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友甲:坚决抵制穆.斯.林,整治清真化社会毒瘤,全世界那么多宗教,为什么他们穆.斯.林就那么事儿逼,别忘了本拉登就是穆.斯.林呢,这些年ISIS制造的恐怖事件还少吗?我们再不团结就等着当他们的走狗吧。
网友乙:我,绿绿,戴白帽,给我打钱,哦,算了,你的钱不清真。
网友丙:我就是回民,我也很爱国,你们骂的那些极端分子,在他们作恶的一瞬间他们就已经不是穆.斯.林了,所以请不要辱骂我们的信仰,中国有宗教信仰自由。
网友丁:根本就应该把民族和宗教严格区分开来,不要让民族沦为宗教势力扩张的傀儡,回民不属于伊.斯.兰,那些回民们不要网友一喷穆.斯.林就高潮了,说到底还是国家对你们太好了。
网友丙:同意四楼说法,穆.斯.林们别把我们对你们的尊重和忍耐当成敬畏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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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群情激愤,拿键盘当武器肆意宣扬着自己的观点,批判着对方的言论,之激烈愤慨甚至惊动了网络高层,删帖子撤链接,甚至某个社交APP上面有关穆..斯.林方面的话题直接被禁。
这一举动当然激怒了撕逼撕得正激烈的网友们,那叫一个意忿难平,不让说那我们就用暗号,你删一个我发一个,不是群众言论自由吗?连有个自己的观点都不行了?
年少的思想总是冲动不理智的,头一热立刻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要为群众们伸张正义。
比如年轻气盛的宇轩私立的同学们,决议联名签写上诉书,要求学校取缔清真窗口。文理两个王不见王的敌对校区第一次选择众志成城,一米长的横幅上签满了同学们名字。
横幅上书:“请取消清真窗口,还我们公平的待遇”,幸好宇轩私立没有回民同学,不然他肯定会被孤立,甚至被提议劝退。
课间去厕所的时候申荨还听见有人说:“按他们《古兰经》所说,就不应该接受高等教育,你说我们的老师也吃猪肉,讲课时呼出的气体多不清真啊。”
同学们被“正在干一件大事儿”的想法冲昏了头,激昂愤慨,强制要求班上同学签名,你不签?好,那你就是不爱护和平,你就是支持穆.斯.林。
那奇特的逻辑好像不签名的同学明天就加入世界恐怖组织制造恐怖袭击去了。
不到一天,两校区几乎所有同学都在横幅上题写过自己的大名,除了他们班。
为什么他们班没有呢?因为别的班都是班长组织的联名签字,而他们班,苏弥宸按兵不动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照旧刷卷子整理错题集。
同学们都挺怕苏弥宸的,也没有人敢催他,问他,哎,你听到风声了没有?大家都在组织联名上诉呢,咱班不参加吗?
不过,大部分人不敢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敢,还是有人敢问的,比如柴硕。
中午他们四个人在教职工窗口吃的小炒,教职工窗口旁就是清真窗口,冷冷清清没一个去买饭的同学。
刚坐下柴硕就憋不住了:“我说宸哥,你不会没关注穆.斯.林大闹饭店那档子事儿吧?同学们讨论那么激烈,你总该听到风声的,咱班到底组织不组织联名签字啊?”
苏弥宸往嘴里送筷子的手顿了下,睨他一眼开口,“不参加,这个活动太不理智,学校不会同意的。”
“会同意的,我们家在这个学校有百分之十四的股份呢,之晞家也有百分之十几的股份,绝对有话语权立意撤了这个清真窗口。”
被批评不理智柴硕脸上有些绷不住了,他也是这个活动的倡导者之一,就是他下早读翘了一节课去理校区提议的暂时搁置内歧,勠力同心一同上书。
黎之晞也在一旁附和点头,作为半个目击者,黎之晞在当时就对那个大胡子的影响很不好,现在情绪受到周围同学们,网上的网友们的感染激发,也是满腔义愤。
申荨见苏弥宸被两人先后驳斥,忍不住小声为他打抱不平,“你们这样搞宗教歧视,和网上那些地域黑又有什么不同呢?好人坏人哪是靠宗教区分的,我们如果这样做,和那些你们口中的不友好的极端穆.斯.林有什么区别?甚至我们要比他们更恶劣,因为他们当坏人当得光明正大,而我们是举着‘爱好和平’旗帜搞歧视的伪君子。”
一直听到的都是愤愤不平,要主张正义的声音,他们认为自己做的很对,是在为世界和平,为民族平等做贡献。
这会儿先被苏弥宸的“不理智”泼了盆冷水,现在又被一向性子温和批成“伪君子”,柴硕和黎之晞总算稍微冷静了下来。
他们依旧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但同时又觉得申荨说得很有道理,也有些迷茫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组织下去这个活动。
苏弥宸在桌子底下悄悄捏了捏申荨的手,表扬她刚才站出来替他说话。
申荨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来这儿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伶牙俐齿地说朋友做的不对呢。
她故意把话说得过于绝对来批驳他们的做法,其实她心里清楚,同学们也是一番好意,爱国心被刺激到当然会想要做些什么。
伊.斯.兰教这个宗教在元朝时就出现过诸多问题,演变到现在被大家谈之色变的地步,足以说明它的教义内部组织有一定问题,亟待整改。
而且不得不说,现在生活中清真类的食品也太多了,什么食品上面都要加一个清真标志。
方便面,饼干,调味酱,食用油,连牛奶,盐,矿泉水,芝麻,甚至牙膏,肥皂,卫生纸,化妆品也来凑热闹,难道不加那个标志东西就卖不出去了?
