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红心李子
时间:2018-04-05 16:33:34

 
    段江火欲言又止,像是那个舞坊是个无法用语言表达出的地方。
 
    “寻常女子进去会怎样?”他抬眸,眼神很是真诚,看来他确实不知。
 
    段江火一拍腿,站起身子拍了拍灰,“寻常女子?寻常女子就不会去那种地方,那里的女子谁会瞧得上。”
 
    眼眸中的暗沉又深了一度,怪不得那个女子死活不去那里,原来,舞坊里的女子都是那般悲伤。
 
    “怎么了流风,要不,咱们去舞坊一趟!?只是,这附近哪儿有……”
 
    “对岸就有,就去那家!”
 
    段江火半张嘴,吃惊看着流风,谈及舞坊,这少年怎会如此兴奋,想不到流风是这样的人……
 
    那舞坊立在枫树林中央,这深秋时节,红叶飘落的场景更是美,像是将秋日装进这个宅子里。
 
    不比白日的清净,一到晚上,这地方热闹得不一般,也不知都是从何地赶来的人,都。
 
    “这地方可比小镇上的好太多了!”段江火一来便沉浸在舞坊灯红酒绿的氛围中,转悠了几圈,兴奋劲还没过去,搂过流风的肩喊,“你太不厚道!这么好玩的地方才告诉我!”
 
    还没等流风解释,段江火一溜烟跑得没影。
 
    夕阳已落,已经过了一天,今日的天又常刮起凉风,即便是穿多了几件,透着风也有些凉。那个女子该是撑不住了,求饶进去了吧!
 
    他朝着后门走去,靠着墙,看着拐角处的那棵枫树。她,真厉害……一整日都站在那处,没倒下。
 
    只是,看她的样子,嘴唇发紫,被吹了一日的凉风,加上她身上本就被扒得单薄的衣衫,此时怕是感染了风寒。
 
    救她?算了,父亲说在江湖中,越是爱多管闲事的人,越是短命,还是找段江火一道回去吧!
 
    他转身,虽说道理摆在面前,但他的脚却像是扎在原地不肯松。
 
    “救命啊!救命啊!”那女子喊了两声,越喊越微弱,几近绝望的背影,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他的武艺是父亲教的,其中练得最优秀的便是飞刀,加上他来时在刀上抹了药,能让他们小睡一会儿。
 
    几把飞刀从看守人手臂上划过,渗出血迹来,却不致命。几人刚准备拔剑大喊,谁料这一步而已,就突然昏天黑地倒下。
 
    他从后头,缓缓而至,额间的碎发随着秋风飘荡,显然有些凄凉。指尖依旧夹着一枚飞刀,黄色类似团圆结的花案,像是代表什么。
 
    “你……你是谁?你想要怎样!”
 
    流风终于走到她身边,这是他第一次瞧见她,或许说他不常看见过女子,这样眼神犀利的更是少见。所以看了许久,才转过眼睛。
 
    “你……”女子抬眸,眼神从慌张变成好奇,这个男子默不作声在为她松绑,一句话也不说。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流风不知如何解释为何,恻隐之心吗?低头为她继续松绑。
 
    她更是好奇了,“你认识我吗?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好像和江火很像,像是每时每刻都有说不完的话题。
 
    “你走吧!”
 
    她的衣服随着秋风的节奏在空中摆动,很是飘逸,加上她没有梳进的头发,像个落难的仙女。
 
    只是流风再也没敢正眼瞧她,分明不是段江火口中那种眼神温柔如水的女子,怎么还是如此让人陷进去。
 
    而那女子,也开始好奇了,分明她一次也没有见过。从头至尾,就说了三个字,很是干脆的三个字,你走吧!
 
正文 第九十八章 红叶恋歌(三)
 
    女子的样貌算不上这舞坊里出类拔萃的,可能是那双眼中的东西,说不上来的感觉,大概是傲气和不服输,才会觉得与众不同吧!
 
    流风带着她跑到了河对岸,也就是他的居所,那个他住了几乎二十年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宅子,可他却只被允许住在一边的小房间里,其余的地方他从未进去过。
 
    “喂!你等等!”她提着裙子,跟在他后头,脚步不稳,一个栽倒在地。
 
    膝盖上被石子划出了一道大口子,她一边喊疼,一边抱怨着流风,“都说让你等等了!你看……”她心疼地指着自己的伤口,血缓缓流出顺着肌肤流下。
 
    流风向来老实,赶紧蹲下身子,背她上来,没有一句怨言。
 
    真是奇怪的男人,一言不发地救了她,就算是她故意找茬,他也心甘情愿地接受。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有这般的好脾气?
 
    她趴在流风的背上,秋风吹来的发丝打在她的脸上,竟有股子淡淡的花香。
 
    “你身上好香,像是花香?是什么花?我好像记不起来了……”
 
    流风笑,将她的身子往上托了托,道,“玉兰。”
 
    是啊,这种春日盛开的洁白花朵,那种沁人淡淡的幽香,确实是玉兰。
 
    “我小时候也常去后院摘玉兰花,那股味道可好闻了,可玉兰在春日盛开,这深秋里哪里来的玉兰?”
 
