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苓跟着孟云回去,目光却不住地看向顾既明离开的方向,心中有着大大的疑惑,顾既明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因为这件事情,整个除夕夜,江采苓心中一直都在想着顾既明到底说了什么,可是偏偏声音都被淹没在炮竹声中,导致吃团圆饭的时候,在座的人都看出了江采苓魂不守舍。
已经接近午夜,长辈们有了睡意,给小辈们发了红包之后,就回房间休息了,江采苓也回了院子。
推开门,只见一只白鸽子在房间中有悠闲地休息着,江采苓知道这是郭尧给她回信了,于是解开了信鸽腿上的信封,拆开来看。
“二月末回京,见面详谈,善自保重。”
寥寥几句,很符合郭尧的性子,江采苓唇角扬着笑意,郭尧在信中并没有表示出他对一个死人复生的惊讶,但是落笔的时候笔锋比之前都要夸张,显然是极为激动的心情下写出来的。
烧了信纸,江采苓算计着日子,无论如何也要将苏清城的底细告诉郭尧,天下交到了郭尧手中,她才真正地能放下心。
接下来的几日,江采苓不是被贺鸣山和孟云带着走访亲戚,就是有亲朋好友上门拜年,作为贺家的唯一孩子,江采苓难免要作陪,一天到晚脸上都挂着假笑,脸上的皮肉都有些发酸。
正月十五,翰林学士王政带着妻儿来到了贺家,王政是贺鸣山的同窗好友,二人品性相近,成为了多年的挚友。
江采苓本以为今日没有客人要见,就简单梳洗后围在火炉旁边的桌案上看书,可知道白荷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姑娘,翰林学士王大人来了,老爷夫人让你去前厅!”
听到这个消息,江采苓抬手揉了揉额头,站起身坐到了铜镜边上,对白荷说道,“你简单帮我梳个头发就行,前些日子满头装饰压着我脖子都要断了。”
少许,江采苓装扮完毕,头上簪了一个双蝶步摇,一身绣着百福图样的青色对襟袄子配上一个玉色罗裙,虽然颜色清素,但是却不会让人觉得寡淡,尤其是百福的图样,平添了热闹的喜庆。
走到正厅,便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江采苓脸上挂起来客气的笑容,迈步走了进去,标准地行了一套礼,“翎儿见过王大人。”
贺鸣山站起身,一脸骄傲地介绍着自己的女儿,“这就是翎儿,翎儿,这是你的王伯伯!”
“翎儿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到还是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呢!”王政笑着介绍自己的一双儿女,“这是我大儿子王易朗,小女儿王薇儿。”
贺潇潇跟在江采苓的身后,看到了王政的一双女儿之后,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王易朗和王薇儿在她的梦中是有出现过的,王易朗是钱兰的追求者,对钱兰可以说言听计从。
钱兰在大清寺一事传出来之后,风评就变差了很多,贺潇潇心中担心,钱兰对王易朗说了什么话,以至于让王易朗将所有的恩怨都扣在了江采苓的头上,今日前来,只怕是为钱兰出气来的。
江采苓察觉到贺潇潇在身后拽着她的后襟,侧眸看到贺潇潇轻微的摇头,心中知道了贺潇潇可能是在梦中见过此人,轻轻点点头。
王易朗长得瘦瘦高高,一身灰色锦衣穿在他身上多了几分温润儒雅的气息,是大周女子喜欢的外表,只是那一双藏着情绪的眸子让江采苓看着有些不舒服,只听到王易朗朗声开口,“翎儿妹妹!”
江采苓微微屈膝还礼之后,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王薇儿十岁左右,天真可爱,一脸开心地拉着江采苓的手,“翎儿姐姐,我见过你的,上次望月集上我在茶楼见过你!你好厉害,别人都吃不来,只有你猜出来那糕点里面的食材了!”
王夫人听到王薇儿的话之后,脸上也染上了惊讶,“原来那日的姑娘就是翎儿!”
