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程未还记着瑜伽房的过节,但看在她这样漂亮的份上,他不准备与小丫头计较。
黑色单反分走宴旸所有的注意力,程未正准备把它抢走,从看台走下一位衣着老成的男生,他绕到宴旸身边手把手地为她教习。
‘接受教育’的人全然没有同他在一起的神气,她温顺地垂着眼睫,浑然不觉自己的肩膀正被男生搭着手臂。
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甩的噼啪响,程未冷冷睨了一会儿,球队队长捋着头发,轻轻细细地唤他商量出场顺序。
蓝色小棚随意摆着几把塑料椅,队长把枸杞茶倒入一次性纸杯,趁热递给他。程未全然不顾她晾在空中的手,只紧紧盯着捣鼓相机的男女,眼神如双刀滋出的火花。
见状,她默默将纸杯攥在手心企图用咳嗽声换来他的后知后觉。
自然懂得这声干巴巴的提醒,程未转回视线:“抱歉,我刚才在看师大与农大的切磋。”
队长捏着杯口在掌心转来转去:“看样子,学弟有喜欢的人了。”
他黯了黯眼睛,随即又笑出来:“如果没有记错,队长找我只是为了谈出场顺序。”
队长如鲠在喉,连笑意都比平日勉强:“谁说不是呢。”
送走过分热情的王副部,宴旸在第二排的球桌找到与外校切磋的乒乓球队。她仔细巡视一圈,并没有发现‘目标人士’程未。
室内运动馆开着中央空调,宴旸舔舔唇正想去本校小蓝棚讨杯水,却看见程未转着马克笔和一眉目柔意的女生凑得很近。
这画面简直比洋葱柠檬汁还要刺眼。
无名怒火从脚趾烧到脑袋,宴旸蹑手蹑脚地在记分牌后落脚,可惜两人的声音模糊地像穿过盲音的手机,把想要听墙角的人急个半死。
这时,程未刚分析完出场顺序,他摇晃着颈椎,能清楚地看到宴旸惦着脚尖用塑料椅作为掩护的港湾。
正在气头上的程未完全不想理她,他翻个白眼,重新与队长开始一场本要结束的交谈。
明明事情都谈完了,宴旸听见他们莫名奇妙地聊起队内八卦和星期天的安排。
若不是约会,干嘛要问星期天的安排!
实在忍无可忍宴旸扑进小蓝棚,取下挂在脖颈的单反冲他们一阵乱拍。
队长连忙用手背遮住脸:“你是哪个部门的?要想采访我们总要事先征求意见吧!”
“呦,我忘了。”宴旸慢悠悠地放下单反,“可我不想采访你,只想采访程未——程选手。”
程未直截了当地说:“距比赛开始只剩四十分钟,就这点儿时间够宴大记者发挥么。”
他将嘴巴抿成直线的时候眼神也跟着转淡,再配合削瘦的脸颊,全身上下都是拒人千里的味道。在别的女生面前得到程未的挫伤,宴旸觉得丢面子,想走却又觉得不甘心。
她干脆双手环在胸前摆着臭脸不说话。
没有感受到来自宴旸的怨气,程未开了一听苹果芬达,像没事儿似得咕嘟咕嘟咽下。
宴旸不得不感叹他的眼力价和无底洞一样的肠胃,因为他扔掉喝空的易拉罐又拆了一瓶哇哈哈。她也很渴,渴的嘴唇起皮,宴旸尖锐地说:“你不要再喝了!”
程未不满地冲她挑眉,同时也不忘朝嘴巴里灌甜滋滋的饮料。他肆无忌惮的样子好像在说,关你屁事。
她恶狠狠地诅咒:“祝你早日撑大前列腺,打比赛时尿裤子。”
程未被‘前列腺’呛住,他朝垃圾桶喷了几口饮料,随即扶着桌面剧烈地咳喘。宴旸正想为他倒杯热水润喉,队长比她眼疾手快,一个快步就把手中的纸杯递给程未。
一眼就睨到杯口若有若无的唇印,宴旸从半路截胡并自顾自的抿一口:“谢谢啊,你怎么知道我口渴。”
队长气的生烟:“又不是给你的。”
宴旸用纸巾擦掉杯口碍眼的口红,很嫌弃地说:“你恶不恶心,居然让程选手吃你的口红。”
望着队长青黄不接的脸,程未倾斜着左肩,轻轻遮挡在宴旸身前:“还请您暂且回避,我想在休息棚接受记者部的采访。”
“程未,你还想不想当下一届的校队队长?”队长口不择言。
他淡淡地说:“只要我打的最好,要这些虚名又有什么用。”
队长瞪着一秒变嚣张的宴旸,抄起文件,急赤白脸走出休息棚。
暖光浮游着尘埃,飞飞扬扬地撞进只有宴旸和程未的空间。
“不要脸。”宴旸把塑料椅捞在他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国家队的主教练。”
认真听完这段夹杂个人感情的点评,程未扫了扫被她塞在屁股兜的纸笔,好心提醒:“我们的采访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宴旸哦哦两声,打开手机录音键:“省级乒乓球比赛正在我校举行,程未同学身为校赛冠军,自然是大家最看好的选手。介于观众的期待与好奇,记者部统计了关注度最多的十问十答,请问您做好准备了吗?”
隔着半肩的距离,程未能看清她一长串的耳坠是几块凹凸不平的方钻,每一面都随着或明或暗的光变幻不同的颜色。
刚巧阳光灿烂,鹅黄色的光晕停在她柔软的耳垂。在宴旸抬头之前,他把视线巧妙地偏回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坐在对面的人不吭不响,宴旸以为他还在记恨昨天的事,便轻轻嘀咕句小气:“请问您准备好了么?”
