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者测试。”韩澄朔示意苏妍刷了一下自己的黑卡。
那个门口站着的人手中,巴掌大小平平无奇的金属测试器,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两人迎入其中——这是个格外空旷的大厅,天花板与地板都是奇怪的黑色石材,靠近墙壁边缘的地方竖立着一根根画了圆圈套圆圈的靶心。大厅里已经有了两三个人,背对着他们交谈什么。
“用最强的攻击,攻击靶心。”韩澄朔微笑,“别担忧威力太大搞坏这里。”
苏妍点点头,也不矫情。她集中精神,瞬间,一个浓缩到极致的纯金色乒乓球大小的火球出现在空中,将四周的空气抽了个干干净净,溢散而出的一丝灼热让旁边的人不禁后退几步。苏妍抬起手,轻轻一挥——
“轰!!!”
仿佛一个可怕的ntr高倍炸弹炸开,火球击中靶心的刹那,灼热到极致的气流爆裂开来,火焰席卷了半个大厅,整个建筑摇摇欲坠,但值得庆幸的是,负责铸造的特殊黑石似乎是某种吸收非物理攻击的东西,将原本比这大十倍的威力缩小到此时的程度,苏妍也有意识的控制了攻击范围,护住几个在场的人。
……但她异能的强大与恐怖,依然深深烙印在了几人心头。
“我、我去!”韩澄朔瞠目结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看怪物似得盯着苏妍,“你真是刚刚觉醒的异能?我见过不下三位数的异能者,没有任何一个能跟你相提并论!你简直像复仇者联盟里无敌的浩克!当之无愧的最强异能者!”
“谢谢。”苏妍礼貌的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空中危险游离的火原子重新吸收掉,顿时,所有人都像解决了压在肩头的危险一般,松了口气。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鼓掌声,苏妍扭头,看见刚才忽视掉的谈话的三人,已经直直朝他们走来。为首那个神色憔悴,身材高大,体型健壮,面容带着些许和蔼的中年人,尤其的眼熟。苏妍皱眉盯了几秒,猛地认出这竟是天/朝/主/席!
苏妍惊诧的睁大双眼:“呃……主席?”
“已经不是啦,现在我只是个领路人。”中年男子温和的回答,伸手跟苏妍握手,作为天/朝人,苏妍非常钦佩这位真心实意为人民办事的领导者,她的心里多出一抹受宠若惊,却也没怎么失态,只是有些兴奋。
“相当强大的异能。”中年人跟苏妍寒暄两句,进入了正题,“国家欢迎你,国家感激你。苏先生,你的能力,毫不夸张的说,已经是‘最强’了。”他稍微沉吟,“这个程度的异能,您能释放几次?”
“三次。”苏妍并无隐瞒。
中年人欣喜的点点头:“非常厉害!这已经是第五级了吧!”
韩澄朔在旁边小声解释,觉醒者以进化的程度高低分为一到十级,以前最高的是某位冰系觉醒者的‘第四级’,而她的异能又比第四级威力高得多,于是,现在作为希望城最强异能者的苏妍,是进入‘第五级’的第一人。
苏妍感到惊讶,她知道自己的异能强大,但没想到……强成这样。不过转念想一想,自己为了变得更强,淬炼自己,每时每刻忍受着痛苦,也就释然了。
韩澄朔忽然“咦”了一声,他的白卡散发着一阵柔和光芒。
“苏妍!苏少将回来啦!”他比苏妍还喜笑颜开,雀跃道,急慌慌的拉着苏妍就要走。这时苏妍也顾不得自己曾经崇拜的中年人了,立刻跟着离开。中年人停了说话,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只是非常体谅的微微一笑,像个慈祥的长者。
苏妍问了父亲在哪儿,她冲出去,迎上了那道冷厉的身影。
“爸……”苏妍微微颤抖着,哽咽道。
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摸了摸她的头发。浑身带着商人精英味道不同的,血与火的风尘仆仆的气息。苏凌对身边跟着的同伴点头示意,这些人也看过不少分离家人见面的场景,很识趣的散开了,让苏凌领着苏妍进入他的办公署。
看见父亲时,苏妍胸腔里仿佛有个寂灭无声的火山,慢慢地、慢慢地苏醒了。
她对父亲罕见的沉默着,眼圈却渐渐红了。
“儿子,我知道你会没事,你一直做得很好。”苏凌罕见的温和道。
听到这话,一直强撑着表情的苏妍,忽然……崩溃了。
“我——不——我是——我是个废物!”
她泪如雨下。
一直压抑,一直沉默,一直自欺欺人,一直用痛苦折磨自己,一直假装遗忘的苏妍,痛苦的瘫软在地,伏跪着,宛如罪大恶极的囚徒。
所有的悲痛与绝望,在这一刻,在父亲面前,彻彻底底的,爆发出来。
“我是个废物啊——”
“母亲她……我没有保护好她!我看着她死去!在我面前——!”
