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秦明话少,但听欢欢说话时会很认真的倾听,漆黑的眼眸里只存在着她的倒影,让她有一种被捧在心里的幸福感。
杨欢:“会不会很累啊,薇薇跟我说当时她拍婚纱照好累,她还是室内都说累,咱们室外岂不是要累死啦?而且我还想在那边玩,总觉得一个星期不够。”
“你喜欢也可以多待一段时间。”齐秦明给她夹菜,他知道她的口味,喜欢吃甜,因此所有菜都是甜腻的味道。
他永远都是沉默寡言,用行动对她好。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向她证明,他很爱她。
杨欢扯着嘴角哼笑,调侃他道:“齐总很有做昏君的潜质嘛,公司都不管了,看来你手下的员工要跟着你喝西北风去了。”
这是很明显在开玩笑,齐秦明正儿八经道:“可不是,有这样爱美人,不顾公司的老板他们也挺倒霉,谁知道哪天公司就破产了。”
男人郑重其事的样子说着这样的话,也是一种反差萌,杨欢眉眼带笑,觉得他还是挺好玩的。喜欢嘛,再无聊的人,也能找到她的闪光点。
女人支着下巴看他。
齐秦明无疑是好看的,年少时班里女生心中白衣少年般的存在,如果不是不苟言笑,太过刻板,女生行情绝对比陆清那个混蛋二世祖好的多。
鼻梁上挂着金丝框眼镜,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缕光芒。杨欢咸咸开口:“明明不近视,为什么一定要戴个眼镜?你不觉得自己这样,真的很像斯文败类吗?”
很久之前,甚至在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眼镜的秘密,当时心里腹诽,觉得这个人真是假模假样。现在跟他在一起了,每次被他兴奋的弄哭,都觉得他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衣冠禽兽!
齐秦明顿了下,淡定的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我就当你夸我呢。”
女人嗤笑,感觉他这脸皮挺厚。
“上初中的时候,比起大多数男生来说,我个子比较高,因此每次换座位,总是会坐在最后一排。开家长会时,我妈知道我坐在最后边,她很不高兴,觉得坐在后边的都是成绩不好的坏孩子。所以就找上我的班主任。班主任很为难,排座位她要考虑身高,成绩,还有近视情况。我妈为了让我坐在前边,带我去买平底镜,然后跟老师说我近视,让我坐前边。她告诉我上课时,要戴眼镜,久而久之,习惯了,鼻梁上不架个眼镜,感觉不舒服。”
齐秦明这段话说的很平淡,但杨欢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委屈。
她能想象齐秦明最开始是不乐意的,眼睛好好的,谁愿意多戴个东西挡着?可是母亲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一再逼迫,再三警告……
杨欢没有立场说什么,那是他的父母,是好是坏,也只有自己受着。她年幼时就没了父母,对于父母亲的印象已经远了又远,想不起来了,所以对感情其实相当凉薄寡淡。她承认,自己看不上齐秦明爸妈,就跟他们看不上她一样。
相看两厌。
不过她不说。
门砰砰敲得震天响,杨欢起身去开门。门外,齐家父母冷冷看她,然后直接无视就进来了。
齐秦明站起来,十分惊讶,心里又涌上说不出的慌张:“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齐妈妈冷嘲热讽:“我要是再不来,我儿子都要拍婚纱照了,我这个当妈的还不知道呢!”