现在太多人把清真和卫生两个词混淆了,不是清真就一定卫生,也不是说不加清真标志就一定放猪肉了。
现在人就是吃饱撑的,闲着较真儿。
搁饥荒年代试试,什么树皮草根的,谁还有工夫揪着说它清不清真,有没有猪在这儿拉过屎撒过尿留没留下气味呀?
包容性大国不意味着是容忍性大国,在某些原则性问题上,必须坚定立场,寸步不让。
宗教只能是信仰,不能凌驾于民族之上耀武扬威。
我们还是需要抵制一切打着宗教幌子、披着宗.教外衣、以宗.教活动为借口的极端主义。
额,她好像一不小心把脑中的百转千回汇结,想成了一道政治辩论题答案?申荨吐吐舌头,低下头继续吃饭。
这段时间天太热,宿舍没装空调闷得透不过气,大家渐渐中午都不回去午休,留在教室学习或者趴桌上小憩一会儿,中午教室里的空调是不断电的。
黎之晞和柴硕也不回宿舍,倒不是怕大家知道他们单人寝有空调引来众怒,其实大家都清楚,既然是单人寝,空调独卫阳台那肯定都是必备三要件,也没什么好不平的。
本来就是私立中学,还能指望和普高一样大家人人平等?在明令不准烫染发的校规下,柴硕还不是依旧我行我素顶着一头红毛混得风生水起?
他们俩选择不午休回班上纯粹是因为不想在学习进度上落于其他人。
班上大家都刚刚吃饭回来,闹腾劲儿还没过,坐在座位上随意聊着天儿。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又或许是大家本就对这件事有着超高的关注度,大家没几句就绕到穆.斯.林这件事儿上来了。
坐在角落写题的老高突然对着第二排的朱胖喊了句:“朱胖,你这个姓一点儿都不清真。”
一句话迷糊灌顶,为大家找到了新的谈资,大家纷纷调侃起朱胖来了。
朱胖性格比较内向腼腆,三句两句便被大家说红了脸,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泛着粉色的光,阴郁的眼睛都衬得懵懂可爱起来。
孙斌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都干什么呢?不用学习啊?不想学的睡觉,一件事儿讨论个没完没了了。”
孙斌在班上很少动怒,一句冷漠的讽刺拋过来,有眼力见儿的都知道他生气了,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什么突然发怒,但还是噤了声各自整理起笔记来不再讨论。
第25章 第二十五节课
第二十五章 塔塔和三宝
到下午老范也察觉了大家的不对劲儿, 班上的学习氛围变了,之前大家都跟个学习机器一样埋头踏踏实实学习,而现在明显出现骚动, 同学们心气儿浮躁起来。
在高中的班上, 尤其是现在临近高三,哦不, 上一届高三已经走了,现在他们就是准高三, 班上气氛稍有改变就会与之前明显不同。
不是老范敏感, 而是那感觉真的不一样, 大家写题时明显没有以往专注了。
他只是去公共卫生间转了一圈,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于是回到班上语重心长地给大家做了一场思想教育。
主要内容就是让大家现在先把心放在学习上,毕竟学习才是第一要事, 抵制穆.斯.林并不能给他们的高考成绩加分,反而只会浪费他们的时间。
虽让老范话糙,在某些方面更注重私人利益得失,不够爱国, 但这些言论对班上这些希望靠知识改变命运的同学们来说,还是非常受用且有一定道理的。
不得不说老范在煽动方面确实很有能力,他言辞诚恳, 该强硬时强硬,该委婉时绝不直白,完全站在学生的角度,从学生们的利益出发, 带大家重新认识分析了一遍这件事儿。
申荨在台下老神在在地想,要是让老范去拟上午黎之晞让她看的那篇稿子,肯定能煽动更多群众去抵制穆.斯.林。
唉,老范不去当公务员外交官,跑来这个小私立高中当个班主任挂数学老师真是屈才了。
被老范教育过后大家对自己一天莫名激慨的情绪有些羞愧,那些毕竟是校外的事儿,他们在完全被封闭的校园内做些什么的确作用不大。
而且,其实学校清真窗口的饭也都挺好吃的,买饭的叔叔阿姨他们人都很好,态度亲切,尤其是那个卖兰州拉面的阿婆,每次去买饭上面的肉肯定是铺的厚厚一层。
他们联名上书的结果只会是让这些叔叔阿姨失业,对那些内心阴暗的暴徒们打击惩戒不了半分。
柴硕惭愧低着头在纸上乱画,苏弥宸说的对,他的确有些不太理智。
晚上回去的时候是苏弥宸把申荨送回家的。
事实上这段时间,确切说是小长假开学后,每天下午放学他俩都是一道回家。
