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小给童希安排了前排的VIP席, 她把童希安顿好了就去后台准备了。
童希刚落座没一会儿,就有个人坐在她对面同她拼桌了。这人她还认识,是粱骁。
童希见粱骁一声不吭地拉开高脚凳坐在她对面, 他俩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童希问他:“来看小小的?”
粱骁沉默地点点头。
这时候酒保来问他们喝什么。
童希点了一杯长岛冰茶还有半打B-52再加了一点小吃。童希特地交代B-52一会儿再上, 她想留着等周小小来了一起庆祝的时候喝。
童希问粱骁喝什么, 粱骁抿唇笑了一下:“柠檬茶。”
童希一愣神,她头一次见来酒吧不喝酒的。提起来酒吧不喝酒她就想起上次她被虞白压着非要她喝牛奶, 她是一百个不愿意。
给他们点单的酒保却仿佛对粱骁这样的行为见怪不怪了,他镇定地重复了一遍他们点的东西,然后就去给他们下单了。
童希托着腮问他:“不喝酒?”
粱骁有些羞涩地微笑了一下:“喝酒误事。”
童希不懂, 又问:“开车来了?”
这回粱骁却不回答了, 只是微笑。
自从上回粱骁和周小小同床共枕过一回之后,他俩的关系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周小小会给他留前排的座位, 开唱前和结束后都会和他有眼神的交汇。
不再像从前那样, 连一个眼神都不稀罕分给他。
而从那天起,粱骁做的最大的改变就是不再喝酒了。
周小小说让他不要再喝醉酒麻烦她。
但是, 回想起那天,粱骁却又感谢那天醉酒的自己。原本含蓄的情感,经过的酒精的催化就变得坦诚起来。
周小小他们下来的时候,童希和粱骁两个人已经相对无言的静坐许久了。
粱骁就是个锯嘴葫芦,问一句答一句,从来没有对童希抛出的问题进行发散。
她一个人唱了半天的独角戏,也失了聊天的兴趣,叼着吸管侧着脸专心看LIVE。
周小小驾轻就熟地拉开童希和粱骁之间的高脚凳,坐在他们二人中间。乐队的其他人就各自寻了张椅子落了座。
童希要酒保把之前点的B-52上上来,又加了半箱啤酒。
今天说好了来庆祝童希拿到推荐名额,自然是她请客。
童希趁着酒保上酒的间隙里,问周小小:“你和他怎么回事?”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冲着粱骁的方向一阵挤眉弄眼。
周小小拿着她的长岛冰茶喝了一口,她嗤笑:“哪来的妞,这么八卦?”
“哟?”童希暧昧地笑道,还伸手挑起周小小的下巴,“新来的,怎么样?辣不辣?”
周小小翻了个白眼,头一次听别人这么夸自己半点不带害臊的,她一把拍下童希的爪子:“没影的事,你别瞎说。”
童希明显是不相信,眯着眼打量周小小和粱骁。
周小小是个不怵的,她转头定定地看着粱骁问:“我俩没什么是吧?”
