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家都在怒火中烧的情况下,解释真的有用吗?
良久,穆流苏叹了口气。
“唉~算了吧,反正也打了他们,咱们不亏!”
“是啊是啊,不亏!”杨小伟也大气的笑着说道
钟星月会心一笑,这是大家对她认可了,即使她做了这件错事,大家也没有对她发火,一班这个集体,从团结友爱这方面来说,其他五个班是比不上的。
说完这件事情,众人便都安静了,不是他们不想说话,而是肩上的扁担和水桶实在是太重,压的他们寸步难行,渐渐的便都把心思放在了水桶上面。
秋风拂过,卷起山丘上几片碎叶,中间的阁楼窗前,李冬明负手而立。
沧桑而又深邃的眼中,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紫霞这老头儿又在作怪了,欺负孩子们...”
在他身后,张过之也望向窗外,视线所及,只有几棵叶片掺杂着金黄的大树,再远处,是几座大小不一装点各异的阁楼。
“紫霞长老很厉害。”他说道
闻言,李冬明转身看向他,忽然,他咯咯的笑了。
“你还没有被他折腾够?我记得,你当初还被他放在风雷阵里,炸了个乌漆嘛黑......”
张过之默然,这是他不愿意提起的事,因为...真的很丢人...
“唉~”李冬明叹了口气,“这老头儿不愿打理俗事,就喜欢跟一群小孩子们玩儿,不然我这院长的位置也是他的。”
张过之垂头不语,别人不清楚,他可是很清楚的,那戒律堂里的样貌寻常的老头子,才是国立学院辈分最高、实力最高的人,一身修为已经踏入了半步凌元境,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不喜欢追名逐利,就喜欢做一些好玩的事情。
倘若他愿意出来,别说是李冬明要对他尊敬有加,就是当今圣上,也要对他礼遇三分。
这样想着,心里便有些黯淡,有的人毕生所追求的东西,有人却拼命的不想要...
哗啦啦的流水声如琴音铮铮,清脆悦耳,淅淅沥沥的拍在潭边的岩石上,棱角分明的巨大山石温润了体表,打磨的犹如饱满变异了的珍珠,潭水清冽透明,似乎荡涤了四周的空气,让人顿觉身心舒畅,一身的疲惫尽扫而光。
水潭的另一端,上连悬崖陡壁,十米宽的瀑布如垂落的匹练,从崖上奔腾而下,泄入水潭,激起层层水花呼应,荡漾开一团又一团的盛世莲花。
如此美景,就猝不及防的映进众人的眼帘,一众少年少女惊喜的快走两步,将扁担随手扔在地上,跑到潭边狠狠的掬起了一大捧水泼在脸上,舒爽畅快。
倒不是这瀑布真的有多么的波澜壮阔,或者有多么的风姿绰约,只是因为在山丘的前面还是地势舒缓之势,而山丘的后面却被人裁出一道悬崖瀑布来,这让众人觉得惊讶之余,也多了几分欣喜,学院里总算是有个还算漂亮灵动的地方。
“累死我了!”
杨小伟倒在潭边的巨石上,一边抱怨,一边翻身捧了把水灌在嘴里,潭水冷冽却又甘甜,他忍不住又捧了一把。
钟星月也累出了一身的汗,她俯身在水潭边上洗了遍脸,把汗水都冲洗下去,人也觉得精神了,只是肩膀上还隐隐有些泛疼,估摸着已经磨红了。
“噗~”那边,穆流苏大笑,钟星月看过去,却见她正指着几个少女一脸幸灾乐祸,“叫你们涂胭脂水粉,这下好了,流了这么多汗,现在全花了,还不赶紧洗下去,等会儿可要在男孩子面前丢人了。”
几个少女也很无语啊,早晨晨跑时妆容就毁了大半,好不容易补好了,现在算是彻底花了,好在班里的少年只是偷笑,没有嘲笑出来,不然可就尴尬死了。
当下一个个跑到水潭边上清洗起来,杨小伟哎呀一声大叫,拍拍胸口暗道幸好,幸好他喝水之前没有女孩子洗脸。
不过随即他又心情大好了,一想到等会儿二班那群人来了喝到自己班里女孩子洗胭脂的水,他就觉得浑身都是爽。
虽然水潭面积甚大,胭脂很快就会被冲走......
