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李主任沉吟片刻，然后反问道，“死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史家人？”
魏白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是史家人。主任您是怎么猜到的？”
李主任白了他一眼，“史家那几个保镖一脸晦气，横冲直撞地就出了门，搅得我们都没了兴致。我还能不知道？是不是史家那几个老头死了？要我说，那几个老头就是没眼力，活了一大把年纪都没活通透。山阴市是什么地方？他们又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叫嚣，能不倒霉吗？”
他拍了拍胸脯，“小白，我今天就再教你一堂课。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真相很重要，但是并非所有真相都需要广而告之。那几个史家老头死了就死了，只要史家人不追究，他们是怎么死的，那就不重要。”
说完，他还冲乾昭昭眨了眨眼睛。
魏白顿时哭笑不得道：“主任，你想哪儿去了？不是昭昭干的。而且死的人也不是史家那几个老头。”
“不过有两个老头确实快死了。”乾昭昭对明显对自己有回护之心的李主任顿时好感大增，话也多了起来。
“五个人里只有两个人快死了？”李主任瞬间皱起了眉头，“那这事儿就麻烦了。那五个人是史家旁支的主事人，如果死了个干净，让史家彻底由嫡系当家作主，一定不会重点追究这件事。可要是死了两个，那剩下的三个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史大铜的情况怎么样？”
对于李主任一下子报出史大铜的名字，魏白丝毫不觉得意外。
史家虽然祖上出自山阴市，可是近年来早就在省城扎了根，这样的世家大族，李主任又怎么会不记录在心呢？
他明白李主任问这话的意思，于是言简意赅道：“快死的人不是史大铜，他一点儿伤也没有。”
“麻烦大了。”李主任眉头皱得更紧了，“杀人的到底是谁？怎么这么不长进，就不能顺手一下么！对了，死的是谁？”
“这还用问啊？肯定是史家的那几个保镖呗！”蔡金宏接口道，“主子都受了伤，那几个保镖还能落下好处啊？你应该问死了几个。”
“五个都死了。”魏白沉声叙述道，“局里的法医今天正好也在，他正在做尸检。另外史大铜目击到了凶手的真面目，还提供了画像。”
“有画像？那不就好办了吗？照着画像去抓人啊！”李主任十分不解地看着魏白，“这大雪封山的，那人杀了人之后肯定跑不远，以你的身手难道还有抓不到的人？就连那个凶悍异常的毒贩，折了厅里好些人手的那个，不也被你抓到了吗？”
“杀人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毒贩赵传。”魏白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蔡金宏一愣，脱口而出道：“赵传不是死了吗？我记得监狱杀人案里，他不是头一个受害者吗？”
“刘世安拿他做了实验，他现在极有可能死而复生，并且为了能够继续活下去而胡乱杀人。”魏白满脸凝重，丝毫看不出隐瞒了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死而复生？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李主任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山阴市的情况，他虽然不是十分了解，但也多少知道一些。更重要的是，他信任魏白，相信他绝对不会拿这种事胡言乱语！
魏白大概叙述了先前刘世安的案情，又说了自己与昭昭柏小松的部分推测。
乾昭昭看着他刻意隐瞒了关于那怪物极有可能是人为豢养的推测，并没有补充。她可没有忘记对面这两人现在也是嫌疑人，将视线集中在怪物身上，才会让幕后凶手放松警惕，露出更多的马脚。
“这么说来，杀人的是怪物，极有可能是死而复生的赵传。他为了获得维持行动力的生气，所以袭击了身强体壮的保镖。”李主任言简意赅地总结道，“你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
魏白也不客气，“山阴市刑侦队的人先前已经下山去了。我需要有人帮忙去现场勘查，外面雪下得很大，留下的线索十分有限。因此我需要真正的好手帮忙，于是就想到了主任你，还有小吴和小潘。”
小吴和小潘就是那两个醉得不省人事的省城刑侦科一大队和二大队的队长。
魏白煞有其事地无奈道：“可没想到他们两个全喝醉了。这不就只能麻烦主任您了嘛！”
“我就知道你小子来找我准没好事！”李主任瞪了他一眼，却立刻站了起来，“走吧，赶在大雪掩盖所有痕迹之前，我就跟你走上这一趟。活动活动身体，正好中午这顿酒席吃多了。”
