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婆都打,谁能确保他不会打其他女人。
尤其这种被姐姐帮衬扶持多年到觉得理所当然的兄弟,面对突然翻脸的亲人,又能控制多少。
不是舒宁想得极端,这点道理她从张父和张油的反应上就能看出来,舅舅这个人,被逼急了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打击报复。
当然,张父和张油比较担心的其实还是张母。
三人第一时间订机票坐飞机回去,到机场后,舒宁特意给王妈妈电话,和她简单交代了张母回县城找兄弟要钱的事。
王妈妈都说:“你这个婆婆真是,我都不知道该给她鼓掌还是该说她蠢,这么几十年也没见过回头钱,现在去要什么钱啊,想明白了不服气也就不服气啊,去要了能要到?我要是你婆婆,现在当然是第一时间飞去找儿子,反正也不差钱,以后搂着老公儿子媳妇好好过日子、再把那倒霉兄弟一脚踢开就成了。她这么做,两边撕破脸,你舅舅本来又知道你家有彩票钱,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这些道理舒宁当然也懂,“所以啊,我给老妈你打电话。”
王妈妈叹气,“知道啦,交给你爸妈,路上回程注意安全,别太赶知道吗。”又说,“哎,这个时候就能突显出老王这个外科大夫这么多年的手术不是白干的。”
另外一边,车子从机场一路开回县城,时间久,车上所有人的屁股都麻了。
张母却像无知无觉似的坐在副驾,什么动静都没有,目光落在窗外。
眼看着都过收费站进入县城区域内了,张母再次拿起手机打给兄弟。
没通。
再打,竟然被掐掉了。
张母阴沉的脸色拧了起来,转手打给舅妈,这次倒是通了。
“喂。”舅妈的声音很犹豫。
张母也不管她知道多少,只道:“老周呢?你老公呢。”
舅妈:“哦,老周啊,他被工商税务那边叫过去了。”
张母没忍,怒道:“你们又给我找什么借口!”
舅妈急了,“是真的,就一个多小时之前,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来这种电话,老周一开始以为是骗子,后来工商大楼二楼那边办公室一个认识的人再打过来才知道是真的,就赶忙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张母不客气道:“你最好没撒谎,我现在就在县城了,马上去你们那里,要是被我发现你撒谎,我等会儿就撕烂你的嘴。”
张母这人脾气坏起来也是真的坏,敢和儿子翻脸,敢不顾情面当着媳妇的面拿刀寻死觅活,如今和兄弟家翻脸也是一个样。
许停还从后座探身过来劝,“反正咱们到都到了,要不先找个地方吃吃饭吧,”想了想,“去我姨家怎么样?好久没过去了。”
电话已经挂了,张母捏着手机在手里,冷声道:“不去。”又说,“你要饿了,等会儿到了商业广场那儿把你放下来你自己去吃。”
许停:“哎,这一车人呢,又不是我一个。开了这么久的路,谁不饿啊。”
开车的小伙子和后排的小姑娘自然也柔声应和,又安抚张母说到都到了不着急,先去吃个饭再去也不迟,要不然饿着肚子等会儿说话都没力气。
张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又想如果她兄弟真去工商税务那边了,一时回不来,她还得干等,不如先去吃饭。
于是一行人就去吃饭了。
借口上卫生间的工夫,许停溜出店给王妈妈电话,“姨!我们到了!”
王妈妈在接到舒宁的电话后就和回来路上的许停用微信通过气,这会儿听说他们都到了,便说:“嗯,那你们在哪儿?”
许停:“吃饭呢。”
王妈妈:“哦,那吃吧,别着急,你姐夫家那个舅舅被叫去工商那边聊天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你吃完了跟着过去就好,反正他们姐弟俩也碰不上。”
许停:“我姐他们呢?”
王妈妈:“已经在飞机上了。”
许停:“等他们到得晚上了吧?”
王妈妈哼笑:“工商局的领导今天加班,等你姐夫那个舅舅回家,也得晚上。”
许停恍然,“哇,牛逼啊,我怎么觉得我姨夫这个外科大夫做出了县委书记的气派?”
王妈妈:“去去去,别胡说,你姨夫在手术台旁边站了十一个小时帮人家老母亲捡回一条命,这点忙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什么气派,这点便利不都是卖命工作换来的!”
