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闲从安国王府出来时,画展已经开始。她拿着邀请函进入牡丹园后,便被候在门口引路的侍女引到了女子专用通道了。
还未到达主厅,她就感觉到了来者之多!
画展有两个部分,女子和男子分隔两处,这都是为了方便参观,也不会惊扰女客。男客被安排于楼下,女客则安排于楼上,一个自正门入,后者则由侧门进入,两者分开,十分便捷。到了正午时分,便交换场地,女客在楼下,而男客则上楼。
李闲刚登上楼,便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容传开。
只见中央休息处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坐在一处,中间有个穿着浅杏色裙边绣着一团团暗锦花纹的女子指着墙上一副画作,评价道:“这画我的确是我们江州的景,那儿风光如秀美,这画里所画的每一处都和真实的一般无二,甚至还要美!”
“余姑娘,这画确实好看,不过你若是要说这画画的就是真实的地方,我却是不信的。”一个发丝半挽身穿黄色襦裙的女子眼神略有不屑地说,“在座的姐妹无一人没学过画,虽说这墙上挂着的画法未曾学过,但画技具是相通,想要将一处景原原本本不改一丝地画下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错,余姑娘,江州我也是去过的,可这景我却是没见过,想来是有所变动才画出来。”另一个脸蛋微圆的女子插嘴说道。
有了这两个人打头人,围坐在中央的这些女子各个说起自己的学画心得来。就连旁边还在欣赏画作的人,也时不时地插一两句。
李闲抬头扫了眼她们口中所议论的画,只见那画画的是竟是一处湖边,湖边树木掩映,湖水碧蓝碧蓝的,如同一颗璀璨夺目的蓝宝石,煞是好看。
而在湖边,则有不少的房子,但因着离得远,而树木参天,这些房子大都只是露个飞檐一角,并无一座完整出现的房子,这当真是应了那句不听人声,却知有人语。
“这般画法我闻所未闻,近看不成样子,可是远看却真实无比,果然是好画!”
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出,围在中间争论不休的小姐们纷纷回头看来,只见一个穿着素色粗布麻衣的妇人站在画旁不住地点头换赞。
李闲也好奇地看了过去,疑惑地问道:“这位大姐的话倒是有趣,只是好画的标准却不尽相同,就如刚才这些姐妹位所说,画不能太过真实,这些画都如同眼前之景,您为何称这为好画?”
那个妇人回头瞥了眼李闲,以及同样疑惑的争论的小姐们,她轻轻一笑,道:“就如你所说,好画的标准不尽相同,那么到底什么叫好画呢?依老妇所见,望之能令你或沉醉、或愉悦、或暴躁、或宁静……只要能让你产生一种情绪的画,即是上上乘之作!”
这话却是闻所未闻,连李闲都震惊无比。她所说的难道不是现代的那些世界名画给人带来的感觉吗?眼前这人竟是个真正的行家!
“喂,你这粗俗的农妇懂什么画不画的?什么产生情绪,画作拿出来,都是考究其中的技法,技法,你懂吗?既然连什么是技法都不懂,我看你还是回家去耕地织布罢!”
☆、第229章 争吵
第229章争吵
当这声尖刻的声音落下,站在妇人身旁候着的侍女连忙站了出来,恭敬地朝那女子一礼,语气不卑不亢地介绍道:“卓小姐,这位夫人是武州山隐居士,是此次画展特邀宾客。 X”
卓玉露愣住了,山隐居士是谁她不知道,但她听到了那侍女话后的特邀宾客几字。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有些尴尬地讷讷道:“不、不知居士在此,玉露失礼了……”
其他小姐亦是恭敬曲了曲身,算作见礼。
李闲也随其他人一般行礼,只是心里却有些疑惑,大唐的确有不少隐士,而且身份地位都不低,可女隐士倒还真是少见!谁知谢琪还将她请到了场,真不容易!
山隐居士对刚才卓玉露的话并不放在心上,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言语和态度,此时见卓玉露倒还算知错,便挥手道:“我今儿会来,也不过是听说近来有一种新画风格出现,这才厚脸讨了份邀请函混进来。”她抬眼凝视着墙上的画道,“我作画不下四十年,此时才真正领悟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说话的时候,不,应该是自打进来,她的眼其实都没离开过墙上的画,就算是被卓玉露的话如此中伤,神情亦是专注于画作之上。
听到她这般感叹,原本坐在中间休息的小姐们纷纷不好意思再坐下去了。这墙上的画竟有这般魅力,她们竟还在此诋毁,谁还好意思呢?
