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刀大惊,一边捂着屁股跳开一边伤心大叫:“好你个小玉儿,居然为了个不知道在哪的野男人就出卖老子,亏得老子看到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你你你!忘恩负义,重色轻友!”
就重色轻友怎么了?
有了相公谁还跟你这傻大个玩儿!
小玉儿龇牙,琥珀色的大眼紧紧盯着魏一刀的屁股不放。
魏一刀顿觉臀部肌肉发紧,一时也顾不上悲愤了,忙跃身翻上了屋顶。
小玉儿上不去屋顶,生气了,转头冲着陆季迟喵喵直叫,像是在说:他耍赖,你让他下来!
陆季迟知道这大家伙有灵性,但没想到它这么有灵性,顿时不怀好意一笑,对蹲在屋顶上呼呼喘气的魏一刀说:“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咱们玉儿一个姑娘,你好意思么你?赶紧下来!”
就是!下来!
小玉儿也冲他发出了鄙夷的低吼。
魏一刀看着它尖利的牙齿咽了咽口水,果断抱住翘起的飞檐装死:“什么——殿下你说什么——上面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居然还知道装傻了!陆季迟顿时就被他逗乐了:“听不清啊?没事,来两个人,上去扶你们魏爷下来。”
“好嘞!”
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暗卫们顿时嘿笑着从暗处现身,飞快地朝魏一刀扑了过去。
魏一刀脸色大变,转身就跑,边跑边试图警告他们:“小兔崽子们你们会后悔的!”
小兔崽子们哈哈大笑着表示不怕,他们有殿下做靠山呢!
陆季迟:“没错,谁抓到他,本王重重有赏!”
狼狈逃窜的魏一刀:“……!”
什么仇什么怨?!
就在众人闹成一团的时候,齐彦突然优哉游哉地摇着扇子来了。
见满院子糙汉跑来跑去,青年眼皮微抽,忍不住吐槽道:“别人家都是美人环绕,莺声燕语,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壮汉撒欢,笑声如雷?你这……不会真像外头大伙儿猜的那样,另有癖好吧?”
刚说完陆季迟就一脚踹了过去:“滚开,老子比你直多了。”
齐彦非常熟练地跳开,冲着他嘿嘿贱笑,不过……
“比我还直是什么意思?”
陆季迟:“……你甭管,反正你给我听好了,谁要再说本王喜欢男人,本王抽死他!”
齐彦顿时就啧了一声:“那这么说,你喜欢的是姑娘?”
陆季迟:“废话!”
齐彦瞅了他两眼,又瞅了他两眼。
陆季迟:“……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很想相信你,但你这视女色为粪土的样子……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啊。”
青年一脸为难,看得陆季迟想打他,不过这种事打了也没什么用,他嘴角微抽,果断选择了转移话题:“你这大早上突然上门的,不会就是为了找骂吧?”
“……当然不是。”齐彦看了他一眼,喝口茶调整了一下心情,这才八卦兮兮地说,“骆庭的未婚妻,荣国公府那位五姑娘,你还记得不?”
姜姮?陆季迟顿时就挑了一下眉:“记得,怎么了?”
“她好像摊上事儿了!”
陆季迟顿时一愣:“什么事儿?”
“说是今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带着丫鬟去了她堂姐,也就是荣国公府四房那姑娘的屋里逮着她揍了一顿,还威胁要弄死她。”
陆季迟:“……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换一个。”
“我他娘的说认真的,没骗你!”齐彦顿时就啧了一声,“不过就她那温温柔柔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说她心思深沉些,脑子灵活些我是信的,可一大早闯到人家闺房里逞凶这么粗鲁的事,怎么看也不是她能干得出来的啊!更别说那位四姑娘还口口声声说她按着自己的脑袋往水里压,差点呛死她……这么彪悍的事儿,她那未来婆婆永安侯夫人倒是真有可能做得出来,她?估计又是栽赃陷害那一套。”
陆季迟:“……”
他已经听呆了。
虽然早就知道那丫头表里不一,骨子里是个凶残的,可这也太凶残了!——结合昨日他弟弟突然病发,以及之前在文渊阁见到过的姜媛处处为难姜姮的事儿,陆季迟并不怀疑姜媛说的是假话。不过他觉得姜姮凶残,并不是觉得她不该打人,而是这又擅长算计人心,又敢于直接动手的……
她的敌人还有活路吗?
“你也这么觉得吧?啧,这些个小女子啊,天天就知道斗来斗去,怪没劲的。”
齐彦的话让陆季迟回了神:“不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姐妹撕逼是丑事,荣国公府不可能放任消息传出去,齐彦一个平时与荣国公府完全没有往来的破纨绔,怎么会对人家内院的事情知道得这么详细?
