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先生刚想回答,手机突然响起,他皱眉接起来,给原遥一个抱歉的手势。
原遥听不见手机那头说什么,反正景先生嗯嗯两声挂掉电话,然后凝着眉看着她说:“抱歉,今天不能陪你了。”
原遥如蒙大赦:“不要紧不要紧,人命的事比较重要,你去吧。”
她这态度有点伤人,景先生黑眸望着前妻许久,最后突然说:“你的问题我还没回答。”
原遥:?
“明聍是个老成持重的人,我相信他会跟我一样,选择先不要孩子。”
原遥心遽然炸开,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孩子多可怜?”
景先生看着她:“如果仓促生下来,给他一个不幸福的家庭,他可能更可怜,甚至可悲一一辈子。”
景先生说话的时候在靠近原遥,咖啡店老板娘下意识低下头不让他看自己表情,景先生却也没霸道的拧她下巴。
可有更霸道的事。
半晌,景先生从她手里拿到塑料袋,把里面的话梅之类的小零食拿出来,方便面连着薯片之类留在塑料袋里,淡淡道:“这些东西不准吃,我给你扔了。”
原遥内心小猫都炸毛了,可又不能咬景先生。
看着她的景先生西装革履,提着塑料袋出门扔垃圾,原遥内心复杂,终于跑到门口把自己挂着洋娃娃的钥匙塞进景先生手里:“拿着吧。”
景先生望着景遥害羞的额头,终于笑了。
等景先生离开后,原遥一个人在客厅里唉声叹气,她不淑女的把脚搁在茶几上,小手抚上自己小肚子肚皮。
怎么啊?原遥咬唇,眼里无限复杂,暗流涌动。
这一晚上她都没睡好,做无数奇奇怪怪的梦,一会梦到自己小时候父母离婚自己躲在奶奶家哭,一会又梦到她跟景先生婚礼,还梦到景先生在夜里慢慢的爱抚她,原遥觉得自己口腔里好像发出声音,好像又只是哭着丧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连环的梦让她辛苦又难受。
第二天醒来,她却看见景先生有青茬的下巴。
原遥:咦?
她完全不知道景先生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把她抱在怀里,原遥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无比的满足感,小依恋的钻进景先生怀里。
这一个动静,景先生便醒了,他眼睛里血丝弥漫,原遥以前看他也很忙来着,可从没见过景先生疲累的样子,顿时又心疼又新奇。
她从床上爬起来:“你先睡会吧,我给你做早饭。”
景先生黑眸看着她,就是没答应,原遥知道他九点要上班,便想赶紧去做点营养丰富的早餐。没想到景先生一把抓住她手腕。
“让我再抱抱你。”
原遥差点被酥断腿,两眼发愣,好一会儿才意识景先生说的什么,像只柔软的小猫一样靠近景先生怀里。
可也没抱多久,景先生带着她进浴室,两人一起淋浴,原遥小心翼翼的让景先生轻点。这一轻时间耗损的格外久,原遥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九点半。
惊人。
景先生迟到了。
原遥觉得自己是祸国殃民的妖姬,弄的景先生不早朝实在不好,尤其她在厨房突然想起自己验孕棒不知所踪,更是心里发慌。
昨天景先生走后她心乱如麻,好像就扔在牛仔裤里来着,牛仔裤去哪了?
迅速吃早餐,原小贼眼神又发飘,景先生垂着眸子没说话。原遥偷偷看他好几回,确认他不像知道验孕棒存在的样子?
“嗯……”原遥问的犹豫:“昨天的事怎么样了?”
景先生黑眸垂着:“明聍是个稳重的人,他的选择跟我想的一样。”
原遥音量吓的提高:“孩子连夜打了?”
景先生没承认,可也没否认。
原遥知道对于景先生来说不乐意处理这类事,可又是他母亲的意思。可这么快就下决定,在原遥看来又有些无情。
她闷闷的。
景先生出门时,原遥站在他面前,踮脚摸摸他青茬的下巴:“我在家里给你准备刮胡刀吧?”