粱骁垂下眼皮,耳朵有些发红:“嗯。”
周小小转头,拿眼角乜着童希:“看吧。”
童希切了一声,她显然是不信。他俩看着就是有猫腻的样子。
童希和周小小几人都是酒鬼,她们两人一高兴喝高了,多亏了还保持站立的粱骁把她们俩送回寝室。
第二天早上清醒了的童希得知,昨晚是粱骁把她俩送回来的,她昨天醉得都找不着北了,还是人粱骁付的账。
童希由此对粱骁大为改观,说什么都要再请粱骁吃一次饭。她还天天在周小小耳边夸赞粱骁,三令五申叫周小小不要错过这个五好青年。
周小小对此的评价是:卖友求荣。
前男友真的是一个非常神奇的生物,他们总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钻出来。提醒你那段本来已经告别了的或难堪或甜蜜的过去。
可,过去了就是过去。再见面除了尴尬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
童希就遇见了这么尴尬的情况。她去陆川的证券公司实习的时候,碰见程知了。
他和她是同一批实习生。
童希被前台带进会议室等待办理入职手续,她一开门就看见坐在门口伏案填表的程知。
他和高中那会儿比起来没什么变化,穿上西装也更人模狗样了。
童希一看见他就在心里骂了句娘。
世界真他妈的小,如果有可能她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到这个王八蛋。
程知听见开门的动静,他抬起头见来人是童希也愣了一下神。
他笑起来,想扬手给她打声招呼,可手还没抬起来就被童希轻描淡写地错开了视线。
视而不见。或许说是避之如蛇蝎更好。
童希这样甚至连初出茅庐都够不上的新人,只能被分去打杂。不过,像这种大型的证券公司的投行部,一个打杂的岗位都要被挣破了头。
童希办完入职手续,刚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就碰到了陆川。
她挺胸得意地亮着她脖子上的工作牌。
陆川颔首,眼里全是笑意。
虽然童希是半实力半运气的拿到了内推名额,但是她心里还是很清楚,陆川的推荐才是关键。
她和陆川说好了,在公司两个人就装陌生人,不要随便暴露她关系户的身份。
陆川笑话她,上个班还弄得像地下党。
童希愤慨,说陆川一点都不能体会职场小透明的艰辛。
他们会在无人的时候才会交换视线,再简短的聊几句。在人前他们两个仿佛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上司和实习生,但陆川如果下班的早,他会在停车场等童希,然后载她回家。
保持这种关系,刺激得像偷情。
实习的日子有趣又充实,但是只有一件事情非常困扰童希。
程知总想和她套近乎。
童希在的公司有自己的食堂。中午,她刚坐下还没吃两口,程知就端着盘子坐在她对面了。
程知才张口喊她:“童童,我…”
童希根本没给机会让他把话说完,她抬手制止他继续往下说:“你别喊我童童,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说完她端起盘子就走了,徒留程知一个人呆坐在那。
他看着童希离开的方向,苦笑一下低头扒饭。
童希当然不会傻到以为程知是想找她附和,她心里很清楚,程知只不过是愧疚情绪在作祟。
可童希一看到他就觉得恶心。
但是,程知非常执着,终于有一天瞅见了机会,把童希推到楼道里去了。
之前有人在楼道里抽过烟,楼梯间里烟味还没散去。
童希被程知推进楼梯间里,她看退也没地方可退了,她索性环着手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也不出声。
“童童,之前的事,实在对不起。”程知说道。
童希环着手冷哼一声:“不敢当,我可不是你什么童童。”
“好,童希。”程知让了半步,“童希,之前的事情实在是对不起。”
童希嗤笑:“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说一声对不起之前的事就一笔购销了?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给我道歉,你是不是想要我原谅你?弥补你那点残存的愧疚?”
她勾唇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偏不,你最好带着这个内疚过一辈子吧。”
程知苦笑:“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呢?”
童希失笑出声:“放过?”她面露讥诮,“知道这件事的人,他们在背后怎么喊我你知道吗?”
程知说:“我知道,你别说了。”
童希不听,她睁着大眼定定地看着他,声音清脆,清晰无比:“他们喊我湾仔码头。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她不待他答,继续说道:“你不过是打着真爱幌子劈腿的王八蛋,不论对方是男是女。你拿我试探性取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
程知不看她,只说:“别说了。”
童希非要继续:“你可真是伪善,和当初一模一样。怎么,难道今天我也要政治正确地原谅你?”
程知被她这一连串尖锐地反问逼得无处可退,他徒劳的解释:“我当时没想到这么多,真的抱歉。”
童希被他这幅自以为深情的模样弄得恶心,她指着楼梯间的防火门说:“滚,你现在就滚,你真是让我恶心。”
程知还想再说些什么,他一张口,就听到童希尖锐地叫他滚。
他苦笑一下,无法,只得推开门走了。
他一走,童希就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她手撑在膝头,低着头干呕。
她一见到程知,那些不堪的记忆就席卷而来。
被人指指点点,有人说程知就是和她在一起之后才转头爱男人了,还有人打趣说她下面太松,把程知吓得去爱男人。
童希不知道这些事,程知有没有听说。但,不论有没有听说,程知始终保持缄默。
童希低着头,扯出一个冷笑,呵,现在来道歉,早干嘛去了?
