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北极星——夜惊鸿
时间:2018-04-09 14:53:04

  “你会后悔的。”他简单地说,眼睛看着她。
  葛婷听了,心中猛地一凛,挂了电话,从床上坐起身,警觉地问道:“后悔什么?”
  “后悔把我们的事情对第三者说。”
  “为什么会后悔?”葛婷心中疑问上升,恐惧让她手微微哆嗦,一种十分不详的兆头笼罩了她,她盯着他的眼睛,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你做了什么?”
  他冷冷地看着她,对她笑了一下,嘴上说道:“没什么,你不用知道也行。”
  他越是这样,葛婷心中越是不安,她从未了解过他,但是在某一个层面上,她又十分地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那个一冲动就在湖边要了自己,事后脑子一热,就能干脆地去死的少年,长大了之后,怀抱着对自己的轻蔑和仇恨,会干出什么事儿,她心里只要一思及此,就控制不住地颤栗……
  “田宇——从你刚才差点儿掐死我,我已经明白了,你现在确实已经不喜欢我了,可是——”她说到这里,轻轻咳嗽了一声,喉咙有些疼,他刚刚那样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是真的想要她的命吧,“可是我们俩就算不是情侣,就一定要变成仇人吗?不用吧?至少我从未恨过你,直到刚才为止,在我心里,想起你的时候感受到的也只有感激。”
  “你不用感激,我掏钱,你陪我睡,不存在谁该感激谁的事儿。以前因为我在国外,睡得次数少了点儿,现在我会把以前的份儿睡回本的。”他声音冰冷,没有看她,手上的早餐咚地一声放在桌子上。
  “你非要这样吗?”她有些挫败地问道。
  “不然怎样?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你亲口定性的吧?”他话声顿了一顿,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异样,“在你给我的那封信里,你不是亲口说‘从未爱过’我吗?不爱又跟我上床,我们之间不就是性/交易?这样的交易我们十六岁的时候干得,现在就干不得?”
  那封信——葛婷用力咬着嘴唇,她几乎忘了那封信了,当年是那样写的吗?毫无准备的他,突然之间收到那样一封信,被打击到隔了八年,还准确地记得那封信上的内容?
  “我是有做错的地方,我想要改过来,我们都改过来吧,行吗?这样你也不用恨到想要杀了我,我也不必为了年少无知时犯的错误搭上性命……”
  “怎么改?”他问,眼睛盯着她,里面的情绪复杂深隐,让葛婷看得一愣,等她想要仔细探究那抹情绪时,他已经移开了眼睛,若无其事地从餐盒里向外拿着早餐,放在她面前。
  她不饿,不但不饿,闻到烟火气息,还只想吐。
  身体的不舒适让她猛醒一件事,因为自己多年单身,从未有男人进出这个家,导致她这里既没有避孕套,也没有紧急避孕药,所以今天她必须吃药,不然极有可能怀上身孕。
  
