,得了那本医书就会离开。要是对方贪婪,还想查验他的木棺有没有陪葬品,那么就会启动机关,被永远关在里面,给他殉葬。
  国师同样看清了墓碑后面的字,瞳孔微缩。
  “哈…哈…本座没有想到,会葬身于此…”
  他边说着,再次试图去推木棺,可是他体内最后一丝内力刚才也消耗殆尽。任凭他如何用力,木棺纹丝不动。
  芳年心里发沉,国师的样子,像是武功尽失,他们难不成真的要被困在墓室中?
  国师一把抓过她,“你去推。”
  她哪里推得动,使了半天劲,一点用都没有。国师搭手,两人一齐试过,木棺依旧不动。
  “我不推了,死就死吧。倒是你,活了一大把年记,坏事做尽,居然这么怕死。你看你,活着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恐怕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种死法吧,会不会害怕去阴曹地府太多的仇人,吓得不敢死啊?”
  她撂开手,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国师不怒反笑,眼里居然有一丝赞赏,“你性子倒是与姣月有些像,胆子不小。年纪轻轻,死到临头,竟然毫不在意。”
  “生死之事,不是在意就能避免的。我在意如何,不在意又如何,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与你不一样,我知道,就算是我死了,世上还有人会牵挂我。就算是死了,我还可以与我的父母团聚。你呢,别说是世上,九泉之下可还能碰得到熟人?”
  “你与那小崽子一样,说话都是那么的不中听。没人告诉你要尊敬长辈,怎么说你娘也是本座养大的,按辈份来讲,你应该唤本座一声…”
  后面他没有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十分难看。
  芳年却隐约有些明白,本来他要说的应该是外公吧。可是他对生母存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声外公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她悄悄挪开,寻了一处角落,也不管脏不脏的,靠坐下来。
  国师眼皮抬了一下,冷哼一声,就地而坐。
  两人都不说话,墓室里死寂般的安静,原是亡魂归处,自是清静不似人间。长明灯还烧着,火苗不偏不倚。
  芳年看着石壁,心里期盼着王爷他们能早点察觉不对劲。否则太晚了,她就算不饿死渴死,也会闷气而死。
  同时她心里有些隐隐的害怕,害怕国师饿了喝了,会喝她的血。再怕的是,她的血听说能解百毒,不知会不会令国师恢复功力?
  她心里不停地祈求着佛祖,不要让国师想起这茬。
  像是过了许久,久到人思绪焕散,脑子一片麻木。
  国师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娘是怎么死的?”
  芳年没料到,他突然问的是这个,没好气地道:“熬干心血,郁郁而终。”
  一问一答过后,接下来又是一阵死寂。
  约半个时辰后,他抬起头。“你说,人死以后,真的能和想见的人团聚吗?”
  “大概会的吧。”她不确定,“依我看,你应该担心仇人太多,他们做了鬼,就不会怕你了。
  他冷哼一声,“本座何曾惧过什么?”
  她原本想开口讽刺他,年纪一大把的老头子,还说大话。又怕提到这个,他想起喝她血的事,索性不理睬他。
  他似乎有些累,闭目靠在木棺上。
  好安静啊!
  安静到他想就这样睡过去,不去想世间的一切。算年纪,自己应该有一百一十八岁了吧。果然是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
  近一百年,他都没有像此刻这么心安的时候。或许是人之将死,总会记起一些遥远的事情。
  幼年时,家境殷实。父亲是远近闻名的才子,母亲贤惠善良。从小,父亲就教导他忠信乐易,不折风骨。
  若不是家逢巨变,父母无故横死,家产被族人所夺,他也不至于流落在外,露宿街头。
  当他手握大权时,第一件事,就是屠了那个家族。
  事实上,当年如果不进宫,未必就没有活路。若是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再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先是被人吃,最后变成吃人的人。
  这么多年了,父母都应该投胎做人了吧。或许就投身在某户人家,平安喜乐地过着日子。
  不,这天下哪还有安稳日子可以过。连年灾荒,官员贪赃枉法,百姓苦不堪言,没有一处净土,哪里来的安乐生活。
  都是他,都是自己恨老天不公,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还有他的姣月,不知还能不能见到。要是见到了,姣月会不会更加恨他,恨他害死她的女儿。
  一百一十八年,活得真是够久了。
  他突然就觉得无趣起来,似乎之前觉得快意的事情,都提不起半点兴致。杀人屠族,他做得太多,已有些厌恶血腥的气息。
  天下,迟早会是别人的。
  确实如不远处的女子所说,他不过是暂时霸占了,总有一天,会落到另一个人的手上。这世间,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的。他孤身一人,活得太久,连岁月都忘记了。
  许久之后,芳年觉得肚子饥肠辘辘,饿得有些受不住。她看向不远处的篮子,悄悄地过去,轻轻地取出吃食。吃食十分简单,是做饭时多做的,她吃了几口饭,觉得肚子好受一些。
  国师听到动静,猛然抬头,定定望着她。
  “你要吃吗?”她怕他吸自己的血,忙问道。
  国师没有回应她,眼神难懂。就在芳年以为他要有所行动时,他松驰的眼皮耷拉下去,重新闭目,又像是睡着一般。
 
第96章 始终
 
  崖顶上的元翼他们等了一夜, 他清冷泛红的眼看着黑幕散去, 从灰色到大亮。雾气飘渺的崖底,什么动静也没有。
  国师都没有带芳年离开,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寻常。以国师的功力, 那点小伤,经过一夜的调息, 就怕伤口没有复原, 元气应该会恢复。
  他们一直守着,等到夜幕再次降临,都没有见有人现身, 颇有些蹊跷。
