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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过后,果真,阿恒以查看水坝为由来到了江南。实则众人都清楚,她与阿恒曾有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因而,即便是当今圣上,他们也不足为奇,安然做着自己的工作。
“阿绮,这些日子未见你,倒是瘦了不少。”阿恒就是如此,无论何时都是温雅,待人谦和。
她似乎一下习惯了这样的气氛,“承蒙圣上关心。”
“每次见你都是这般生疏,可还记得我俩初次相见时的模样?”
说不记得,那便是欺君。当日罗素儿的婚宴之上,她到底鼓起了多少勇气才敢当众抢婚。
最终还是淡然的一句,“记得一些。”
阿恒的脸色似乎不好看,有些煞白,可能是连夜赶车所致,身后的宫人递过去一颗药,他服下后,脸色才稍见好转。
他说道,“第一次见你时,我很是惊奇。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和执念,才让一个女孩敢用性命相搏。”
她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听他将故事讲完。
“第二次见你时,在宫门前,我心想这女孩竟有如此大的能耐跟到这儿。可之后才知,你寻得人,从来不是我。”
她此生没有对不起谁过,只有阿恒,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始终都是她对不起他。
东方清浅低垂着眼,眼前的阿恒,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听蓝衣说,自从得知她的死讯后,阿恒也没再充实后宫过。世人都以为他是多情郎,实则,他才是最专情的那个。
“阿恒。”她终究叫出了这个名字,“终究,是回不去了。”
他眼光黯然,明知道这个结局,还是笑着说道,“可你为我闯迷失沙丘,重伤难治;在王府的种种,那些,都是假的?”
“是,假的。”她没理由骗他,即便是伤心难过,也总比像李元时那样一世等待,来的干脆。
“可我不信,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你将我认错?这其中,你真的丝毫没有半分的留恋?”
“没有,十年来,我等的人,从不是你。”
她曾旁敲侧击过许多次,但从未有一次像今日那样干净利落。或许,她不再是颜宋,而是那个做事果断的东方清浅。
阿恒的伤,会愈合的。他做了许多错事,杀了许多的人,但只要有一点是她对不起阿恒,所有的一切,她都不敢继续去埋怨。
也就是内心的愧疚,会对一个人永无止境地原谅。
“你可知,皇兄要娶妻了?”
她不知,一双眼瞧着他,却看不出丝毫的感情,“他要娶谁?”
“大将军林从之的女儿林舒婉。”脑子忽而一懵,大将军之女,他娶她干嘛?
“其实我清楚明白得很,他娶了林舒婉是为了什么。”
“林从之手握皇城重兵,你是说,他想要逼宫?”她的眼眸忽而亮起,再而暗下,“不可能,他对皇位没有兴趣。”
“一直以来,他都是东宫的太子,你说他对皇位没有兴趣,谁人会信?”
她眼眸一浅,“起码,我信。”
“只因为十年前,他救过你一命?”
“错。”清浅抬着眼眸,“十年后,他也救过我的命。在迷失沙丘,在地牢,在西北,都是他拼上性命来救。”
“那今日呢?他要娶林舒婉,也是为了救你?”
自然,这一次,他要娶林舒婉,实在让她想不透。那颗心又开始疼起来,分明之前已经痊愈了。合欢树下,她说过的,只要他做回玄七,阿宋就愿意重头再来。
只可惜,他再一次地,负了她。
【小剧场之元时以笙3】
温以笙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如此恐怖的生物,冰冰凉凉匍匐在地上,发出嘶嘶的响声。
她真不该跟着师父去山上修炼,好好待在门中,根本不会有如此大的祸事。
“师父——”她的声音拖长发抖,甚至连身子也僵硬在原地。
“怎么了?”少年低头一看,竟是几条蛇朝着她的裤脚盘去,“别动!”
此话一出,蛇头咬了她一口,她忍不住哭了起来,定是要死了,这么多蛇,出不去了。
一道剑气闪过,腿上的几条蛇立刻分成几段,还在地上抽搐。
做了一身的筋骨,她终于泄光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嘴唇还在发抖,看着腿上的伤口,哭了起来。
“师父,徒儿就要死了。”
少年倒没心没肺道,“没事,站起来走几步。”
她死活不起来,“若是七步蛇怎么办?走了几步,可就没命了,我不走。”
“这蛇没毒。”少年无奈说道。
温以笙却死死攥着地上的草,“我不信,又不是师父丢命,自然说的轻松。”
少年看了她半响,这家伙还正准备赖在此处不走,没办法蹲下身子道,“上来!”
温以笙看着那个背,将腿递了过去。
“我是说,你人上来!”
温以笙愣愣地点头,随后又摇头,“师父,你该不会要抛尸?”
少年苦笑不得,“你不愿走,我背你总可以吧?”
