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岩却已抽泣难言,“改天再说吧。”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夏木愣了片刻收起电话,眼角余光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她抬头一看,正是原野。
原野抬抬下巴,“可以坐这儿吗?”
“去你那边。”夏木说。
原野拿起夏木桌上的酒和酒杯,到了他坐的那一桌。
两人面对面坐下。
一首歌曲在酒吧里低回吟唱。
这张桌子上也有干的勿忘我,是粉色的。
“有心事?”原野看出夏木的情绪不佳,问她。
“你愿意听吗?”夏木勉强笑笑,她已经习惯掩饰自己的坏情绪。
“洗耳恭听。”他说。
“我看见我妈妈了。”夏木悠悠地说。
原野看看,没有中年女人在酒吧里,“你妈妈,她在哪里?”
“她在我的脑海里。”夏木倒了一杯酒,“我要敬她一杯酒。”
“等等,”原野说,也倒了一杯,“一起敬她。”
两人抑脖,一饮而尽。
夏木又连饮了好几杯,一瓶啤酒见了底。
“原野,”夏木指着桌子上的花,“这个花,叫勿忘我。勿一忘一我,你有难忘的人吗?那种时时刻刻放在心里的人?这种思念却从来说不出口,说出来显得矫情。”
“……”原野自己灌了一杯酒,“没有。”
“你在说谎,你啊,真假。”夏木也端起酒杯,喝下去,“整天骗我,你不累吗?”
原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夏木。
“夏木。”何佑嘉来了。
“来了啊。”夏木笑,“给你们俩介绍一下,原野,何佑嘉,何佑嘉,原野。”
两个男人伸出手,握了下。
“原野,这间酒吧和我们俩有缘,原木,原野,夏木。”夏木端起酒杯,“值得庆贺一下。”
原野看出夏木已经有些微醺,从她的手里端过酒,“别喝了。”
夏木一把抢过酒杯,“干什么?”
“我替你喝。”原野依旧抢过来,一扬脖干了。
“这个男人,真会疼人。”夏木笑道,“何警官,你刚才电话里不是说有话说吗?说啊。”
这时,原野站起身来,“你们俩谈。”迈步准备往外走。
夏木一把拽住了原野,“坐着,陪我。”
何佑嘉看着夏木,嘴角一动,“夏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光。
“何佑嘉,你不说,我说。”夏木又举起了酒杯,“其实啊,我们俩个得的是同一种病,相思病。你说我们何必这样浪费时间呢,爱着的人,得不到,却又忘不了,误人误己,真是没意思。”说着,她又要喝。
原野又一次将她拦住,拿过夏木的酒杯。
夏木抢过酒杯,“不当我男朋友就不许对我好。”
此时,俩人紧挨在一起,贴得很近,夏天,衣服也很薄,隔着衣服,可以感觉到彼此的体温。
何佑嘉定定地看着他们,拿起酒瓶,“夏木,你醉了,我们改天再谈。”说完,他拿起酒瓶,仰起脖子,一口气吹干,最后一滴流下时,不足十秒。
何佑嘉把空酒瓶放到桌上,“我会给你电话。”说完,何佑嘉出了酒吧的门。
看着何佑嘉出门,夏木无声地笑,眼睛里却是泪花。
“你没说我在?”原野说。
“你见不得人吗?”夏木笑,“来,我们继续喝,老板,再来几瓶酒。”
“好了,夏木,”原野冲着老板摆摆手,“我们走吧。”
其实夏木一点都没有醉,所有的人和事,她都清清楚楚,只是脑袋有些晕晕的,还有些兴奋。
“再坐一会儿。”她娇笑。
原野坐回到沙发里,他察觉到,今天的夏木,与往日有些不同,好像有心事,很不快乐的样子,却又假装快乐。
到底是什么事令她难过呢?
如果她肯说,他愿倾听,如果她不肯说,他便陪着她。
第18章
平日里夏木不会喝酒,所以这会已经有些云里雾里的。行动语言就没那么拘束了, 她倒在靠背上, 略偏向原野, 头正好靠在他的肩头。
她披散着的发丝扫着他的脸颊和脖颈,痒痒的, 一缕发香飘散。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说,“你为什么老骗我?”
