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仙桥——吱吱
时间:2018-04-12 09:45:57

  阿良朝外望去,好像这样,就能和那些把长公主府团团围住的禁卫军对峙了似的。
 
 
第二百三十七章 走出
  等待是痛苦的。
  夏侯虞又不能不等待。
  她想了很多。
  如果上位的是夏侯有福会怎么样?
  如果她不是这个时候怀了身孕,萧桓是不是更警觉?
  不管救不救得出萧桓,他们都和夏侯有义反了目。天下之大,他们应该往哪里去?
  襄阳?
  太远了。
  恐怕他们走到半路就会被夏侯有义的人追上。
  吴中?
  就更不妥当了。
  吴中地处中间,他们会被团团围住。
  难道去北凉不成?
  夏侯虞不由轻轻地摸了摸肚子。
  如果没有她这个长公主,以萧桓的本事,逃到北凉也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就像顾夏,不也在北凉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吗?
  何况萧桓还在长安城那里留下了吴桥这一支兵马。
  别人她不敢说,但顾太后肯定很欢迎他!
  想到这里,夏侯虞的眼神沉了沉。
  萧桓好说,到哪里都可以重新开始。
  她呢?
  哪里又是她的归处?
  她又摸了摸肚子。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也不怕。
  逃出去,隐姓埋名,甚至是云游四海。
  可她有这个孩子。
  建康城的城墙三尺厚,她逃出去的时候孩子能安然无恙吗?
  夏侯虞静静地坐在床榻前,轻轻地抚着肚子里的孩子。
  有时候,需要偏向虎山行。
  实在不行,她就进宫吧!
  杀了夏侯有义。
  夏侯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在桌前坐下,拿起了前几天崔氏和柳氏告诉她做了一半的小衣裳。
  这孩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她果然没有做母亲的命!
  夏侯虞高声喊着“阿良”。
  阿良跑了进来。
  “长公主!”她满脸惊恐,道,“您,您这是怎么了?”
  夏侯虞满脸的泪,自己却不知道。
  阿良忙拿了帕子给夏侯虞擦脸:“你别哭啊!大都督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吗?”夏侯虞拿着帕子,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落下泪来。
  什么时候她变得这样的脆弱?
  夏侯虞抹了脸上的泪,吩咐阿良:“你去看看家里还有多少人能用,都叫到厅堂来,我有话要说。”
  阿良不安地退了下去。
  很快,服侍夏侯虞的人都到了。
  夏侯虞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冷声道:“我和天子闹翻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大家要是想走的,现在说出来,我放了你们出府。若是不想走的,跟了我,以后是抄家灭族还是流放千里,都得跟着我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心中早有预料,可事到临头,一个个还是很惶恐。
  夏侯虞把场面让给了阿良,道:“快点做决定,我们等会要出府。”
  被禁卫军围住了还要出府,看那禁卫军统领的模样,他们不敢对长公主不敬,却不会对他们这些长公主身边服侍的手下留情。
  阿良心中一凛,忙低头应诺,送了夏侯虞去了内室。
  夏侯虞身边服侍的几乎都留了下来。
  她心中微安。
  她对阿良道:“都换了胡服,准备随我进宫。”
  阿良点头,神色凝重地出去了。
  屋外又是一阵喧哗。
  而且动静比之前的还要大。
  夏侯虞喊着阿良。
  阿良却没有应答。
  夏侯虞皱眉,走了出去。
  她身边服侍的忙给她让出一条路出来,她就看见萧桓风尘仆仆,神色冷峻地带着萧备快步走了进来。
  夏侯虞目瞪口呆。
  萧桓却道:“晋陵,收拾东西,我们去庄园里住些日子。”
  “你,你……你没事吧?”夏侯虞的脑子乱乱的,根本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我没事!”萧桓朝着她笑,穿得还是出门时的那件衣服,很凌乱,落在夏侯虞的眼里,却觉得是那么的亲切。“我没事!”他说着,轻轻地搂了搂夏侯虞,道,“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没有想到夏侯有义会这么的鲁莽。你还好吗?孩子还好吗?”他说完,又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肚子。
  夏侯虞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忙道:“发生了什么事?你遇到外面的禁卫军了吗?”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她就看见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的禁卫军统领急匆匆地带着人冲了进来。
  萧桓冷冷地回头望了一眼,转过身来却目光平和,声音温柔地道:“我会处理的。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夏侯虞眼眶微湿。
  可见萧桓是硬闯进来的!
