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耀庭一直在旁边看着,愕然道:“这是……”味道好臭啊,他都屏住了呼吸,不着痕迹的离远一点。
楚恪宁笑道:“绢花戴在了头上,这样谁能发现?即便是闻着味道发现了,也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人会想太多,身上有味道的自然是马上淘汰。”
又伸手按了按:“这种颜色的花瓣可以做两个,然后贴在相同颜色的绢花上,更看不出来了。”
韩耀庭好笑又佩服的看她:“娘子,你真的太厉害了。”
楚恪宁唇角上勾,被他夸了还有点得意。
用过了早饭韩耀庭就去忙去了,楚恪宁让香豆找裁缝好的去做绢花,多做几个,另外颜色要选定的。
吩咐好了进去洗了手,出来喝茶的时候,香豆回来跟着她禀报昨晚上安顿那姑娘的事情,又道:“对了王妃,前院王爷那边连一个婆子都没有,用不用派几个人过去?像昨晚上的事情,没有个婆子在跟前,王爷想往内院传话,都要叫小厮找门上的婆子,一层层的递话进来。”
卓妈妈正好迈腿进来,听到了忙道:“香豆这话是呢,前后院的人不匀,传个话递个东西的,有些小厮着急的便进了二院,说到底也不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楚恪宁其实也注意到了一些问题,只是也没时间管,今天说到这里了便正好问问。
卓妈妈将府里的情况说了一下。王爷和普通大户人家的后宅子弟不同,身边并没有几个丫鬟,服侍的基本是小厮,也因此,之前并没有小厮不能进他这边内院的规矩。
成天在内院跑来跑去的反而就是小厮们。
成亲娶了王妃,小厮们自然是不能进内院了,于是原本在身边服侍的全都去了前院,二院门都不让进。但原本内院是没人服侍的,所以才显得人特别少,前面想往里传个话什么的,都找不到人。
楚恪宁便安排了一下,前院书房那边派了两个打扫的婆子,两个回话的婆子。内院这边人也调派了一下。
韩耀庭身边服侍的人很少,之前就一个梳头整理衣物的婆子,一个妙香,妙香被派回上房之后,楚恪宁叫卓妈妈找个合适的,卓妈妈就找了个和香豆差不多大的小丫头,起名叫甜豆。
但是这段时间也感觉出来了,这些人也是不够的,既然今天说起来了,干脆就叫卓妈妈找合适的进来。
卓妈妈就去满府的找,好在老王妃的房院还是有不少的人,丫鬟婆子都有,于是找来了几个年岁合适的。
楚恪宁选了选,留下了四个,算是二等丫鬟,负责烧水煮茶,传话递东西什么的。
内院婆子也定了四个,卓妈妈为首,然后是二房院、外院,一一安顿。虽然以前没管过家,但到底是后宅生活了一段时间的,哪里需要怎么安排,琢磨着给安排了。
忙了大约快一个时辰。甜豆进来禀报说王姑娘过来了。
楚恪宁便让进来,甜豆出去带了昨晚上那个姑娘进来。
王婷今天穿的是楚恪宁叫人专门准备的,莲青色绣折枝梅花的缎面长袄,烟色底湖绸蝴蝶戏春马面裙,梳着单螺髻,头上除了一支银镀金嵌宝蝴蝶簪之外,什么首饰都没有了。这样一看倒真是个清秀美貌的佳人,进门来便恭敬的磕头拜见晋王妃。
楚恪宁忙让甜豆搀扶起来。昨晚上听韩耀庭说王家的事情,算起来王婷出生了之后,她父亲王大成已经是千户了,所以说王家的家境很不错的时候,王婷也是正经官宦小姐。
“早上起来晚了,失礼的很,请王妃娘娘恕罪。”王婷的言谈举止也颇不俗。
楚恪宁笑道:“你一直赶路,想来也是很辛苦了,能好好睡一觉也是好的。早饭用过了没有?”
王婷忙道:“用过了的,多谢王妃娘娘。”虽然有规矩,但说话不扭捏,声音也不像一些女孩子那么小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中气十足。
楚恪宁笑着道:“无须客气。”又询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
王婷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她是家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儿,成天跟着男孩子们,倒是养的不娇气,还跟着学了些功夫。当然,她自己说的,和哥哥们比起来,自己那就是花拳绣腿。
兄弟虽多,但家里人口其实很简单,父母兄弟,再无旁人。
楚恪宁听到这里,倒是暗暗点点头。这样的人家,想都想得到,其乐融融,肯定有不少的欢乐。
在这边聊了一会儿天,话题才扯到了选秀的事情上,一说这件事,王婷面露愁容,眉头紧锁,看她的样子也是不希望被选上。
显然,王大成的态度在家人面前是没必要隐藏的,所以王婷可能是知道父亲厌恶昏君,她当然就不会希望被选上了。
说到这里,楚恪宁便叫人询问绢花做的如何,香豆出去问,一会儿拿了几个进来了:“王妃,做好了这些,您看行吗?”
