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燃按着他说的做,一边辩解,“我小时候没穿过这些花样,都是穿运动服的。”
齐礼维双手揪住齐燃的衣服做支撑,抬脚往衣服里套。
“不是这样的。”
“爸,你给我穿错了,不舒服...”
“先帮我扣后面的扣子。”
齐燃艰难的帮他穿好了衣服,把袜子丢给他。
齐礼维坐在床沿边跟袜子孤军奋战,齐燃打开门准备出去。
走到门边。
齐礼维突然叫他一声。
“爸爸。”
齐燃回头,哑着声线轻‘嗯’回了一声儿。
齐礼维歪歪扭扭套上一只袜子,转过身看他。
齐礼维是一个缩小版的齐燃,不过并不完全跟他一模一样。
他融了阮谷的某些特质。
他仰着头看他的时候,瞳孔在清晨的光晕里是淡淡的琥珀色泽,边圈儿有一层亮光,衬得他十分伶俐和乖巧。
他眯眼笑了笑。
三分阮谷的乖巧,七分他的顽皮。
“爸爸,你不会给我穿衣服,你不要伤心,我不会怪你的。”
“你也才当了五年爸爸而已,以后你一定会做得好。”
齐礼维给齐燃比了一个大拇指。
嘿嘿笑两声低头继续去奋战。
这时候,阮谷站在楼梯边上,手在围裙上擦擦,“我实在不放心你给他穿衣服,上来看看...”
“唔,穿好了。”
阮谷手上没了水。
她把围裙摘了搭在扶手上,上前拥了一下齐燃。
“十点钟的新闻发布会准备好了吗?”
齐燃抱住她左右摇晃,“准备好了。”
“戴哪条领带,蓝色的吗?”
“你帮我配就好了。”
阮谷闻着齐燃身上的味道,声音像是安抚小猫一样温柔。“你真的都想好了吗?不是梦想吗?”
齐燃没睁眼,轻啜了戳她的耳根,“嗯,都想好了。”
这时候,齐礼维在他卫生间里哇哇大叫,“妈妈,我的小凳子呢?够不到水龙头!!”
齐燃冷哼一声,嘟囔,“这臭小子,坏事一流。”
阮谷轻笑,松开他,“我进去看看。”
阮谷进了卫生间。
齐燃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等着。
屋子里,一大一小的对话像是和弦,蹦出来的词儿又如同音阶,缓缓在他耳边响。
碰见你了。
我就想换个梦想了。
第78章 退役
齐燃很适合运动服, 但是同样也能撑得起西装。
阮谷走远看了一眼,很满意。
她手指顺着衣领往下整理,眸色温婉, “挺好的。”
齐燃无所谓点点头, “就这样,随便穿穿就成了, 不过...”
“你不帮我系领带吗?”
阮谷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领带,再抬头看他, “你自己不行吗?”
“...”齐燃拿过领带胡乱套。
阮谷坐在床沿边看他演戏。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开口, “可是,你又不是第一次开新文发布会,不会系领带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齐燃搔搔鼻梁侧,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情商这么低?”
阮谷微顿,“不要说我情商低,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的智商比较高, 所以阻碍了心脏大动脉的泵血,导致了情商不好,这是先天的, 你不能怪我。”
用领带遮住眼睛,不看眼前的人。
齐燃觉得这样大概能让心脏跳动正常起来。
真他妈够了,结婚多少年了,还跳...
齐燃正在教训心脏, 阮谷突然起身,微踮脚尖,身体前倾。
领带系好。
阮谷仰头看他。
“新闻发布会顺利。”
“时间好快啊...马上就要进入下一个人生阶段了。”
出门的时候,天空下了细密的小雨,云朵遮住太阳,氛围有了情绪。
齐燃开车,阮谷带着齐礼维坐在后座到了现场。
短暂的准备后,穿着一身西装的齐燃入场。
阮谷站在远处围观的人群后面,挥挥齐礼维的手,“哟哟哟,是爸爸。”
齐礼维做了一个嘘声,正襟危坐的看着阮谷:“嘘,妈妈,严肃一点。”
阮谷抿唇,声音小而轻的覆在他耳边嘟囔,“你这性子到底像谁...”