主要是这段时间天黑的晚,他们有时会一起去净心寺坐坐再回家,而且他们两个的家都在学校的同一个方位,还挺顺道。
好吧,这些都是借口,主要还是因为俩人比之前更熟了点儿,关系也进了点儿,从普通同学变成了朋友,而且两人还挺有共同话题的,一起在路上聊聊作业什么的多有助于成绩进步。
她是不是有些虚伪?嗯,好吧,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是比朋友要亲密那么一小点儿,并且还在进一步持续发展中。
出了校门苏弥宸就把申荨的手抓住握进手心,其实大夏天的,两个人牵一小会儿手,手心就黏腻渗出一层薄汗,并不怎么舒服。
但谁却也都没想过先放开手,换一个姿势或者拭一下手心不断冒出的汗珠。
“三宝,你是不是信仰伊.斯.兰.教?”申荨问出了她纠结一天的问题,三宝这个称呼呢,还要追溯到他们在草原互相坦白的那个晚上。
那晚不知怎么苏弥宸突然叫了她声“塔塔”,接着就像发现什么新奇玩意儿,像孩子一样一遍一遍叫个不停。
申荨恼了,遂唤他“三宝”,见苏弥宸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意思,也就这样叫着没有改口。
不过她只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才会用这个称呼,其他的大多数时间,她还是喊的全名“苏弥宸”。
苏弥宸刮了下她的鼻子,挑眉:“怎么?我要是的话怎样,不是又怎样?”
“不怎样,我就是有点儿好奇,历史书上不是说郑和的祖上信奉的伊.斯.兰吗,而且郑和就是死在去麦加朝圣的途中吗,而且南京的郑和墓就是按伊.斯.兰标准建的。”申荨故意避而不答,事实上她也没想好,或者说根本没想过要怎样,他就是他啊。
苏弥宸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我可是1402年就来这儿了,下西洋的那个可不是我。”
“啊?我还准备找机会问问你,下西洋的目的到底是不是去找建文帝朱允炆呢。”申荨有些懊恼。
苏弥宸瞪她,“我们那天的谈话你都记哪儿去了?我什么时候来这儿的都不知道,”说着不轻不重捏了下申荨的耳垂,“你说,该怎么罚?”
申荨赶紧圈过在她耳朵上作祟的手,转移话题,“喂,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不是穆.斯.林呢。”
“我10岁就被那什么,然后送进宫了,皇帝总不会给我一个人设置一个清真食堂,还有你不是见过我吃猪肉吗,你说我是不是穆.斯.林,嗯?”苏弥宸不拆穿她,耐着性子解释。
申荨显然关注点跑偏,“噢,对,郑和是个太监哎,”说着上下打量了苏弥宸一圈,“你不会……”又顿了下,若有所思点头,声音染上了丝同情,“你之前不答应黎之晞的表白不会是自卑,怕自己不能给她幸福吧?”
下巴被捏住,申荨瞪某人,窝着声音将话嘟囔完。
苏弥宸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咬出:“我自卑?”说着又邪魅一笑,“以后你会知道我这个太.监能不能给人性.福,我们拭目以待。”
申荨总觉得苏弥宸在“性”字上刻意压重了不止一度的声音和上下扫量的目光透着一股不明所以的阴谋的味道。
背后升起寒风,申荨梗着脖子强自镇定,“我并不想知道。”
“哦?是吗?”苏弥宸忽的笑了起来,凉凉开口,伸出手圈成半弧在申荨脖子后方蹭了蹭。
两人牵着手穿过一片银杏林,夕阳在天边撒着温和的红光,光线从叶子缝隙涌过来,将两人的发丝浇的朦胧金黄。
这条小道偏僻又隐蔽,一般很少有人踏足,就像特地为他俩开拓的,连接并拉近了文校区和净心寺的距离,还有她和苏弥宸的。
“今天去后院禅房陪我诵经吧。”苏弥宸突然开口。
申荨仰脸看他,纤长黑密的睫毛展成一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方漏出一片阴影,掩住了他的情绪。申荨勾他的手指,捏住指尖把玩,“住持会不会介意啊?那里不是不准外人进的吗?”
除去元宵那晚进过一次后院,申荨不曾再踏足过那片禁地,两人一般也是一起到了寺前,申荨先进去,去佛像前进香,苏弥宸在门外稍作逗留,才随后而入,直接绕进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