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嗯”了一声朝餐桌方向走去。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传进来汽车驶进的噪音,想来应该是陆昊与陈别致看完舞台剧回来了。
夏树放下碗筷,轻轻地擦了擦嘴,不多时,陆昊与陈别致便出现在餐厅。
夏树看着他们得体地笑笑,接着就将视线放在了陈别致身上。
陈别致盘着精致的头发,可以看出姣好的面容保养得很好,穿得十分优雅,半点也看不出来会是喜欢粉色床上用品的女人,她四十五岁的年纪却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叫同样已经是当婆婆的夏树难免多看了两眼。
时间静置了几秒,陆昊就先语气不善地冲她开口:“你怎么先吃上了?”
夏树像是没有注意到他沉着的脸色,站起来面无波澜柔声说道:“已经过了饭点,我以为你们不回来,就先吃了。”
接着朝厨房喊道:“秋姐,快来把餐具收走,夫人和少爷已经回来,可以开饭了。”又转头对他们笑说:“你们吃,我就先回房了。”
“你……”陆昊还想发作,身旁的陈别致伸手碰了他一下,轻微摇头,他才作罢。
从头到尾,陈别致脸上的表情都如同她的装扮一样优雅,点过头就让夏树回房了。
夏天的夜幕降临,夏树洗簌完毕后,陆昊才回到房里。
苏瑜的睡衣都是保守舒适的家居服,这个倒是和夏树的眼光一致。
陆昊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走出浴室的夏树。
这种不含有任何情/欲的眼光,若是苏瑜只怕会立马慌乱了,但是夏树十分坦然地与他对视,并开口问道:“你还不洗簌吗?”
夏树的表现叫陆昊目光有些怪异地闪了闪,他哼了一声走进浴室,片刻后又了走出来,皱眉道:“你没为我准备睡衣?”
正在研究苏瑜桌面上护肤品的夏树,通过面前的镜面,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淡声道:“嗯,以后都不会准备,你要习惯。”
陆昊被噎了一下,已经习惯苏瑜的贴心,这会儿她不给自己准备,虽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还是不满地走到衣柜前拿衣服,只是很快便气急败坏了,“你把我衣服放在哪里了?”
夏树想也不想地回答:“你所有抽屉找一找。”
接着一通抽屉声响后,浴室的门又被啪的一声。
苏瑜和陆昊结婚两年来,早就过了那段面红耳赤的激情时光,留下的只有陆昊对她无尽的冷淡,两人的夫妻生活常常一个月都没有一次。虽然这也和苏瑜的工作性质脱不了关系。
苏瑜在一家培训机构上班,所以一个月里总要出差个两三回,加起来也有半个月之久。结婚后,公公曾经希望她辞去工作,安心为陆家开枝散叶,但婆婆和丈夫的支持叫她很是感动,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还能够经济独立的原因。
不过遗憾的是,夏树打算将这份工作辞掉,并非她不愿意为苏瑜保留强撑着她自尊的工作,而是她有心无力,在陌生的领域里不说她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就连足够的事业心都没有拥有。
当然,苏瑜也曾试图挽回过两人的感情,因为衣柜里的某个角落至今还躺着叫她难为情的情趣内衣和蕾丝睡裙。
没过多久,陆昊湿着头发走出浴室,瞧着正坐靠在床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划弄些什么而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夏树,心里升起好大一股恼怒,不悦道:“还不快来给我吹头发。”
夏树正研究着手上对于老年人来说十分高科技的手机,以前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成天抱着手机图什么乐趣,变成李诗琪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感觉,这一次有了苏瑜的记忆,她发现好像还挺有趣的样子,一时玩个微信小游戏入神了哪能注意到陆昊在和她说话。
直到眼前忽然多出来一个电吹风,她才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怎么了?”
陆昊面无表情,“吹头发。”
若是以往,苏瑜只会主动上前为他吹干发丝。
但显然,这种奉献精神不会出现在夏树身上。
“哦。”夏树自觉地放下手机,却没有接过他递来的吹风机,而是以一种长辈看小辈的眼神瞅着他,“作为年轻人啊,不能连吹头发这种力所能及的小事情都要别人代劳,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为何,在她好似“慈爱”的目光下,陆昊的恼怒莫名变得有些心虚。
看看手里还没收回的电吹风,默默转身为自己吹起了头发。
他决定不和她一般见识。
第9章 站点二(2)
第二天,夏树在苏瑜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面,找到一盒已经用过了两个的保险套。
然而苏瑜和陆昊结婚以后为了要孩子就再也没有使用过这个东西,虽然孩子也一直没要上。
所以,不管是床上的头发还是抽屉里的保险套,都在说明陆昊的出轨机率有多高。
苏瑜为情所困,不愿相信丈夫身心都背叛了他们的婚姻。
但夏树认为,男人的出轨等同于羞辱,女人怎么可以委屈求全?
