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些话听着许家夫妇非常受用,许耀阳也非常配合,表现得非常懂事,叔叔阿姨什么的叫得不知道多甜。
许奕阳情绪低沉,不想跟这些人社交,只是戴着孝,沉默地站在后面,低着头不说话。
叶采葵自然是陪着许奕阳一起的,也跟在后面不说话,反正都是些下属,许奕阳也不一定非要给他们面子不可。
直到跟许云天平级的两位局长出现,许奕阳和叶采葵夫妻俩才硬是被叫到前面去跟人打招呼。叶采葵还是个讲讲场面的人,许奕阳可是完全不讲,打了招呼就不说话了,也懒得笑。
“这是新媳妇儿啊?什么时候办酒,一定要请我们啊。”
提到这个话题就有些尴尬了,许奕阳的母亲赶紧说道:“本来是要办的,但是我们家老爷子去世了,办婚礼也不合适,再看看吧。”
“这是喜丧啊,不要紧吧?”
“孩子们孝顺嘛。”
叶采葵脸上是淡淡的微笑,她看一眼许奕阳,果然许奕阳皱着眉,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叶采葵是知道许奕阳的,他最讨厌这些虚伪的人际关系,现在肯定觉得憋得很难受,再加上祖父刚刚过世,心情低落,只怕是忍不了多久的脾气。
她赶紧偷偷握住许奕阳的手,许奕阳的神情这才松了松,撇过头忍住没有说话。
这一波结束,许奕阳母亲的同事和领导又来了。
如果叶采葵没有记错的话,其中一个的女儿好像是很喜欢许奕阳的,也不知道是哪一个。
果不其然,几个人介绍完之后就聊起了这件事。
“这是我们小许的媳妇儿啊?这么漂亮啊。”
许奕阳的母亲尴尬地笑了笑,点点头,故意做出谦虚的神态,实际上是在给叶采葵下马威,道:“好看有什么用呢,哪里像局长的千金,留洋归国,人又大方,气质出众。”
叶采葵微笑不说话,完全不为所动,只当是没听见的,不关她的事儿。
“小叶是做什么的啊?”
“开餐馆的。”叶采葵的神情不卑不亢。
“那是老板啊。”
“哎呀,什么老板啊。”许奕阳的母亲皮笑肉不笑地说:“就是个很小的餐厅,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开下去呢。”
许奕阳的母亲本来那天见到那辆车子还有些怀疑叶采葵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但是许耀阳查了查,她也托关系查了查,真的是个小老板,银行存款也就几万块钱,那辆车只怕是找什么人借的,或者什么不明的来历。
许奕阳看母亲一眼,眼神难看,叶采葵赶紧拦住他,摇摇头,许奕阳见采采不让自己说话,这才把一肚子的气又憋了回去。
叶采葵是当真不介意别人怎么说,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瘦子不会介意别人说她胖一样,因为事实摆在那里,心里有底气,所以这种话根本就不能打击她。
人家领导都是聪明人,见到话题似乎不小心触及到人家家庭的内部关系了,赶紧转移话题,问起许奕阳的工作来。
“听你妈妈说,你马上就要升大队长了?”
这个话题一聊,更加尴尬了,许家人都知道许奕阳升大队长的事情已经黄了,但是没想到许奕阳的母亲早早就说了出去。
许奕阳的母亲正想怎么圆的时候,许奕阳就已经开口了。
“没有,领导升了别人,我辞职了。”
……
叶采葵觉得许奕阳真的不是一般人,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就能把整个场面搞得无法收拾,可真的是个人才。
许奕阳的父母并不知道他已经辞职的事情,毕竟昨天许奕阳才辞职不久祖父就去世了,他也实在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找到好的时机跟家里人说这件事情。
但他也没有必要在这个场合说吧?
叶采葵注意到许奕阳父母的脸都青了,那两位领导也赶紧识趣地找了个托词,去祭拜了爷爷便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午后的这段时间刚好没有人过来祭拜,灵堂里只有许家人。
许奕阳的父亲黑着脸问许奕阳:“怎么回事?”
“不想干了就辞职。
许奕阳的父亲气急了,道:“你这个性格怎么得了?太冲动了!等到了周一,我领着你去跟领导道歉,趁着事情还没有落实,好好挽回。”
“我不会去的,我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反悔。”
家里的其他人也注意到这边的变化,都往这里看过来。
“你以为这样的公职那么好找吗?你说辞职就辞职?以后怎么办?”