绝望的呜咽与歇斯底里的哭泣,在办公署回荡着。
愣愣的站在原地,向来胸有成竹的父亲也沉默下来,眼睛有些湿润了。
……苏凌碰了碰苏妍的肩膀。
他弯下腰,削薄的唇微微抿起,平素冷淡的目光带着些许迷茫,但被痛苦与自责深深压低头颅的苏妍,并没有注意到这一闪而过的神色。
“不,这不是你的错。”苏凌沉默良久,才轻轻道,“这是,我的错。”
☆、第 39 章
【79】
身为父亲,这个家的顶梁柱,在遇见危机的第一时间,苏凌没能立刻赶回去,保护自己的妻儿,反倒用自欺欺人的侥幸心态,将属于自己的责任推给刚刚成年的儿子。
孤身一人,轻轻松松的整合部下,在J市利用自己的人脉与能力,不着痕迹的争权夺势,为自己的形象涂抹亮丽的金粉。甚至为了在失去一切的情况下争一口气,分明听说了苏妍的踪迹,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任由他们穿梭危险的城市。
……根本不是苏妍的错。
是他自己,是不负责任的父亲,是苏凌这个贪婪的鬣狗,为了抢夺/权利的腐肉而抛弃了他们。然后在苏妍遇见自己,欣喜若狂又痛苦绝望的自责之时,用强大而温和的姿态包容他……接着呢?苏凌嘲弄的对自己笑了一下。
接着,苏妍就会彻底的信服他,依赖他,一边自责愧疚着,一边作为父亲的犬马一心一意拱卫他——用那最强的异能与无畏的心灵。
真是卑鄙无耻的商人啊。
连自己的家人都算计的这么清清楚楚。
可耻啊……对自己的痛恨如同烙铁,深深印在苏凌的胸膛之上,宛如一个无形的枷锁,一个自私与欺诈恶魔的奴隶印记,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洗不去的污点。
“我应该保护你们的。我却什么都没做。
然而现在,拼命保护了母亲与弟弟,忍受着煎熬,却又勇敢承担了本不属于你的责任,并为此深深痛苦的苏妍,我的儿子……你让我,感到羞愧。
对不起。我爱你们,却没有保护好你们。”
苏凌隐忍着心中剧烈的痛楚,他爱他的妻子,爱他的家庭,以为自己可以为了保护他们而奉献一切。认为自己并没有那么注重权利与欲/望。
他本以为,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一个合格的丈夫。
然而!苏凌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
一个害怕失去权利,害怕被无视,害怕无法掌控一切的胆小鬼!为此宁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啊,我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可以替我分担本属于我的责任了,我可以抛下会妨碍自己夺/权的亲情了!我可以肆无忌惮的为人民办事,取得他们的信任,接着用这纯洁的信任换取“末日”重建后更高的利益了!
可耻啊!你这个胆小鬼!
“所以,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啊。”苏凌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80】
天/朝居住的外国人并不稀少,但末日来临的那一刻,所有基地都拒绝外国人进入。现在的关键时期,谁还管什么国际友好之类的面子情,多放进来一个外国人就是多一份被他国窃取重要情报的可能,甚至国外那些天/朝同胞们,国家都打算放弃他们了。
爱德华是一个英国人,来天/朝旅游,但一来之后,再也回不去了。
海关港口彻底封锁,不被接纳,不懂汉语,对于爱德华来说,这不是最糟糕的情况——更糟糕的是,他为了散心而带出来的年迈父亲,因体质原因,在那一夜感染了病毒后,变成丧尸,并且险些咬死自己。
爱德华用一把锋利的消防斧,砍碎了父亲的脑袋。
他躲在房车里,绝望的捂住头。金发被鲜血染成肮脏的颜色,湛蓝双眼中流露而出的脆弱感情,让他像站在即将破碎的薄冰上蹒跚而行的旅人,稍有不慎,万劫不复。爱德华很绝望,他第一时间给英国打了电话,然而可怕的是,全世界都乱成了一锅粥。
日本已自成体系的黑帮早就攻占了政府,天/皇被一刀剁死,在那些骨子里藏着残忍冷血的人民身上,所有可怕的事情都变得随处可见;
美国的自由与枪械不监管,让所有人变得极度紧张而疯狂易怒,随处可见被炸死的断肢与互相射击的人,死亡者更多的竟然是死在枪管下,而非丧尸之口;
俄罗斯的广袤土地与稀少人群让他们大部分获得了喘息时机,然而太多的野生动物变异而成的蛮荒野兽,那恐怖的杀伤力比几千个丧尸更加可怕;
意大利,澳大利亚,格陵兰……
世界,乱套了。
在这样鲜明而血腥的对比之下,爱德华所在的天/朝竟然成了最平和的地方,说句不好听的,政/府也仅仅是排斥他们而不是见了就杀。要知道韩国已经在此时被朝鲜撕开了防御,这种时刻还不团结而是先干掉宿敌的国家,简直比流星还稀少——而那些仇视外人的野蛮穷鬼对外国人杀无赦。
爱德华彻底陷入了自我否定与痛苦之中。
他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坚信死后会上天堂,但是同为教徒的父亲却没有被上帝垂怜,这让爱德华不得不为了自保,亲手杀死那从小疼爱他备至的父亲。
“为什么……主啊,您已经抛弃了您的羔羊吗?”
