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甜椒——小红柚
时间:2018-04-07 14:16:34

 
    落在手背的液体悄悄划进掌心,程未抬起头,一刹那的怔愣后眉眼柔软又笃定:“只要你还爱我,我承诺过的,一生都不会食言。”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她瘪着嘴巴,嚎啕大哭。
 
    程未揉着她半干的头发,连绵的线条被灯光晕成焦糖色,他轻轻慢慢地说:“废话,因为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她不甘示弱的拆台:“我还有我爸妈呢。”
 
    “那我屈居第三。”程未顿了顿,立即改口,“等等,我们三个可以并列第一。”
 
    十九岁的男生皱着眉头,斤斤计较地说着过分幼稚的话,宴旸被戳中了心,用水洗过的眼睛望向他:“空口无凭,我要你留个证据才能安心。”
 
    身边也没有纸笔,她想了想,直接打开手机录音器:“喏,你说吧。”
 
    屏幕上的数字从零开始蹦跶,程未瞥一眼,开始调侃她的孩子气:“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
 
    懒得说他五十步笑百步,宴旸抱住他程未撑在床单上的手臂,拉拉扯扯哼哼唧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她自私又胆小吧,不愿让明天为此时此刻的冲动买单,但她需要一个理由,能让她抛弃犹豫,甘愿做他一生的信徒。
 
    “对着录音器,突然不知道应该怎样讲...”门外的走廊全是嘈杂的脚步和打火机的声音,程未躺在床上,反手将她抱在怀里,“都说一见钟情是最肤浅的见色起意,从前我深以为然,现在却觉得这四个字概括不了所有的爱情。也许一见钟情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上天为了避免两生蹉跎,替我们省去彼此寻觅的时间。我们错过了从校服到婚纱的年纪,所幸,还能从校园走到教堂。”
 
    他埋在她的颈窝,任由温柔的气息与头发缠绕:“宴旸,等到大学毕业你就嫁给我吧。”
 
    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被谁蹬到床下,只留下年轻的身体、狭窄的单人床。宴旸拥抱着他,能明明确确地感受到紧贴的皮肉与不知疲倦的心跳。她没有说出承诺,只翻坐在程未精瘦的腰间,把他热烈的触碰变做轻轻细细的吻。
 
    在他的央求下,宴旸舔着锐齿,殷红的嘴唇是枝带刺的玫瑰。
 
    白色的床单被脚趾划出痕迹,双方交换阵地,她的头发像被风吹散的芦苇,毫无章法的荡在空中,转眼又陷入柔软的枕间。动作越来越急,在宴旸迷蒙的眼睛里他突然结束寻找,买到了失乐园的门票。
 
    突如其来的痛感,让她掐着程未的手臂流着眼泪大喊大叫:“疼死了,你快出去。”
 
    程未搂住她纤瘦的肩膀,不断的安慰:“委屈你了,再忍忍,一会儿就好。”
 
    眼泪黏在脸颊被冬天的温度催出火辣辣的滋味,也许痛感会转移,当宴旸纠结于干燥的皮肤,猛烈的侵略让她摇曳着腰肢,用柳叶似的手臂缠住他的肩膀。
 
    他们在一盏橘灯下,完完全全属于了彼此。
 
    不舍得放开臂弯里的女孩,程未微红着眼眶,近乎迷恋地呢喃:“宴旸,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她合上眼睛,微喘着说:“我知道。”
 
    第一次比想象中的快,程未略带尴尬的解释,换来她半真半假的嘲笑。空气间弥漫雨打芭蕉果的气息,宴旸钻进被子,用手臂温暖他凉透的背脊。
 
    “你和你的小初恋...”女人的醋意总是突如其来,她酸不溜秋的问,“没有做过我们的事吧。”
 
    “你犯什么神经。”在宴旸的身上找到舒服的姿势,程未好笑地望着她,“我连初吻都是你的。”
 
    不漏过一丝一毫的信息,宴旸不屑地撇撇嘴:“所以说你们拉过小手。”
 
    她睨一眼心虚的程未,阴阳怪气地说:“既然拉过手,那接下来肯定就是亲亲脸蛋喽。真厉害,原来九年义务教育就是让学生早恋的。”
 
