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红心李子
时间:2018-04-05 16:33:34

 
    东方清浅突有一想,“老伯也是世卿门的一员,那您世代相传的……难不成是尝遍天下茶?”
 
    “咳……”玉乾这刚喝下去的一口热茶,有些烫嘴,小声嘀咕道,“你当这世卿门都这么无聊吗?”
 
    老伯朗声笑道,“不错!不错!君主果真是明察秋毫,老身的祖辈确实有这一个世代相传的爱好。”
 
    东方清浅端起一副得意的架势,也没理睬他,而是继续问道,“当日宴会之上,陈礼、纪无双、李元时三人,也是老伯您让派来的?”
 
    老伯点头,这样干脆的承认倒是让玉乾有些意外。一个从未在江湖中留下过痕迹的门派,今日所说之事未免也太多。
 
    “不知,前辈今日请我二人来,所谓何事?”
 
    老伯指尖发出清脆一响,又是陈礼从后堂走入,带着一股子草药味。
 
    “不瞒二位贵客,陈礼这孩子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他虽是灵山军一派血脉,也是世卿门一员,但他从未想过害人。”
 
    陈礼埋着头,仿佛听不惯老前辈这样说他。
 
    自个儿嘀咕着,“我也不知道为何,从我生下来,仿佛大家都知道,坏人的后人,以后注定也要做坏人。只有爷爷对我好,不嫌弃我,我不想成为灵山军,不想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而在灵山军中的很多人,他们也不想做坏人。请君主出手相助!”
 
    他这一句出手相助,倒是简单……但清浅根本不知,这该从何帮起。
 
    所以,这个前辈让他们来,定还有别的原因。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二章 门(四)
 
     
 
    世卿门的古怪,他二人现在总算摸清了些。但唯独不明白一点,这个老伯为何引他们来这里?
 
    倘若真的和灵山军有关,又是否是他们设下的圈套?
 
    “二位不必担心。”老伯站起身子,手中持着拐,但却依旧觉得步伐如燕。
 
    “我世卿门如今剩下的,都只是些不想要停留在这可怕的世袭中的孩子。”老伯摸了摸陈礼的脑袋,出乎意料地,他很是听话,“想要摆脱困境,却始终走不出去……”
 
    “您不会是想靠我们?”玉乾淡然笑道,“岂不是高看了我们。”
 
    “五公子小时候可曾听过一个可怕的传说?”老伯声音沙哑处,时而落在屋顶,时而落在脚边,捉摸不定,“一个村庄中曾经有个坏人生了个孩子,坏人被村民们打跑之后,孩子却存活了下来。村中很多人说,这孩子长大后注定也会成为坏人,危害村民。于是,将他扔进了野狼群中,自生自灭。”
 
    “之后,那孩子侥幸没死,却也失去了人性。因为他以为的自己,从始至终是一匹野狼。而野狼吃人本就是天理。”老伯直了直身子讲道,“也就是这样,村民们都被杀了,只有那只野狼生存了下来。但倘若当初,他生活在村庄中,或许,他依旧可以成为人。”
 
    东方清浅想起小时候,那个木头内的杀戮,她从不以为那些杀人的人会有什么感情。当然,现在她也这般想。但他们的孩子呢?倘若真是那老伯说的那样,那些孩子又有什么罪过?
 
    “还在想刚刚那个故事?”玉乾轻轻弹了下她的脑门。
 
    “小时候,我不记得在木桶里的回忆,因为太过残忍可怕。我恨那里所有的人,甚至亲手杀死过他们。”她望着自己的手心,像是在开出一朵淡淡的血莲,“但……他们为何会这样灭绝天性?”
 
    玉乾的手紧紧贴在那朵血莲之上,像是融化了寒冰,立刻回春地发芽。
 
    “这……确实是段不好的回忆,但也确实是,我最不能忘记的。”
 
    “为何?”
 
    “没为什么。”他只是浅淡一笑,或许,是因为这段回忆中有着玄七和小离。
 
    这世卿门的庭院像是个迷宫,陈礼带了半天的路才到厢房。
 
    虽然离皇宫只有不到半柱香的路,但这老伯却执意让他们留下,像是今晚皇宫中会发生些什么。
 
    蓝衣只能提早去做准备,伪装出东方清浅和玉乾还留在宫中的假象。
 
    “君主,你二人的房间到了,今晚应该会是个不眠夜,多喝些茶。”陈礼恭敬地退下。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陈礼能说是真的陈礼,还是那日宴会之上那个夸夸其谈的人。分明是两个人……
 
    “等等!”清浅忽而叫住他,“五公子的客房呢?”
 
    陈礼淡淡一笑,指着面前这个房间。
 
    “那我的呢?”
 
    玉乾倒是已经回忆,指尖一滑落在她的肩上,“今晚是个不眠夜,好好呆着,别瞎想了。”
 
    这句话,仿佛应该清浅先说出口。
 
    入夜后,世卿门上下都点上了灯笼,也不知谁喜欢挂这种大红灯笼,该不会也有人的世袭爱好是这个吧?
 
    刚到了晚膳的时候,老伯也没传他们去前厅,只是吩咐着陈礼将准备的吃食送来。
 
    东方清浅正好好奇着,便拉陈礼问着,“这红灯笼是怎么一回事?”
 
    陈礼如实回道,“门中有个年幼的师弟,他的祖辈是做灯笼的,据说曾经给皇室做过花灯。但后来因为被人诬陷逐出了皇宫,师弟那么做,怕是想要见君主一面。”
 
    “见我?”东方清浅此时此刻倒不是觉得无厘头,反倒有些有趣。
 
    玉乾在一旁问道,“你们这世卿门倒还真有趣……收藏茶叶、制作红灯笼,还有什么?”
 