爱德华呢喃着,颤抖着,哭泣着。
他从细微悲伤的呜咽询问,变成了狂怒抗拒的叱骂吼叫,泪水从清澈眼睛流下,双目中毫无遮拦的痛楚与仇恨凝聚的怒火,便如同要溢散而出。
那是质疑、是否定、是不解、是亵渎!
“……我听您发命在地,地便抖颤。您说万物终有归时,于是永久的山崩裂,长存的岭塌陷。那西方的罪民听见您的呼喝,身体便要战战兢兢。因为他们畏惧长眠,厌憎告死的乌鸦。于是天使便发怒,牠们嘴唇发颤,骨中朽烂——”
周边一群群带着尸臭与腐烂气味的丧尸,朝房车里瑟瑟发抖的爱德华伸出被虫蚁蛀烂了般漆黑的手指。断臂与破碎的指甲,从腹腔残忍拉扯而出的残破肠子,剃掉的膝盖骨,斑驳密布如下了一场暴雨而溅满了整个世界的鲜血。
短暂的沉寂后,金发男人挺起胸膛,绷直脊背,高昂头颅。
他的目光宛若瞥见了上帝荣光般狂热,神情却扭曲如厉鬼,嘴角牵扯着拼命扬起,仿佛有一只钩子勾住了嘴角的皮肉,要将他的脸横着凶残的撕开。
“上帝,已死。”
金发的男人温柔的呢喃着,他毫不犹豫割开自己的手腕,深深一刀,血管中被心脏挤压着的热血就喷涌而出。那鲜血却并不像其他自杀者一样喷溅,而是活了一般,缠绕在爱德华的手指上,让他蘸着自己的血,在房车的地板写满了猩红的亵渎之言:对神的憎恨,对上帝的辱骂,对这个世界的狂妄……
信仰的建立与稳固,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定;
而毁灭它,只需要一瞬间。
“上帝已死,上帝已死。上帝已死!哈哈哈,呵呵呵…”
他写完后,每一个字母都荡漾着不详的红光,它们变成锁链,嚎叫着,怒吼着,争先恐后的塞进他的胸膛,于是,血肉的心脏便被刻满了亵渎的字句。
爱德华一把揪下脖颈上戴着的一条十字架,受难基督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掌中被捏得扭曲变形。与此同时,一点黑红色的血珠,从他额心的皮肉肌肤破出,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手指,蘸着爱德华渗出的血,在他脸上画了一道竖线,一道横线。
黑红色的横线贯穿高耸的眉骨,而更长一些的竖线则从发际线的中心蔓延至高挺的鼻尖,勾画完毕的刹那散发而出的不详恶意,宛若地狱深处睁开的眼睛。
——堕落的逆十字。
爱德华血脉深处,涌动着深邃的仇恨。他柔软的金发与明亮的双眼,带着一层刀锋似的尖锐,寒冷笼罩英俊面庞,逆十字带来的血腥加重了神情的阴郁。
上帝已死。
……那他,就是上帝。全新的、完美的、世界之主!
现在,他赐予地球这牧场——仁慈的死亡。
怀揣着无情的冷酷,爱德华露出疯狂的狞笑:“唯有死亡,才是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说盆友们,千万不要信教,信仰崩塌的结果是很可怕的……_(:зゝ∠)_
☆、第 40 章
【81】
苏妍在父亲面前抛下一切伪装,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此时的她,不是凶残恐怖的“最强异能者”,不是世界意识选中驱逐外来人的“救世主”,仅仅是一个刚刚失去心爱母亲的可怜姑娘。
内心沉重的疲惫与自责,随着泪水一道冲刷出去了。
苏妍只记得自己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要死去,但最终她只是躺在床上病了三天三夜,整个人迷迷糊糊仿佛做了一场大梦,梦醒后,任何苦痛都消失了。
苏家人在希望城住了下来。
作为领导之一的父亲不会给他们某些“福利”,苏妍很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她从未有过的清醒。苏凌已经在她生病时替苏妍报了名;穿上雇佣兵统一的黑红色改装服,修身的衣服勾勒出她颀长挺拔的体形,作为苏凌“儿子”的唯一差别,是跳过新兵训练,直接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