“嗯。”程未没有表情。
宴旸对着稿子念:“请问,你对此次比赛有没有信心?”
“有。”
“请问,你的乒乓球技术是不是受过专业培训的童子功?”
“嗯。”
“请问,你在队里和谁关系最好?”
“都好。”
“请问,你觉得男子校队配女性队长是不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程未停下他精简的回答,申请要看答题手卡。
自然是被宴旸驳回。
他想了想:“不算恶心,毕竟她长得还行。”
这个朝纲的答案,足矣证明她在程未心中岌岌可危的地位。
宴旸哎呦哎呦地怪叫:“看来程同学的审美有些乡村非主流。”
程未看着她,无语地撇回视线:“原来是有点。”
刚要熄灭的怒气又被添砖加瓦,宴旸攥紧手心儿,以下巴颏示人:“为了适应长居地下的生活环境,鼹鼠的眼睛有的只剩残迹有的则完全被皮毛遮盖。所以说不是所有的改变都是进化,也有可能是退化。”
饶有兴致地听她科普动物世界,程未转着牛皮表带:“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关于这些生物知识我想我们可以以后再谈。”
“所以你要走了?”见程未站起身,宴旸连忙伸手抓住他。
她低头望着手中的球衣,皱成一团的白布不知何时滴上绿色的果汁,宴旸尴尬地松开手,笑着对他说再见。
“谁说我要走了。”他抓住宴旸渐渐离开的手指,连人带椅的拖到身前,程未撑着塑料椅的扶手,稳然不动地仰视她,“那个人是谁?”
指尖多出的热量让宴旸像个被随堂抽到背书的学生,紧张地说不出话:“谁...”
他循循善诱:“就那个替你倒弄单反的。”
“他是副部。”宴旸咽了咽口水,“王副部。”
程未哦一声,挺直的鼻子凝着从外投来的暗影:“那你喜欢他吗。”
男生坚硬的头发蹭在脸上有些痒,宴旸还未用手去挠,他指腹的纹路就先刻在她的皮肤。
“指甲里有细菌。”程未皱着眉头提醒她。
一连串的举动把宴旸整得不知所措,手中的提示卡掉了,她傻愣愣地说:“我不喜欢他。”
程未满意的笑,顺手捡起提示卡。
他从一看到十,自然没有发现关于女队长的问题。在宴旸死乞白赖地央求下,程未把提示卡还给她:“我想优先回答第八问。”
虽然早已烂熟于心,宴旸愣了愣又照着稿子确认一遍:“请问,你会怎样对喜欢的女生表白。”
他悄悄摁下手机录音键,望向她的眉梢满是清冽的味道:“等我打赢比赛,我们就在一起吧。”
“不行!”宴旸刷拉一声站起来,她动作太猛撞翻桌上的保温杯,继而砸到了脚。
程未看她满屋子咋咋呼呼的喊痛,不知道应该无奈还是心疼:“你不相信我会赢?”
小心翼翼活动着脚,宴旸抬起缀满泪的眼睛:“可我现在就想和你在一起。”
第25.第 25 章
体育馆顶灯大开,它掺着自然而然的阳光, 把湛蓝小棚折射出春桃叶的绿意。
宴旸的泪水凝在眼眶打转, 她捂着被保温杯砸中的脚, 姿态不雅地说出他最想听的话。
好在程未还算淡定, 他张开双臂,柔和的笑意让宴旸想起套着磨砂罩的床头灯:“喂,要抱抱还是要亲亲?”
“我要抱抱也要亲亲。” 宴旸模仿他的口吻,慢斤四两地塞着蟹味瓜子。
他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当宴旸领悟事态的严重性, 他温热的指腹已隔着大衣揽过她的腰。
程未腕间的石英表磕碰她大衣上的玛瑙扣, 心魂随着衣料间的摩擦, 不知疲倦地碰撞。宴旸僵硬地垂着手臂, 任由他又热又软的脸颊, 贴上她刚褪下围巾、不算回暖的脖颈。
“抱紧我。”程未用嘴唇代替脸颊流连过的位置, 低沉到暧昧的声音,随她优美的颈线一路上扬。
宴旸没空去想他的话,只下意识地把颤抖的指尖从他宽阔的背脊挪到运动衣的边角。白色布料从绷紧的指缝溜走,她被突然落到下颚线的吻吓到猛然背开脸,却又被程未不费吹灰之力地掰回来。
塑料棚子被风掀起了角, 地板上的阳光像切成片的柠檬, 乒乓球落地的声音,不小心打搅宁静的美好。
她轻轻细细喘着气,像被订书机夹了舌头说话很不利索:“不, 不可以亲脸。”
听到宴旸的央求, 他将嘴唇从柔软的皮肤离开, 用不再清亮的眼神望着她:“好,我听话。”
不可以亲脸,那是不是可以亲其他的位置。
程未按住她的肩膀,两人满满贴近的胸膛,挤兑走所有的浮尘与虚无的空气。当唇与唇只剩一块曲奇饼的距离,宴旸掐住他腰间的肉,毫无节制的大力气让程未后仰着脑袋,胡乱嗷了一声。
“你干嘛掐我。”程未轻皱着眉,腰间的痛感迫使他狠狠嘶了一声。
见他不是装疼,宴旸把将要说出口的抱怨,换成转弯八百度的对不起:“你速度太快了....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程未捋顺她翘起的刘海,饶有耐心地教导:“宝贝,男人不可以被说速度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