  他最好的选择不就是带着萧备等人逃出去吗?
  为什么要回头。
  就像前世似的。
  明明已经走了,又跑了回来,最后和她一起丧生在那些泥石之下。
  可这样的萧桓,却让她心动不已。
  觉得安心。
  觉得踏实。
  觉得有人惦记,有人需要。
  前面的路也许很难,可对她来说,却并不害怕。
  “好!”她听见自己笑着道,紧紧地握住了萧桓的手。
  萧桓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拒绝她。
  “走吧!”他道,拉着她往外走。
  禁卫军的统领拦在了他的面前。
  萧桓微微地笑,道:“我不如打伤你吧!这样你回去对天子也有一个交待。”
  禁卫军统领沉默良久。
  萧桓牵着夏侯虞的手,绕过他往外走去。
  禁卫军统领没支声。
  那些禁卫军就看着他们这样走出了公主府。
  此时天色已暗,周围没有看热闹的人,扑面而来的空气却新鲜宜人。
  夏侯虞柔声问萧桓:“我们去哪里?”
  “去你在郊外的庄园!”萧桓理所当然地笑道,“你刚才没有听见我说吗?”
  “我以为是借口。”夏侯虞笑道,“我们去庄园,真的没问题吗?”
  “不知道。”萧桓看上去与平时也有点不一样。
  好像更放松,更坦然。
  “皇上只是受了人蒙蔽,很快就能明白过来的。”他笑道,“我们做臣子的,不能听之任之,也不能就这样丢下就走,还是要和天子讲讲道理,说说是非曲直的!”
  夏侯虞讶然,道:“洪怜怎样了?”
  “没怎样!”萧桓一面淡然地道,一面扶着她上了旁边的犊车,“那样的小人,是人人得而诛之。”
  夏侯虞没有听懂。
  萧桓冷笑道:“杀了洪怜,夏侯有义自然就老实了。”
  他是这样出得华林园吗?
  夏侯虞忙道:“你怎么没有和夏侯有义一道过来!”
  她这是要让他挟持夏侯有义吗?
  萧桓哈哈地笑,觉得此时的夏侯虞可爱极了。
  “放心,”他忍不住摸了摸夏侯虞的头,低声道。“就算没有夏侯有义在手,他也别想动得了我。”
  “发生了什么事?”夏侯虞不由再次地问。
 
 
第二百三十八章 顾忌
  萧桓一面亲手帮夏侯虞调整着隐囊,让她能坐得更舒服一点,一面低声道:“我知道夏侯有义不安好心,怕卢渊从中捣鬼,一直防着卢渊出手。谁知道卢渊没有出手,夏侯有义却先出了手。说起来也是我运气好,夏侯有义对我起了杀心,又怕杀害大臣的事让他名声扫地,引起阀门世家的反感和还击,听信洪怜的建议,把我引往华林园,说是在那边宴请我。”
  “我当时就觉得不合常理。身边跟着的都是死士。加之夏侯有义不敢大肆调动禁卫军,准备偷袭我,被我看出来之后,索性先下手为强,当即就控制住了夏侯有义,并以洪怜媚上,敬献馋言为由,直接拔剑杀了洪怜。”
  说到这里,他不由冷哼一声,眉宇间全是不屑之色。
  “夏侯有义吓傻了,以为我会连他一起杀了,屁滚尿流地爬进了香案下躲着不愿意出来。我索性让人叫了卢渊过来,和卢渊谈好了条件——从前的圣谕就当是放屁,当是夏侯有义脑子发热,我依旧任扬州刺史,持节徐、豫、扬三州。”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来找我?
  话已到了夏侯虞的嘴边,她还是将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她本能是害怕此时萧桓的回答。
  如果他回答“你是我的发妻,我自然要来接你”,她应该怎么回答呢?
  如果他回答“我们患难与共,自然要福祸一起”,她又应该怎么回答呢?