“还不是因为瑕儿那死丫头!”说起这事儿齐彦就一脸的心有余悸,“她最近不是总到处去参加宴会调整心情么,然后也不知怎么就和荣国公府那四姑娘好上了。那位四姑娘昨儿给她下了帖子,邀请她今日过府一叙,她这不就一大早就出发了么。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那姜姮……你也知道瑕儿之前找过她麻烦,我怕她见着人家之后又犯浑,就以拜访他家大公子的名义偷偷跟去了,结果刚进门没多久,就看见那位四姑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跑到那府里的老夫人跟前告状,说是姜姮今天早上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带着贴身丫鬟偷偷去了她的房间,对她百般欺凌与恐吓……啧,把那位老夫人给气的,当即就命人把姜姮叫了过去。”
那位老夫人向来宠爱姜媛却不喜欢姜姮姐弟,陆季迟是知道的,闻言顿时眉头微拧:“后来呢?”
这年头讲究孝道,就算姜姮行事谨慎,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可如果那位老夫人执意要惩罚她,只怕她也讨不了什么好。
“后来我也不知道了,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我这一外人也不好多留啊。不过我出来的时候看见姜姮那继母匆匆赶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过去帮她的。”齐彦说着耸了一下肩,“虽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瞧着那位五姑娘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非常吃惊,应该也是没想到会有人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对付她吧……”
不。
他可以肯定姜媛的话会显得那么拙劣,都是她安排设计好的。
陆季迟看着一脸天真的小伙伴,心里生出了一种蜜汁优越感——愚蠢的凡人,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真面目!
***
姜姮不知道陆季迟正在听齐彦八卦自己的事,见姜辞面不改色地将碗里闻着都觉得苦得厉害的汤药一饮而尽,她心头微疼,拿了块蜜饯递给他。
姜辞弯着一双笑眼将蜜饯放进嘴里:“甜。”
“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姜辞偏头轻咳了一声,末了才眨眨眼道,“听说四姐姐今早挨揍了,还差点被人扔进池塘……”
姜姮手中动作一顿:“你听谁说的?”
她语气柔柔的,听不出来喜怒,可姜辞却知道她是不高兴了,忙道:“没有人跟我乱嚼舌根,这事儿是我从阿和嘴里套出来的。他方才来找我玩,不小心露了点痕迹,所以……不过阿和只说了一半就被母亲叫走了,阿姐,四姐姐肯定跟老太太告状了吧?老太太有没有罚你?”
第36章
一个男人, 如果把精力都放在后宅小事上, 心胸会变得狭隘, 目光也会变得短浅, 但这不代表他对家里的事情没有知情权。尤其姜辞因为身体的原因整天闷在屋里,姜姮就更不会处处隐瞒他, 让他变成对外界一无所知的井底之蛙。
她会不高兴, 纯粹是怕弟弟身边出现乱嚼舌根的长舌妇,眼下听了他的解释, 心里那点冷意也就散了。
姜辞口中的阿和指的是他们的异母弟弟姜和,小家伙今年刚满七岁,在荣国公府的男丁中排行第六,是个话痨小胖子。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继母杨氏打小就不许小家伙和他们姐弟一起玩, 可他就是很亲近他们,没事儿老往他们跟前凑不说,还总为了他们做些“坑娘”的事情——比如把杨氏偷偷藏起来的好东西拿出来跟他们分享, 看见有人欺负他们就马上去找杨氏给他们做主之类的,每每气得杨氏肝疼,却又因舍不得揍他,最终只能妥协。
而杨氏,她出身书香世家, 是府里的老夫人逼着姜姮她爹后娶的妻子。因着性情不和, 杨氏和姜三夫妻关系一般, 杨氏却总觉得这是姜三还想着姜姮母亲的缘故, 因此对姜姮和姜辞多有敌视。不过她性子软绵,心地也不坏,虽然不喜欢他们姐弟,却也不会暗中作践,顶多就是平时待他们疏远些而已。
姜姮对此没有不满,继母与原配子女之间的关系天生就带着尴尬,杨氏没有苛待她和阿辞,已经是他们的幸运了。更何况……
想起早上老夫人大发雷霆要罚她时,杨氏匆匆赶到,哭着说自己这个继母不好当,求老夫人彻查之后再下定论,以免别人误会她没有教好原配儿女的样子,姜姮眼中就泛起了些许笑意。
杨氏在意名声,更在意她爹的感受,虽然平时待他们姐弟疏远,可这种关键时候还是很护着他们的。而老夫人……
杨氏是她的娘家侄女,她向来十分疼爱杨氏,也一向体谅她为人继母不容易,因此杨氏呜呜哭了一场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姜姮对此很是满意,见弟弟还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终是抬手揉了他毛茸茸的脑袋一把:“姜媛欺善怕恶,我吓吓她,她以后就不敢再靠近你了。至于老太太那边,有母亲在,我能出什么事儿?”