景先生低着眸子嗯一声,抱住她的腰:“乖。”
男人走后,原遥从浴室外把牛仔裤找到,验孕棒安安稳稳的躺在那,原遥心里松一口气,又深深叹气。
景先生的嗯嗯下,她今早咳咳早没了,还吃过早饭,再测量肯定不准。可原遥心里又着急,犹豫半天要不要测试一下。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试试,一个人躲在卫生间弄东弄个西,得到结果一条杠。
没怀。
原遥也不知道内心该开心该生气,对着红杠发呆。不知道过多久她才用卫生纸包住验孕棒,扔进垃圾桶。
没怀也好,她确实还要跟景先生再培养下感情,适应突然的两人世界。
原遥松一口气,劝自己不要太介怀,可眼泪就是掉下来。
好难受。
鼻子酸,眼睛疼。
十三四岁后,她算半个孤儿了,连大学都是奶奶供读,她少年可以说是景先生说的不幸福,甚至可悲,但对于怀孕堕胎这种事,她作为母亲又茫然难以接受。
而且,她至少还得验证一次。可现在原遥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怀上,还是没有。
原遥躺在沙发上,也不知道心酸多久,直到中午景荣突然来电话,开头便是重磅消息:“你跟那对母女认识,那个姓龚的是你妈对不对?”
原遥:“……我只是让你捐款。”
“我又没有故意查你,我是给她们送钱的时候听到她们在讨论你,你知道你那个妈妈想干嘛吗?”
原遥是真不知道:“她们要干嘛?”
“那小女孩得的是白血病,要换骨髓,你妈妈在教她怎么打动你,然后求你去检查一下,可以的话你去给她捐献一下。”
原遥像是听到天方夜谭,先不说她跟那个“妹妹”同母异父,那女人居然觉得她一个被抛弃的会救她亲生的?她是智障吗?
原遥被气笑:“放她的屁,这人有病。”
“我也这么觉得。”景荣顿一下,特别自豪的说:“所以那二十万我没捐,给我新女朋友买了个包。”
原遥买了表。她都不知道怎么说自己小叔子,好半天才总结一句:“你……你给我跪安吧。”
景荣嘿嘿笑:“二十万对你只是一个包钱,对她们是救命钱,你不觉得这样她们知道才会更后悔吗?”
原遥觉得,这个包要是自己买的,那才叫不后悔。可她现在没心情跟景荣贫:“还有什么事?”
景荣:“还有,你上次让我查的号码你猜过是谁的吗?你绝对想不到。”
原遥见他说的这么神秘:“谁?我认识的?”
第16章 真相中真相(1)
“你肯定怎么猜都猜不到。”原荣又强调一遍猜不到,语气越发神气:“这个号码是一个私人号码,就是那种对外不公布,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种号码一般隐秘性强,查也查不到。”
“如果不是这个号码我哥那刚好有,我估计给你查一辈子也查不出来。”
居然这么神奇?景先生有的私人号码?原遥好奇心被勾起来,赶紧催促:“说重点。”
景荣嘿嘿笑:“我干事这么卖力,你得表扬我两句我才说。”
原遥:“……你真帅。”
这么不走心的表扬原荣居然收下了,还挺高兴的:“是温宗玉。”
原遥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谁?”
“唔嗯翁,子翁宗……”
原遥恨铁不成钢打断他:“我当然知道温宗玉三个字怎么念,你弄清楚没有,怎么可能是她?”
温宗玉是女强人,不是自封的那种女强人,而是获得商业世界认可的女强人。她今年四十二岁,至今未婚,不说富可敌国,但至少是能排上号的。原遥几次在杂志上看见她,温宗玉都是万年不变的短发,西装,显得严肃刻板强势认真,比原遥电视上看到的女总统还强硬。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歇斯底里的给她打电话?
那边,景荣见原遥半晌不说话,疑惑道:“嫂子,不至于这么惊讶吧?”他顿顿,试探的问:“你是不是在我哥手机上看到这个号码,你放心吧,我哥跟她什么都没有,就是学姐学弟合作伙伴。”
原遥本来没有想法,可这么一听突然充满想法,景先生跟温女士世家交情,据说两人曾经在一起念小学,不过温宗玉年纪大些,景先生初中高中没追上年级,后来大学时在同一个学校,温女士读研究生。
姐弟恋,青梅竹马,年龄差,家长反对,火辣辣的言情小说脑补在原遥脑袋里,再想想他们如出一辙的守身如玉,冰清玉洁,原遥觉得眼前发黑。
不过,电话里那个要死要活的语气太不像成年人。
原遥更愿意往好的方向想,问景荣:“你说有没有可能,有人偷偷用温女士电话给我电话?”