☆、376 一生的对手
“我也和你们一起。 Ｘ”蔡金宏也站了起来，捞过一旁的大衣披在身上就往外走，“自从做了局长，我也好久没有亲自查案了。现在无官一身轻，正好和小李你再搭档一回！”
“蔡叔，外面雪大，路不好走，我带你们过去吧！”乾昭昭飞快地跟了上去，凑在蔡金宏身边打听着八卦，“蔡叔，我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和李主任以前还一起工作过啊？”
“你这丫头！瞧不起我啊？我在调到山阴市之前，那也是在省城工作过的！要不是山阴市缺人，我主动申请调回原籍，现在小李的这个位置还指不定是谁的呢！”蔡金宏故作不满地说道。
李主任顿时笑开了花，毫不留情地挤兑了回去，“老蔡你可别在人家小姑娘面前说大话，你当年不就是觉得我这个后生可畏，才选择回山阴市，避避我的锋芒吗？万一被我这么一个学弟反超了，还当了你的上司，你这脸面可就挂不住了吧？”
“拉倒吧你！要不是当年我把队长的位置让给你，鹿死谁手那可说不准！你要知道，我调回山阴市，直接就升了局长。不比你那个刑侦队长级别高啊？”蔡金宏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哈哈，你这话也就安慰安慰自己吧？谁不知道山阴市是个什么情况啊！当年那局长的位置，都空着两年了，硬是没人敢接，这才落在你的头上。相比较起来，公安厅刑侦一大队的队长，那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位置啊！”李主任笑得更加畅快了。
蔡金宏瞪着他，“都没人敢接的位置，我接下了。就凭这点，我就比你强！你还不承认？”
李主任笑出了眼泪，语气却多了些认真，“承认！我有什么不承认的！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意气之争是说不开的？当年我赢了你一头，可却也输了。不光是我，当年厅里的老人谁不对你竖起大拇指啊？要不老朱这次能冒着这么大风险，替你挡着媒体？”
蔡金宏也悻悻地笑了起来，“你早说这些话不就完了吗！这么多年过去，我可算听到你说一句服软的话了！”
“谁服软了？！”李主任顿时眉头一挑，“我这只是敬佩你的勇气而已。可轮起查案，你这老家伙可比我差远啦！昭昭，案发现场在哪儿？快带我们过去！我这就露一手给你们瞧瞧！”
“昭昭！别听他的鬼话！你们跟着我就好！跟着他，也就能学点儿书本上就有的东西，一点儿都不实用！”
蔡金宏和李主任同时看向乾昭昭，似乎她的决定就代表了谁技高一筹。
乾昭昭向魏白投以求助的目光，她可没听说这两人还是这种“终生对手”的关系啊！
魏白上前一步，不偏不倚地说道：“咱们坐雪橇过去。同时达到现场，您二位同时开始勘查，谁先发现线索，谁就获胜。怎么样？很公平吧？”
“哼！”
“哼！”
蔡金宏和李主任同时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异口同声地笑骂了一句“小狐狸”，这才算平息了“战争”。
四人同乘的雪橇自然不是拉着史大铜回来的简易雪橇，而是制作精良的防风雪橇。送老马他们下山的就是这一款。
当然，拉雪橇的自然还是那头被史明洋摸了尾巴的灰狼。
要说这头灰狼也算倒了大霉，遇到一个眼神不好的史明洋也就算了，竟然还被两个糟老头子给看上了。
它万分委屈地忍受着蔡金宏和李主任不停地对着自己上下其手，时不时地瞄一眼稳坐泰山的乾昭昭，又不敢真的随了自己的性子，一尾巴把那两个脆弱的老头给扇飞。
它只能将速度提到最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将雪橇拉到了案发现场，然后逃也是的卸下雪橇的缰绳跑了个没影儿！
“哎哎哎，它怎么跑了？一会儿它不是还得把我们拉回去么？”李主任看着灰狼的背影，脸上写满了遗憾。
“看看你这猥琐的样子，人家小狼都被你给吓跑了！别以为我们都没看见，你刚刚偷偷捋了人家一大撮毛吧？”蔡金宏鄙夷地看着他。
李主任脖子一梗，“说的好像你就没偷偷摸摸捋人家的毛一样！”
“我就拔了三根！哪像你，最起码捋了一把！”蔡金宏抬着下巴，理直气壮地说道，“还是省城来的人呢！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
“五十步还笑话一百步了？”李主任同样怼了回去，“你都在山阴市待了多少年了？怎么还像没见过似的，跟我一样，捋人家的毛？”
“蔡叔，”乾昭昭一把挽住蔡金宏的胳膊，“这里就是我们发现史大铜的地方。”
“李主任，”魏白则侧身挡住了李主任的视线，伸手引着他往另一处走去，“五名保镖尸体的发现地还在前面一点儿，我领您过去。”
成功分开两个老小孩后，现场勘查工作才得以正常展开。
因为大雪的缘故，血迹早已被掩埋在雪层之下。就连当时留下的足迹，都只剩一个个浅浅的凹陷。
而乾昭昭和屠寅赶到时，包括雪橇离开时留下的痕迹，本就十分浅，现在更加是一点儿痕迹都没有了。