齐燃入场,主持发布会的人做出手势,下面摩拳擦掌的记者就把手高高举起来。
齐燃朝主持人示意。
主持人让大家放下手。
齐燃调整了一下情绪,环视场地,最后落在远处猩红色高腰长裙的阮谷身上。
“大家好,我是齐燃。”
“今天把大家聚在这里,既不是总结上个赛季的失误,也不是为了下个赛季定目标,更不是为了跳槽,是为了我的退役。”
齐燃才三十岁。
这虽然不是运动员最为巅峰的年龄,但是也不到退役的程度。
这简直就是深海鱼雷。
炸得全场寂静无声。
齐燃瞧了一眼大家的表情,尴尬的摆摆手,“本来也想在球场在跟大家说这事儿的,毕竟球场的环境我比较熟悉,但是我觉得大家大概很多问题要问,所以就单独弄了个这个。”
齐燃碰了碰话筒,清清嗓,“这个环境说退役有点尴尬,大家担待一下。”
有记者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心,主持人还没发话,他就站起来,脱口而出。
“您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退役呢?现在球员的平均退役年龄都在三十五以上,您现在选择退役是不是太轻率了?”
“是不是因为你之前的韧带拉伤影响你的职业生涯呢?”
一个一个问题。
大家七嘴八舌。
主持人安抚住所有人,齐燃想了想记者的问题。
“我也严肃郑重的考虑过,这个年龄就选择退役是不是太轻率了,我考虑好了,是轻率,但是我依旧要做。”
“我今年三十岁,我打过763场大型比赛,在球场上奔跑过25000分钟。”
“可是啊...我这辈子最爱的东西有两样,一样是篮球,一个是我妻子。”
“如果把他们放在天平的两端,现在似乎篮球那端太重了。”
齐燃身体往后仰,掩住手指轻微的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莫名上涌的酸涩情绪。
“我不是因为受伤不得不远离球场,也不因为什么了不起的宏图大志。”
“我就是因为一个人,想要换个梦想。”
记者目光顺着齐燃往后看,摄像头转头,对着阮谷咔咔咔。
“请问您对丈夫的退役有什么看法?”
“您觉得这是明智的举动吗?”
“你是支持他还是试图阻止过他的做法呢?”
轻颔首,从人群中间走出去,坐到齐燃身边。
阮谷周身胶合着民国和现代的独特情调,脸颊白皙,长长的睫毛悠扬的扬着,眼底流出平静和甜美。
主持人负责现场情绪。
“请问您对您丈夫把太多时间投入体育事业怎么看?”
“不怎么看,我爱他,所以可以等。”
“您觉得齐燃这一次的退役是明智和正确的吗?”
“有人说过,世界上没有明智和正确的路,人走的那条就是对的路。”
“您会对齐燃为你放弃篮球职业生涯感到抱歉吗?”
“不会。”
“为什么?您不觉得退役得太早?”
“在齐燃三十年的人生里,他陪篮球走的这段路程里,爱它爱得很诚恳。”阮谷侧头看齐燃,眼底温软,“足够。”
“您对您丈夫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没有什么想说的,亲一下就行。”
阮谷趁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轻啜了齐燃侧脸。
闪光灯疯狂的闪起来的时候,阮谷已经重新坐正。
“另外,还有一个礼物本来想结束新闻发布会再给的,不过现在好像时机也不错...”
齐礼维捧着比自己大好多的篮球往前走。
篮球上系着一个红色蝴蝶结。
阮谷莫名有些惆怅和不舍,“齐燃,跟老伙计道个别吧。”
他为他超过25000个小时的职业生涯画上句号。
明天是他最后的退役赛。
第79章 大结局
风带来天空的问候。
仰头看。
天被奶油染出色儿。
挂在窗沿边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阮谷趴在桌上, 透过指缝的间隙,呢喃,“真是好天气。”
齐礼维搞不定衣服, T恤纽扣歪歪扭扭的飞奔来找她帮忙。
阮谷弯腰耐心挨个纠正, 细心叮嘱,“到了赛场, 要给爸爸加油,但是不能随便站在座位上, 要有礼貌...”