“哪句骗了你?”他问
“好多, 不过我也不管了, 你敢不敢真实地回答我三个问题?”她笑, “敢吗?”
他略一停顿,“不敢。”
“胆小鬼。”她笑。
“你敢吗?”他笑问。
“我也不敢。”她实话实说。
“两只鬼。”他说。
夏木反手去摸原野, “我摸摸你是什么鬼样子。”摸到了他的头发, 耳朵, 脖颈, 半边脸颊。
这张脸,她很熟悉, 却是第一次细细触摸。
男人的脸庞, 不及女人细腻, 却火热,棱角鲜明,线条硬朗。
最后, 她纤长葱白的手指停在他的唇上。
他的鼻息温热地落在她的指间。
她用指尖感觉他的嘴唇,软, 热。
他抿了抿嘴巴,抖落她的手。
“我还要喝酒,老板,上酒。”夏木笑着伸出手来冲吧台挥舞。
小辫儿送上酒来。
夏木打开,给两人满上。
“原野,我最喜欢苏东坡的一句词,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觞,一个人喝酒,很无趣,你愿意陪我吗?”夏木端起酒杯,“你我二人一醉方休,可好?我先干为敬。”说罢便一饮而尽,然后将束着的长发解开,用双手撩一撩,松松地披散下来。
原野看她表面落拓,实则落寞,知道她有心事,愿意陪她到曲终人散,地老天荒,也就举杯陪饮,想让她开心一点。
喝了几杯酒后,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之下,更显得夏木的一双秋水眼潋滟生辉,转盼流光。
他们举杯共饮,恣意欢笑畅聊,如多年知己。
她在说,他在听。
她在闹,他在笑。
喝了几杯后,乐队换歌间歇中,夏木起了身,走到舞台上,对主唱说:“哥们,我唱一首?”
披散着头发的歌手摆出了请的手势。
她走到话筒前,清清嗓子,“晚上好,我想借这个舞台,唱一首《爱与痛的边缘》献给一个人,也送给在座的朋友们。”
下面的人沸腾了,掌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音乐起,四周的灯光暗了,舞台中央打上强光,夏木在台上浅笑盈盈,目光对着原野的方向。
深情款款,她想说的都在歌声里了。
一曲终了,大家纷纷鼓掌,目光追随着夏木。
夏木弯腰致谢,“谢谢大家!”走下台来。
她径直走到原野的面前,笑着看他,眼神妩媚而多情。
“你听到了我的心声了吗?”她在他的耳畔轻声耳语。
原野起身,“你醉了,我们回去吧。”
夏木苦笑一下,只要与情感有关的话题,他都是逃避的,便转身往外走。
迎面风一吹,酒劲上头,她的脚下发软,有些撑不住了。
原野一步上前,扶住浑身软绵绵的夏木,此刻的小城是夜色静谧的美,一轮明月,洒下清晖万里。
夏木的心头,有些意难平,因为爸爸,在今天,没有丝毫的表示。
他是忘了这个日子吗?
她想,终究,爸爸还是一个无情的人。
无情的人。她在心底冷笑了数声。
执着于情的人总是期望着情的回馈,但总是失望。
然而,其实是夏木还不懂得她的父母。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她摇摇摆摆,他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她与他,相伴相扶,行走在这座西北小城的月色之下。
“我永远,都忘不了今晚的月亮。”夏木悠悠地说,“我不想走了,我想坐下,看看月亮。”
原野扶夏木坐下,自己随即坐在她的身边,挺直身子,做她的依靠。
夏木抬头仰望星空,小城的夜空,分外的美丽。
月亮如玉盘,悬挂在蓝丝绒一样的夜空之中。
星星啊,一颗一颗的,明亮,像孩子的眼睛。
其实今天,她一点都不开心,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
越是不开心的时候,越是有一种异常的兴奋情绪燃烧着她,想要欢笑,想要醉在梦里,想要忘掉一切。
但这种假亢奋过去后,又是无尽的落寞和孤独密不透风地将她包裹住。
月亮,清亮如水,令人心静。
她慢慢地沉静下来,再看看月亮,渐渐地面露凄然之色。
她想哭。
月亮比她还寂寞?至少她的身边有个他。错了,月亮有星星相伴,而人呢,最是无常。
妈妈讲过的话萦绕在夏木的耳畔:孩子,如果不开心,就看看星辰。
妈,看星辰有什么用?我是想看到你啊。
夏木的眼角慢慢有泪水滑下。其实今天,不光是妈妈原忌日,也是夏木的生日。
夏木一直放不下的是,妈妈是为她过生日,去超市买菜时,才遭遇车祸身亡。
自此后,她痛恨这个日子,她们全家也不再提生日快乐的话。
然而今天,姐姐却说妈妈留下了遗书,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妈妈的死另有隐情?