“我老婆养我。”许奕阳说。
叶采葵差一点扑哧一声笑出来,幸好她忍住了。
她没有想错,许奕阳真的就是个人才,三句话一定能气死人。
“靠什么养?”许奕阳的父亲气急败坏地问:“靠她的小饭馆?还是靠她不知道哪里搞来的车子?你们以后靠什么吃饭?”
许奕阳的父亲气得都估计不了场合了。
有人劝他都劝不住。
二伯母这时候在旁边说话了,阴阳怪气地对自己的儿子说:“所以娶老婆真的是很重要啊,要不然娶一个不安于室的,家里便鸡飞狗跳,一直不能安生。”
“妈,你少说两句。”
“我说错了吗?我有没说别人,我是夸自己媳妇儿好,不行吗?”
许奕阳的姑父这时候来拉住许云天,对他说:“这些事情都好说,老爷子的丧礼上别说这些了,小阳到时候真的没有合适的工作,他要是不嫌弃可以来我这边上班,就是怕屈了他的才,但是稍微过渡一下也是可以的。”
姑父和姑母一个安慰一个,好歹是暂时把事态压制了下去。
刚好这时候又有人来祭拜爷爷了,许家人便都同时安静了下来。
来人似乎是大人物,叶采葵见到二伯母的副行长儿子立刻迎了上去,估摸着来人怎么也是总行的领导才是。
她也没太注意,只拉着许奕阳站到旁边,小声叮嘱道:“你有什么不开心都忍忍,看着爷爷的面子你也收收你的脾气。”
许奕阳也知道自己不该,但是刚才见到家人一个劲儿的欺负叶采葵心里就不舒服,只想说点什么弄得他们难受就好。
但是听到叶采葵批评他,他也知道自己不对,点点头小声说:“我知道,不会跟他们顶罪了。”
“这就对了。”
那边二伯母的行长儿子正感谢着领导对他的关怀,一般上级出席下级家的这种红白事,都是表现出的善意和重视,更别说还是总行的,估摸着二伯母这儿子是调去总行有望了。
叶采葵也不往那边看,只听到那边二伯母的儿子跟母亲介绍说来人是他们总行的行长。
虽然叶采葵不知道二伯母的儿子任职于哪个银行,只大概知道是家私人银行,但是无论是哪个银行,总行的行长应该都是金融圈子里人人都认识的人物。
叶采葵看过去,一看,她还真的认识。
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愣。
“这不是叶总吗?”周行长看到叶采葵忍不住激动地说:“您怎么在这儿啊,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太惊喜了!”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叶采葵,一时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已经被认出来了,叶采葵只能上前招呼,微笑着走过去,跟周行长握了握手。
“周行长,您好,好久不见了。”
☆、Chapter 50
许家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叶采葵和周行长, 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算盘, 尤其是二伯母一家的心情, 只能用震撼到不知所措来形容了。
虽然这位当副行长的堂兄对叶采葵一直都算非常礼貌客气的,但是他母亲对叶采葵可是从没有客气过, 而现在看到周行长对叶采葵如此客气, 就可以断定两人关系非常好,周行长也非常尊重叶采葵,要是她真的记恨母亲对周行长说些什么, 很可能就会印象他调去总部的事情。
许家堂兄一瞬间当真是恨极了母亲平时那市侩的嘴脸,现在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
然而叶采葵并没有在意许家这位堂兄不安的情绪, 她和周行长打完招呼,又跟许奕阳知会了一声, 便和周行长一行人一起走到外面的天井去了。
几人在外边叙旧, 出了灵堂便不用那么拘谨,看过去几人的状态似乎比在灵堂里还要显得亲昵多了。
许家人好奇地看过去,虽然都想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但奈何隔得太远,完全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只见暗自揣测。
许家的副行长堂兄小心翼翼地打量外面的情况, 见到周行长笑容亲切, 似乎跟叶采葵聊得非常开心。
看样子两人是真的非常熟稔的关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二伯母小声问自己的儿子道:“阿哲啊,你们这个周行长是个什么人物啊?你的领导?是个什么大人物吗?”
许家堂哥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妈妈道:“那是我们总行的一把手,你说呢?”
二伯母心里更加不安了, 平时对不如自己的人越嚣张,对那些强过自己的人就越谄媚,要不然怎么会有媚上欺下这个词呢?欺下必然媚上。
果然二伯母对许奕阳的态度都亲切了好多,笑眯眯地问:“小阳啊,刚刚听周行长叫你媳妇儿叶总……小叶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周行长那么尊重小叶,只怕小叶是个什么大老板吧?”