蔡金宏看了看从远处延伸到此处的两排浅坑，指着其中一处较宽的痕迹说道：“这一列应该是那几个保镖匆匆赶来留下的。他们之中到底存了竞争的关系，谁都想第一个赶到史大铜等人的面前，所以才会留下这么宽的痕迹。”
乾昭昭回忆了一下史大铜等人的行走路线，不由点了点头，“没错，史大铜他们走的是另一边，更加靠近树林的那条痕迹。”
“这就对了，史大铜几人年纪大了，在这种深过膝盖的积雪里行走，一定会选择有树干作为支撑的路线。”蔡金宏指着一处凹陷面积较大的雪层说道，“他们走到那里时，还有人摔倒了。”
乾昭昭用力点了点头，“对对对，确实有个老头摔了。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是支撑不住，没气了呢！吓了我一大跳！”
☆、377 怪物踪现
蔡金宏笑了笑，这只是热身而已，最多只能说明那五个保镖在与史大铜汇合之前还是活着的。 Ｘ
“我们来看看案发现场的痕迹吧！你们发现史大铜的时候，他们都分别站在什么位置？是这里吧？”蔡金宏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站在中间的是史大铜？”
“对！”乾昭昭看着蔡金宏的眼神中满是憧憬的光芒，这些细节她和魏白可没有告诉他，就算他是豢养怪物的那个人，也仅仅只能通过心灵感应互相传递讯息，不可能看到现场发生的一切。
她指着雪地上呈三角形分布的凹陷处，比划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五个老头就只有三个人还站着，史大铜站在中间，另外两个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
“不是旁边，而是他身后。”蔡金宏纠正道，“而且另外两个受伤倒下的，应该原本是站在他身前的。”
乾昭昭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和屠寅看到史大铜的时候，确实三人都站在受伤的那两人身旁。可当时她只以为是史大铜看到他们受伤了，才把他们拖到自己身边照料而已。
如果按照蔡叔的判断，那岂不是说，“在怪物来袭的时候，其他四个人把史大铜围在了中间，挡在史大铜前面的两个人是为了保护他才受伤的？”
“应该是这样。”蔡金宏一一指过现场的痕迹，慢慢说道，“你看这里，保镖的足迹到这里与史大铜等人汇合后，奇怪地拐向了另一边。而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离开史大铜等人。”
“也就是说，他们刚和史大铜汇合，怪物就出现了？”乾昭昭皱着眉头。她越发搞不清楚那怪物的目标到底是谁了。
如果目标是保镖，那它根本就没有必要等到他们和史大铜汇合，多了几个目击证人，岂不是增加了自己被暴露的危险？
可如果目标是史大铜等人，那它为什么首先选择杀了保镖呢？就算是刻意等到自己和屠寅离开后才下手，它应该也有足够的时间先杀掉史大铜他们才对啊。
蔡金宏听出她的疑虑，看着雪地上的痕迹，想了想才说道：“不一定是刚汇合。这里留下的痕迹比较杂乱，很有可能是他们汇合之后，保镖们试图背上他们返回的时候被袭击的。也有可能他们已经往回走了几步，才遇到的袭击。”
“可是，这里面最多也就只有分分钟的差别吧？史大铜自己都说是刚和保镖汇合，就遇到了怪物。这能说明什么？”乾昭昭更加不解了。
“这说明怪物确实不是一直守在旁边监视，而是从极远的地方赶来杀人。”蔡金宏笑着说道，“在这种情况下，它杀了谁，留下谁，就具有极大的偶然性。我的推测是，它被保镖引开了一段距离，在杀害保镖之后再折返到史大铜这处时，你们也已经返回。所以它慌了，只来得及伤人，哦，不，可能连伤人的举动都是它想逃跑时无意中剐蹭到的。”
乾昭昭陷入了沉思，这也就是说怪物的主人看见保镖离开礼堂，这才通知怪物可以行动。
因为怪物躲藏的地方很远，所以怪物赶到时只来得及杀了那五个保镖，等它折返再想杀害史大铜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这里就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
自己和屠寅折返时，并没有感应到怪物的存在，只是闻到了血腥气。也就是说，怪物的撤离绝不可能是它感应到了屠寅的去而复返。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怪物的主人不仅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指挥它出动攻击，而且还在更紧急的关头，通知了它撤退。
她和屠寅回到山顶休息，整个过程都只偷偷摸摸去找了铁塔闲聊几句，再也没有遇到别的人。那怪物的主人又是怎么得知自己和屠寅即将折返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