之后,许停陪着吃饭,吃完和其他两人一道陪着张母去乡下,到了之后发现舅舅果然不在,只有舅妈带着儿子在家里。
舅妈显然没想到来这么多人,有点招架不住,也多少明白张母过来是要钱的,于是态度摆得格外低,又是请他们上座又是端茶倒水,见许停年纪小,还给他拿零食吃。
等实在没什么可忙活的,才不得不坐下,脸上略显尴尬。
张母瞧瞧屋子里,口气意味不明地说:“看来你老公还真不在家。”
舅妈:“真不在,没骗你,真被那边叫去了。”
张母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正常公务人员的下班时间了,于是冷笑:“人家下班他被叫过去,叫过去干嘛?当牛做马还是请客吃饭啊。”
舅妈:“真没有,就是过去了,可能和厂子有什么关系吧。”
张母一脸不信的神色。
其他人都没说话,气氛尴尬,舅妈沉默了一会儿倒是开始拐弯抹角地哭穷。
厂子怎么难做,钱怎么难赚,怎么怎么辛苦。
又用羡慕地口气说:“不像张油,又娶了条件好的老婆,自己又有那么多钱。”
张母全程冷漠脸,闻言开口,“那是我儿子命好。”
舅妈:“是啊是啊,周叶以后要是也有这个运气,那我也跟着享福了。”
张母这会儿的火气都攒着,就等兄弟回来,偏偏这个不长眼的弟媳妇还得往枪口上凑,忍不住怼了回去,“周叶要是这样,你是要享福的,毕竟你娘家是没有兄弟的,不像我,有个时时刻刻要倒贴的兄弟,儿子命好也沾不上光,毕竟兄弟这边的短板就是个窟窿,填都填不满。”
话说得如此明显,舅妈再笨也领悟是什么意思了,尴尬得无以复加,不再吭声。
又坐了一会儿,门外忽然有动静,像是车子熄火的声音。
都以为是当家的男人回来了,舅妈和张母都前后脚迎了出去,结果看到的却是王妈妈和王爸爸。
舅妈见来人陌生,还奇怪是谁,张母惊讶地开口:“亲家母?”
王妈妈从副驾下来,仪态端庄地走过来,笑着说:“啊呀亲家,好久不见啦,回来怎么也没给我打个电话,刚好老王今天下班早,可以一起吃个饭的呀。”
张母很错愕,但还是接话道:“哦,回来有点事,也怕你们忙,想着我这边办完了再找你们吃饭。”
王爸爸跟着下车,“没事,我们这不是过来了吗?”
张母心中也疑惑,这媳妇的爸妈是怎么过来了,又没和这边乡下接触过,怎么知道地址的?
旁边舅妈听说是张油的岳父岳母,干笑着请他们进屋坐。
王妈妈王爸爸就以一副客人的姿态进屋,嘴里还说:“打扰了,路上赶时间,也没带点什么。”
舅妈:“不用不用,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
进了门,因为有王爸爸王妈妈在场,舅妈和张母这边反而不好撕破脸说什么丑话了,大家随便聊起来,也都是家常。
当然张母心里也揣测,这媳妇的父母过来,难道是知道了什么?许停说的吧?
那如果他们都知道了,儿子媳妇那边呢。
她猜测可能已经知道,却又不便当面验证,直到舅妈领着周叶去房间里哄睡,许停领着小姑娘小伙子出门买夜宵。
卧室门刚合上,王妈妈就倾身凑到张母身边,低声道:“何必呢,张油妈,你想通归想通,气归气,但是这钱能不能要回来你自己心里难道还不明白吗?”
张母一愣,反应过来,心里暗暗惊叹原来他们已经知道她回来是做什么的,暗叹了口气,拧眉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王妈妈劝道:“你兄弟要是不知道彩票钱,你回来闹也就闹了,大不了撕破脸,现在他知道有那一个亿多,真撕破脸,把这事儿传出去,那么多人知道,多麻烦啊。”
不是这么多人要拦着张母和自家兄弟算旧账,是整个情势不太允许。
本来搬去市里就是为了离开熟悉的地方,这样好歹换个城市,花起大钱来也没人暗地里指手画脚地猜测他们家这么有钱到底是怎么发财的。
闹起来,中奖的事传出去,两家那么多亲戚,这个打电话那个上门家访,还不得烦死。
王爸爸王妈妈本来是不想来搀和的,但两人考虑多的还是女儿女婿的生活,觉得最好张母不要和自己兄弟闹翻得太难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寻上门要钱,在他们看来就是下下策,因为比起那一个亿,补贴兄弟的几十万实在不算什么。
他们盘算起来,觉得上上策就该是醒悟过来之后不动声色地疏远,让关系变淡,再到最后几乎不往来走动,不再贴钱给兄弟,及时止损,守住家财。
翻脸这种事费时间费精力还伤肝胆,何必呢。
尤其张母这趟回来唯一能达成的目的也只有发发怒火而已。
她的不甘心比起实际利益和未来人生算什么?