“不是大老板,就是开餐厅的。”许奕阳干脆利落地回答。
就算是大老板那也是原来的事情了,现在叶采葵的身份就是小太阳餐厅的老板娘以及他许奕阳的妻子。
“哎呀,都是一家人,这有什么好瞒着的,你是她老公难道她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吗?”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已经说了,原来的事情我不知道。”许奕阳语气冷淡地问:“你问这些是想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放在平时,按照二伯母自命不凡、尖酸刻薄的个性,肯定会阴阳怪气地说几句的,但是现在她可不敢,只能尴尬地笑了笑道:“我就是关心一下嘛。”
许家堂兄扯了扯他妈,二伯母这才赶紧消停了。
大家方才见到许奕阳的语气如此冷漠,也就不指望能从许奕阳的嘴里问出什么有关于叶采葵的细节来了。
大家只想着应该是许奕阳是保护妻子才不愿意多说,却不想许奕阳没有撒谎。
说实话,虽然许奕阳觉得叶采葵从前应该是个职场精英,但是真的不知道她到底优秀到什么地步,而且因为蒋天胜,他根本就不想问叶采葵从前的事情,怕多多少少要提到她那个前男友,听多了他心里难受。
所以今天见到哥哥的大领导都对叶采葵这样客气,许奕阳心里也是很惊讶的。
采采从前到底是多厉害的人?
他到底娶了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女人?
时间过去了十来分钟,几个人还在外面聊。
要知道周行长这样的人物时间都是很宝贵的,愿意花这么多时间跟一个人闲聊,可见对叶采葵是多么的重视。
这期间也有别的客人来祭拜,但是大家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都忍不住一直被外面的一行人的情况吸引着。
又过了一会儿,那边终于有新的动静了。
叶采葵转过身,对二伯母家的副行长儿子微笑着招了招手。
他愣了愣,惊讶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阿哲,叫你呢!”二伯母赶紧说。
许家堂哥这才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只见叶采葵拍拍许家堂哥,对周行长说了几句什么,许家堂哥就一个劲儿的点头微笑,之后便和叶采葵一起把周行长送出了四合院。
又过了好几分钟两人才回来。
叶采葵和许家堂哥一前一后,回到灵堂里。
叶采葵的脚一跨进门槛,她就感觉本就安静的灵堂瞬间就寂静了,她的脚步顿了顿,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却没有多言,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沉默地走到许奕阳身边站好,并没有因为周行长的插曲而有何变化,站在许奕阳身后的姿态、表情和半个小时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小叶啊……”
二伯母似乎又想问什么,但是却被自己的儿子喝止。
“给爷爷守灵呢,哪里那么多话!”
二伯母一惊,虽然她平时叨叨多了儿子也会不耐烦,但是这次儿子的严厉程度是前所未有的,眼神凌厉,非常郑重,吓得她把一肚子的话又憋了回去。
二伯母也意识到情况似乎比她想的复杂和严肃,尴尬地对叶采葵笑了笑。之后一天便都老老实实地守灵,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
虽然大家心里对叶采葵的真实身份都很好奇,但是碍于现在的情况也不好再问。就这样,大家心情各异地熬过了丧礼的第二天。
因为出殡的前一天家里的子孙都要为老人守夜,而这些儿孙也都不是什么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再深的感情,再大的好奇心,都因为身体的疲惫而提不起劲来。
等到第二日清早,出了殡,宴请完亲戚朋友,许家人便各自散去回家休息,约好日子再继续商量祖父的身后事。
比如说头七怎么安排,再比如说父亲留下的遗嘱是不是应该联系律师,找一个何时的时间宣布一下呢?
等回到家,叶采葵见许奕阳一直不说话,想着他是不是还在为祖父的离去难过,走过去安慰他道:“爷爷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他老人家走得很安详,没有受什么折磨,我们作为子孙,应该尽的心也都尽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你想开点。”
“我知道。”许奕阳说:“我不是在想这件事情。”
“嗯?”
“采采……”许奕阳终于忍不住问道:“我知道你不跟我提从前肯定有你的原因,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以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我堂哥的大领导都对你那么尊重?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叶采葵哭笑不得地问:“敢情你一副拧巴的模样,就是想问这个啊?”
“嗯……”许奕阳点点头道:“你能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