眯了眯眼,夏树将保险套放回原位。
这时,陆昊开门进来,责怪道:“都几点了,还不下去吃饭,要我和妈等你。”
夏树抬起头看他,忽然说道:“陆昊,给我一张卡,我想要买东西。”
陆昊闻言,诧异地睁大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能怪陆昊惊奇,因为以前,苏瑜为了证明自己嫁给陆昊是为了爱情而不是贪图陆家的家财,特别律己,极不情愿享受陆昊的资助。
好在苏瑜从小就养成不会乱花钱的习惯,加上她自己的工资也不算很低,一个月也有一万左右,除了自给自足,还能负担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为父亲和母亲各买了一份保险。虽然在必要场合里,还是会穿戴陆昊给她买的奢侈品,但在别人眼里,她这个豪门媳妇仍是过得相当寒碜。
好一会儿,陆昊才扔过去一张银/行卡,嘴里嘟囔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快下来吃饭吧。”
见他出去,夏树将银/行卡收进包里,才跟着下去吃早饭。
陈别致冷瞧了坐下的夏树一眼,率先动筷。
夏树抱歉一笑,看见陈别致连蹙眉的样子都好有韵味,一时觉得有胃口极了,活得精致的女人就是赏心悦目。
虽然陈别致内心住着一个少女,但她更在乎自己豪门夫人的形象,所以在外人面前无可挑剔,在家里面也是相当克制。
而这些都不妨碍夏树对她的好感。
至于她与苏瑜婆媳关系的瓦解,这就要从陈别致的身份说起了。
准确来说,陈别致并非陆昊的亲生母亲,陆昊的生母在他两岁那年就病逝了,从小缺乏母爱的陆昊性格十分糟糕。因此在他十岁那年,陆远天娶了陈别致,目的就是为了照顾年幼的儿子。
陆远天挚爱已故的前妻,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与陈别致一直只有陆昊一个孩子。而在此之前,陈别致也有过一场失败的婚姻,还有一个小陆昊两岁判给前夫的女儿,所以嫁给陆远天之后,她便把对女儿满腔的母爱投注到了陆昊身上。
爱屋及乌,不止因为儿子的喜爱,苏瑜的软性子也是加分点,陈别致不愿意看到儿子以后会被媳妇爬在头上,更不愿意儿子娶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媳妇来碾压她作为婆婆没有强有力的娘家后盾,所以陈别致丝毫不反对儿子的婚姻,并且极力促成。
只是后来,苏瑜不是个能调/教的儿媳妇,穷人的自尊心叫陈别致感到厌恶,站在帅气的儿子身旁,颜值输得不是一点半点,她心里面儿媳妇配不上儿子的想法终于原形毕露。
*
吃完早饭,夏树将自己打算将工作辞掉并且休息一段时间的决定告知陆昊和陈别致。
女人有自己的事业,这个陈别致并不反对,因为她更不喜欢无所事事成天粘着儿子的儿媳妇,但一向看重工作的苏瑜竟然会将工作辞掉,明显叫她怔了一下,倒是陆昊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想来是联想到刚刚夏树找他要卡的事情了。
*
苏瑜上班的培训机构正好离陆氏集团不远,陆昊去公司的时候就顺道把夏树送过去了。
夏树办完离职手续,便去了昨晚用手机搜索出来的一家私家侦探事务所,她想通过私家侦探调查出陆昊的出轨对象。
与事务所交易离开的时候,夏树还特地四周看了看,发现事务所的地址还挺隐蔽的,不怕被人看见她的行踪。
一时不察,差点撞到了前方的人。
夏树赶紧站稳了脚,正想道歉,就见前方的男人顿住了脚,微微侧头,而后大步离去。
夏树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却对着他一身挺拔的黑色西服背影出神,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不过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夏树抛之脑后了,因为她要带上陆昊给的银/行卡,去本城最大的百货商场。
不得不说受陈别致的影响,夏树决定更加注重对自己的投资,虽然不是她原本的身体比较遗憾,但也正是苏瑜年轻的身体,才能让她更享受于投资的成果。
至于为什么要刷陆昊的卡?
夏树还记得儿子简泽刚毕业出来工作的那年,就将自己的工资卡交给了她,并且对她说:“妈,儿子会努力挣钱,喜欢的衣服想吃的东西你尽管买,不要舍不得。”
因为苏瑜和她一样都是有资格花这个钱的那个人啊。
夏树一直觉得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苦日子的时候掰着银子花那是没办法,后来在能力范围内,她宁愿买品牌有保障的,虽然贵点但好歹用得更持久些,可是儿媳妇陈雪姣却不能理解她对于实用的看法,认为她不心疼儿子简泽的辛苦。
夏树我行我素惯了,不听取却不代表不在意,婆媳两个因为花钱这个事情也吵过几回。
而现在,在没有儿媳妇的世界里,大刷陆昊的卡,一通下来夏树舒心极了。
叫店员将战利品送回陆宅,她便转身去找商场的洗手间。
在路过商场一个安全出口的楼梯通道门口的时候,忽然被里面传出来的一阵小孩的痛哭声吸引了注意力。
接着是一个女人尖锐的说话声:“再哭、再哭我就踹死你!”
