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斗打得毫无章法,刘荣完全是凭着蛮力在发泄,老周自然是敌不过发疯的太子,最终在一片给他自己的助威声中被憋火的太子揍翻在地,服气认输。
“还有人要来么?”刘荣捏了捏拳头,血液沸腾中。太久没有用拳头了,手都生了。
这个邀约没有人舍得拒绝,立时就有人踊跃报名了,“我来!”反正太子天赋异禀武功高强,他们车轮战一点也不心虚,就算是这样太子也是胜多输少呢。
等到大家伙再坐下来吃饭的时候,锅里的羊肉鱼肉都炖化了,都可以吃肉糜粥了。刘荣也不嫌弃,反正是吃不出什么滋味的,干脆捞了一汤勺肉和汤,拌在粟米饭里混着吃。
“殿下可是遇到了为难的事?”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捧着碗,坐到了刘荣身边。
“嘉瑜,你和夫人吵架么?”刘荣压低了声音问。郑智字嘉瑜,是神武军中少有的智将,与他妻子何氏结缡二十载,依然恩爱如初。
原来是与太子妃吵架了,郑智微微一笑,“吵,怎么可能不吵,有时候为着菜里要不要放酱油都能吵起来。”
还可以这样?刘荣一怔,他和安安才不会为了这样的鸡毛蒜皮吵架,不过他还是虚心求教了,“那你们怎么和好的?”
“自然是听夫人的,不放酱油了。”郑智表示,听夫人的话就好。
“可若不是这等小事呢?”刘荣觉得自己和安安的矛盾比放不放酱油严重多了。
两口子吵架能有什么大事?左不过是男女之间的事,郑智想着太子都能把印信给太子妃了,按道理太子妃应当很感动才是,会闹起来,怕是因为府里的白素姑娘了。
他就试探地提到,“可是为了白素姑娘?”
刘荣点头,“确实有。”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了别人的胡言乱语,就知道瞎吃醋。
“殿下,若是您没有纳了白素姑娘的意思,就早日给她择个夫婿罢。”郑智给了个建议。郑智知道白素是太子已经去世了的乳母的小女儿,白素的兄长白阙又为了太子而死,太子并非薄情之人,自然对这个孤女诸多优待。
可,人家小娘子对太子生了情愫,就连神武军中都隐约听闻了白素对太子的爱慕,只太子一直不开窍,还把人家当作妹妹。女人家心细,大概是太子妃发现了白素的心思。郑将军很有经验地想,吃醋是每个女人都绕不过去的坎呐。
他当然是没有纳白素的心思。被郑智这么一提点,刘荣才记起来白素也就比他小几岁,如今也该有十九了,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只是白素已没有了长辈,他又是个不留心的,白素的婚事竟然耽搁到了现在。
刘荣顿生嫁妹的心思,环视一圈坐在大铁锅旁的青壮们,大半都还是青年光棍啊。刘荣觉得还是能选出几个人给白素挑的。
远远地,正在神武军督府里,心情很好地哼着歌,给太子殿下纳鞋底的白素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也改了。
第126章 叩门
在军营里与士兵们操练了一下午, 刘荣回来的时候, 已经是日头偏西了, 乌金坠地, 照得青瓦白墙一片金碧辉煌。
他原本想着过了这么久安安应该冷静下来了,两人正好可以谈谈, 哪知道一回来, 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院子, 屋子里更是冷冷清清的已经没有了人。
见此情景,刘荣简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后背汗湿的衣衫贴在后背心,凉幽幽的,真是心都凉透了,丝丝冒着冷气。她就这么走了,一点也不顾及他?
还好多喜来得及时,见到站在房门口的刘荣, 忙上前请安,“殿下。”他是刚从热热闹闹的内院过来的,那边太子妃刚叫了一桌子的点心, 他还得了太子妃赏的一份鸳鸯奶卷呢。
本来挺开心, 见了冷肃地站着的太子,他忽然觉得太子殿下有点小可怜是怎么回事?
刘荣没有留心多喜的神色, 一见多喜就问,“太子妃呢?”他不是吩咐了他好好挽留太子妃的么,竟然留不住人?
