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只是武林盟的事。”女瑶任由程勿检查她和谢微之间信件。
最后, 女瑶确实是在程勿的监视下,给谢微回的信。
程勿:“你背着我跟谢公子聊天写信!”
女瑶:“不敢不敢了。”
下笔回信,因并没有实质性内容,女瑶运笔如飞。至于谢微提的武林盟的事, 女瑶只是大概跟程勿说了说。程勿眸子幽黑,盯着她回信,并没有对武林盟的事发表任何意见。女瑶迟疑了下,也没当场问程勿对此的看法, 问程勿是否愿意担上武林盟这个责任。
女瑶想:他大约是不愿意的吧。
多年前, 他们还在小玉楼的时候, 程勿就说过自己对未来的美好愿望。那愿望是归隐山林, 而不是在江湖上猛龙过江。现实离程勿的梦想实在太遥远……女瑶心中顿了再顿,决定还是让程勿开心两天吧。
这段时间, 确实是程勿最开怀的日子。
没有任何感情比“失而复得”更显得珍贵了。
程勿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和女瑶在一起, 无奈女瑶是斩教教主, 她刚回归斩教,她有一堆事需要忙。但就算这样,程勿也已经满足——忙碌的女瑶,总比彻底消失在他眼前好。
过了两日,确定女瑶教主是真的回归,斩教对天下人承认了这个消息后,关起山门,自家来庆祝这般喜事。当夜落雁山齐聚魔门十二派,各门派皆来瞻仰消失已久的女瑶教主。落雁山上烟火绽放,缤纷炫目。肉林酒池,灯火达旦,共祝魔门在女瑶教主的带领下,和朝廷建立友好合作关系。
酒宴最开始是已怀有身孕的圣女白落樱与其夫君夜神招待各位来宾。一直以来,白落樱并没有太多机会把夜神领给魔门中人看,因夜神自己不说话不来事,先前斩教气氛低迷氛围不合适,到此夜,白落樱才有了机会。
酒宴到一半,女瑶和程勿一同出现。女瑶坐于高座,接受众门派的顶礼膜拜——当夜尘沙被天空中的星云吹散,群星之下,万象之巅。须臾万象,千秋不朽。
程勿立在外围,看万人之上,女瑶那般了不起,所有的人都爱她,怕她。他喜欢的姑娘,是这个江湖的王者。她曾经短暂离开,今日再次回归。江湖充满她的传说,她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江湖。程勿唇角微上扬,心中浮起浓烈的自豪感。
他的爱人!
之后入了席,女瑶才与程勿坐到一起。期间,不断有人过来给女瑶敬酒。
女瑶豪爽,起身一饮而尽。
程勿只坐在一边看。因他起身要喝酒时,女瑶替他拦了一下:“小勿受了点伤,不宜饮酒。”
程勿一愣后,就顺理成章地继续坐着了。仰头看着姑娘沉静的侧脸、挺拔的身量,他的心吃了蜜一样甜,看着女瑶的眼神亮得如同天上星光。他脖颈受了那么一点儿皮肉伤,女瑶就替他拦酒,女瑶对他多好!
反正程勿本来也不怎么喜欢饮酒……他酒量其实并不好,喝多了头晕得厉害。他靠的只是内力高深,可以把酒从体内逼出。之前喝酒,一是为了逢场作戏,二也是女瑶死了,他心里难过,平常不表现,只能在特殊场合借酒消愁。
倒是女瑶真的好能喝酒……
一坛又一坛,面不改色。
程勿敬佩地看着女瑶,眼睛发亮地看着女瑶:女瑶不愧是江湖大神,喝酒都喝得如此大将之风。周围人被她喝倒了一片,女瑶都面不改色。
女瑶嘴抽了抽:程小勿就知道用敬佩的眼神看她……大约她在他眼里无所不能吧。
然而她废了武功后,已经不是以前的女瑶了。酒量确实了得,但也不可能如程勿想的那般千杯不倒啊。
程勿不开窍,女瑶又喝完了一坛后,坐了下来。她坐得平稳,但迎着青年灿亮的钦佩目光,女瑶唇动:“我喝多了,头晕恶心,为了不出丑,小勿你送我回房。”
程勿:“……”
他特别震惊地回过神:“你怎么可能会喝多?怎么可能会头晕恶心呢?”
女瑶:“……我不光会喝多,会头晕恶心。和我在一起,你还会看到我吃喝拉撒。程勿,我是正常人类,不是妖魔,好么?”