  这些念头在夏侯虞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趋利避害是本能般,她立刻改了一个说法:“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回庄园?不如直接往扬州去好了?你当着夏侯有义的面杀了洪怜,夏侯有义肯定已经吓破了胆,他肯定会依赖卢渊,我们在建康太危险了!你应该让夏侯有义和你一起出城的!”
  “那岂不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萧桓笑望着她,目光深沉,有着让夏侯虞看不懂的情绪翻滚,“我不能做那样的人?”说完,他帮她整了整衣襟,温声道,“晋陵,有些话,我们回了庄园再说。”然后他放了车帘,高声吩咐随从,“我们出城!”
  犊车外是齐整的应诺声。
  轱碌碌的声音中,犊车慢慢地驰了长公主府。
  城门的守卫持着火把,送他们出城。
  城外月光清冷,照着天地间一片清明。
  夏侯虞没能忍住,拉萧桓到犊车里说话:“为什么要在庄园留停?一旦夏侯有义和卢渊联手,我们不可能顺利地回到扬州。”
  “不要担心!”萧桓示意她不要说话,“我自有安排。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我听阿良说了,你快一天没有合眼了。你就算自己挺得住,还得想想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夏侯虞愕然。
  她的手覆在了肚子上,低声道:“是为了孩子吗?”
  孩子还没有两个月,若是急着赶路,可能会小产。
  所以萧桓安排了犊车来接她。
  实际上萧桓更习惯北凉那边的马车。
  “是吗?”她定定地望着萧桓。
  萧桓欲言又止,良久,却在夏侯虞的目光下不禁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我们不能让孩子出事!”
  夏侯虞长透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失落。
  “我知道了!”她道,“你也放心,我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的。”
  萧桓点头,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要不要歇一会。我们会在庄园里停留两天,然后启程去扬州。”
  就算去了扬州又能怎样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而且离开了建康城,他们就脱离了庙堂,没办法影响朝廷的局势了。
  这次和夏侯有义的决裂,却让卢渊得了利。
  夏侯虞咬了咬牙,低声道:“不如拱立夏侯有福上位吧?”
  虽然她不待见冯太后,可总比让一柄剑时时悬在自己的头顶要好。
  萧桓立刻明白了夏侯虞的意思。
  他低声地笑。
  夏侯虞莫名脸红。
  萧桓却道:“晋陵,你喜欢北方吗?”
  “什么?!”夏侯虞一时没有明白,待她听明白之后,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她犹豫道:“你,你这是想投靠北凉吗?”
  “怎么可能?”萧桓笑道,“我的家人都在吴中,我不可能丢下他们一人逃命。当初顾夏是因为已经没有了族人,否则他肯定会回来的。”
  顾夏甚至因为和吴家的关系,想接走吴氏。
  他是个念旧的人。
  夏侯虞目露困惑。
  萧桓压低了声音,道:“晋陵,扬州不是长远之计,最妥当的办法就是我们北上,以整个豫州为基石,慢慢和洛阳挺进。”
  豫州一半在北凉,一半在朝廷。
  在北凉的称北豫州,在朝廷的,称南豫州。
  以豫州为基石,也就是说,要统一南北豫州。
  夏侯虞骇然。
  难道,萧桓想自立为王?!
  萧桓没有隐瞒自己的野心。
  他道:“我一直想北伐。可自从我第一次北伐失败之后,我就明白,若想依靠朝廷,是永远都不可能成功的。我之前把拓跋寿打得狼狈大败,就是想试试我能不能在北豫州立足。夏侯有义心胸狭窄,自视甚高,就算此时不和我起罅隙,假以时日,我们之间也会有不可转圜的矛盾。与其那个时候再做打算,不如未雨绸缪。只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快。”
  “不过也好,免得我浪费时日。”
  “我们去北豫州,打下北凉。”
  “你觉得如何?”
  夏侯虞觉得胆战心惊。
  他们这一走,恐怕就要和朝廷决裂了。
  和朝廷决裂她不怕。
  可她怕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平安顺利地长大。
  “我……”她不由再次摸了摸肚子。
  萧桓把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晋陵,”他在她耳边低语,“我就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才不能向夏侯有义和卢渊低头的。我小的时候,看过阀门太多的白眼,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落到哪那个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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