孟云一脸疑惑,“望月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王夫人笑着讲着那日发生的事情,还感叹江采苓是一个聪明的好姑娘。
两家许久未见,长辈们叙着旧事,便让小辈们去外面玩耍。
贺宅的灯笼还没有摘下,白雪却是逐渐消融,露出了暗黑色的大地,风中也透着春天的气息。
贺潇潇提醒江采苓要小心些王易朗,江采苓点点头,“这里是我家,王易朗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正月湖面上的冰已经融化了,仅有薄薄的一层软冰,近处有几只鸭子在水面浮着,嫩黄色的软毛吸引着小孩的目光,王薇儿自来熟地拉着江采苓的手,“姐姐,我们去玩鸭子吧。”
江采苓很喜欢薇儿,眉眼弯弯点点头,“小心,别掉进了水里。”
“嗯!”
王薇儿拉着江采苓,迈开结实的小腿,蹭蹭地跑到了湖边,小鸭子也不怕人,悠闲地呆在水面上。
“翎儿妹妹,”王易朗叫住江采苓,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一说。”
江采苓点点头,让白荷和贺潇潇照顾玩水的王薇儿。
王易朗见旁边没有了人,原本谦和的样子陡然一变,眸色满是厌恶和讥讽,“翎儿妹妹长着一张菩萨脸,怎么会做出那种恶毒的事情?”
江采苓挑眉,红唇轻启,“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情,竟让王公子如此认为?”
王易朗神色激动,“你不必再装莫作样,大清寺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如今兰儿被扣上了一个蛇蝎心肠的帽子,那些贵夫人们都在说那日是兰儿陷害的你。可是兰儿向来善良天真,我看分明就是故意设下的圈套,败坏她的名声,你为什么要和她过不去?”
钱兰样貌极好,洛阳城中的王孙公子也有很多爱慕钱兰的,王易朗就是其中之一,而且看样子对钱兰用情极深,看不得心上姑娘受半点委屈。
明明是钱兰一手策划的陷阱,如今却要她背锅,她江采苓何德何能,能如此吸引黑锅?再者说之前她也是为了昭弘帝、为了大周才背下的黑锅,但是现在随便路上一个阿猫阿狗也要她背锅,她还真是不乐意了。
正文 第60章 王易朗对江采苓黑转粉
江采苓抬眸,一双杏眸直直地对上了王易朗的眼睛,“王公子,你当时可在场?”
王易朗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在这个女子身上察觉出了强大的气场,这种气场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小姑娘能散发出来的,心中惊讶的同时回答道,“不在。”
“那你怎么能断定这是我设下的圈套,道听途说,不根据事实就妄加推断,和外面的长舌妇又有何分别?如今在我府上,你身为客人对主人如此说话,和无礼莽夫可有半点不同?”
两个连续的反问让王易朗一时无话可说,气得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启唇道,“贺翎儿,没想到你还真是长了一张利嘴,有着巧舌如簧的本事,兰儿自然不会是你的对手!可是我不明白,兰儿怎么惹到了你,让你如此败坏她的名声?”
“我的确也没有原因去对付你的兰儿,”江采苓红唇一扬,杏眸中散出夺目的光彩,像是一颗珍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夺目,“我父亲是桃李天下的贺仲先生,母亲的孟氏书香世家的闺秀,而我的未婚夫更是洛阳女子人人钦慕的顾相,钱兰没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嫉妒,我又为什么要枉费心机地陷害她?”
大周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对于一个女子,有着安稳家庭和美满的婚姻便前半生的幸福,等老来子孙环绕更是美事一桩。
王易朗被江采苓的话有些说动了,但是不想承认心中的白月光是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女子,于是开口道,“如果不是你,兰儿怎么可能背上恶毒的骂名!”