钟星月先将一只水桶放在水潭边缘,然后提起另一只水桶,两只水桶总共重七百斤,单个水桶也就三百多斤,已经适应了七百斤的重量,再提起三百多斤的水桶时,便成了很简单的事情。
水潭边上围绕的石块大概有一米多高,石块上不生杂草,但若是单手将水桶甩到这个高度,再从水潭中装满水的话,对于钟星月来说还是很不容易的,她目光四下搜索,很快发现了一块闲置的石头,将那块石头挪过来垫在脚下,水潭的高度便只到她的膝盖处了。
钟星月提着水桶的提手,水桶顶部的边缘处浸在水里,她左右摇晃两下,便装满了水,再用力往上提,第一桶水便轻松的搞定了。
其他人更简单一些,两只手总比一只手力气大,也比一只手方便。
打水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他们要把这些水稳稳的运回去,加上桶里的水的重量,大概有八百斤了。
第116章 完成
钟星月走在中间,她的速度平稳,不紧不慢,握着扁担的手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每动一次,扁担这根平衡木便晃动一次。
从水潭到戒律堂这段路其实也不长,对于化元境的他们来说,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脚程,但就是这么一段路,几乎让这些自诩为天之骄子的少年少女们崩溃。
水桶不晃还好,一晃就会洒水,戒律堂前的那三个巨大的水缸必须要被装满,他们洒的越多,就证明他们还要重新挑水的次数越多。
钟星月咬牙坚持,她的肩膀上大抵是已经磨破了一层皮,浸着汗水,酸疼难忍。
就在快要到达戒律堂时,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众人吓了一跳,顾不得疲累,立刻回头看去。
“哎呀!贾师妹,你没事吧?”穆流苏惊叫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扁担,跑到贾双双身旁。
贾双双是一班最为羞涩软弱的一个女孩子,修为也最弱,据说她考核的时候才只有引元境后期,入学的前一天晚上才刚好阴差阳错的进阶到了化元境,如不然,她连今天早晨的晨跑都坚持不下来。
这挑水的任务比晨跑困难了数倍,她能够坚持完成晨跑,挑水却再也坚持不住了,此刻她正虚弱无力的半倒在地上,两只水桶倾倒,潭水全部洒了出来,沾湿了她的衣袍。
“穆师姐...我...我对不起你们...”她脸上的泪水扑簌簌的流了下来,她也不想连累大家。
“没事,你只是脱力了,在此休息片刻就好了,不就是两桶水吗,我们不差这一点。”穆流苏安慰她。
这粗枝大叶的少女,没想到也会安慰人。
杨小伟皱眉,贾双双可以在这里休息,他们却不能,戒律堂的老者还在等着他们,他们还有十分艰巨的任务,于是,他开口了。
“贾师妹,你在这里休息,我们先回去把水装到缸里,下一趟再回来找你。”
正经起来的杨小伟颇有一股大师兄的范儿,贾双双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她也不能让整个班因为她一个人做不好任务。
穆流苏重新抬起自己的扁担,扁担靠在肩膀上的那一刻,顿觉生无可恋,忽而,她看见了旁边的钟星月。
“钟师妹,师姐佩服!”她没头没脑的说道
钟星月一愣,疑惑的问,“你佩服什么?”
“佩服你厉害啊,我本以为你会是第一个坚持不下来的,没想到你丝毫不比我们差。”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纷纷用一种佩服与赞赏交加的眼神看她,被如此光明正大的夸赞,钟星月有些不自然,她明白大家的意思,他们虽然没有因为自己缺少一条胳膊就嘲讽自己,但是内心深处也认为自己比起常人来要差上一筹,现在她表现出来与大家相同的实力,他们一定非常惊讶。
“可能是勤能补拙吧。”钟星月答道
一群人总算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赶回来了,在他们的视线中,二班的人正百无聊赖的围在梧桐树下聊天,戒律堂的老者就躺在梧桐树下的摇椅上眯着眼听着他们交谈,偶尔还会笑两声,这一幕看着尤为温馨和睦,气的一班做苦力的学生们咬牙切齿。
凭什么他们玩的开心,自己就要累成狗?
众人故意迈步时发出很重的脚步声,脸上的表情也故作镇定轻松...
老者掏了掏耳朵,睁开眼斜倪着他们。
“踩着小水缸上的梯子上去。”
钟星月往水缸的四周看去,果然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个梯子,只是这梯子不知道是何时安置的,反正他们走的时候还没有看见。
大家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一桶一桶的往上送,因为梯子的放置是偏陡的,若是在平时,这个陡峭程度丝毫难不住他们,但是如果挑着两桶水的话,难度就很大了,他们本来只抬着这扁担走在平路上都费劲,更别说是只有小臂粗的梯子了,一个不稳就会摔下来,人摔下来是小,水洒了就是浪费了。
做出决定后,二十八个人便轮流往上送水,钟星月踩在梯子上时更是尤为费力,别人可以一手提水,一手扶着梯子的边缘,而她,却只能依靠本身的平衡力,每每站不稳脚时,就将整个身子贴在梯子上,重新开始。
高子轩挤在二班的人群中,每次钟星月似要不稳时,他心里就咒骂一声,恨不得钟星月赶紧在人前出丑,但他还是低估了钟星月的适应能力,哪怕速度比别人慢了一些,她还是把水桶里的水倒了进去。
只一趟,自然是装不满这三个大缸,无奈,一班的学生们又挑着扁担走了,路上加入了休息了好久的贾双双,在所有人的齐心努力下,花费了两个时辰,总共挑了三次,大缸才总算是满了。
托着疲惫无力的身子,钟星月在梧桐树下跌坐下来。
一二班交接了任务,现在换成他们充当苦力了,见到二班的人脸上精彩的表情,一班的人痛并快乐着。
“哦呦呦,好好干哦,哥哥们刚才可不累呢,别丢人!”