见其他人纷纷各自赏画,李闲索性跟在山隐居士身后,和她交谈了起来,倒是让李闲长了不少见识。
到了中午换场时,李闲最终还是被牡丹夫人给抓包了。
“你啊,成了亲怎么也老往外跑呢?那小子呢?怎么也不派个人跟着你?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道安国王府连个下人也养不起,失了该有礼呢!”
“娘,我是偷偷出来的,你可别告诉其他人!”
牡丹夫人自然知道她的性子,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那就更该挨骂了。这路上若是出个什么事儿,谁管你是什么人呐!何况,我就不信珞儿若是知晓了,不罚你才怪!”
说曹操曹操到,牡丹夫人的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干娘,闲儿在里面吧?你让她玩够了早点回家,我等着她!”
“……”
他的声音足够大,整个画展厅都能清晰地听到他这声霸道而又带着丝甜腻的话,顿时让李闲哭笑不得。
说着玩够了再回家,可是也就只有她才听得出来他声音里还带着点怒意。无奈之下,她只得在牡丹夫人这里换了套还算得体的衣裳这才出门来。
那个人正背对着她站在院子里,周围早就被清场了。明显是猜到了她定会乖乖地出来的,可越是这般,李闲心里便越是不大舒服。这是把她的心思都摸了个透啊,可明知她想来画展,却依给她下禁令,难道是要将她当作犯人看管?
“知道错了?”
李闲撇撇嘴,没有说话。
谢珞猛地回头皱着眉看着她,这几日他一直在帮李音白处理一些事务,虽一早知道她在筹划一个画展,可在他看来这画展完全毫无意义!当然,他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在吃醋,对,就是那个叫叶渊的醋!
“我哪儿错了?”李闲见他这番模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噌地一下便冒了出来,回瞪了过去。
竟然还敢还嘴!“闲儿,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这儿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身份?你看看你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哪还有堂堂安国世子妃的样子?”
李闲霎时怒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说自己丢了他安国世子的脸吗?
“谢珞,你把话说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珞脸上一沉,桃花眼闪过一丝恼意,这个女人!算了,还是先把她带回府再说!“你先跟我回去!”
说着,大步往前一跨,伸出手就要抓住李闲的手。谁知她并不配合,身子一弯,从一侧溜了开来,她身子灵敏,纵然受过伤,亦不妨碍。
“闲儿!”想到她身上的伤,谢珞心下一急,喊了起来。
“你既嫌弃我丢了你世子爷的脸面,又何苦将我娶回去?不,如今再来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是知道我身份的,我不过是一介女商,就算现在嫁给了你,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何况我并不觉得女商这个身份让我羞耻!更不觉得嫁给做世子妃而感到光荣!”
谢珞的脸随着她的话一层一层地变黑,简直都快阴沉得拧得出水了!那双桃花眼更是一眼不眨地瞪着她:“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是吗?”李闲防备地立在一处廊边,“可这却是事实,不是吗?”
谢珞深吸一口气,就在这一瞬间,身子便如猛虎一般朝李闲奔去,谁料李闲早有预料,在他就要接近自己时,脚下一蹬,便跳上墙头,只一眨眼间,那娇俏的身影便跑得没了影子。
气得谢珞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墙上,深深地一个坑!
“唉,年轻真好!”一声幽幽的叹息自身后传来,谢珞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妇人和牡丹夫人齐肩并立在廊下,很明显,她们一直在这里看戏看了有一会儿了。
“先生如今也不算老呢!”牡丹夫人听到身旁山隐居士的话,不由得掩唇轻笑。
山隐居士却摇摇头:“别提了,想当初你随我学画,那时候才真叫年轻呢!意气风发,少不更事,倒是和眼前这对有情人一般,明明该珍惜的人就在那里为你担心为你受累,却非要将话说得这般令人伤心,真是……唉!”
“先生这是说的涟先生?”牡丹夫人疑惑地追问道。
山隐居士却没了再说下去的意思,似笑非笑地看向谢珞:“年轻人,刚才那姑娘可是个好女子呢,不过是性子倔了些。不是说女子都是要哄着来嘛?你不哄哄,她怎么会顺着你来呢?真想不通你究竟是怎么把她娶到手的!”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非常直白了,若是其他听了,定然满脸羞红,可谢珞完全当然没听见,只挑起那迷离的眼:“您是山隐居士尚夫人?”
☆、第230章 铁画成功了
第230章铁画成功了
李闲从牡丹园出来后,便没有再回安国王府,笑话!回去打抽吗?她又不是傻。 X不过她的公主府暂时也不能回去,谢珞定然早就料准了她会往回跑,这下跑回去照样被逮着。
想来想去,她直接去了李宇住的地方。就算谢珞知道她在那里,他也不敢直接上门将她带回去。果然,有个娘家,在哪个时空都是最靠得住的啊!