 
  ☆、104
 
  12
  这个节骨眼怀上的孩子, 比当年的自己还要命苦吧?
  想到小孩, 想到自己要做母亲,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心头升起的恐惧让眼前的一切全都靠后,她猛地从床上起来,翻身下床, 心急火燎地要穿上鞋子出门。
  “去哪儿?”他拉住她, 问道。
  “我要去买药,我——我不能怀孕——”她脸色雪白,怀孕这个念头让她吓坏了, 尤其是怀上孟田宇的孩子,更让她浑身颤抖。
  千万不要经由自己,制造另外一个可怜的生命。
  那跟自己亲自做了刽子手没有任何区别。
  她额头都急出了冷汗,孟田宇看了, 声音有些异常地问道:“怀了孩子又怎么了?你担心我养不起你们俩吗?还是以为我不会养?”
  “我不要生,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 我们这样两个人弄个孩子出来太恶心了。”她一边说,一边穿上鞋子, 心中觉得万事都没有这件事紧急,话可以以后说, 事情可以以后解决,可是孩子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怀上!
  他拉着她的手没放,只是莫名地十分僵硬, 葛婷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脱,听见他声音有些黯哑地道:“吃了早饭再去买,我陪你去。”
  “我现在——”
  “我说了吃了早饭去,你听不见吗?”他突然大怒,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对她吼道。
  葛婷很害怕这个样子的他,她天生就不是一个个性强悍的人,尤其不擅长的是跟别人硬对硬,她脑海里有一千种解决眼前困局的办法,但全都采用的迂回弯绕的方式,没有一个办法是来硬的。
  就如当年她面对不可解的死局,一走了之一样。
  她咬着嘴唇,在他的示意下,十分听话地坐在床边上,接过他递过来的小包子,合作地咬了一口。
  食不知味,但是如果她不吃,又会惹得他不高兴吧?
  她用力地嚼着,嚼得包子烂碎,努力地吞下去。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打翻了一杯豆浆,一盒煎饺全都掉在了地上,他气得将所有东西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他看着安静吃东西的她,抽冷子说道:“怀了孕我就娶了你,你不用担心。”
  葛婷抬起眼睛看着他,摇头说道:“我不会怀孕,也不会嫁你。”
  “因为不爱我?”他问道,眼睛看着她。
  葛婷低了头,思忖着怎样回答才不会激怒他,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谁都不爱,我不懂什么是爱。”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在他面前用这样的口吻说话,过去不管是柔情蜜意的时候也好,是耍小性子发个小脾气也好,她的言谈举止中总是带着一丝刻意,刻意拿捏着“度”,想要讨好他的度,想要让他更喜欢她更倾心于她的度,在一起的两年多,当着他的面,本质上她连一句实话都没有对他说过。
  孟田宇眼睛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爱任何人,为什么不爱,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她说着,眼睛抬起来看着他,因为想要解开眼前的困局,她的声音前所未有地诚恳:“对不起,以前我为了读书利用了你,也对不起当初没有考虑成熟就给你留下了那封信,让你恨我到如今,如果能补偿你,让你忘了在我这里吃的亏,我可以做任何事——”
  “任何事?包括留在我身边吗?”
  “除了那个。”葛婷连忙答道。
  他嘲弄地笑了一下,乌黑的眼睛盯着她,然后说道:“那怎么办?我对你的任何补偿都没什么兴趣,除了——”说到这里,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顿了顿,将后面的话猛地吞了回去,片刻之后才说道:“除了你的身体,你提供不了任何我感兴趣的补偿。”
  她沉默了,好半天没有说话,苦思了好长时间,才低声说道:“既然这样,我把过去欠你的钱还给你,还加上这些年的利息,从现在开始,我不欠你任何东西了,你也没有权利强行要求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一直因为过去你对我的帮助,对你心存感恩,所以当年和刚刚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对任何人讲,如果我讲了,你跟我现在应该是隔着监狱的栏杆对话呢吧?”
  他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对她刚刚说的话,完全不以为意。
  “还是你不知道你自己在犯罪?”
  “犯罪也好,疯了也好,你都逃不出我的手心,我打算困住你一辈子,你就得乖乖陪着我一辈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当初没有任何人逼着你去南湖见我,对吗?八年前,也没有任何人逼你写那样的绝交信给我,对吗?”
  葛婷听了第二个问话,脸色微变,眼睛迅速地看了一下孟天宇,咬着嘴唇,一声没吭。
  “你种的因,就有今天这样的果子,我不打算放了你,困住你,让你在我身边一辈子都别想脱身,就是我的打算,你……”
  葛婷一直压抑着的脾气终于爆发,她受不了地站起身,用力推了一下他,把他径直推到地上,她天生甜美的声音平生第一次吼道:“你是疯了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是不是真的脑子不正常了?”
  “我是不正常了,我只要看见你,就没法正常。”孟田宇吼回去,从地上站起身,一把抓住她发飙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阴沉地问:“你说,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脑子里一直想的就是分手?你盼着离开我,盼到天天数日子,对不对?”
  她没法回答,当年的她其实从未想过跟他分手,她那时候没有余力也没有勇气想到分手这连个字,反而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哄他开心,讨他欢喜,让他长长久久地中意自己——
  但是重逢之后,她心心念念的确实是怎样逃开他,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是她心心念念的最理想的她跟他之间的关系,“你想听什么?你想要我说什么?”
  “你什么都别说,因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这个撒谎精!”他冰冷阴森的样子让她心惊,眼睛盯着她,他说道:“你拿我当傻子一样耍,你竟敢拿我当傻子一样耍!我要让你知道耍我的代价是什么。”
  说到这里,他双手猛地用力,将她禁锢在怀里,居高临下地对她说道:“这辈子你都别想逃,被我逮住,以后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死心塌地地用你全部的本事,来讨我欢心,也许……”
  葛婷气得几乎疯了,她想不到他脑子里竟然会产生这样恐怖的想法,他是不正常了,对吗?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人会干出这样的事!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休想!”
  她剧烈地挣扎,挣不脱,她体内连一丝暴力的因子都没有,这会儿挣扎得发丝凌乱,满脸潮红,浑身的力气都耗尽了,也没能从他胳膊下挣脱出去,无力地瘫倒在他的臂弯中,她疲累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到底为什么,两个人会变成现在这样?
  仅仅因为自己不爱他,就必须承受这样的情感暴力吗?我是个人,是个独立的人,我可以选择爱谁,不爱谁,我就不爱他又怎样了?非要算账,当年自己可以不用□□,就能从那位葛叔叔那里拿到足够的钱,念完高中和大学,而跟他在一起,他掏钱,自己陪他开心,钱货当年就两讫了,他凭什么用当年的事情这样拿捏自己?
  所有的无情都是被逼出来的,她愤激地想到,对他的感恩顾念之情让她从未对他心灰意冷过,来自当年的回忆,让他在她心里,依然是个自己可以依靠可以撒娇的大男孩——
  现在不是了,她用力地闭上眼睛,感到眼泪扑簌簌地掉在地上,她顾不上隐藏,事已至此,隐藏又有何意义,他是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在他眼里强悍也好,软弱也好,又有何区别?
  再也不必在意他了!
  “不要假惺惺地哭,这种演技对我没……”
  “我不是假惺惺地哭,我是真的伤心,田宇,你除非把我杀了,不然我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不会陪着你!”她一边哭,一边伤心地道,使劲儿在他衬衫袖子上擦着鼻涕。
  “你才不会死,你这样自私虚伪的女人,怎么可能为了陪男人睡就去死呢?把男人哄得开心了,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给你,才是你最擅长的吧?”他像是伤她伤得不够似的,说着冷酷无情的话。
  她哭得更伤心了,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直到眼泪流干,她啜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他也始终没有动摇一下,双臂紧紧地禁锢着,让她无法动弹。
  “你成功了,田宇。”她低声说道,哭红了的眼睛看着他,里面伤心欲绝的神色让她清澈温柔的眼睛极为动人,一张美极了的脸对着他,哽咽着继续道:“我——我以前只是不爱你,可我心里一直都感激你,现在——现在你成功了,你让我瞧不起了,我从没有像瞧不起你一样瞧不起过任何人,你……”
  “随便你,恨我也好,瞧不起我也好,你都逃不脱我的手心,葛婷,你这辈子能选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跟着我,再也别想像八年前一样逃走!”
 