江采苓不想在这这种人浪费口舌,淡淡开口,“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公子若是想知道更多的真相,最好还是亲自却问问你的兰儿妹妹。”
说着拂袖就要离开。
“你!”王易朗情急之下就要伸手拉住江采苓,本就注意这边动静的贺潇潇反应最快,立刻向二人奔去,白荷见贺潇潇有所反应,也急匆匆地奔向自家姑娘,忘了还在玩水的王薇儿。
贺潇潇抬手就打开了王易朗拉着江采苓的手,王易朗吃痛收回手后,贺潇潇担心地看向江采苓。
江采苓摇摇头,告诉对方她没有事情。
白荷看到之后也才放心,就在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噗通”一声,众人纷纷看去,只看到刚才王薇儿玩水的地方泛着大圈大圈的涟漪,一个小胖手挣扎着喊着救命,反而越挣扎越被推得很远。
白荷吓得愣住了,贺潇潇和王易朗却都是不会水性,就在王易朗要喊人的时候,只见江采苓二话不说,脱去了外罩的袄子就扎进水中。
如今的水虽然开化了,但是依旧冰冷刺骨,江采苓游到王薇儿身边,用手托住王薇儿的脑袋,游到了岸边。江采苓的确是会水,但是忽略了贺翎儿的身子差,刚把王薇儿举到岸上,就觉得自己的右脚抽筋了,想要蹬水却如何也使不上力气。
当时场面混乱,王易朗接过王薇儿时候,众人都关心起王薇儿的生死,加上知道江采苓会水并且靠岸之后就放松了担忧的心,一时间没有察觉江采苓的异样。
最先察觉不对的白荷,白荷发现江采苓迟迟没有冒出水面,一张都吓白了,忙着呼喊道,“姑娘!”
江采苓憋着气,抽筋的痛感让江采苓倒吸了许多湖水,冰凉的湖水流进口腔、食道,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凉透一样。
王易朗将王薇儿交给贺潇潇,他知道江采苓就应该在岸边,于是伸手捞着江采苓。厚实的披风十分碍事,便单手解开了披风扔在了一旁,当手指触到了皮肤的质感,王易朗让白荷和贺潇潇两人拉住自己的腿,大半个身子浸到水中,将江采苓救出来湖水。
三个湿漉漉的人在岸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幸好救上来及时,王薇儿很快就醒来了,想到刚才的慌张失措,吓得哭了起来。
王易朗关心则乱,不禁呵斥道,“你哭什么!怎么那么不听话!”
王薇儿哭的更凶了,江采苓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悦,将王薇儿拉在怀中细声安慰着,用白荷递来的袄子披在了她身上,“薇儿不要哭了,你哥也是担心你才会这么说的,你下次玩水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哈。”
王薇儿泪水涟涟,紧紧地抱着江采苓,江采苓用手帕擦着她的眼泪,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这二人是亲生姐妹。
王易朗在旁边看得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尤其是当江采苓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下水中去救妹妹时候,他脑海中构筑的那个心机叵测的、心狠手辣的江采苓轰然倒塌。
打量着此时的江采苓,那湖水有多冰他知道,从冰凉的湖水中出来,吹着这寒风是如何寒冷他也知道,因为水湿透衣服的愿意,少女的玲珑曲线展现无疑,王易朗脸上一热,将自己的披风扔在了江采苓的身上。
然后对白荷和贺潇潇磕磕绊绊地说道,“你,你们送你们姑娘回房间,别受了风寒。”
就在王易朗要接过王薇儿的时候,江采苓摇摇头,“薇儿跟我回院子就好,我院子离这里很近,先别通知长辈,省得他们担心。”
接着江采苓侧头,对白荷说道,“你将这件事情告诉管家,让管家为王公子换一身衣服,莫要着了凉,对了,将我身上这披风还给王公子。”
王易朗摇摇手,“你先披着……”
江采苓态度坚决,一个女子披着一个男子的衣服本就十分暧昧,更可况她现在的身份还是有未婚夫的人。王易朗偏又是一个心中将她想作蛇蝎的人,若是此时穿了他的衣服,只怕今后她今后还会增加一个不知廉耻的黑锅。
白荷将披风摘了下来,放到了王易朗手上,“王公子,请跟奴婢这边走。”
王易朗看着江采苓拒绝时候的坚决,心中涌上来莫名的情绪,跟随着白荷消失在长廊尽头。
回到院子,江采苓命人将王薇儿的衣服烘干,暂时给王薇儿换上自己小时候的衣服,还用枯草编了一个草蚱蜢出来,逗得王薇儿破涕为笑。到底还是小孩子,忘性大,跟着江采苓玩玩笑笑,而且江采苓又会给她梳好看的头发,临分别的时候,王薇儿换回了已经烘干的衣服,还是赖在江采苓怀中不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