    听出女朋友不对味的语气,他忙不迭地表明忠心:“我真不喜欢她,是她帮我打水帮我擦黑板一门心思穷追不停,我才同意和她在一起的。”
 
    宴旸哦一声,慢慢悠悠的总结:“原来你是一个一追就跑的人。”
 
    “最起码我没有暗恋一个人长达四年。”程未冷冷反击她,“刚才在公园,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动手打他,你知不知道梁斯楼走进保安亭,你望着他的背影望了多久。”
 
    “即使我不计较你喜欢他胜过喜欢我,可我也有心,我也有感觉。我若无其事地陪你放烟花,不是低情商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也会嫉妒。”窗帘被吹开一角,程未眼底的阴影忽明忽暗,“而且,嫉妒的还不止一点点。”
 
    有什么东西生在胸口涨得满满当当,宴旸用指腹划着他比女生还要长的睫毛:“曾经他的影子是我全部的青春,可是青春会走掉,我也不会停在原地乞求他的转身。”
 
    她笑了:“生活还要继续,我现在喜欢的人同样在喜欢着我。”
 
    得到还算满意的答复,程未舒缓着眉头,矫正她的话:“我才不喜欢你,我是爱你。”
 
    他的眼神让人母爱大爆炸,宴旸像揉柴犬似得揉他的脑袋,“那就请你就一直坚持下去,因为她脾气很臭,懒懒散散,没有什么长处,也许只有你适合和她在一起。”
 
    “我会的。”他捧起她的下巴,又是深深沉沉的吻。
 
    暧昧的味道从窗缝溜走,也许窗外的枇杷树被风吹掉了几颗。
 
第40章 40.
 
    垂地窗帘摩擦着地板, 阳光趁虚而入, 摇曳在女孩白皙的肩膀。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肥皂水, 气味的来源, 是一条因为反复折腾而不得不重新更换的床单。
 
    无疾而终的夜宵和不算节制的运动, 让宴旸被饥饿唤醒, 想吃放在茶几上的全麦面包。
 
    单人床的被子又短又窄,程未露出半条长腿, 一动不动地抱着她取暖。睨一眼熟睡的他, 宴旸轻手轻脚地坐起来穿衣, 搭在腰间的手臂却下意识的将她拉回来。
 
    重重落在他宽阔的胸膛,宴旸倒吸着凉气,大腿的酸痛就像刚刚跑完了八百米。看不惯程未安然熟睡的样子,她凑在他耳边,毫无预兆地提高音量:“快起床帮我拿面包!”
 
    程未拼命的睁开眼睛,只一秒,就被瞌睡无情打败。在宴旸接连不断的恐吓下,他挠着头发爬下床, 不情不愿把面包扔给她。
 
    也许是为了健康, 坚果和红枣味道不算甜。宴旸嚼着不满意的早餐, 踹了踹躺在床上挺尸的程未:“别睡了, 我们去楼下吃小笼包。”
 
    “吵死我算了。”他眯着眼睛,左脸颊还印着红色的睡痕, “一顿早饭而已, 吃面包不就得了...”
 
    话还没说完, 女孩幽冷的眼神让程未闭紧了嘴巴。
 
    他识趣地坐起来,腹部的线条凝成几块奶白色的方糖,扫着桌上的银盒,程未发出友善的邀请:“要不要一起冲个晨澡?或者,你看我洗澡也成啊。”
 
    宴旸拍了拍指尖的面包屑,坚决不上套:“不好意思,没这个习惯。”
 
    “真不来?”程未用指腹揉着她长到腰线的卷发,“过了昨晚,你我之间还需要害羞什么。”
 
    “一码归一码。”宴旸伸着懒腰,紧邦邦的文胸像两朵舒张的茉莉花,“浅尝辄止不等于姑息纵容,少年郎,你要学会节制。”
 
    见她真的累了,程未踩着扔在地板上的牛仔裤,走进卫生间冲澡。
 
    淋浴房冒了热气,程未打着沐浴露,任由花洒噼噼啪啪滴着水。磨砂门被人从外推开,他望着宴旸捞起一次性牙刷,面无表情地对着水池吐泡沫。
 
    “你不是不来吗?”他好奇地问。
 
    “我是不想来,但我更不想被罚钱。”宴旸掬起一捧温水洗脸,她转过头,双颊有些微红:“还有三十分钟就要退房了,迟到一分钟就要交十块钱。”
 