“不行了就放弃,没人笑话你们的哈哈哈...”
同样的挖苦声原路返回,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一天的恼火也跟着消失无踪了。
钟星月弯起右臂,手指轻轻抚摸按压着肩膀上的伤口,那里不只是磨破了皮,现在还露出了磨烂的血肉...
翻出一粒治疗外伤的普通丹药吞下,药力扩散,明天早晨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但,不只是肩膀上有显眼的外伤,身上的其他部位也累的失去了其机能,钟星月想了想,便拿出了银针,在树下坐正了身子后,旁若无人的一针一针的扎在了腰上、腿上、脚上...
“钟师妹!”穆流苏惊呼一声,惊愕的指着她,“你在做什么?你往自己的身上扎针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啊,我们已经挑完水了,你放心,你做的很好,甚至比我们都好,大家都很喜欢你,你可不要自残啊!”
第117章 施针
穆流苏嗓门大,她一喊所有人就都听到了,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老者也睁了下眼。
钟星月嘴角抽搐,什么叫想不开?她看起来像是那么粗浅的人吗?
“我这个叫银针,可以缓解疲劳,放松身体,你们要不要试一试?”
见到大家都看她,钟星月也没停下来手中的动作,被许多人围观着行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没有丝毫的紧张。
银针?
有人诧异的喊了出来。
“听说灵安堂里面有个小姑娘专门用银针为人治病,钟师妹,那个人和你什么关系啊?”
用银针治病,在光武大陆上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做法,老者好奇的半坐直了身体,盯着钟星月身上晶晶亮的针尾。
灵安堂里面有药师会银针治疗的事情,早就在都城传开了,虽然只是一些小事,但还是让许多贵族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们内心并不怎么相信罢了,这些少年少女里面,有几个人听说过,那开口问的,正是听家里哥哥提起过的贾双双。
“我就是灵安堂里的那个人。”钟星月答道
众人惊讶,他们可没有想到自己身边还有这种身怀奇术的同学。
说话间,钟星月已经收了针,只是驱散疲劳、缓解肌肉压力而已,几乎不用消耗真元。
见她站起来,几个少女忙围过来看,但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不像是受了伤,好没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要不要试一试?”钟星月好笑的问
试?
女孩子们连忙摇头,虽然外面传说灵安堂可以用银针给人治病,但是一想到那细小的针尖扎进皮肤里,扎那么深,她们就觉得浑身都是疼。
到底还是害怕外表现象的。
“我来。”
忽有人分开前面的少女,径直走到钟星月身前,众人好奇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却发现是挑完水之后状态最好的计浊尘。
计浊尘原本是没有参与刚才的群架的,但是那位先生到来的时候,恰巧他就在旁边,若说他没有参与的话,先生也不信啊,反正他也不愿意解释,干脆跟着别人一起来了戒律堂。
诶?他不是不喜欢与别人交谈吗?
钟星月也愣了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计浊尘会站出来。
“若是能早些恢复,也不会耽误修炼。”他说道
这话说的符合他的性格。
符合一个修炼狂应该说的话。
“好。”钟星月欣然答应。
计浊尘站在树下,看着以手捻针,目不转睛在自己胳膊上施针的女孩儿,她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随着眼睛上下晃动,葱白的手指划过他的衣服,如林间翩然起舞的白蝶儿。
“计师兄,疼吗?”
穆流苏紧张的声音打破安静的氛围,计浊尘微微皱眉,这才想起来,他的身上竟然一点都不疼,而且手臂上的酸痛果然在一点点减少。
他本来只是抱着不想让钟星月太过尴尬的念头,却没想到她的方法竟然真的有效。
这......
他居然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稍微恍了下神,他反应过来,没有回答穆流苏的话,反而看向钟星月,
“你怎么做到的?”
老者也来了兴趣,这少年既然这样问,就证明这丫头的办法真的管用,否则他也不用如此惊讶的相问了。
少年少女们都围了过来,就是先前那些不关心这边情况的几个人也跟在后面好奇的往里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