“殿下, 娘娘搬到内院住了,”多喜急忙答道,殿下这着急上火的样子,他还是头一回见呢,暗暗咋舌,太子妃厉害了啊。
内院是方皇后来看儿子的时候住的地方,还是在府里,安安没跑。刘荣安下了心,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沉吟道,“内院确实是住得舒适些。”大概是安安觉得这里住得不舒服吧。
住内院也好,他住的这里还是有些简陋了。从来没有嫌弃过自个住的地方有什么简陋的太子殿下,如今是瞧着自己的房间处处不对劲儿,不说别的就说卧房里的兵器架子,冷光瑟瑟的,难怪安安要搬走,让她住这里就太委屈了。
“荣禄,收拾一下,孤也搬去内院住。”刘荣很快就决定了妇唱夫随一起搬去内院,让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住这里,他表示这绝对不能行,都有媳妇了,谁还要自己一个人睡啊。
“是,奴婢这就收拾,”荣禄瞧着太子殿下神色舒缓了些,总算明白殿下一下午生的什么闷气了,是小两口拌嘴了罢。难免的,就是上牙还有磕了下嘴唇的时候呢,年轻又尊贵的小夫妻哪能不拌嘴。不过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还愿意住一起,就没什么大事。
不对,不急着过去,刘荣低头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再一瞧衣摆,这黑衣服都变成灰衣服了,“先打水来,孤换身衣裳。”
不只是女子会为悦己容的,男子也一样啊。荣禄笑眯眯地答应了。
只多喜低下了头没敢说泼冷水的话,就他所见所闻,太子妃显然不是因为太子住的地方太简陋而起意搬走的。他对太子殿下能否入住内院,十分不看好。
梳洗沐浴,重新用金冠束了发,穿上黑底金线绣祥云草龙的新衣裳,腰束嵌七色宝石玉带,太子殿下站在充作镜子的铜盆前朝里头望了望,满意地正了正稍有点褶皱的衣领。
荣禄一脸真诚地夸道,“殿下真是龙章凤姿,英武不凡。”见太子殿下嘴角愉悦地勾了起来,他脸上的笑更殷切了,熟练地拿出放在贴身荷包里的小瓷盒,打开了递给刘荣。
刘荣就从里头挖了龙眼核大的一团白玉似的膏体,手法娴熟地涂了脸和手。为了不让顾容安多看别的小白脸,太子殿下也是很拼了,努力把自己养成小白脸。目前来看,效果显著,太子殿下明显比原来白了两个度。
荣禄确定他不需要了,才是把装着润肤膏的小瓷盒收起来。这特制的润肤膏滋润又美白,关键是涂上去无色无味,一点也不会影响太子殿下的硬汉子形象,皇后娘娘见殿下颜色好了,还夸他们把太子照顾得好呢。
一番收拾打扮,犹如求偶的雄孔雀一般展翅开屏的太子殿下自信满满地往内院去了。
然而不过黄昏时分,内院竟然就落了锁?
刘荣心里有个不太美妙的预感。
荣禄不用刘荣吩咐,很有眼色地上前叩动门上的铜环。
叩叩叩三声过后,内里有人答话了,“谁呀?”
不是太子妃贴身侍女阿七的声音,荣禄听出来是神武军督府里那个叫杏儿的侍女的声音,他扬声道,“快开门,殿下来了。”
内里静了静,尔后颤颤巍巍地答道,“请殿下恕罪,娘娘吩咐不能给殿下开门。”
这个侍女明显是怕的,这话说得又细又抖,却还是站在了门后,没有打开门。
这……荣禄瞧了刘荣一眼,好声好气道,“你快开门,让殿下进来,娘娘不会怪罪你的。”
杏儿攥紧了自己的手,她不敢开啊,“殿下恕罪,奴婢不敢有违娘娘的吩咐。”
“殿下请回罢,娘娘说想自己一个人静静,”阿七听到动静过来,隔着门不卑不亢地说道。
其实也不是头一次被顾容安被拒之门外了,追妻之路上被拒绝了无数次的太子殿下自我安慰地想。
然而还是好气。刘荣面沉如水,之前的哪一次都没有这一回令他郁气。他冷静后想明白了,印章之事是他太心急,他认错,但是她也不是没有错啊,装受伤还瞎吃醋。他都没有那么光明正大的吃醋呢!
那王修之、小八、小九他有计较过哪一个?
“好生照顾太子妃,”刘荣沉声留了话,一转身,孤孤单单地回了自己简陋的窝。
看着失落的太子殿下,荣禄都想叹气了,问世间情为何物,只让人多愁善感啊,殿下都变得英雄气短了。太子妃真该躲在门缝里看看。
多喜抱着太子殿下可怜巴巴只装了一个包袱的行礼跟在后头,不免对太子妃敬仰万分,能让殿下吃瘪的人,他总算是见着了,还以为世上没有这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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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领着守住了门的杏儿去见顾容安。
屋子里暗香浮动,顾容安坐在绣塌上,手里拿着针线,在灯下做绣活。听到阿七两人进来的动静,顾容安眼睛也不抬,淡淡道,“他走了?”十分的云淡风轻,不在意。
然而阿七看得分明,那绣样已经用眉笔画好了是一匹奔马的样子,布料来源就是刘荣的那个洗得泛白的青布枕头枕面。
嘴上嫌弃,也还给太子殿下绣枕头,太子妃娘娘这行为,可以说是很无聊了。
阿七只当没认出来,点头答道,“走了。”
哼,这么快就走了,顾容安装作不在意地一边飞针走线,一边问,“叫了几次门走的?”