所以王爸爸王妈妈最后还是亲自来了。
以为拦着能有用,万万没想到张油这个妈还是一根筋,难开解。
王爸爸便道:“这种吵来吵去还没结果的事,也就别做了吧,树大招风,你如果一开始就不告诉你兄弟有这笔钱,就没现在这些困扰了。”
张母叹,“所以我后悔啊!”
王妈妈:“后悔就以后别给其他人钱了,自己好好拿着钱过日子不就好了。”
20分钟后,周叶睡着,舅妈出来,想想丈夫至今不回家也觉得奇怪,打电话却始终没打通,那边许停夜宵都买回来了,吃完后依旧没等到人。
舅妈还忧心,“不会出什么事吧。”
王妈妈瞧她一个女人,顺口安抚,“没事的,放心吧。”
又等了足有两个钟头,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来的却是张父张油和舒宁。
一见他们,张母激动得站起来,“你们还知道回来!”
张油先和王妈妈王爸爸他们打招呼,再迎向张母:“妈。”
张母抬手锤了他一下,又气又高兴,眼泪含在眼眶里,“走啊,你再走试试看啊!”
张父叹气地过来,哄老婆,“不走不走,不走,你别哭。”
一家人再相见,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重逢似的,张母直接就哭了。
舒宁给张油使了个颜色,他便和张父领着张母去屋子外面。
全程舅妈看得一脸懵逼——毕竟不知道张母那边儿子离家出走的事。
舒宁没管她,对服务公司的小伙子小姑娘点点头,说麻烦他们陪到这么晚,两人都很客气,说陪张母过来是应该的。
许停支着腿在旁边嘀咕,“怎么不说麻烦我呢。”
舒宁看过去,说:“也麻烦你啦。”
这么客气,倒是弄得许停不习惯,吓了一跳的样子,“别,别,我自愿的,成不?”
舒宁笑笑,这才回到王爸爸王妈妈那边,对视一眼,无声地询问。
王妈妈摇头,因为舅妈在场不便多言,只道:“一根筋。”
舒宁:“没事,张油和公公在外面劝呢,等会儿就回去了。”顿了顿,“你们过来我也挺意外的。”
王爸爸叹气,“哎,养个女儿真费神啊。”
舒宁哼笑,不便开口,心里想的是,别费神啦,你女婿给你们包了300万的红包还有南边海岛养老的大宅子,养她这个女儿还是很有用的。
有久未露面的张父和张油劝,又是赶了一天路累得半死,这大半夜的,张母也没再坚持,同意先回县城的家休息,嘴里还道:“我明天再来!”
张父哄:“好好好,明天,就明天。”
张母:“明天你送我来!”
张父:“好,我送你来!”
然后就走了,舒宁因为要送服务公司的小姑娘小伙子去酒店,大半夜叫了的士过来,王妈妈王爸爸则带许停回家。
都走了,家里一下子空下来,留下舅妈面对几个水杯一脸茫然。
走了?这就走了?
看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半了啊,老周怎么还没回来,别真出什么事吧?
急忙电话过去,这次终于通了,问:“在哪儿呢?”
舅舅叹气,“刚上车。”
舅妈:“到底是什么事啊,这么晚,我还以为你半路出什么事呢。”
舅舅:“没事,别乌鸦嘴。”
舅妈:“那怎么这么晚?”
他也很茫然,“不知道啊,李副局拉着我聊天,下棋就下了几个小时。他不说让我走,我敢走吗?”
啊?下棋?到现在?
舅妈惊讶地转头看向窗外,黑灯瞎火的大半夜,领导找他就为了下棋?别不是出去玩儿女人还给她找了这么一个破理由吧!
等男人到了家,冲过去就掐了一把,“你个死鬼!浴室按摩去了吧!”
男人正烦心这工商局的领导找他下棋到底是几个意思,进门被掐了下,嗷一嗓子喊出来,“干嘛!”
舅妈:“你轻点!儿子睡觉呢!”
男人气愤地进门,“有病啊,掐我干嘛。”
舅妈一脸怒气冲冲加不信任,问:“你说你到底干嘛去了!是不是去按摩了!”
“按摩?按个屁!我给领导按摩还差不多!闻闻闻闻,我身上有味道吗?”
舅妈凑他身上一闻,还真没有脂粉气,不但没有,还有很重的烟味,想了想,惊讶,“真陪领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