齐礼维口腔里包了一口气, 腮帮子一鼓一鼓, 像是青蛙。
阮谷在他脸上落了几秒。
闭了嘴。
溺爱笑开。
“成,我不说啦,你自己都知道。”
这一天很特殊, 充满仪式感。
阮谷刚坐到位置上就难得的感受到热血沸腾。
这是齐燃运动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
双方队员握手,比赛正式开始。
阮谷:“嗯?”
齐礼维打着充气棒玩,听见阮谷声音,侧头瞧她一眼。“妈妈, 怎么了?”
阮谷摸摸他的头,眼底兴奋情绪浓稠,“一边上场五个人, 有前锋中峰以及后卫,你爸爸以前都只打后卫,今天打前锋。”
“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唔,比赛大概会很精彩。”
裁判吹一下口哨, 篮球被高高抛起。
齐燃一跃,手指轻勾,抢到球。
齐燃以前的打法向来非常温和,但这场比赛里,他的进攻意识极强,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速度、爆发力以及弹跳能力。
在场的所有球迷都在为他高呼和喝彩,阮谷兴奋跟着叫了几次,压不住的高傲。
齐燃在场上怒吼、拼争、奋不顾身。
齐燃作为称霸职业篮球近乎十年的顶级球星,他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他强大的运球能力突破任何防守,致命般的命中率以及野兽般的篮球本能刷新了自己的抢断记录。
他就是一个怪物。
不断的赢球。
比赛结束的那一刻,比分停留在87:56。
全场先是爆发出汹涌如海啸的欢呼声,接着就是越来越大的哭声。
一场比赛。
四十分钟。
一个男人正在跟这个赛场道别。
齐燃喘着粗气,满身汗水走到球场边,有记者立马围上去问问题。
“齐燃,您现在还是没有改变退役的决定吗?”
齐燃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擦汗,看着坐在第一排的阮谷,突然笑了笑。
他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而是顺手拿过他手里的话筒。
隔着人群遥遥看着阮谷。
“我好像没有说过我爱你。”
“我现在想说。”
“我爱你。”
“以后能不能一辈子在一起?”
躁动尖叫,刺眼照明,倾慕眼神,怂恿起哄都遮不住这三个字。
齐燃眼睛晶亮,里面装满了整个宇宙。
他拍了拍话筒,轻嗓。“今天我退役,有个愿望。”
记者超级有眼力劲的把话筒递到阮谷手中。
阮谷一手牵着齐礼维,另外一只手拿着话筒,“你说。”
“你爱我。”
“这个愿望会实现的,所以,回家吧...”
齐燃在赛场上闹出事儿,施施然回了换衣间。
齐燃可以不管外面的情况,但是阮谷深受其害,一群人守着她不停的咔嚓咔嚓的拍。
阮谷想躲在卫生间。
齐礼维死也不进女厕所...
阮谷没办法,干脆带他去换衣室找齐燃。
她把齐礼维送给他带,自己则在后台逛来逛去。
她又看见了白可。
穿着工作服。
躲在角落哭。
细细碎碎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你说了复婚会好好出去工作的?”
“你为什么还不跟那个女人断了关系?”
“我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恨死你了!”
“我们离婚,离婚,这次真的玩完了,你给我滚!”
阮谷站了一会儿,想要过去。
齐燃拉住她的手,摇摇头。
齐燃拉着她去到安全通道,“白可,这里的工作人员,负责后勤这一块。”
“她好像复婚了,现在又想离婚的样子...”
“你别管了,反正她都不算什么好东西,你不要每次都善良,这样多了,唉,在网上怎么说来着,叫圣母了,别管了。”
阮谷把玩他的手指,在黑暗里隐约看见他的轮廓,轻声叫他。
“齐燃。”
“我们要善良,只是不能心软,这是两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