他看到她的悲伤,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夏木,不要哭,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
“抱抱我,好吗?”她轻声低语。
犹豫片刻,他伸出胳膊,将她环在怀里。
一丝温暖。
夏木看着月亮,平复心绪,几秒钟后,她笑着说,“原野,你知道吗,我身上一直带着一件你的东西?”
“什么?”原野问。
“我怕说了后你拿回去。”夏木的手伸进兜里,捏紧他的校徽,生怕他拿走的样子。
“不会的,不管是什么物件,只要是你拿着,就属于你了。”原野看她一眼,微笑。
“好,不过,你知道吗?你身上也有一件我的东西。”夏木也笑。
“你的东西,有吗?”原野不知她说的是何物,问。
夏木却不再说了,只看天上的月亮,你带走的是我的心啊。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她每天上虎穴寺去,山上云淡风清,如世外桃源,没有一丝异常。
夏木的心却提起来,总感觉这种平静太过诡异,像是马上要有大事件发生一样。
事实证明,夏木的预感没有错。
几天后的一个夜里,朦朦胧胧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夏木。
夏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床上翻起来,“谁?”
“警.察,开门。”外面的人大声喊。
警.察深更半夜上门,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件了吗?
夏木忙下床去开门,随手拽了一件衣服裹在睡裙外面。
她刚把门锁打开,几个身着警服的男子持枪冲入,带头的正是何佑嘉。
“夏木,是你?!”何佑嘉愕然。
不管三七二十一,夏木的手已经被人狠狠捏住。
夏木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么事?
她一双眼睛看着何佑嘉。
“夏木,一桩凶杀案需要你协助调查。”何佑嘉在夏木的面前亮出了证件。
“协助调查?你们已经把我当犯罪嫌疑人对待了。”夏木说,“我想我有权利知道我干了什么事?”
“夏木,请你配合,到了你就知道。”何佑嘉也没想到,他要来抓的人会是夏木。他非常的诧异,极度的怀疑,他肯定不相信夏木会干杀人放火的事,但是,既然有嫌疑,他也不能循私情,放了她。
当何佑嘉押着夏木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看见原野从楼梯口冲过来。
“警官,怎么了,为什么抓她。”原野看见了夏木手上的手铐,质问何佑嘉。
“警.察办案,让开。”何佑嘉见过原野,就在几天前,夏木说原野是她的男朋友。
“警官,你们搞错了,夏木她怎么可能犯案。”原野道,“你先把话讲清楚再带人。”
“你要妨碍警.察执行公务,我把你也带回去。”何佑嘉高声说。
“警.察?警.察了不起啊。”原野逼向何佑嘉,“警.察就可以随便冤枉人?抓人?”
何佑嘉掏出枪,指向原野的太阳穴,“你妨碍公务,我现在就有权利逮捕你。”
“有本事你开枪。”原野冷笑,一步步逼近何佑嘉。
“原野,别闹了。”夏木喊道,“何佑嘉,我们走。”
何佑嘉收起枪,过来拉往夏木往楼下冲,夏木回头看,见原野眉头紧锁,便轻轻摇摇头。
几天之内,夏木第二次进入警局。
第一次是因为涉嫌卖.淫.嫖.娼非法活动。
第二次是因为一桩凶杀案。
这一次的气氛远比第一次要紧张的多。
警.察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夏木被直接带进了审讯室。
何佑嘉亲自录口供。
问完姓名、年龄、职业等基本信息后,何佑嘉问,“七月二十四日晚上八点以后,你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