    流风依旧耐心地回答道,“是香料。”
 
    背上的女子突然兴奋拉着他的肩膀问,“你还会制香?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制香!哈哈,我真没听说过……”
 
    流风拉着嘴角努力笑着,虽然背上的女子时不时,或是说一刻不停地在问自己问题,但是好像,并不觉得烦,反倒觉得这样的一问一答,十分和谐。
 
    走了几步路,他见河对岸的人也没有追上来,才放心将她安置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挺宽敞的,加上有好多窗户,就算是晚上也能照进不少月光,很是通畅。
 
    女子坐在矮凳上,也不敢动弹那只受伤的腿,就四处张望着他的房间。
 
    嘴里还是不停问他,“你一个人住吗?大男人的能有如此细致的生活真不容易。这房间我实在太喜欢了……”
 
    他背着身子,也不知女人问了多少问题,反正他备好药后,女人就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他问。
 
    女子鼓着一边嘴角,“我都问你三遍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救我?你和我是认识的吗?”
 
    常人早会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头疼,他却极其耐心地一个个回答,顺便将药涂在她受伤的膝盖上。
 
    “我叫流风,我和你不认识,昨日我偶然看见你被困,所以救你。”
 
    “就那么简单?”女子想不到三个问题的答案竟用一句话就完成了。
 
    流风点头,“对。”
 
    女子念着他的名字,“流风,流风……名字倒挺好听的。”
 
    流风笑,抬眸看她,“那你叫什么?”
 
    她顿时语塞,“我……我,我名字很难听的,李,李大妞……你尽管嘲笑我吧!”
 
    李大妞半闭着双眼,小心打量着他的眼神。流风并不觉得这名字可笑,只是觉得李大妞这神情有些怪异。
 
    “你不觉得,这名字老土,不好听?”
 
    流风摇头,“不觉得。”
 
    好吧!真是怪人一个。
 
    李大妞坐在矮凳上,这四处通风,秋风四面八方的过来,简直比刚才那地还要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刻意将声音降下来,怕流风嫌弃。
 
    “你等我下!”
 
    还没等李大妞开口,流风就突然想到什么冲了出去。
 
    看来,这救命恩人并不可靠,还是找个机会,再往外逃吧!逃离这个小镇,逃离这片枫叶林,或许就能东山再起。
 
    只可惜,她这腿受了伤,走路起来一瘸一拐的,走不快。只能但愿那个呆瓜走得慢些,让她有时间逃跑吧!
 
    她正这么想着,身后就有人大喊,“喂!李大妞!”
 
    李大妞生平最讨厌别人在街上大声喊她的名字,看是流风更是生气,站在一旁,半插着腰,两眼瞪得圆鼓鼓的。
 
    流风一脸无辜,怎得一回来,她的眼神就那么犀利,好像想要吃了他。
 
    “你在大街上喊人名字,很没礼貌的!”
 
    流风蹙眉问,“有这一说吗?”
 
    “当然,要是碰到什么仇家,我可就被你害惨了。你你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咱们就此别过!”
 
    流风拉住她的胳膊,因为这衣服太薄,他几乎是碰着她的皮肤,温热温热的。
 
    “干嘛?是不是觉得你救了我一命,我就要以身相许之类的?”
 
    流风没听懂,眼神里依旧只是单纯地望着她,从身后将个包袱给她。
 
    “什么东西?”她问,流风也不答。打开包袱,里头竟是一套女装。难不成,方才她听见她打喷嚏,第一反应,竟是去给她找见厚一点的衣服。对她好?可为何要对她那么好?
 
    “这是什么?”
 
    流风解释着,“你冷了,该多穿点。”
 
    还真是干脆的回答,不带一点水分。
 
    不过说真的,她真的冷坏了,身上也没有半分银两,这救济算是对她莫大的帮助了。只是不甘心,这一次两次地欠他,万一哪天他真要她以身相许,该如何是好?
 
    她换了一身衣服,衣服的厚薄不冷也不热,加上流风煮的姜汤,喝下去难受减缓了很多。
 
    “诶!”她捧着姜汤,喊他,“那个,流风,你,你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李大妞见他迟钝,干脆问得直接些,“你与我非亲非故,救我一命不说,还给我买衣服送吃的,是看上我了,还是看上我的钱了?”
 
    “救人……一定要理由吗?”他很无力地问道,眼神里依旧是最单纯的疑惑。
 
    就连李大妞也顿时语塞,父亲告诉过她,世上没有不求回报的好人,他们为你做的一切,只是想要在你身上得到一些索取。可就如同流风所说的,救一个人,真的需要别的什么理由了吗?
 
    她轻叹一声,撑着桌子站起,一瘸一拐地走到里面,毫不客气说道,“我今夜就在你这儿睡了!你既然那般好心,那我睡床,你睡地!”
 
    流风听完,还是没半句怨言,自顾自地去整理铺盖了。
 
    难不成,这男人就真不会生气?还是他出生时就没有生那根情绪的神经?
 
正文 第九十九章 红叶恋歌(四)
 
    那一夜,李大妞没有睡好,或许是这半月来的颠沛流离,突如其来的安稳,她反倒不习惯了。
 
    她家历代从商,祖父以上都是盐商,曾富甲一方,到父亲那辈没落下去,开始鼓弄布料,生意本也还过得去,可谁料到货船偶遇风浪,一船的货物就那么全没了。
 
    债主找上门,父亲没有钱还,便逃。可能逃到哪里去,家底被充公不说,身上也没有银两。父亲在逃的路上与她失散了,而她被债主抓回来,卖到了舞坊。
 
    这半月来,她一直逃,一直逃,那颗始终悬着的心从未放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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