    陈礼支支吾吾答道,“有个师姐从小疯狂地做女工,因为她的祖母的江山秀丽图至今未完成;还有一个师弟,年纪稍长方才那位,日日埋头苦读,只是为了祖辈曾经想要当上状元的梦想。”
 
    东方清浅尴尬一笑,“可……东方国早就取消了科举,他这辈子都不可能……”
 
    陈礼叹息道,“那又如何?那是他的祖辈许下的愿望,但凡他的子嗣都要完成。就算是没有科举,他也要勤奋学习,等到有朝一日君主愿意恢复科举之时,那就是他解开这个世袭枷锁的时候。”
 
    “说来也怪。”玉乾喝了小口热茶,“这世卿门能够维持那么久的原因到底是为何?换言之,是什么原因,那些后人们会心甘情愿,或是说死心塌地地为他们办事。”
 
    这倒是奇怪,即便是为了尽孝道,怎可能明知没有可能,还一直去尝试?
 
    烛火跃动着,陈礼所说的事情,或许他们都知道。
 
    “因为失魂药。”
 
    当日害惨了她的失魂药?能够让服药者听从血脉继承人的愿望。辰安荣为此杀了那么多的人,这失魂药的魅力难道就是这样残忍的世袭下去,可这只会害了后人,又谈什么宏伟大业?
 
    这也就是,为何灵山军之中没有血液关系,却依旧会誓死服从上官月谦的原因。
 
    “如此说来,在世卿门建立门派之时,掌门就让所有的弟子都吞下了失魂药?”
 
    陈礼点头,这也就是为何之后,这些人的子子孙孙都会以完成祖辈的愿望存在。这样的存在,怎么能算是一个人?
 
    就如同那个老伯说的那个故事,曾经的人被冠以狼的名义活下去,那么他也只能是狼。
 
    “所谓的世卿门……”玉乾嘴角轻蔑的笑意,烛火都因此收敛了些,“为了私欲,残害的却是子孙后辈。曾经自己的一个小小的贪念,却成了后辈再也无法抹去的阴霾。呵……还真是有趣。”
 
    “你此时说有趣,是不是太过冷血。”东方清浅瞥了他一眼。
 
    玉乾摇头看向陈礼,“那你想让我们做些什么?”
 
    “我想……”陈礼正为难之时。
 
    此时,皇宫中火光忽现,一切夜的平静都吞噬在那个火光之中……
 
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门(五)
 
     
 
    火光在这春日带着一股子焦味,顺着春风,顺着流水,来到这里。
 
    东方清浅发誓,这不是什么好看的画面,毕竟烧起来的是她的宫殿。
 
    “看来,老伯早就料到了这些。”眼眸中火光跃动,飞舞着的火星肆虐,他折下树枝把玩起来,“若没猜错,应该还是上次那些人。”
 
    “桃夭已死,他们还不放弃?”
 
    “若这真是世卿门的弟子,便也有这种倔脾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世卿门下的每个人,可不是生来就是这样的倔脾气,东方清浅始终觉得,他们是可以改变的。毕竟,没有人会因为祖辈的一句话,而断送自己的一生。
 
    陈礼恭敬说道,“二位,爷爷有请。”
 
    皇宫中有蓝衣照看着,因为多有防备,所以火势立刻控制住了,只是烧起了北宫的几间客房。
 
    “前辈果真言中,今夜果真是个不眠夜。”
 
    又是一股子熟悉的茶香,这老伯的出现每每都要带着不同的茶香而来。
 
    “正如二位所看到的那样,眼下灵山军的旧党已经盯上你们了。”
 
    东方清浅尚有一事不明,“按前辈所说,世卿门的意愿都是世代相传,可为何这些人的出现是为了杀死灵山军的叛党?”
 
    此话一语中的,倘若他们曾是灵山军的人,那必定只会按着统一天下的意愿而为,但为何这些人却只盯着那些叛党。
 
    老伯嗅得一股茶香扑鼻,眼睛依旧眯着,但神色间显得悠然自若。
 
    “这是因为,他们的祖辈不是灵山军的后人,但也是灵山军中的一员。”
 
    “不懂。”
 
    袖中藏着香,轻轻一掠过就令人心旷神怡,老伯握着拐,“灵山军中,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祖祖辈辈世袭下来的。其中,也有那样一些人,为形势所迫不得已加入了灵山军。就好像,上官月谦。”
 
    她眼眸一亮,像是可以解释明白。上官月谦虽是灵山军的首领,但从不是受控制的世卿门派,因此,作为他的后人,自己自然也不会受到世卿门的威胁。
 
    “前辈如此说来,灵山军的叛党实则才是真正灵山军的人?”玉乾眼眸一深,像是沉寂于大海中的磐石不被风浪所破,“双方争斗那么多年,除非一方全数战死,否则,这样的循环会继续下去。”
 
    “是。”老伯微眯的双眼缓缓抬起,“正是如此,我世卿门一直想要改变这一切。”
 
    周而复始,冤冤相报,何人会愿意看到这些。东方清浅想不明白,当初世卿门的创始者究竟想要干什么。
 
    “那……是否有解决的法子?”
 
    老伯脸色稍显犹豫,显然这法子是有,只不过不易完成。
 
    陈礼在一旁说道,“我们也曾试过很多法子,用药让他们失去记忆,但通常只有短暂的效果,很快他们又会记得了;制造一个假象让他们以为已经完成,但很快被识破,身体备受煎熬。”
 
    “所谓的法子……”玉乾起身低眸勾着嘴角,“就是完成他们祖辈的意愿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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