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瑾萱这才瞧见安晴与楚君临之间暧昧气息流淌,不由微露窘意,她一向自诩聪慧,没想到竟还有出这般乌龙的日子。
或许是“未婚妻子”四字取悦了楚君临,他已经逐渐平息了怒火,怒瞪一眼石鹰后,牵住安晴的手就往一旁自己的屋子走去。
前脚刚走,荆语后脚就走了出来,而不再是偷偷摸摸偷瞧,还感慨了一句:“这木头,竟然开花了?”
楚君临明面上的身份就是石鹰的副官,在这东北军区内,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儿,追求者必然不少,只是这楚君临不光瞧不懂那些姑娘们的言语暗示,甚至好几次都心生厌烦,直接将姑娘们吓跑的次数都是一只手数不尽的。
荆语这一句不着调的话,竟叫另外二人同时点了点头。
楚君临都有未婚妻子了,可不就是木头开花了吗?
那厮安晴由楚君临拉着进了一屋,才停下。
那间屋子十分宽敞,而且位于大宅正后方,坐北朝南。安晴虽然只知晓一些风水之道的皮毛,也瞧得出这屋子乃大宅之重心,周旁建筑对称环绕,呈现捧珠之势,又呈聚宝盆状,将一宅之正气全数聚于此间屋内。
这种屋子,一般都是一家之主所住,以汇聚整宅风水宝气。
此刻却是由楚君临居住?仅仅一个副官,何来这样的地位。
安晴不由瞧着楚君临出了会儿神。
正文卷 第390章 雪月风花(二十二)
安晴暗忖,自家这爱人,身份似乎既不简单……不然石鹰这样的人,怎会将这样一个主卧拱手让人?
就算是石鹰重生之前受过他的大恩,这种彰显地位的方面,应当也不必如此。唯一的原因,那就是楚君临的地位,远在石鹰之上。
石鹰的父亲乃是末朝忠心耿耿大臣,哪怕是灭了国,成为了上一任的东北军区军统,其根深蒂固的“君臣”思想想必仍会有所保留。
那么,楚君临的身份,是末朝皇家?
安晴一番计较,虽然仅是猜测,实际上已经八九不离十。
楚君临不知晓她在这一瞬之间就有了如此多想法,只是瞧了一眼,发现她并无立刻离开的意思,才暗下松了一口气,转而走向那张金丝楠木大床从床上的角落中拿出一只翡翠镯子。
拿着再次走到安晴面前,二话不说抬起安晴的右臂,就将镯子戴在了安晴手腕之上,仿若要将这人儿一并套住了一般。
这翡翠镯子剔透晶莹,其内隐有耀眼绿光流转,成色品相均属极品,世间难得,若是放到市面上,定是天价。
“这是套住我的意思?”安晴抬头,目光直直看向楚君临的眸子,仿佛要透过眸子,瞧到人儿的心中去。
原以为楚君临还会同之前一般,只是沉默着害羞,却没想到此次竟然径直点了头,并开口道:“遗物。”
紧接着,都不用安晴问,他便将自个儿的身世全盘说出,除了安晴猜测的之外,还说了后来的事儿。
楚君临自小由石鹰的父亲抚养长大,只在尚不知事时见过自己的父皇,其实并无印象。
后来战乱爆发,朝廷自顾不暇,后来更是完全覆灭,父皇被杀,他的生母这才有机会找到了这儿,与他相认。
奈何长途跋涉加上旧疾复发,不过在这儿活了半月有余,就魂归西去,只留下这一个镯子。曾是父皇与她的定情之物。
也是她唯一能够交于自己儿子的东西。
…………
低沉的男声讲这些事情时,并无太过悲伤,只有淡淡的惋惜。无论是楚君临的父皇,还是那千里迢迢找来的生母,在他的生命中,都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过客,唯有那血肉相连留下了一丝惋惜。
安晴知晓,她根本无需安慰,只需要静静听之讲述完毕,就是最温柔的举止。
到底是沉压多年的心事,由于身份的特殊,根本无人可以倾听,此刻终于说出,心中积石落地,人也轻快了不少。
这些事或许并没有讲的必要,但是他却选择此刻对安晴说出,其意义并非身世如何坎坷,而是——他对安晴敞开心扉的信任。
外头多得是只要知晓其身份,就绝对不会放过的人,因此,他只能时时刻刻瞒着,曾经除了石鹰之外,世上已经没有第三个人知晓,直到如今,又多了一个安晴。
宅中其他人,都只当他曾救过老爷的性命,才得以住如此主卧。
安晴能够察觉他说这一番话的动机,只等他说完,就拥上他的身子,轻声询问:“既然镯子给了我,那何时迎娶于我?”