    “三十分钟?”充足的水声戛然而止,他披着浴巾,把她抱在梳妆台上,“足够了。”
 
    -
 
    宾馆后门有一家早餐店。此时接近中午,客人不多,老板坐在门前无所事事地看电视。
 
    小盘的汤包被淋上诱人的花椒油,宴旸咬了咬,被辣的吸了一口南瓜粥。坐在对面的程未刚吃完一笼煎饺,他垂着眼睑,正在对付一颗很难剥壳的茶叶蛋。
 
    删除手机上的扣费短信,宴旸用筷子狠狠戳着桌面:“说好的三十分钟,结果却变成了一个小时。程未,你是嫌我压岁钱太多,想帮我开销一下吗。”
 
    程未一边拈着茶叶蛋的碎壳,一边抬头望她:“抱歉,是我低估了自己的实力。”
 
    见他用筷子慢条斯理的分解鸡蛋,宴旸被噎得无话可说,只好采取诡辩:“我的意思是,我们作为学生能节约还是要节约。比如我昨天开了两间单人房,你同我挤一间,那就相当于浪费了一百二十块钱。还有,宾馆的杜蕾斯多贵啊,大盒装要比超市贵十块钱。所以,你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吗?”
 
    左腮被食物装的满满当当,程未嚼了嚼,很认真地说他知道了。
 
    宴旸很怀疑地望着他:“那你说说看。”
 
    “下次住宾馆,要先在超市买好避孕套再开大床房。”他眨了下眼,“啧啧,真没想到你这么主动。”
 
    这人的脑袋到底装着什么东西,任何话题,都能被他曲解成不堪的方面。宴旸在桌下踢了踢他,没好气地说:“喂,你再不快点吃,没人带你去水族馆。”
 
    知道她不经逗,程未囫囵喝了半碗鸡蛋汤,付钱拎包。
 
    水族馆在卢川郊区,宴旸坐着双层公交,阳光和红漆车皮让人假想香港的观光巴士。当她说出这个荒谬的想法,程未点点头,深以为然。
 
    等女孩被颠簸地昏昏沉沉靠在他肩膀上补眠,程未轻轻说,等我们毕业就去香港旅行吧。
 
    她没有说话,却把这句话悄悄抄在心上,准备用做最新的日记扉页。
 
    北方学生还没结束冗长的寒假,即使是在工作日,水族馆依旧人流如炽。巨大的屏障隔开鱼群和人类,程未触碰着玻璃,海水荡漾在他的侧脸,像一层层幽深的波纹。
 
    湖蓝色总有令人心魂震撼的本领,宴旸把这一刻抓拍下来,用做手机壁纸。
 
    当他们看完电力十足的水母,广播正在提示将要开始的节目。程未抬起手表,牵着宴旸去看海豚表演。
 
    电梯里贴着宣传海报,宴旸指着圆眼睛的不明生物,吃吃的笑:“你长得好像它。”
 
    “哦?”程未睨一眼她豆沙红的大衣,淡然反击,“我倒觉得,你长得像隔壁某圈养起来的生物。”
 
    隔壁是什么鬼。
 
    宴旸皱着眉,突然想起水族馆对面开了一家大型猪肉养殖场,她不依不饶地大喊:“你想试试满清十大酷刑么。”
 
    程未笑望着被她掐住的手掌,这时,将要闭合的电梯门外有人大声嚷着‘等等’。他眼疾手快,用尚未‘残疾’的右手摁下打开键。
 
    滚进来一个正在吃烤肠的小胖子,他大口喘着气,嘴唇上的油渍像涂了三倍唇膏。小胖子望着站在角落的两人,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哥哥,谢谢阿姨。”
 
    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她傻在原地,只能听见电梯的提示音、小胖子兴高采烈地奔跑声,以及某人实在忍不住的笑意。
 
    宴旸一马当先地走出电梯,转回头,狠狠瞪着笑得东倒西歪的他:“笑什么笑!”
 
    “好好好,我不笑。”话虽如此,程未仍抑制不住唇角的弧度,明亮的眼睛像荔枝苏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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