一时叫夏树停住了脚步,竖耳听到里头好似有东西摔在地上而发出的闷响,叫她忍不住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孩童趴在地上的小小身体,以及一个光鲜亮丽穿着高跟鞋站着的年轻女人。
夏树愤怒了,“你在做什么!”
她的突然出现叫年轻女人吓了一跳,扭头看到来人是夏树时,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惊恐转为不屑,“原来是你啊苏瑜?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拦我?”
夏树的厉眸瞥了她一眼,见趴在地上的孩童自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想过去搀扶。
年轻女人也许是知晓了夏树的意图,赶在她上前之前又一把踹飞了孩童,孩童就这样跌落到了下一层楼梯的最底下,仰躺着,一脸的鼻血。
夏树霎时心脏一缩,立即奔了下去,看见躺着的孩童这时睁开迷茫无神的双眼,方才微微松了口气,抬首望向正慢悠悠走下来而一点儿也不着急的年轻女人,怒斥道:“你是疯了吗!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年轻女人抬脚踢了踢孩童,无所谓道:“不是还没死吗?”
她脸上绽出的得意笑容显得无比的讽刺,夏树气得胸口起伏,强迫自己冷静,这才拿起手机准备拨打120救护车。
年轻女人以为她要报警,伸手就想拍掉她的手机,被夏树躲过,于是叫嚣道:“怎么?你想报警?苏瑜,你吃饱了撑着来管本小姐的闲事?”
夏树斜睨了她一眼,在120接通后,忙把情况和地址报了过去。
年轻女人这才放下心,蔑视地翻了个白眼,根本不在乎地上的孩子是死是活,反而对夏树感兴趣得很,面色嘲讽道:“不是口口声声说不花陆昊的钱吗?这才多久不见,就来商场穿上一身名牌,苏瑜,你倒是有勇气站在我面前呀。”
年轻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容貌上层,身段窈窕。
确实是苏瑜所熟悉的人,可惜夏树对她厌恶的情绪占满了心间,一时并没有也不愿意将她认出来。
她不悦耳的话,夏树自动消音在耳边,沉着脸缓缓说道:“年纪轻轻,心肠就这么恶毒,我为你父母有你这样的女儿感到不幸。”
“苏瑜,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啊,不过是看着我妈脸色过活的可怜虫,以为嫁给了陆昊就有资格教育我?真是可笑!”年轻女人肆意而轻蔑地笑出声。
夏树不屑与她对话,紧凑着眉心,跪在这会儿已经晕过去的孩童身边,并不敢轻易挪动。
年轻女人见夏树竟然敢无视她,勃然大怒,“少在这儿装模做样,陆昊看不到的,赶紧给我滚,看见你就一肚子气。”
说着又想抬脚踢人,夏树眼明手快揪住了她的脚踝,年轻女人身体一下子没站稳,眼看就要往后滚下,慌忙抱住了楼梯扶手方才幸免,一脸的惊魂未定。
夏树站起来,森寒的双瞳注视着她,厉声说道:“再敢动手动脚,信不信我也让你尝尝和这孩子同等的滋味?”
年轻女人被震慑住,视线移到她的脚下,知道自己尖细鞋跟的高跟鞋不会是她平底鞋的对手,这才咬住唇瓣恨恨道:“苏瑜,你不要得意,我一定会叫你后悔的!”
救护车来得很快,夏树跟上救护车之后便打了报警电话,同时又惹来年轻女人的一顿威胁。
好在孩童到达医院的检查显示:脑震荡,左手骨折,脚踝扭伤,身上多出青紫,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接着两个年轻警察来到医院,孩子伤势严重,通过夏树的描述,皆是气愤不已,看向年轻女人的眼中再也没有惊艳,只余“蛇蝎美人”四个大字。
之后夏树和年轻女人便被请到警察局做笔录。
直到听见年轻女人向警察报出姓名时,夏树方才记起她是谁。
汪云欣,陈别致和她前夫的女儿。
与陆昊结婚两年的苏瑜,见过汪云欣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所以愤怒情况下的夏树才没有马上认出人来。
夏树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发现这个汪云欣向来针对苏瑜,但在陆昊和陈别致面前却表现反常,十分收敛。
没过多久,受害孩童的父亲就来到了警察局,夏树意外于他竟然是苏云欣的大哥,也就是说苏云欣虐待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亲侄女,简直是匪夷所思。
更叫夏树惊讶的是,苏云欣的大哥在警察将事情说到一半的时候直接出声,一口否决掉他妹妹殴打他女儿的可能性,声称妹妹一直很喜欢及疼爱侄女,今天带孩子去商场也是为了想给孩子买衣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