楚恪宁拿过来看了看,样式不算很新颖,颜色也不算很鲜亮,算是符合王婷的身份,点头道:“可以。”
挑选了四个,然后拿出来一个不准备用的做实验,叫王婷过来看。
“这个胶块是草药熬成的,绝对不能吃。去酌秀部备选的时候,用剪刀剪下来这么一块小的,”给她示范着:“然捏住这面,将另一面靠近蜡烛这样用火烧一下,然后快速按在绢花上,这样就粘上了,绢花的花瓣整理一下看不出来。”
说着见王婷已经屏住呼吸了,脸蛋一下子绯红,楚恪宁好笑的道:“味道是不是很难闻?是这个的味道。”
王婷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点头道:“对呀……”顿了顿已经恍然了:“王妃娘娘是帮我,用这种办法……选不上?”
楚恪宁点头:“不错。身上有这种味道,自然选不上。如果绢花不让戴,那就黏在衣服上,不易发现的部位,化了就会被当成是一块污渍,也不要紧。”
王婷明白的点头,脸蛋绯红的笑:“王妃您真厉害。”
楚恪宁笑着道:“只是有损你的名声,怕传出去了不好。”
王婷忙道:“王妃容禀,只要选不上,别说是这点名声,就是叫我死,我都愿意。”
楚恪宁倒愣了愣,马上想起韩耀庭说的,她父亲的打算来,一时倒不知道如何接这话。早上说的时候觉着父亲真是太狠心了,但刚刚听王婷说了说家里的事情,虽然没提具体的,但言辞间能感觉出来,她对她的父亲很敬爱,似乎王大成对家里也非常的爱护。
这事叫楚恪宁心里不舒服,因此倒上了心,总无意识的就要想想,研究研究。
摇了摇头,楚恪宁心里想,别人还没怎么样,自己倒先钻了牛角尖了。
香豆在旁边还沉浸在王妃的高招中,忍不住的道:“王姑娘,你有没有记下啊?看这个胶块化掉之后的颜色是这样子的,即便是被人发现了也不要承认,叫他们摸一摸,滑滑的,和丝绸一样,所以绝对不承认是沾了其他的东西。”
王婷笑着忙点头道:“好的,我记下了。”
楚恪宁叫香豆用木盒子将绢花还有胶块装好了,给王婷带上,道:“胶块还是很容易化得,太阳下晒一会儿就会有味道出来,所以你掌握好。对了,也不要因为心急迫切而用的太多,黏一小块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身上各处黏好几块,那样味道太大了,反而让人怀疑起来了。”
王婷再次的答应。
这一天她就都在楚恪宁这边,说了些太原府那边的情况,又说了说来的路上发生的一些事情,晚上才回去。
楚恪宁听她说话,倒不像是守规矩守得已经迂腐呆板的姑娘,也不像是被父亲牵着鼻子走,父亲说叫她死,她就不敢活的。之前那句像是偶然那么说出来而已,是她自己的想法,大约的听了不少关于昏君的话,绝对的厌恶皇帝。
这一路上是女扮男装过来的,还跟着父亲杀了一只野猪。
听到这里的时候楚恪宁都惊讶的笑了,忙问详细的。王婷因说,是来的路上抄近路,所以走了一处山路,山上跑出来一只小野猪,父女二人便合力将野猪给杀了。
楚恪宁这边的丫鬟们都过来听着,又惊讶又好笑,叽叽喳喳说了一天,王姑娘到了她们的嘴里倒成了传奇了。
晚上子时许,王大成来接了王婷走了,楚恪宁还很是不舍,跟韩耀庭道:“这姑娘真挺招人喜欢,生的时候王家已经算是官宦了,自小也是丫鬟婆子服侍长大的,可又一点不娇惯,这么一路的过来,没带一个丫鬟婆子,也没叫苦没叫累的,真的很难得。”
想知道某个人能不能吃苦,性格讨厌不讨厌,出一趟门就全都看出来了。
韩耀庭笑道:“你要是喜欢,等选秀过了就留她在府里住一段时间好了,陪你聊聊天,说说杀野猪的事。”
楚恪宁倒没想过这个,心想人家父亲一路送过来的,没选上自然是一起回去,怎好拆散了人家父女?家里头的家人还不知道怎么惦记呢。
又转而一想,王大成还琢磨着,女儿若是选上了就大义灭亲呢!根本不算好父亲。
如此倒是想了几天。
第85章
泾阳侯府二奶奶生了个大胖小子,洗三的时候侯府这边摆了一次酒席。满月这天就是二房院伯府自家摆,同样也是大摆宴席,不过内宅倒是传来消息,泾阳侯夫人不巧染了风寒,二太太娘家妈过世了,回娘家协理丧事去了,所以女眷们就不请了。
这也正合了大家的意。楚月瑶多了一句嘴,五、六家的小姐们都要重新被审查一次,虽然不至于闹多大,但也惊了一些人,所以京城这段时间比较的安静,大家都愿意猫家里头,不愿意出来。
不过楚恪宁接到了请柬。
还是郑玉依亲自送来的,说只请了她和华锦妮,府里就是自己和嫂子世子妃在家,没有其他人了。楚恪宁答应了去,又问带一个人行不,郑玉依自然点头,她要带的自然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行的。
楚恪宁便让韩耀庭使人去跟王大成说,叫王婷第二天跟自己去泾阳侯府。她知道郑玉依没请外人,便想让王婷去听听郑玉依和华锦妮说说选秀的过程,免得紧张。
王婷是从京外来的,要等几天,凑够了一百人,就去酌秀部遴选过关。
翌日,王婷坐了顶小轿子,先到了泾阳侯府那边等着,等楚恪宁的马车到了之后,一起进去的。
郑玉依亲自来接,听楚恪宁介绍了王婷,福身行礼,请了回自己的房院。
世子妃也在这边,穿着件葱绿滚边缎面花卉对襟长袄,一条灰绿色西番花刻丝综裙,过来跟楚恪宁互相行礼。正好华锦妮也来了,众人互相介绍一番,这才落座。
世子妃先笑着道:“虽说是因着二房院长孙的满月酒请你们来的,不过席面在二房院那边,那边二太太不在,二弟妹又身体没恢复不能劳累,就不请你们过去坐了。横竖也是为了咱们姐妹说话的,王妃你看可好?”