齐妈妈看了眼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不是杨欢做的,忍不住嘲讽:“呵,你们俩吃的挺好啊。我在那担惊受怕,给你打电话不接,你在家里过得倒是挺好。”
“你们先坐下,有话好好说。”齐秦明害怕他们会说出让欢欢不高兴的话,极力安抚父母的情绪。
“坐什么坐?!你说说你干的是人事吗?我跟你妈说了,不允许!你干了什么混事?!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是吧!”齐爸爸看着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发起火来,一脚踹翻了餐桌。
饭菜洒了一地,满地狼藉。齐秦明的最后一点脸面,都被自己的亲生父母踩在脚下。
他瞬间沉默了。
他们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他们说,不会害他,他们张牙舞爪的想把他控制在身边,上学时,工作后,连结婚对象,也想要插一脚,证明自己吃的盐比他走的路还要多。
齐爸爸:“好好跟你说话不听,非要让我们着急,你还是三岁小孩吗?你就不能喜欢一个单纯点,传统点,家庭美满幸福的女孩?你跟那姑娘有什么未来?啊!”
齐妈妈:“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娶她,绝对不!现在你有多怨恨我,以后就会有感激我!”
齐爸爸:“我跟你妈是坏人吗?会害你吗?没有我们能有你的今天吗?!”
齐妈妈:“我们都是为了你好,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和你爸更关心你的人了!”
……
杨欢靠墙抱胸,斜眼看这俩夫妻面目狰狞的教训失去控制的儿子。
啧,忽然大逆不道的庆幸自己爸妈死的早,要是也这样,大概要疯。
按照她的个性,很有可能离家出走,断绝关系。
“你们说够了吗?”齐秦明冷漠如冰碴的声音在夫妻俩轮番轰炸中显得如此的不起眼。
齐妈妈:“你以前多听话啊,听了妈妈的话,看看你现在活的多好,妈养你不容易,你现在这样不孝,不是拿针扎妈妈的心吗……”
“说够了吗?!”齐秦明丧失理智大吼大叫,气的浑身发抖,眼睛通红,似乎快要哭出来。
那是他最爱的女人,他那么努力在她面前保持最好的形象,希望自己可以配得上她。可是他的父母,完全不顾及他的脸面。
齐家父母被吼愣了,一时之间居然没有说话。
齐秦明艰难的走到杨欢面前,笑的僵硬又勉强:“欢欢你先去对面好吗?明天我……”
话哽在嘴边,他就说不出来了,眼圈红红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他强忍着,笑道:“明天依然我们按计划行事。”
他一定要娶到她,即使是跟父母决裂。只是,他不想让她看到他那样难堪。太丑了。
杨欢很心疼这个样子的他,他听到父母骂她时,眼里的愤怒难堪,还有即将爆发的怨气。
她可以想象出他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压抑,痛苦,崩溃。
难怪,那个时候的他,两面派的厉害。一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学校是个好学生。一边偷偷躲在厕所里吸烟……
杨欢踮起脚尖,在他嘴唇上轻碰。
她轻声,齐秦明甚至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就算他一无所有,还有她。
齐秦明垂眸看她,深深的看她,眼里坚定了些什么东西,嗓音里发出沉闷的一声嗯。
杨欢转身,唇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
她只有齐秦明,最爱的是他,那同样,她希望齐秦明的世界也只有她。
父母有什么用呢?不过就是挟恩求报罢了。看看,伤害秦明最深的人,难道不是那两个口口声声说最爱他的父母?既然这样,都抛弃了吧。
关上门后,齐秦明稳定了心神。虽然依旧愤怒,理智却已经回来了。
他坐在沙发上,声音疲倦:“有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是你们的儿子,还是你们的仇人。”
他不知道别人家庭是不是也这样,父母理所当然的指点江山,稍微脱离他们的控制,就大吵大闹,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
很压抑。
我是为你好,你不听话,就是不孝。
做父母,还真是好,做什么都是对的。侮辱,打骂,把孩子的尊严踩在脚下,都是情有可原。
他笑的很难看:“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心,就是你们手中的傀儡娃娃,不会痛,不会难过,是吗?”
齐爸爸眉毛几乎夹成一团:“一个大男人,无病呻吟什么玩意儿!看你就是日子过太好闲的。”
齐秦明轻声道:“妈,你还记得我初二时写的日记吗?”
