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缝——宋三冬
时间:2018-04-12 09:44:45

  世间情动,不过是温暖炭火上的一个拥抱,不过是隔壁不绝于耳的欢笑。
  ... ...
  齐燃走远了,回看小屋。
  阮谷站在窗边朝他挥手。
  雾气笼罩着山野,那房间好像隐隐绰绰的雾灯,照亮他的青春。
  他双手插兜里,脚在雪地上踩了踩,‘嘶’发出声响。
  “虽然说抱到了,亲上就不会远了。”
  “可是老子刚才怎么抱那么娘们儿,一点也不帅。”
  “天哪,我练习的最帅的姿势一个都没有用上。”
  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瞧了一眼放回兜里。
  他泄气,揉揉冻到没有知觉的鼻梁,转身回老爷子那里。
  阮谷送走人,回拨未接电话。
  “梅子,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阮阮!!你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有客人来了。”
  “谁?”
  “之前邀请我去市里过年的朋友。”
  张梅发出羡慕的叹息声,她咂咂嘴,“阮阮,我总觉得他对你有意思,要不你主动告个白试试?”
  阮谷轻叹一口气,“别闹了,他还是个小孩儿。”
  “明明比你大一岁...”
  附近小村落的亲戚朋友冒着雪串门,村里时不时传来陌生又热情的招呼声。
  姥姥兄弟姐妹都在大灾荒死光了,姥爷那边的亲戚早就不往来。
  只有阮谷和姥姥两人在家,乐得自在。
  一大早起来,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阮谷弯了弯眸,戴上围巾出去扫雪,给自家门前贴上‘倒福’和对联沾沾喜气。
  忙完八点,她垫着厚厚棉絮垫坐在大榕树下。
  剥落的玉米籽撒出去,撒着欢儿饿了一天的小鸟儿挥着翅膀落地。
  “软软,新年快乐。”
  阮谷抬头,朝齐燃招手,“新年快乐。”
  他也穿得厚只露出清隽眉眼。
  坐在她身侧。
  被惊走的鸟儿看了他好久,似乎确认他没有攻击性才慢悠悠的落地继续撒欢吃饭。
  齐燃递给她红包,“压岁钱。”
  哪有大一岁给压岁钱的...
  阮谷盯着他,没接。
  “你不也送我礼物了吗?相互的。”
  “礼物你都没拿走...”
  “我今天就是来拿礼物的。”
  两人对视,谁都不让谁。
  姥姥在屋里叫人,阮谷轻叹一口气,伸出手。
  粉红色的手套捏住红包封皮,“小祖宗,真是服了你。”
  齐燃耳朵一酥,凑近她,“以后我叫你软软,你叫我小祖宗怎么样?”
  阮谷站起身,歪头疑惑看他,“大家都叫我阮阮。”
  不一样。
  他们的阮阮是你的姓。
  我可是抱过你,真的觉得你软的。
  “反正就这么叫,行不?”
  她眉松开,哄他,“随你,进屋吧,外面好冷。”
 
 
第15章 拥抱需要练习
  “阮阮姐姐,阮阮姐姐。”
  穿成一个球的狗剩儿一脚一个深坑,跌跌撞撞往阮谷这边跑。
  阮谷转身等他,弯腰跟他目光相平,“狗剩儿,新年快乐。”
  狗剩儿笑,露出缺的大门牙,“阮阮姐,新年快乐。”
  阮谷把一早准备好的小红包摸出来递给狗剩儿,狗剩儿捏住,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她摸他的头,“狗剩儿怎么一早就来了?”
  “我长高啦,所以来找你帮我改衣服。”
  “那跟我进来吧。”她摊开手牵着他往里走。
  齐燃一脸懵。
  二人世界呢??
  狗剩儿不懂齐燃现在日了狗的心情,他高兴的招手,“齐哥哥,快跟上来啊。”
  呵呵,他当然要进去。
  要走也是后来的第三者走!
  进了屋里,暖和的热浪扑面而来。
  阮谷解开毛绒围巾踮脚挂在门边的挂钩上,往室内张望一眼,“姥姥,狗剩儿和齐燃来啦。”
  坐在缝纫机前的姥姥踩停踏板,走出来。
  她慈祥的眸弯了弯,“哟,狗剩儿,你咋又来了?”