这强装镇定的男人,倏地又红了耳根,
正文卷 第391章 雪月风花(二十三)
不过两日,整座石家大宅就仿佛淹没在了茫茫雪色之中,唯有后花园中腊梅探头,吐露芳香。
由于不再出门,安晴已经换回女装,在烧得火热的屋内与诸瑾萱执棋对弈。诸瑾萱也是七窍玲珑之心,其心思谨慎,对博弈之道极为在行。
“棠儿妹妹的棋艺当真妙哉。天赋之高,瑾萱甘拜下风。”诸瑾萱由衷赞叹。
安晴低头浅笑,虚心道:“瑾萱姐教的好才是,舒棠不过是侥幸罢了。”
她与诸瑾萱极为投缘,平日里最喜凑在一块儿品茶亦或谈经讲佛,而诸瑾萱最大的爱好,也是下棋。安晴由于这身子之前从无接触过此类东西,总不好凭空学会,因此也是装着新手虚心学了几日,才放开手脚。
“妹妹蕙心兰质,姐姐真是羡慕不已,不像荆语、怀秀,就知道闹腾,哪里愿意静下来下下棋,念念诗词。”虽是议论,话语中却无贬低,而是带着一丝丝纵容与无奈。
怀秀同荆语、诸瑾萱一样,都是石鹰的姨太,除了这三位姨太太外,石鹰还有一位正妻,名唤吴翠蓉,乃是他的原配夫人,只是自幼体弱,常年卧病在床,只是偶尔出来走动。安晴有幸曾见上一面,也是位十足的大美人儿,带着病态的柔弱,叫人一眼,就心生保护之意。
这石鹰,有这样四位太太,当真是艳福不浅,更叫人艳羡的是,这四位太太之间均是一派和气,如同亲生姐妹一般,十分和睦。
“这我俩都未进屋呢,怎就听见瑾萱又在埋汰我二人了?”荆语的声音从刚打开的门外传进,娇嗔味儿十足。
诸瑾萱眸中染上笑意,转头对着进来的荆语、怀秀二人道:“这怎就是埋汰了?叫你二人平日里多静下来念些书,可比叫你们用膳难多了。既然进来了,就快些将门关上,这好不容易生暖的屋子,叫你们又给抖凉咯。”
“哼,就你姐姐模样,这念书哪有吃食快活?棠儿你休要听任瑾萱姐的挑拨,我二人天天活得乐呵着呢。南边那什么小官儿送了些西洋点心来,你快快随我们去吃些。”荆语一边关门,一边与怀秀一同走到棋盘旁。
抖去身上雪花,怀秀睁着那鹿眸一般的大眼,也开口:“是呀是呀,据说可好吃了呢。”
被这俩萌物瞧着,安晴也不好拒绝,正好这一局棋下完,站起身子,打算应了二人的相邀。
而诸瑾萱则是一脸笑意地瞧着怀秀与荆语,瞧得二人相视一眼,随后似是妥协一般:“瑾萱姐,虽然知晓你不喜甜食,但是为了彰显我们的善良大方,在这儿也邀请你随我们一同前去可好?”