温以笙点头,可以,倒也是可以。只不过,这冷血少年,真的对她如此好?
正文 第四百九十八章 屠龙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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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南的数日,阿恒过得很清闲,似乎都忘记了朝中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
这几日,她也旁敲侧击地暗示过他,让他放了阿乾,即便心中还是对娶妻一事耿耿于怀。但她也不至于那般无情,置他的性命于不顾。
只不过,阿恒这儿,算是没了法子,提及灵山军一事,他也只是草草的几句,并未相信她所说的千年预言。
若是如此,只能依靠许漫修口中的灵山门,但大抵也不是什么大门派,终究抵不住灵山军的。
“颜姑娘。”他今日的一袭白衣倒是晃眼。
“让你办的事可有眉目?”
“已按照姑娘所说,将灵山军的粮草全数切断,相信不出三日,他们便会有所行动。”
清浅的眉间疑惑一簇,这什么门派?说是全数切断,还真的就做到了?
“许公子,你是说,在各国之中都……”
许漫修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是的,我发动了灵山门在各国之中的势力。各地的分舵也确实受到了消息,将灵山军的粮草全数切断,包括一些隐蔽点也被我等找到。”
她虽欣喜,但想到这些事都是由灵山门所做,实在不应该拒绝当日的那块木头牌。
“姑娘,圣上那处可有说服他?”
“你猜到我想说的?”
许漫修自她第一次见,便是这副自诩清高的姿态,“姑娘不是想劝服圣上放过太上皇,姑娘对太上皇的心思,必定会如此做。”
她倒有些好奇起来问,“依许公子的话,定是经历过男女之情?”
许漫修心事重重摇头,也不知她触动了什么,脸色都有些微红起来。
“我自小在义父身边长大,在江南学艺,不曾遇见过什么女子。”
她缓缓点头,或许,他只不过善于观察人心。也的确,在江南,她江南颜府都敌不过此人的一句话。
可见其威望……
“那你不妨为我分析一件事?”
许漫修的眼眸忽而一闪,“什么?”
“阿恒告诉我,太上皇近日要娶那林将军的女儿林舒婉为妻,此事该如何解释?”
许漫修想了想,才道,“其一,近日太上皇被贬入灵山寺,娶妻可为缓招;其二,姑娘如今在江南,在朝中的党羽早已被圣上除了干净,自然要拉拢手握重病的林从之。至于这其三……”
“其三如何?”
“其三便是,太上皇从未娶妻,但生性风流,这些坊间都已经传遍。此时安定下来,也是想让圣上安心,知道他没有谋反之意。”
听了许漫修的分析,她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思考着整件事。
自然,玉乾不可能无缘故地娶一女子为妻,但即便是为了安定圣上的心,保全其命,也不该害了那女孩。
“你可知,那林舒婉可有什么过人之处?”
许漫修点头,“在皇城的探子来报,那林舒婉乃是皇城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熟读四书五经。先帝在世时,还为林舒婉封上了才女佳人的称号。”
他娶了一个女子?还是一个优秀的女子?当真为了安定圣上的心?
“颜姑娘不必担心,即便太上皇有心,那女子也不会动真情。”
“为何?”许漫修倒是胸有成竹,她不禁生疑,“你认识她?”
“算不上认识,但是有过几面之缘。”方才还说在江南没见过多少女子,现在倒是改口了。
果真,怎么样的男人,他们的话都不可尽信。
“自然,自然,他的计谋与我无关,死不了就好。”
“是。”许漫修自然听出其中的酸意,很是识趣地退下。
但让东方清浅意料不到的是,在阿恒回宫后的第二日便传出了消息,玉都将与陈国开展,而领兵的将领便是林舒婉的父亲,林大将军。
“君主,受到东方国的密信,让您速速回国,如今战事告急,还是稳定为好。”
玉都,陈国……阿恒究竟听信了何人的话,竟要攻打起已经和谈过后的陈国。难不成,是玉乾的计谋?
“蓝衣,让许漫修过来。”
许漫修收到消息自然比蓝衣还早,已经派了潜伏皇城的人去调查,相信不久后便会有眉目。
“灵山军。”
“你说什么?”
许漫修再度说道,“灵山军。劝服圣上攻打陈国是灵山军所为,目的是想等两败俱伤之际,坐收渔翁之利。”
“可……”她疑惑道,“阿恒不是傻子,依着他的性子,不会主动挑起战事。”
“我在皇城的探子来报,如今在圣上身边有一个女人。”
“女人?”她忽而想道什么,“难不成,是那个老妪?”
许漫修缓缓点头,“的确,那老妪实则是灵山军幕后之人,辰家只不过是个幌子。据说,她一直被关在地牢之内,仅仅只是为了收集更多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