童希扶着墙站起来,拍拍裤管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她却听到身后有打火石摩擦的声音,她一回身,站在台阶上的,是陆川。
陆川夹着烟,皱着眉眯着眼问她:“前男友?就是他?”
童希一见是陆川,立刻塌了肩膀。她登上台阶,一把抱住他,手环在他的身后,头埋在他的胸口。
陆川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烟。他把夹着烟的那只手离得远一些,他问她:“怎么了?”
童希的前额抵在他的胸膛上,陆川说话时候的胸腔会嗡嗡地震动。
她摇了摇头:“别问。”
陆川就真的听她的没有再多问,维持着一手插兜一手夹烟的姿态任凭她抱着。
Chapter26
陆川身上有一种混合了烟草气息的木调香味, 童希的鼻尖贴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每一次呼吸, 都被这样的香氛紧紧包围。
吸进肺里, 在心尖尖上留下一点痕迹泛着丝丝的痒。
刚刚正是童希心绪起伏的当口, 她转身一看见陆川就像在深夜的旷野里突然看到了一簇火把。
她环住陆川的时候,在心底发出一声熨帖地叹息。
得救了。
但,等童希的思潮褪去,情绪恢复了正常, 她红着脸盘算这下该怎么收场。
陆川低头看着她红得滴血的耳尖,他无声地勾了嘴角:“好了?”
童希身子一僵,她松了手退出了他的怀抱, 伸手拨弄了一下刘海, 红着脸, 低着头:“嗯,好了。”
童希环着陆川的时候, 他就把烟夹在指尖没有抽,怕熏着她还拿得远了一些。
她抱了好一会儿,烟身已经烧了长长的一截烟灰。
陆川站在窗边弹了弹烟灰, 放在唇边吸了一口, 他问她:“要不,我开了他?”
童希笑了, 她今天才是知道我上面有人是什么感觉。
她垫脚, 伸手拂了拂陆川肩头不存在的灰尘,弯了眉眼问他:“霸道总裁?”
陆川被逗得呛了一口烟, 他眯着眼吐了口烟,看都没看她一眼:“好歹你也算我的人。”
童希一愣,没想到陆川这么按剧本走。
她转到陆川身侧,挽了他的胳膊,仰着头朝他眨了眨眼:“要不,先给自己人涨个工资?”
陆川乜了她一眼,复又脸转到一边看着窗外,高深莫测道:“年轻人,脚踏实地。”
童希撇嘴,心里骂他小气鬼。
她松了挽着他的手,在他身前站定,朝他伸手:“给我抽一口。”
陆川含着烟挑眉:“女孩子家家,成天不学好。”
“快点!”童希催促他,“没看我刚刚受欺负了吗?”她捧住胸口,“心情不好。”
陆川嗤笑,但是还是夹着烟翻转了手掌,把烟蒂那一头朝着她。
童希挑眉:“不给我点跟新的?”
陆川作势要收回来:“不抽算了。”
童希赶忙捉住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含了烟蒂吸了一口,吸得急了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陆川失笑,他在窗沿边把烟头捻灭:“不会抽,你逞什么能。”
他从兜里掏出手帕纸递给她。
童希接过,边抹眼泪边说:“这么辣,你还成天抽。”
陆川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好奇心害死猫。”
童希捂着额头,眼睛都红了,她瞪着他,对他进行无声地控诉。
人一伤心,一点芝麻大小的事都能触及到泪腺的开关。
她越想越委屈,之前被前男友恶心了就算了,怎么陆川也上杆子欺负她。
这会儿,她倒是忘了刚刚还抱着人家寻慰藉呢。
童希想着想着眼泪就沁出来了,眼睛大藏不住泪,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陆川被她这一手弄得哭笑不得,他抽出手帕纸给她擦眼泪:“怎么还哭上了?”
童希不要他擦眼泪,从他手里抢过纸巾背过身自己擦。
陆川无语地看着童希的后脑壳,他真想掰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