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西杀了阿东……颜宋不敢相信,他们兄弟之间会内杠。想起方才正西也说过类似的话,张子成算什么东西……原来,他们兄弟几人中早已有人按耐不住。
“扫兴!”正西的表情像是丝毫不在意阿东的死,看向颜宋,“你以为,你能逃吗?”
那句话让人后背发凉。
惨叫之后,剩下的兄弟几人都纷纷赶来。看见眼前这画面,阿东躺在血泊中,显然已经死了,而颜宋则瘫坐在地上。
张子成检查了阿东的尸首,看向颜宋,“是谁干的?”
颜宋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努力地解释,却只能一个劲地摇头,手指指向一旁的正西。
是他,是他想要杀了你们!
正西的眼神哀伤,朝着阿东的尸首惋惜道,“没想到,阿东最后竟被个女人杀了。”
正西将她毒哑,如今倒成了一举两得之计。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是他把阿东杀了,可以将这一切罪名推到她身上。
颜宋看向张子成一个劲地摇头,不停用手指着正西。
她希望张子成能明白,阿东绝不是她杀的。或者他要有个警惕,正西有野心。
可就在此时,一道白光从顶上劈下。她还来不及反应,那一把刀就直直在她头顶几公分处停下。
好在张子成截住了那把刀,不然,她就已经毙命,显然他也开始怀疑阿东的死的真相。
“张哥,你这是干什么!我要为阿东报仇!”正西依旧不放弃。
张子成注意着他的眼神,再看向颜宋,二人之间必有一人是凶手。可这颜宋已然不能出声,像是被毒哑了。而正西的举动也奇怪得很。
张子成看向他,“正西,阿东是怎么死的?”
他自然编好了故事。
“我和阿东发现这女人想要逃,追上去,没想到这女人偷了匕首,一刀把阿东杀了。张哥,你这问我,难不成是不信我说的?!”
兄弟们都有所躁动,显然他们都相信正西的话。毕竟一个刚来两天的女人和一起共事数载的兄弟之间,他们自然是相信正西的话。
张子成看众兄弟躁动不安,笑着答道,“我自然是相信你。”
正西松了口气,随手又抄起一把刀,“张哥,咱们赶紧杀了这女人,为阿东报仇!”
兄弟们也受着他鼓舞的气势,大喊,杀了她,杀了她!
没想到,这正西看起来城府不深,却会有如此心机。颜宋如今想要逃,怕是也难了。没想到,她不是饿死渴死,而是会死在别人的刀下。
张子成作为头领,断不能草率做决定,况且,此事也蹊跷得很,阿东虽说没什么本事,但也绝不会打不过一个姑娘。
他只能权宜现况,对着众兄弟说道,“这女人杀了阿东,我们又怎么能便宜一刀杀了她。我看她现在说不出话,等她恢复了让她跪在阿东面前忏悔,再杀了她也不迟。正西,你觉得如何?”
张子成对正西这般态度,已是给足了他面子,正西心中大概也猜到了,张子成就是想要等颜宋开口,说出阿东被杀的真相。
他不露怯色道,“张哥都已经发话了,那就如此。”
这女人,他绝不能留。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一线生机(三)
事情自然不会就此作罢,兄弟几人与阿东的关系都还不错,自然觉得不能便宜了这丫头。趁着张子成不备,轮流用长鞭抽她。
她每次躲,每次被狠狠拉回,被鞭子抽打得浑身是伤。每一鞭落在她身上,她都张嘴想要喊出声,却只能任凭眼泪流淌,那种感受像是打在心窝上难受。
颜宋不明白上天又让她经历什么劫难,她好不容易从苦难中脱离,以为是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可怎料得到,她沦落到哪儿,都要受苦。
就因为上天曾给她过几年幸福的日子吗?如今正一点一点再次剥夺回去。她不懂上天给她这条贱命的意义,他既然给了,为何总是舍不得,来折磨她。
“你不该求那些人。”玉乾这几日神智总是时不时清醒过来,但精神依旧不好。
因为一身的鞭伤,她不敢乱动,只是小心抬头,用一只眼看向他。她被打了那么久,都差点忘了,与她一起的另一个人,玉都的太子,或者早该说是沦落人。
“除了头领,其余的都不是人。”
正西贪色,阿东怕死,其余的,有的贪图杀人快感,有的暴力冲动。如同玉乾所言,除了张子成,其余的兄弟不是普通的村民,更像是土匪。
原来以为,这是一线生机。谁料得到,这老虎洞是她自己闯进来的。
“女娃娃,你是求我杀了你吗?!”
不知何时,正西已经站在二人的身前。他手中的匕首,不正是那天他杀阿东的那把吗?
颜宋转身小心将玉乾的眼睛合上,退到一边,即使她再怎么看不惯这玉都太子,但也绝不能将她自己惹出来的祸事牵连给他。
她拼命朝着后方踉跄爬走。她想要找到张子成,可转念一想,正西既然敢出现,必定是已经算好了张子成不在。
正西朝着她愈来愈近,眼看着他手上发光的白刃步步逼近。
“没错,这次,没人可以救你!”