  狗剩儿歪歪头,他明明好久没来了。
  他眨眼,微顿,扬起最大的笑脸:“狗剩儿想姥姥了,所以要常来。”
  “这小嘴甜的。”姥姥掏出红包。
  狗剩儿笑呵呵的走上前,磕了三个响头,一串儿好听的四字词儿蹦出来。
  姥姥转头,笑眯眯的看向齐燃。
  齐燃尴尬的挠了挠鼻尖,“姥姥新年快乐。”
  狗剩儿拿红包遮住脸,“齐哥哥,至少要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呀。”
  不落井下石你会死?
  齐燃低头盯着他。
  狗剩儿才不怕,扬着手指边掰边说:“你还可以说岁岁平安,万事如意,阖家欢乐,年年有余。”
  “不重要不重要,不过狗剩儿现在会说这么多,可真厉害嘞。”
  “嘿嘿,我准备了准备。”他颧骨上染上粉色,骄傲又不好意思。
  接着,姥姥笑呵呵的把红包塞到齐燃手里,“欢迎来玩。”
  齐燃尴尬的不知道拿不拿。
  “拿着吧。”
  “哦。”他听话收起来,尴尬朝姥姥又说了声谢谢。
  “不谢不谢,你们自个去玩吧,我这个老太婆就不打扰你们了。”
  阮谷把狗剩儿和齐燃带进房间。
  狗剩儿把书包放在椅子上,扒拉出里面揉成一团的睡衣,“阮阮姐,我长高了,衣服裤子都变短了。”
  小孩儿长得快,阮谷做的时候故意做长,卷在内里。
  长高一点,就放出来一点,延长衣服寿命。
  她从工具盒里拿出软尺朝他招手,“来,重新量量,看得放多长。”
  齐燃也脱了外衣,露出里面大红色的T恤。
  他长腿伸直,百无聊赖坐在炕边,手肘撑在膝盖上看她,“你第一次给我做衣服的时候,为什么没量?”
  “当时是礼物,必须得惊喜。”
  软尺的一头压在狗剩儿与肚脐水平的盆骨点,自上而下量到外脚踝处记下数据。
  齐燃走近看她写字,“可是做衣服至少要数据吧,我衣服的数据怎么来的?”
  软尺贴身绕狗剩儿大腿最粗处一圈,再记下数据。
  “你跟陈哥哥身材差不多,所以按着他的做的。”她看指甲扣住的数字,分神回答他的问题。
  按着别人的尺寸给他做的衣服...
  齐燃舌头顶了顶腮帮,心里不爽快,觉得自己不该问。
  阮谷量狗剩儿肩顶点到手腕的长度,歪头看着不说话的他,“你不高兴?”
  齐燃扬了扬下颌,声音散散的没劲儿,“那是别人的衣服。”
  怎么高兴!?比辛亥革命失败还难过...
  阮谷把软尺绕在脖子上,记下需要修改的臂长数据,走到齐燃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口。
  她眸子倒映着窗外明明亮亮的雪景,哄他,“我给你做身儿新的。”
  女孩儿动作又轻又软,就好像乖巧的猫咪在撒娇。
  齐燃压住要翘起来的唇角,勉强的站起身。
  阮谷在本儿顶端写上齐燃的名字,仰头看他,“开始量了。”
  她抬起手,软软的指尖触感透过薄薄的T恤。
  齐燃被吓了一大跳后退。
  阮谷举着软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齐燃:“我刚才没准备好,重来。”
  “... ...嗯,重来吧。”
  阮谷确认他的状态,轻声细语再开口,“先会量肩宽。”
  量双肩顶点。
  他低头就看见她蒲扇般浓密的睫毛。
  “接下来是胸围。”
  量胸部水平测一圈。
  她凑近,软绵的香气如同重拳出击。
  “接下来是上腰围。”
  贴身量肚脐上2cm处。
  她从前往后虚抱着他,嵌在他怀里。
  阮谷量完所有数据的时候,齐燃耳垂红了一圈,他抿着唇,黑眸闪烁。
  阮谷把软尺绕在脖颈上,边记边看他,“你没事儿吧?”
  齐燃歪头不看她,“没事儿。”
  阮谷轻点头,铅笔在下颌位置戳了戳,“大概一个周能做好,你下下周...”
  齐燃突然开口打断她:“我每天都要做一套。”
  “我做的衣服质量很好,不需要那么多备用。”
  齐燃坐在炕边,侧看津津有味吃糖葫芦的狗剩儿,“我每天都要运动,得很多备用。”
  “那就用这套数据做就可以了,不用每天都来...”