姜媛害她弟弟病发,险些命丧当下,她自然也该叫她知道知道被死亡笼罩是什么感觉。还有这府里的其他人,既然个个都喜欢装聋作哑,想叫她家阿辞吃下这个哑巴亏,她也很乐意成全他们,叫他们不得不一直装下去,顺便也尝尝哑巴亏的滋味。
姜辞一想也是,放了心,同时摇摇头躲开她的手:“别弄乱我头发,刚梳的!”
姜姮笑睨了这臭美的小少年一眼,想说什么,又见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四姐姐被你吓破了胆儿,往后不敢再找咱们茬,老太太那有母亲挡着,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可四婶娘那边……姐姐,那可是个心眼比针还小的人,怕是会因此记恨上你。”
“记恨又如何?她也就是嘴皮子厉害了些,不接她的话就行了。”
荣国公府四夫人刘氏,性格莽撞冲动,一张嘴巴得理不饶人,但并没有太大的心机,姜姮因此并没怎么把她看在眼里。姜辞却不放心,拧着秀气的浓眉说:“万一她暗中报复你……”
他小小的人,却一副大人的模样,姜姮失笑,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她伤不了我,你姐姐我无坚不摧。”
这是把他当小孩儿哄呢,姜辞不满,俊秀的小脸鼓了起来:“我跟你说认真的呢!”
“知道了,”姜姮笑着捏捏他的脸蛋说,“这两个月我一定多加小心行了吧?”
两个月……
姜辞一顿,骤然想起了姐姐两个月后就要出嫁的事情。他顿时就不高兴了,眼睛一垂,嘟囔道:“竟然只剩下两个月了。”
他难得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姜姮看着有趣,又笑眯眯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永安伯府旁边的空宅子我已经买下来了,父亲也已经和这府里达成共识,等我出阁后你就搬去那里住,日后咱们还是能经常在一块儿,怎么,这样还不高兴?”
有野男人要抢走他阿姐,谁碰到这事儿能高兴得起来?
姜辞看了姐姐一眼,深深地郁闷了。
婚期越近,提起这事儿他的反应就越大,姜姮好笑又觉得心疼,难得温情地安抚道:“不管嫁不嫁人,你对姐姐来说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姜辞漂亮的凤眼中瞬间浮现点点亮光,他弯眼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虽然姐姐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嫁人。那骆庭有什么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长得没我俊,脑袋也没有我聪明……”
看着一脸真诚地数落着骆庭缺点,一副“我真是为你好”的弟弟,姜姮:“……”
臭小子越长大越难哄了。
***
姐弟俩温情脉脉地聊着天儿,同一府里,四姑娘姜媛却正趴在床上恨得直哭:“那死丫头明明就打了我还险些溺死我,祖母为什么不罚她?为什么!”
“老太太不是不想罚她,而是三夫人……”丫鬟杏枝心疼地看着她,“姑娘别哭了,五姑娘没有在您身上留下伤口,又是打昏了奴婢等人进来行凶的,可见是有备而来。这样的情况下,老太太还能立时就信了您的话,已是对您的疼爱有加了,换做旁人……谁会相信五姑娘长得柔柔弱弱的,内里却这般凶残呢?”
“凶残”二字顿时让姜媛想起了之前姜姮一边抓着她头发往水里按,一边微笑着贴在她耳边说“我觉得四姐姐下回见着阿辞,最好还是绕道走”的样子。
这……这哪里是什么大家闺秀?分明就是地痞流氓!
她心中惊惧不已,可又不甘得厉害,一双眼睛瞪得赤红,和着泪水,越发显得狼狈。
“行了别哭了,”四夫人刘氏忽然推门而进,面上带着心疼愤恨之色,“你祖母不给报仇,娘给你报。”
“报……”姜媛猛然抬起头,想说什么,又咬唇顿住了。
她自然是想报仇的。作为四房独女,又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女,她自幼便是顺风顺水,骄傲得意,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她毕竟生长在闺中,荣国公府又是自诩为言情书网的人家,从小就教养家中女孩要斯文优雅,不可粗鲁无礼,像姜姮这样说动手就动手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