  ☆、姐姐
 
  13
  葛晴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睡, 妹妹走后, 她就被呼进了手术室,没想到刚出手术室, 就赶上一个产妇大出血,整个急诊和主任手下所有的助手全都冲进了急救室,足足用了十六个小时, 动用了整个医院的储备血资源, 才保住了那位妈妈的一条命。
  她出了手术室,就累瘫了,躺在医生值班室的床上, 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眼睛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昏沉沉的脑子除了满满的器械、鲜血,监视仪哔哔的响声, 好半天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妹妹临走时慌张的神色闪入脑海,她才猛地一惊, 拿起手机看了看,凌晨四点, 这个时间,妹妹睡了吧?
  那位王金凤嘴里的“表哥”到底是谁呢?妹妹那样急匆匆的离开, 是想要避开跟那个人的见面,还是想要对自己隐瞒什么?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对自己说的?
  她疲累的脑子实在想不出任何头绪, 晕晕乎乎地想着天亮的时候,要赶紧给她打个电话,手里握着手机,心里想要设定个叫醒自己的闹钟,不想手指还放在手机上呢,人就睡着了。
  她猛醒过来,拿起手机一看,八点,一不留神竟然睡了四个小时,头昏脑涨地拨了妹妹的电话,铃声响了半天,妹妹才接听了,喂了一声。
  “你在哪儿呢?”她问。
  “在家。”
  “昨天有事儿吗?”她问道,都已经是昨天的事情了,自己今天才问,唉。
  “没事儿啊,有什么事儿?”葛婷低声说着,声音有些嘶哑,语气里有着刻意的轻松,葛晴昏沉沉的脑子立时清醒过来,她从床上起身,一边脱下身上的白大褂,随手捋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向外走,嘴上说道:“没事儿好,我今天歇班,去你那里……”
  “不用,千万别来。”葛婷大惊,声音都变了。
  “怎么了?”葛晴问,人已经向医院外面走了,头很昏,严重缺乏睡眠的大脑一片糊涂,但不管怎样,她脚下没停,穿过楼下排号大厅那些天没亮就开始排号的人群,急匆匆地走到医院的大门口,因为太过心急,破天荒地打了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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