当她到达时,李宇还未回来。府里的管家正是安叔,一见她回来,顿时乐得跟什么一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这么独身回来似的不大妥当。连忙问起原因,李闲只随口道了声回来看看而已,没让安叔担心。
李宇自林州城一战回来后,就被李音白提拔为从六品工部员外郎。有嫁入安国王府为世子妃的李闲作靠山,自身又是在战场上立过军功的,所以他在工部的日子过得颇为顺风顺水。
之前他在汝州城坳县的所作所为审核为优,连离开时,还有不少百姓自发来送行,毕竟,坳县的水路疏通后,坳县彻底成为汝州最富裕的县了,里面的野物被大量地运出来贩卖,不少人家都盖起了青砖大瓦房,简直羡煞了旁的县。
当然,受他点拨的林建之也注重民生,倒也受益良多,如今他已被提拔为正七品州事,虽还在地方,但他生天善长交际,倒是混得挺好。
当然这都是旁话。
李闲进门后,极为熟练地来到后院,这里与前院不同,前院多假山亭廊,虽小却颇为别致,而后院则相对普通许多。
推开一扇小门,只见一排掩映在大树底下的平房整齐在临水而建,那水不过是一汪小湖泊,这水是自院外的河流里引进,两相通透,极是方便。
她朝正中间那间屋子走去,还未走近,便听到里面一阵轻微的吱吱作响的声音。从窗户外探头看去,却见里面正是一间小小的工作室。
中间摆着一张大桌,上面布满各色的铁丝以及铅线等物具,旁边是一个小小的锻造器。正忙活的人是一个年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他此时正皱紧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显得有些烦躁。听到窗外的动静,猛地抬头看来,一见是李闲,愣了愣便喜出望外地自屋外奔了出来。
“主子!”
李闲并未刻意将自己的脚步放轻,见他发现也不意外,便笑眯眯地走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小黑子如今也长开了,比以前漂亮多了!”
小黑子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开心地嘿嘿直乐。
小黑子那于怕呼唤声音不小,随即旁边的那一排平屋子里顿时出来不少人,足有十六个!他们具是一身玄色的衣裳,料子都是耐磨的,窄袖交领,很是方便工作。
“主子,自从你受伤,就再也没见过你了,你的伤好了吗?”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担忧地问道。
李闲回头,这小姑娘却是小豆儿,这小豆儿是当初她在街上捡的,一个人抢不过别人的吃食,显些饿死。后来被带进大院后,她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从以前的不吭一声到活泼机灵,再到如今的小组长,成长得令她咂舌。
站在小豆儿旁边的阿宝憨憨地点头说:“是啊,主子,你的伤怎么样了?我们本想去看你的,可是宇主子说你如今是别人家的人了,我们再难进去了。连他想看你都难!”
“那当然,主子现在成亲了,你见过哪个成亲的整天往外跑,还见外男的?”一个瘦高个的少年嚷嚷道。
小豆儿翻了个白眼说:“主子现在不就出来了?还不是见了你这个外男?”
瘦高个的少年顿时嘟起个嘴,颇为委屈。
李闲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斗完嘴,这会儿才笑道:“不用担心,我的伤都好了。我的确是成亲了不方便往外边儿跑,不方便来看你们,不过我总会找机会来的。但这件事是个秘密,你们可不能说出去哦!”
一众小豆丁顿时重重地点点头:“主子放心吧!我们绝不会往外说的!”
“主子为什么不能来看我们啊?”阿宝有些呆傻地问道。
小豆儿拍了他一下,解释道:“因为主子现在嫁到了一个大家庭里面,里面的规矩不让成亲的女人出来,否则就是犯了规矩,会受到惩罚的。宇主子之前说了,这个叫**主义,咱们不能搞他们那一套,不然处处都要讲究,很烦人的!”
虽然小豆儿的话有些幼稚,却很清楚明白地将自己解释不了的东西给这些半大的孩子讲了个明明白白。
“小豆儿说得不错,这些你们以后就会懂的。我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们的作品完成得怎么样了。”
这时,那个瘦高个儿立马说道:“主子,我已经完成一幅了!”
而一早出来的小黑子则有些苦恼地说:“刚好碰到一个想不通的地方……”
“我也完成了一幅,就是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
众人看到她这般问出来,顿时像看到救星一般。
“那我们先去看看那些完成了作品的屋子里瞧瞧吧,如果有什么不懂的,看到了再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