阿七不占人家的功劳,示意杏儿来回答。
“回娘娘的话,殿下身边的荣总管叫了两次门,”杏儿想起来自己居然顶住了不给太子殿下开门,这会儿心里是又害怕又有点隐隐的兴奋,尽力平稳地回答了太子妃的问话。
才两次?顾容安抿唇,有点不开心。
杏儿察颜观色,机灵道,“殿下吩咐奴婢们好生照顾娘娘呢。”
场面话罢了,顾容安这么想着,嘴角却有点上翘,心里还有点甜。
杏儿瞧得分明,心里就明白了该怎么说话,“殿下真是关心娘娘。”
“你叫杏儿是吧,你做得很好,下回继续,”顾容安对勇于不给太子开门的杏儿表示赞赏,吩咐阿七给她赏赐。
杏儿在太子妃跟前露了脸,又得了赏赐,欢天喜地的告退了。
“公主,这都晚上了,就不要做针线了,仔细伤着眼睛。”阿七说着话,用剪子剪了些烛芯,让蜡烛的光更亮一点。
“多点几根蜡烛就是了,”顾容安不肯,长夜漫漫她闲啊。
阿七知道是劝不动了,只好又拿了几支烛台进来,一一点上了蜡烛,一时光芒大盛。
“你说他堂堂一国太子,住的地方怎就这么不讲究,”顾容安不由埋汰刘荣,“你看他这枕头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他那个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穷武人住的呢,就是我们家的侍卫都比他住得好。”
说着她又有点心疼他,明明是该养尊处优的太子,身先士卒上阵杀敌也就罢了,下了战场还这样清苦,皇帝的其他儿子倒是个个都养得白白净净的。最可恶是这些人靠着刘荣锦衣玉食,却还要背地里算计他。
就如同黑猫一事,刘荣告知她朝上有哪些人近来被弹劾,又有哪些人落了马。她就清楚了,这些人就是背地里使坏的人了。不仅有刘裕在孙家人身后推波助澜,还有好几家家有适龄少女的世家勋贵,就连陆家都忍不住插了一脚。最初的主使,不过是淑妃的娘家宋国公府一家而已。
顾容安明白,黑猫看似只是针对她,却是直指刘荣,意在挑拨刘荣与晋国关系,还能给太子的名声抹黑,毕竟黑猫可没说是她这个太子妃不吉,还是太子不吉啊,有心人完全可以继续做文章。
还好他们都没想到刘荣的处理方式如此迅速,利落地打折了他们伸出来的手。
“殿下是节俭,”阿七笑笑,公主分明是心疼太子了。
“明明就是粗糙,”顾容安很不粗糙地继续给刘荣的枕头绣花。
阿七就笑着摇摇头,公主这就跟孩子似的,那会儿还又哭又气的,这会子就雨过天晴了,真是白担心了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分享一个经验,如果屁股发烫,基本上就是发烧了,很准的。
一会还有二更,么么哒
第127章 自荐
夜深人静。
书房里, 刘荣形只影单地坐在书案后头处理公务, 他心无旁骛, 直到放下最后一份, 才听见屋角的滴漏声滴答滴答,仔细一看已经过了亥正了。
嗯, 是时候去爬.床了。
太子殿下愉快地活动活动筋骨, 甩甩手, 扭了扭脖子,为一会儿的翻墙活动做准备。作为军事府衙的内院, 院墙高过三丈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将近子时的夜晚,没有月亮,星子暗淡,不仅是刘荣一个人觉得是个爬.床的好时机的。
屋子外,白素提着食盒过来,见荣禄还在门口守着, 面色一整,盈盈笑道,“我给殿下送些吃食过来, 荣总管要不要用一碗清汤面?”
荣禄捧着自己鼓鼓像个小西瓜的肚子笑呵呵地拒绝了, “不吃了,过午不食, 呵呵。”多喜站在角落里,听他师傅这么说偷偷撇嘴,刚刚才让他去厨房要了一碗肉馎饦的人是谁?碗都还放在假山后呢。
多喜默默地记下了师傅对白素的态度, 看来神武军督府里的白素姑娘要不行了。
“那我就给殿下送去了,”白素这么说了,却见荣禄还是站在门口不让道,不由暗恼,往回她要见殿下,这个死阉宦可是积极主动得很。这就另投太子妃了?
她心里怄,当然嘴上还是很甜美的,“还请荣总管帮我通报一声。”
其实完全不用荣禄通报了,白素说话声音那么清脆,静谧的夜里,刘荣在屋子里听得一清二楚。他想了想,打开了门。
他是背着屋里的光站着的,然而廊下的灯光又柔和地落在他的身上,这样门里门外,里外两层的橘色光晕团团地包裹着他,映衬得他眉目远比白日里温柔,整个人显出一种如玉的润泽来。
殿下如此的温柔是对着她的。
白素只觉彷如四月的春风吹拂而过,心都酥软了。她目露痴色,殷殷道,“殿下,奴婢做了清汤面,您可要用些?”
太子妃不知好歹将殿下拒之门外,正和了她的意,她要更温柔些,更妩媚些,好叫殿下看到她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