  “不行。”齐燃拧着眉想理由,没想出来,他固执得重复一次,“我每天身体都会有变化,必须每天量。”
  “服了你了,小祖宗。”阮谷弯眸看他,歪头提议道:“那就麻烦你每天都过来量?”
  “嗯,我每天早上都会按时过来的。”
  拥抱需要练习才能变好,他总会有一次抱得又帅又好。
  阮谷细心看着手里的本子,想着运动服的样式。
  冬日的阳光很温柔,落在她身上,摩掉那些尖锐的线条,让她浸在柔软的光晕里。
  齐燃看着她的侧脸,心跳如雷。
  他胸腔隔音效果太好,否则,阮谷一定能听到他砰砰的心跳,隔着五指山,隔着东海龙宫都能听到的强烈震感。
 
 
第16章 大事不妙
  温暖的屋里种着一盆绿萝,黄白色的窗帘懒洋洋的贴着墙,书桌上整齐放着球衣,地板上有一台天线直立老旧的收音机和灼着阳光的篮球。
  早晨,窗外阳光刺眼。
  齐燃拉上窗帘,翻身陷进床里,他手里捏着手机,一边假寐一边耐心等待。
  “嗡。”
  手机震动,他翻身坐起来,打开看了一眼,一跃从床上跳到地上。
  齐国忠跟坐在客厅跟齐于聊天,看着慌张下楼的齐燃,竖了竖眉头,“党教你的不骄不躁呢?”
  齐燃咬牙,刻意放慢脚步。
  齐国忠满意的看了一眼姿势挺拔的齐燃,问:“去哪儿?”
  “为人民服务。”
  他倒退着走了几步,肩一抖穿好羽绒服迅速转身跑出去。
  “这臭小子,早上又没背书。”
  “爸,齐燃这小子理科好,不选文科,...”
  齐国忠瞪眼,“不选文科就不学政治了?我看好多年不管你,你也是养娇了。”
  “... ...”
  村里,有穿得厚厚的中年男人扫雪,有三两个妇女唠嗑,齐燃在村中心的大榕树下看见了约他去县城的阮谷。
  “不是说在你家等吗?怎么在这儿?”
  阮谷侧头看他,抬手指了指榕树,“狗剩儿他们玩羽毛球,不小心把拍子扔到树上了,大家正在想办法。”
  拍子扔上树,还有这种操作?
  他顺着阮谷粉嫩色的手套抬眼往上看,接着垂下眸,看着正在安慰狗剩儿的阮谷。
  她穿着厚厚的高领粉色毛衣,大半张脸藏在浅色的领里。
  蝴蝶结装饰的发尾。
  踩着雪的圆圆的棕色雪地靴。
  怎么看怎么可爱。
  她歪头看齐燃,“你有办法吗?”
  表现自己帅气最好的时刻!
  齐燃想也不想,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有。”
  他懒懒散散的,莫名自信。
  阮谷猫眸睁大,露出崇拜。
  齐燃低头在地上瞧了瞧,拍开雪层,捡起一块石头。
  他颠了颠重量,站在树下,像平时投篮板球一样抖了抖手腕。
  石头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
  接着。
  榕树枝丫上铺着的厚厚雪层簌簌往下落。
  站在远一点位置的阮谷等人没事儿,但是齐燃被淋了个正着。
  柔软的雪在他的头顶堆成一个尖帽的小雪包,站在远处的小孩儿轰的一下放声大笑。
  阮谷也忍不住,露出贝齿,眼睛弯成月牙模样。
  齐燃不敢回头,挺直背抖了抖身上的雪,不信邪的要再试一次。
  但是,石头又挂住了其它细小的枝干。
  雪哗哗哗的直往下掉。
  阮谷咬住唇,手背在身后走到齐燃身边,小心建议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一会儿让他们找长杆来。”
  孩子王狗剩儿也带着一大群孩子涌过来,“对啊,齐哥哥,你不行就算了,没关系的。”
  呵,有他齐小爷不行的事儿?
  齐燃瞅着阮谷,“你站那边去。”
  “哦。”
  阮谷站远,齐燃环视一圈,看着幸灾乐祸的一大群孩子。
  “站好了,我把球拍给你们弄下来。”
  “你分明就不行。”狗剩儿捂住嘴,“你看你刚才试了这么多次都失败了。”
  齐燃露出一个大大,大大的笑容,接着腿抬起来横扫出去。
  榕树上的羽毛球拍终于落了下来,与此同时,比刚才更大的雪往下掉。
  小孩儿惊叫着,一边捂住头一边四处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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