齐妈妈不屑:“你那时候那么小就会成天胡思乱想。”
“当时您也是这么说的,然后就把我日记本撕了。”齐秦明声音太平静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齐家父母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齐秦明怅然若失:“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们的一句道歉,哪怕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我也不会觉得痛苦,但现在,我觉得我等不来了。我最后再叫你们一次爸妈,我要跟你们断绝关系。”
齐爸爸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什么意思?”
齐秦明没说话,起身拿出一张卡,扔到茶几上:“密码是我妈生日,就这样吧。”
齐妈妈彻底疯了,她冲上来一巴掌甩在儿子脸上,浑身颤抖着哭泣:“畜生!你这个畜生!你就是个白眼狼,我要知道养了这么个玩意儿,该早早把你掐死!”
齐秦明的脸歪在一边,心里越发冷漠。
他忽然就笑了:“你们把自己孩子逼成神经病就很伟大是吗?”
“你什么意思?”
齐秦明从书房拿出一张鉴定报告单,甩在茶几上,齐妈妈气的双手颤抖,倒要看看他想搞什么幺蛾子。
她拿起来,瞳孔收缩,就看到上面清楚写着他患有中度抑郁症。
这时候,齐秦明笑起来,眼里越发冷漠:“你们以为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谁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齐秦明的抑郁症不是因为欢哥~
孩子忘不了鞭子和疤,可父母却只想让孩子记住大人给予的每颗糖。
人们常说,中国式家庭最常见的矛盾就是,父母在等孩子一句道谢,孩子在等父母一句道歉,最终彼此都不能得偿所愿。
29、真相 ...
喧闹的酒吧,齐秦明坐在吧台上,也不说话,一杯接着一杯灌酒。
他脸上鲜红的印迹,诉说着刚刚经历的种种残暴。
杨欢找到他时,他已经喝醉了,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层白雾,看不清其中的意味。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的坐在一旁,陪他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男友的父母不喜欢她,极力反对他们结婚。
杨欢有一刹那的心疼,这段感情,她真的已经很努力的维护了。她不明白,为什么齐秦明的父母对她意见这么大,看她不顺眼到可以不顾及面子,当着她的面数落齐秦明。
表面上是在侮辱齐秦明,实际上,是骂给她看的。
杨欢不在乎他们,但她在乎齐秦明。
如果他们竭力反对,那她不介意,把齐秦明彻底抢走。
反正她没有父母,这些年也活的好好的,以后她和秦明一起,不再需要他们了。
狼心狗肺,没心没肺,她活的高兴就成,管别人死活做什么。
齐秦明心情压抑,但抑制着情绪只是不停的用酒精麻痹自己。到底是亲生父母,即便是伤他千百次,他还是会忍不住为他们开脱。
这是本能,是天性。
他喝的醉醺醺,只感觉到柔软湿润的唇瓣贴上他的侧脸,亲吻着他红肿的半边脸。
女人柔软的手臂软软搭在他的肩上,声音里分在委屈:“秦明~”
一颗炙热的眼泪砸在男人手背上。
齐秦明怔怔的看它。
心口处是密密麻麻的疼,疼的无法呼吸。
“我心好疼。”她掉着眼泪亲吻着他的脸。
杨欢不是爱哭的性格,因此她一旦哭起来,一定是很难过很伤心。
齐秦明僵硬着,帮她擦眼泪:“没事了,我不疼,你别哭,没事啊。”
越是不让哭,杨欢就越哭的厉害,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难受,真的很难受,我好心疼你,可是我没有办法,那是你爸爸妈妈,我不能替你出气,我特别没用是不是……”
要是一般人敢这么欺负他,她肯定会帮他出气,可那是他父母,所以,她只能看着,只能偷偷哭,替他委屈。
齐秦明冰冷的心慢慢开始回温,他收紧手臂,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爱怜又充满了温情。
欢欢那样强势的性子,眼泪哗啦啦掉,还真是让人心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