  元翼的心不停下沉,四周静寂无声,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不能再等下去, 他朝远处的两人挥手示意, 然后下了崖底。
  崖底静悄悄的,他悄无声息地走着,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寝洞中透出朦胧的光亮,却没有人声。
  他冲进山洞, 洞内空无一人,地上碎了一地的瓶瓶罐罐。
  山洞原本就不大, 连装衣物的箱子他都翻过, 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急忙奔出, 仔细在其它的小山洞里找寻。所有的洞穴都找过了, 一无所获。
  赶来的老五和慧法大师都同样的心惊, 他们一天一夜没合眼,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王爷,他会不会逃了?”老五焦急问道。
  元翼面如寒霜,他们不知道国师武功尽废。虽然他们一直盯着,可国师功力远在他们之上,就算是带走芳年,也不无可能。
  元翼担心的是,国师无意中发现芳年的身世。那样的话,国师就有可能把她藏起来,就像对她的外祖母一样。
  老五与他想到了一处,焦急万分。慧法大师双手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元施主莫着急,傅小施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托大师的吉言。”他冷着声,“本王去国师府,你们往京外找。他受了伤,还带着一个人,应该会找个地方躲起来。”
  三人很快分散,四处找寻。
  崖顶上留了两个隐卫守着,一有风吹草动,即刻示警。
  元翼疾行至国师府,国师府外面已被人团团围住,领头的是曹经历。
  “可有什么异常?”
  曹经历上前行礼,“回王爷的话,属下未发现任何异常,里面的人也没人出来。”
  元翼点头,独行进去。
  要是国师真的回来,以曹经历等人,是根本发现不了的。他一小心地走着,一边仔细地听着动静。
  国师府里的下人早就被赶到一间屋子里,他进去,把李总管提溜出来。
  “你给本王带路,府中的密室都在哪里?”
  李总管只知道国师出事了,具体的情形并不清楚。国师府里原是有侍卫的,但之前跟着国师进宫屠杀,已全部身亡。至于暗处的人,李总管不知情。
  元翼心急如焚,面上不带半点。用剑抵着他,命他前面带路。
  府里的密室,李总管知道一些,但没有全部知道。
  李总管带着元翼,把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国师都不在里面。元翼眉头紧皱,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或许他忽略了什么?
  他盯着一扇密室的门,猛然想起自己有哪个地方没有找过。他突然转身,飞一般地冲出国师府。
  朝寺中的方向奔去,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虔诚地求过佛祖,求佛祖保住他的王妃千万不能有事。
  墓室中,芳年头晕沉沉的。她倒不是饿的,而是气息不够,胸闷头胀。她知道,若是王爷他们不能及时找过来,恐怕她会闷死在里面,真的给神医陪了葬。
  她挣扎着起身,不停在墓壁上摸索着,希望能找到另一个开门的地方。
  国师依旧像死了一般,靠在木棺旁边,一动不动。
  芳年找了一圈,连墓碑木棺都没有放过,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墓壁上别说是机关,就是一条缝都没有。她垂着头,重新坐回原来的地方,靠在墓壁上,两眼睁着,平静无波。
  许是曾死过一回的缘故,对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她倒不是很害怕。心里萦绕的是不甘心,她和王爷才成为夫妻没有多久,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若是就这样阴阳两隔,她不甘心。
  要是她死了,王爷会不会再娶。心里相信他是一回事,但一想到他有可能与另一个女子结为夫妻,同枕而眠,她的心就像千刀万剐一般,鲜血淋淋。
  疼痛的感觉持续了好大一会,她轻叹一口气。或许是她太过贪心,说起来,老天待她并不算薄。
  这多出来的一世,怎么着都算是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她闭上眼,感觉呼吸开始困难。墓室是严丝合缝的,没有一丝外面的气息流入,或许过不了多久,她连气都喘不上了。
  前世临终前她在想的是,原来死亡就像是累了,想永远休息。她活得心累,对生并不眷恋,死了反倒清静。
  但现在,她想的却是,自己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没有和他像寻常的夫妻一样,过几天和美的日子。
  更遗憾的是,她不能与他一起白头到老。
  意识渐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的国师动了。而她,仅是睁眼看了一下,手才抬起,就无力地垂下。
  国师几乎是像爬一样的,先是在篮子里取出一个碗,然后摔碎,再爬到芳年的身边。
  芳年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嘴角露出一个惨笑。
  终于,还是逃不掉原本的宿命。还是逃不掉被人吸血的命运,若是她的生母泉下有知,怕是后悔把她生下来吧。
  可她已无力挣扎,任由国师割破她的手腕,感觉鲜血在流,却并不觉得很疼。她想,或许自己是快死了。
  国师用另一半破碗接着血,一饮而尽。
  就在芳年以为他还要再取他的血时,就见他按住她原本的伤口,止住了血。再往回爬到原地,盘腿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半个时辰。芳年视线中的他,头上的银丝变成花白色,人也较之以前年轻精神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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