楚恪宁本就是郑玉依请来的,伯府那边的奶奶她也不认识,笑着点头道:“自然好。”
落座了,丫鬟忙碌的上茶,端来了点心果子,大家说笑起来,少不得开楚恪宁两句玩笑,只是除了世子妃其他都是姑娘家,也说不出来太过的玩笑,大家热闹一下,气氛轻松便也醒了。
华锦妮又问王婷的情况,因听说她父亲是地方官员,也是来京城备选的,顿时觉着和自己差不多,倒是生了更亲近的感觉。
楚恪宁便笑道:“王婷也是来参选的,怕她心里没底紧张,我就叫来听你们说说遴选的事,怎么能和你们一样平安的没事了。”
这样一说郑玉依和华锦妮就心里有数了,华锦妮笑着道:“也没什么难得,自己有点毛病的,在打点一下,也就如此了。”
郑玉依也点头:“京城周边的已经有来了的,宫里并那个什么酌秀部忙得脚不沾地呢,根本没时间管太多,只要是肯给银子打点,就算是没问题都没关系。当然,若要不出岔子,还是准备的周祥一些,在打点打点,没有个难得,全都照你自己的心意来。”
听她们这样说,王婷就放了心。
她们两人又给说了说详细的,宫里几个嬷嬷来,大约什么时候塞银子,银子塞给谁,不能打点了这个不打点那个,落下一个都不行,等等的。
说了半天这个,话题这才转到了别处,扯了一会儿闲话,世子妃问楚恪宁道:“王妃,祭祀那天,你没事吧?皇后娘娘传你去她那边了?”
楚恪宁看到她早就想问了,但犹犹豫豫的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其实没什么不好问的,虽然楚恪宁和世子妃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还是很陌生的关系,但想来是泾阳侯世子那边打听,泾阳侯世子跟韩耀庭关系却是非常好的,还帮着做了很多事,了解多一些自然是有用。
听她问出来了,便道:“没事,皇后没叫我去她那边,倒是让个太监领着去见一个人,宫里很荒凉的庭院,一个发疯的女子,我回去了和王爷说,王爷也纳闷,主要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人,所以不知道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荒凉的庭院,发疯的女子?”那样的情景听起来都神秘莫测,必然是带着久远的神秘故事,郑玉依一听忙道:“是皇后叫人领你去的?”
楚恪宁点头。
世子妃蹙眉道:“皇后为什么让你去见这样的人?那女子……跟你说什么了?”
楚恪宁摇头:“都疯了还说什么?还疯病犯了闹了一场,划伤了一个嬷嬷的脸……”说到这里想起来,道:“对了,一个嬷嬷脱口叫了一声金贵人,世子妃,你知道后宫的这个金贵人吗?”
世子妃听了皱眉,半天才道:“金贵人?从没听说过宫里有这样一个贵人……长得什么样子?”
“年纪大约二十岁上下,身形娇小,眉眼看着还是挺漂亮的,特别喜欢花,不让别人当着她的面摘花。”
世子妃还是想不起来,摇着头道:“真的不知道……后宫的贵人这两年增多了不少,只贵人不是正经的品级,好些还是……横竖说不清楚,都不知道怎么进去的,哪儿来的,各种传言都有,所以真的不知道。”
楚恪宁有些失望的叹气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从哪里来的谁能知道?只是皇后真的奇怪,叫我去见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若是想表示什么,起码叫人能明白吧,非做的这样神神鬼鬼的,让人莫名其妙。”
郑玉依道:“怎么还有这样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