就在此时,话音未落,一支箭从远处飞来,一箭射穿了正西的脑门,随即倒地。
紧接着,黄沙四起,是马蹄声,颜宋听得很清楚,是马蹄声。
她抬起头,看见空中又飞来一只鸟,是,海大人……是海大人找来的救兵,它是一只神鸟……
颜宋朝着玉乾的眼神中望去,这是她几日以来第一次见他笑。
重生的喜悦,亦或是身上的伤和几日的滴水不进,让她终于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迷糊中,她听见了打斗声,她再也没有气力去逃,就安静地躺在温热的沙地上,还有一丝舒适的气味,都让她暂时远离了这迷失沙丘的噩梦。
梦里,她被清风环绕着,是温柔和煦的春风……
“这全身的鞭伤,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沈全胜一连几日守在她身边悉心照顾她,再次看到她一身的伤有些难受。
而在她的床头,也有个守了一天一夜的人,是他抱着颜宋,从迷失沙丘走出。是他一箭将正西射死。
玉恒答道,“沈小姐还是别问的好,找到人时,她就被人毒哑了。”
沈全胜更是吃惊心疼,本那一道道鞭伤就已经触目惊心,哑了,谁下手?怎么能如此毒辣?
“究竟是何人,那么大的仇怨,要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毒哑,还要打得浑身是伤!?”
玉恒迟迟不开口,他的双手攥紧放在两侧。他也不知这种情感,看着床榻上受尽折磨的颜宋,他的心里只是恨,恨得牙痒。
从齿缝中冒出的几字,“不是人……都是畜生。”
玉恒回到花城,便从沈全胜口中得知,颜宋错以为他在迷失沙丘内,不顾性命跑了进去。多日没有消息,他便带了几个亲兵,冲进去寻她。
他还是没有想起以前,或许那段回忆在他的记忆里永远抹去了。但这些天的相处,他不难感受到,颜宋对他的真心,可以付之于性命的真心,绝不是玉德口中的伪装。
更让他心痛的是,他找到颜宋时,她那身素色的衣服沾满的血污,一道道的都是血痕。
她是为了寻他才受了那么多苦,他始终揪着那颗心,她是为了寻他,才变成哑巴,身受重伤。或许,错的一直是他。
他记不起的那段回忆,他忘记的承诺,从此刻开始,他想要重新开始。
“二哥,那丫头怎么样?”玉德毫无顾忌地推门而入。
见玉恒同沈全胜安静坐在床边,神情凝重的样子,才放轻脚步。
玉恒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些人抓回来了吗?”
“都按照二哥的意思,关押在刑部大牢,不过那个叫张子成的,还没找到。”
“继续找,今日让刑部准备好盐烙。”
玉德蹙眉,“盐烙?二哥,这,你平日对待杀人犯也不过是……”
“按我的意思吩咐下去,今日我亲自去审!”
玉德如此惊讶,自然是因为那盐烙不是普通的刑具。玉都牢房内的杀人犯也不过只是受火烙之刑,而这盐烙,则是先用炭火在犯人身上烙下印记,再将烙铁扎到盐堆内,再在方才的伤口上再烙一次。
这种刑罚,玉德也只有听过,从不见有人用。此次他二哥怕是真的怒了,那些人毕竟将那女人伤成这样,这一回怕是真的要生不如死。
玉德跟着沈全胜一同出去,其实上次一事,他回去想了,早想要和全胜和好。
“全胜!”
沈全胜依旧没搭理他,往前一个劲走。
“沈全胜!”
她无奈回头作揖,“九殿下,民女还要为颜宋熬药,实在没空搭理。”
沈全胜的语气分明是还没有原谅他。
“我替她熬便是。”
她依旧不肯,“不劳烦九殿下,怕是最后颜宋的伤又要重了。”
玉德本也是好意,自知心中对颜宋那女人有所愧疚,才说的此话。
“沈全胜,你我也有十多年的交情。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全胜望着他,“并非我不信任殿下,而是殿下从不拿人命当回事。”语罢,她转身就走。
玉德高傲放纵,眼里从看不起别人。从小开始,他便觉得富贵在天,上天给了他一条贵命,他便是别人不可侵犯之人。
这也是全胜最讨厌他的地方,因为喜欢,所以他身上的所有缺点,她都想要他改正。
玉德拦在她身前,“我道歉!上次我骗那女人是我不对。”
“那女人?”
“我重说,上次我骗颜宋是我不对。这次事情,我也算明白颜宋对二哥是真心的。我保证从今往后,绝不会找她的麻烦。”
沈全胜看着他的眼神,玉德人其实不坏,虽说从小到大他做了不少错事。可出发点都是好的……
“你怎么还是不理我,你说,我都依你……”
“殿下不是说爷从来不在乎的吗?”
玉德这才想起,那句伤人的话也是从自己嘴里冒出去的。
“我那都是气话,从小到大,不都是我认错投降的嘛?”
“哦,殿下是觉得亏了,委屈了?”
玉德忙摇头,“自然是真心的,怎么可能委屈,你可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伙伴,用什么换都值……”
沈全胜的心早已受不住他的花言巧语,玉德既然认错,她也便有了原谅他的理由。反正,哪一次吵架,他都会找个台阶给她。
“好,颜宋醒后,你必须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