程勿哼了一声,心想你是我心中的神,你怎么能和别人一样。他要反驳时,因内功甚高,风中飘来几许闲语八卦,他不由自控地便听到了周围很多人的议论话语:
“教主和教主夫君一直坐一起,看来传言是真,女瑶教主与她夫君当真恩爱无比。”
“当是如此。教主的夫君把持斩教多年,在女瑶教主回来后,还愿意把权力让出来。这么大的诱惑……一般人的夫君岂能做到?程大人也是爱极了女瑶教主。”
“教主算是一手将她夫君培养起来啊。我尤记得多年前,教主在魔门内部通缉她夫君,那情.趣,一般人可消受不起。我至今还记得当时青莲教灭门后,大家把程大人的画像拿出来认脸。那时大家都说程大人是教主的爱.宠,谁能想到会成为教主夫君呢?只是这样算起来,程大人比女瑶教主年龄小很多吧?”
“女瑶教主的年龄很难说吧?练武到他们这种程度,年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教主和教主夫君恩爱无双是肯定的。”
程勿脸色轻微一变,偷看女瑶脸色。女瑶一点反应也无,他一时猜不透她是内力差了没听到那些人称呼他是“教主的夫君”,还是女瑶听到了但不在意。程勿心中忐忑,他刺探女瑶情绪时被女瑶发现。女瑶撇头疑惑看他,程勿当即扶起她起身,欲盖弥彰般快速道:“我扶你回屋去醒酒,你好好醒酒吧!”
千万不要让女瑶听到什么“夫君”不“夫君”的话。
女瑶硬是被刚才还很淡定、刹那间慌手慌脚的程勿给叉下去了。她“呃”了一声,原本想跟在酒席间盯着自己夫君喝酒的白落樱叮嘱一声,谁知程勿好像怕什么一般,拽着她的手臂托住她腰身,运用轻功飞纵,瞬间就远离了酒宴。
女瑶被飞得头更晕了:“……”
她是老了么?她怎么越来越不能理解程小勿了?
按说她睡了三年之久,他也长大了不少。少侠长成青年,心思该成熟了很多,该没有年少时那么难猜了才对。然为什么她家小勿的心思还是这么难猜?是她没进步,还是他进步得太快?
进了寝宫,与外面的声音隔开,程勿将女瑶拖抱到床榻上。他完全听不到外头的闲言碎语了,放下心后,程勿殷勤地跑进跑出,给女瑶端茶倒水,好醒酒。女瑶坐在榻上,一膝盖曲起,一腿放平,靠着扶手而坐。
内宫有夜明珠相照,窗户大开,星河在天上流动,璀璨光华一道流在女瑶身上。
女瑶手肘搭在膝盖上,手撑着额。程勿如此勤快地进进出出,喝了一口醒酒汤后,女瑶低着眼,眼皮下的瞳孔猛缩。多年在生死搏斗中杀出来的警惕心,让她即使喝多了酒也不会晕得失去控制,她只一顿,就看出程勿步伐轻快,气息绵长——哪里有这几天她照顾他时他表现出来的虚弱感?
程勿仗着自己脖子疼,在她怀里窝了好几天。她一有怀疑他就生气她的不信任,然而现在看……程勿果然伤势根本不重,或者说他武功极高,这点伤根本影响不到他。
女瑶撇了撇嘴。
这个死小孩,又骗她。
不过女瑶也并不生气就是了:她知道程勿骗她并无异心,他只是太喜欢她,太想找各种借口缠着她而已。
程勿出去换湿毛巾了,女瑶一个人坐在榻上,仰着脖子看窗外繁星,手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寒意拂窗而入,星夜下,似有银瓶乍破、玉水流光之声。女瑶盯着夜空,因喝多了酒,她面颊红似晚霞,眯起的眸中醉意流转。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程勿太喜欢她了啊……
她盯着星空许久,乱糟糟的,脑中很多事情浮光掠影一般闪过。各种顾虑,各种犹豫,各种爱,各种怜,各种不甘……然后一层层,抽丝剥茧一样从她的心海上拂开。拂去尘埃,面见本心。
天下第一,武功盖世。要守住那层关,就不能破身。否则终是差一点。
但是,去他妈的武功第一。
程勿等她等了那么久,她委屈了程勿那么久。他对她的最大抱怨,也只是她不可能时刻陪他。他可以为她牺牲一切,她为什么总是要委屈他?