景荣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他们这种商人的手机多重要,除非是,”他顿一下,想想,“除非是很亲的家人,而且她要对这个家人不太设防。”比如他跟他哥。
原遥:“如果是E奶天后呢?她年纪小,可能乘着温女士有事拿到手机,而且那个电话打到最后还突然挂断,可能是被发现了。”
景荣听原遥把事情说一遍,觉得也有这个可能,但其实他心底蛮想看好戏的,如果是温宗玉那就精彩了。他哥是应该不会喜欢那个女超人,可不一定女超人不对他哥动心啊。
景荣嘿嘿笑两声::“现在我们在这里猜破脑袋也没有,这样吧,我打听下小丫头的行踪,然后我们上门去问清楚。”
原遥想想也对:“你帮我打听她的学校。”
景荣来了精神:“这个简单,你给我五分钟时间,我马上给你回话。”
原遥看手机被挂断,她也没等五分钟,大概不到两分钟景荣就把电话拨回来。
不过,这次他声音没那么兴奋:“我打听到E奶天后的学校了,就我们市里特别有名的那个私立学校,不过……”
原遥:“嗯?”
“她被家里关禁闭了,估计这两天出不来。”
原遥越发肯定这件事是E奶天后干的,要不然怎么会被关禁闭?那丫头小小年纪就敢威胁大人,原遥心里想着整治她的法子,一边道:“那等她放出来再说。还有,这件事谢谢你了,有机会请你吃饭。”
景荣听她这么客气,也正正经经说:“没事,反正报酬我也拿了,一个包。”
原遥:……
她想给景荣揍出两个包来。
挂电话后快12点半,原遥心情好了不少,现在困扰在她心里的两件事都有眉目,而且如果是E奶天后的电话,这件事挺好解决的,一个小孩子玩不出什么花样。
至于她那个倒霉妹妹,原遥一时半会不想搭理她们。
这天下午,她又买五个验孕棒回家藏在书房里,然后陪着景母去医院做化疗。
原遥没干过化疗这种事,但以前上网就知道化疗的痛苦,一般年轻人都扛不住,更何况景母这个年龄的女人。
这次化疗医生说的时间是三个小时,其实就是很小一瓶药水,可因为人承受不住药物性,必须要很慢很慢的使用,基本就是对人的煎熬。
景母一直喊疼。
看着老年人痛苦,对人也是一种痛苦,还有对未来的死亡痛苦的恐惧。
原遥照顾景母很久,知道化疗时还不是最痛苦的,因为化疗会使用让人兴奋的激素,可以吃饭可以聊天,最可怕的还是化疗后的两三天,等激素作用退却,会发生呕吐,眩晕等等症状,让人从心灵上绝望。
这样的折磨对于病人和家属来说是双重的,原遥只能勉力维持,陪在景母身边。
化疗完毕,景母又在病床上休息二个多小时才起床,景遥赶紧去帮忙让景母坐上轮椅。
因为激素的原因,景母看上去精神还可以,只是神色不太好,她坐上轮椅上突然恹恹的开口:“遥遥,昨晚的事你知道吧?”
原遥啊一声,兔子耳朵竖起来,其实她对这件事很好奇,不仅因为关系到明聍,还隐隐预示着她自己跟景先生的关系。
原遥尽量装作不在意的问:“我知道一点,景琛说明聍同意把孩子打掉,那他女朋友同意吗?”
景母痛心疾首:“人家女孩子怎么可能同意?打胎这种事很伤身体的,而且那毕竟是活生生一条命。”
原遥一听女孩子不同意,顿时拧眉:“那女孩不同意?那她怎么会上手术台?”
“二十万。”景母说。
原遥想不到景先生居然这样安排,又想想自己肚子里可能有个孩子,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很不开心,低着头不说话。景母还在一边唉声叹气:“那女孩子也是自作自受,听说是给明聍下的药,明聍也是被她弄的措手不及,昨天被景琛责骂在他爸坟前跪三天,现在可能还在郊外跪着呢。”
景母还感叹一句:“我的乖侄儿哦。”
原遥觉得,她妈这个大喘气太长了。
事实的真相居然是这样,亏她还误解景先生不近人情,连孩子堕胎都这么利索。再想想那女孩要的二十万,还有景荣说的包钱,原遥顿时不知道说什么。
人生复杂,人生复杂。
不过心结倒是没了,景先生不是不喜欢孩子,也不是什么感情不成熟就堕胎解决,只是家人吃亏而已。
原遥心里大大松一口气,心情立马明丽起来,浑身充满干劲。晚上,她坐在客厅等景先生回来,乖得不行的给男人送拖鞋。
景先生黑眸看着原遥:“不生气了?”
原遥眨巴杏花眼,乖乖说:“我没生气。”
她这话听上去像撒娇,景先生唇角泛出点笑意,拇指细细勾勒前妻的唇瓣,黑眸隐隐约约出现一种叫做情意的缠绵。
他说:“把脚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