“就你们机灵,我也去瞧瞧那西洋甜点的模样,走罢。”
这才一同起身,披上斗篷大氅,将自个儿包裹严实了,一同走出屋子。
石鹰与楚君临二人已经在大堂内,一旁放着火盆,为大堂供暖。
那点心就放在案桌之上,分为两盘,品类不同。
“这是夹心饼干,这是抹茶蛋糕。”石鹰立刻介绍一番。
自家这些姨太太们虽然平日里也吃到过饼干蛋糕,但不过都是些简单吃食,比不得这二样精致美味,因此立刻就将人儿都叫了来,一同品尝。
正文卷 第392章 雪月风花(二十四)
安晴一到地儿,就走到了楚君临的身旁。不同于石鹰的热络招呼,他仿佛在思考什么一般,有些皱眉。
瞧见安晴走了过来,才扯起嘴角,想要露出一抹笑意。
“怎么了?”安晴问道。
楚君临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在组织语言一般,却是半天不得章法,最后只答了一句:“有些心慌。”
没有任何缘由的心慌。
再细瞧石鹰的模样,那看似毫无忧愁,实际上还是能感受到其眸中的压抑。
楚君临或许不知详情,尽是只觉,但是石鹰作为重生者,露出如此模样,那只能有一个可能性。
大事要发生了。
这些日子一直埋身于暖和的屋内,连外边的冰天雪地都没有多加注意,过得太过安逸,都差点忘却了,这是乱世。
外边的战事,从未停止。
那些饼干蛋糕在这个时代确实是稀奇的美味,但是到安晴这儿,还真是不足为奇,只是捻着吃了一些,就以不喜甜食为由,坐到了一旁,与自家爱人轻声交谈。
楚君临后颈衣领处还有些未化的雪子,安晴替之抖落,而后随意问道:“刚才出门去了?”
他将安晴那抖落雪花的手揽入自己怀中,为之暖手。
“恩,俄国运了些军火来,我与石鹰前去交涉。”
俄国与华夏东北相邻,因此交涉也较为密切,关系称得上缓和。而且俄国乃是军火大国,东北军区的大部分军火,都是从俄国购入。
“近日买的?”安晴试探性问道。
“恩。”楚君临点头。
他的不安,就是来自于此。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傍晚,安晴与楚君临在屋内相依偎看书时,石鹰不请而来。
石鹰依旧是白日里那深绿色大袄子,其内是与俄国交涉时的军装,也未脱下。没了诸瑾萱等人,他脸上的愁绪也就没有再遮掩,眉头紧皱,眸中满是沉重。
“我这些日子叫人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二人这两日成婚吧。”几乎是突如其来的通知一般,“本来想早些给你们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外边风雪太重,东西备齐就花了不少功夫,才拖到如今。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安晴与楚君临都是明白人,石鹰这话都说到了如此地步,立刻心领神会,不再拒绝。
婚礼放在了两日之后,唯有诸瑾萱早就料到一般,最先送上祝福,只是那巧笑嫣然的模样,显然是不知为何石鹰急着要二人成婚。
不管如何,这大婚总归是大喜之喜,哪怕心事重重,也不愿这样一场喜事染上其他暗色。
婚礼是完完全全的中式婚礼,考虑到楚君临的身份,甚至大量用上了龙凤的元素,为之又增添了几分隆重。自末代皇朝破灭后,这龙凤也并非是皇家专用,平日里有些地位的人家,都会用上,所以倒也不会因此而引起怀疑。
只是由于处于时期特殊,婚礼并未请来多少客人,唯有军区的一些首长级人物出席,算上宅中众人,也只凑了三桌人。
好在都是北方当兵的汉子,只要喝上几口烈酒,这酒兴一起来,就没有不热闹的道理。
正文卷 第393章 雪月风花(二十五)
石家大宅内红纱满布,喜字张贴于各个角落,在这样严寒的天气中,这喜气洋洋仿若消融了冰雪一般,又似是大战之前的彻夜狂欢。将领们的喊声响彻于整座大宅。
充斥在每一个男人心间的,是血性。
原本那些人还有些敬畏楚君临那旁人勿近的模样,如今喝上了头,哪还管得了这么多,捧起酒坛就要上前灌人,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