脑海中“砰”地一声,有那一层一直窥不破的关卡打开了门,庞大的真气内空冲刷她的血脉,向女瑶灌体浇来。那是曾经女瑶武功盖世时都没有推开的一扇大门。武学千千道,一条路一个方向。失去一条路,也许别的路上可以得到弥补……女瑶低着头,慢慢笑开。
“女瑶,你喝酒喝傻了?怎么一个人还笑呢?”程勿担心的话传来,他温热的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女瑶仰头看他,程勿澄澈无比的眼中,倒影出她晕晕然的模样,眉噙笑的模样。想通了一些事,女瑶仰头看程勿时,目中爱意不觉如海潮般涌出,向他奔去。程勿一僵,他从未被女瑶这样热情的眼神盯过,脸颊当即滚烫。
女瑶伸手:“抱。”
程勿:“……”
他心中认定女瑶一定喝多了,俯下身,将张开手臂的女瑶横抱起来。女瑶何等娇小,他抱起她,她小小一团就窝在了他胸膛前。几乎在他将女瑶抱起的一刻,女瑶的手臂绕到他后颈,搂紧了他脖子。她的脸在他颈上蹭了蹭,小猫一般黏,呼吸羽毛一样。
程勿颈间红透。
他嘀咕一声:“醉得这么厉害了啊。早知道就拦着不让你喝了。”
他低头看怀里的姑娘,女瑶闭着眼,眉目婉婉如春,绯色一片,昏昏沉沉地靠着他。醉成这样,程勿心中失望,想没法跟女瑶私下聊天了。他认命地将女瑶从榻上抱去床上,替她脱了鞋袜。手指挨到她衣领时,女瑶睫毛一扬,流光溢彩般的光华从她眼中流向他。她的笑容扬起,程勿指尖颤了一下,快速缩回手,并欲盖弥彰地猛咳一声。
女瑶:“……”
咳个屁,假装个屁。
程勿咳嗽得涨红了脸,勇气全泄后,他胡乱拉过被衾将姑娘盖住,背过了身。坐在床前缓了一会儿剧烈的心跳,眼前清明了些,程勿粗声粗气道:“女瑶,你喝多了,好好睡一觉。我走了,明天再来找你。”
自觉差不多了,程勿紧张地站起来,动作大的他被床前的脚榻一绊,趔趄地向前摔去。身后一只手猛伸出,拽住他手腕,将他向后扯,把他拽了回去,避免了他被绊倒。程勿跌坐在了床上被褥间,本能的:“谢谢。”
身后一声轻笑。
熟悉的轻笑声让程勿后背僵硬,当身后空气一扬,一个温热的身体从后贴住他时,程勿顿时知道是谁在嘲笑他了。他恼羞无比,恨声:“女瑶!喝醉了你还笑话我,你真不是好人。”
女瑶从后抱住他,搂着青年的腰。她在他腰上掐了一下,过电般的感觉流窜青年全身,程勿身子重重一哆嗦。耳后热风吹拂,女瑶声音含糊:“小勿啊……”
程勿低着头,闷声:“嗯?”
女瑶漫不经心:“晚上一起睡吧?”
程勿:“……”
他猛地转过身,力道快得让身后抱他的女子向后倒去。但程勿速度快,转身刹那,他就将一身酒味的姑娘重新捞到了怀里抱住。女瑶揉着发胀的额头,不满地哼了一声。程勿则惊呆了,低头看她。他小心翼翼:“你你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女瑶被他扣住手臂,他力道大,她疼得皱起了眉。青年的呼吸包裹她,她拧着眉,他大气不敢出。
女瑶:“不知道,算了。”
她甩开他的手臂就要往床褥间倒去,程勿一呆,没想到她这就要扔开他了。他捞着她的腰,将往下倒的姑娘重新箍回自己怀里。这一次,程勿吸取教训,不敢再问女瑶了,他直接狂喜无比地答应道:“晚上一起睡!”
程勿再矜持道:“是你喝多了酒强迫我的,我可没强迫你。以后你不许反悔。”
女瑶挑眉斜眼乜他:“那算……”
程勿哪里肯她说出“那算了”几个字,一听她有这苗头,他俯下脸,唇堵住她。同时间,他迫不及待地搂着她,将她压在床上,快手快脚地褪去两人身上层层叠叠的多余布料。布料碍事,程勿干脆置之不理。呼吸紊乱,气息交错,女瑶侧头“唔”着皱眉欲躲,青年压着她,步步紧追,唇齿交缠。
腰带扔到了地上,鞋袜一股脑丢下去。衣衫挂在身上,迫不及待下却来不及褪下。
星河照在床头,床帏纷飞。
剧烈的亲吻,手指的相抵,肌肤的碰触……程勿的焦躁和凶狠,磅礴如洪潮,重重叠叠,千堆雪滚,全都推向女瑶。女瑶头晕沉沉,有些被这激烈狂热的感情骇住。她呼吸滚烫,呼吸间全是他。他包裹住她,不许她逃。她往后缩,想离开,被他拉回去。
他强迫性地扣住她手腕,逼着她与他十指交握。
女瑶昏昏然,心中后悔自己的冲动。
她想到了那日撞见程勿自刎时的感觉,他也是这般不管不顾。她应付不了……女瑶躲避,程勿强迫。他再不是当年那个任她揉捏的江湖少侠了,以前他喜爱一个人他毫无办法,今日他步步紧逼,一刻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