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狐无情地注视着寻求沈渊安慰的红狐, 它的眼眸漆黑如墨。
黑狐维娅没想到这只看上去只会油嘴滑舌的红狐还是有几分真本事, 它们两个在沈渊的储物袋里争斗良久, 那红狐凭着自己的狡猾侥幸躲过了它的攻击，甚至还来了两招反击。
黑狐心里不屑，这种没用的宠物迟早有一天会被神赏赐给它当零嘴的。在这之前，先让它在神面前得意两天。
沈渊接住了红狐，盘坐在湖面之上，他招来黑狐。
红狐往沈渊怀里缩了缩。
在黑狐欣喜若狂的眼神中，沈渊意念一动，黑狐所在的空间发生扭曲，黑狐懵懂之中被空间绞杀，将它的身体磨灭得一干二净。
红狐愣愣的看着一滴黑色的血逃了出来，滴在了灵湖的湖面上。
灵湖的湖水并非普通的湖水，黑狐的血砸下去如同一个小球砸到了沙丘上，大部分陷入湖水里。
眼前的发生的一切，令目睹的红狐猝不及防。
红狐被吓到了，它马上抬头，战战兢兢看向沈渊，它只看得沈渊的下巴。
红狐小心翼翼地询问：“小祖宗，是不是三千分神之术出了茬子？”
沈渊的目光落在岸边悠闲游走的白鹤上，几只白鹤对湖中心的动静一无所觉。
沈渊听到红狐的问话，他肯定道：“没有。”
三千分神之术目前还没问题，对于自己刚刚激烈的举动，沈渊自己怀疑可能是自己刚看了当杀手的分魂的记忆，一时间没从记忆里摆脱出来，下意识手段粗暴了点。不满意黑狐的行为就直接杀了它。
不对，他刚刚的举动是想逼出黑狐的真身。
沈渊回想自己刚刚的那一幕，无奈地承认自己是被三千分神之术最大的弊端，分辨不出本我这个问题给影响了。
他接收了当杀手的分魂的记忆，下意识用出分魂最爱的手段，直接抹杀，连性格都有了几分残忍。
修行之路，处处都得提防，大意不得。
红狐将信将疑，它转念一想，喜道：“看来小祖宗最喜欢我了。”
它清朗的少年声音令沈渊嘴角一抽，见红狐那么开心的样子，沈渊默认下来。
一人一狐，其乐融融，不过，一个女人的出现打破了这氛围。
这是一个头上长着类似牛角的女人，她青丝如瀑，背后有着没有羽毛的黑色翅膀，往下是一条黑色骨质尾巴。她身上的布料堪堪遮住了重要点，配上她精致的巴掌脸，勾起的眼尾，扬起的浅笑，无不具有魅惑力。
沈渊看到这个女魔族的一瞬间，发现这个女魔族他见过两次，一次在小月秘境，还有一次出小月秘境。
女魔族的姿态是无比服从的，她没有去质问沈渊为何要抹去了她黑狐形态的躯壳。
女魔族站在灵湖的湖面上，单膝跪了下去，对沈渊朝拜道：“维娅拜见真神，吾神，愿您的荣光重归大千世界。”
她的声音在灵湖上空回响。
这个戏剧化的场景因为女魔族的认真恭敬，沈渊和红狐都没把它当成是女魔族故意在做戏。
沈渊此时无比庆幸钱真君没有关注这里，不然，他怎么向钱真君解释这个女魔族为何会疯狂崇拜他，还称呼他为神。
沈渊和红狐对视一眼，沈渊摇摇头，红狐也摇摇头。
沈渊用眼神告诉红狐，女魔族称呼他为神的事与自己无关。
沈渊觉得不是自己搞出的事情，他能和神挂钩的方面，就只有刀剑宗师兄们称呼他小福星了。他以前记得天元宗的师兄师姐也这样喊过他，自从他取代了那位师姐后，他小福星的名号在天元宗消失了。
现在他小福星的名号只有刀剑宗的师兄们知道。不过，这事明显也扯不到魔族崇拜他，奉他为神上面去。
红狐也用眼神告诉沈渊，这事与它也无关。
它绝对没掺和刀剑宗师兄们给沈渊上供的事情，也没起哄建立小福星教这样的事情。它真不知道女魔族哪里来的对沈渊的崇拜。它在为沈渊分魂找新身体时，没有遇到过神道之人，更不知道为何女魔族会称呼沈渊为神。
一人一狐在眼神交流里完成信息对话，默契十足。
第79章
一人一狐的眼神交流不过一眨眼的时间。
沈渊看向依然跪着的女魔族, 道：“你起来吧。”
女魔族顺从地起身。仔细看她的脚底，可以发现她是悬浮在灵湖湖面之上的。
在场有一个现成的询问对象, 沈渊直截了当询问，道：“你为何称呼我为真神？”
女魔族眼里满是崇拜道：“因为您是我们魔族的神。”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真神二字, 其中的真，应该是魔族给神前面加的尊称。
沈渊琢磨, 他的上辈子和这辈子之间，可能还存在着一世, 而且，可能那一世他不是人，是魔族的神。
事实上，身份的疑云困扰了沈渊很久，从他改换性别开始，他身边的一切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沈渊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很大问题, 从甘蓝世界的天道总是护着他这一点可以看出来, 他绝对来历有问题。
沈渊把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上辈子看成了第一世, 他现在身为沈渊这辈子看成第三世, 他猜测自己在其中存在一个第二世。
沈渊怀疑, 第二世的他，才是这辈子的他能够在转换性别后，一路畅通无阻，顺风顺水的根本原因。他这辈子肯定只是一个小角色, 除了投胎好一点, 投成了鬼王的儿子, 其他地方不足挂齿。
问题是，第二世的他，给如今的他带来巨大便利的同时，也阻碍了他的发展。
沈渊目前看似随心所欲，修为想是什么就是什么，凭借空间法则一路畅通无阻，除非遇到等级上绝对压制于他的高阶修士，禁锢他的灵力，让他施展不出空间法术。实际他在修行上是半吊子水，刚入门的水平，根基不稳。
沈渊见到那位化神老祖的最后处境，再结合自己如今的现状，心中顿生紧迫感。
像化神老祖那般一步一步踏实修行的人，都会在修行途中道心有损。
他没有真正的去修行过，现在的修为如空中楼阁，看上去光鲜亮丽，指不定哪天就因为心境等因素倒塌了。
不把他第二世的事情解决，他接下来举步维艰。
红狐传音道：“她看样子是真的把你当他们的神了。小祖宗，该怎么称呼你？魔神？”
沈渊一把摸过狐狸的背部，红狐舒服的伸展身子，而沈渊，他不动声色瞅向自己刚刚摸狐狸的那只手，上面遍布红毛。
要是之前的储物袋在就好了，沈渊惋惜的想，那个储物袋里的红毛加现在红狐掉的毛，可以给它做个狐裘了。
红狐冲女魔族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没在乎沈渊的动作。
它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因为和黑狐形态的女魔族打架，面临它今生最大的危机，全身秃毛。
可女魔族看到了沈渊的动作。
沈渊一脸正直地使眼色。
别告诉它。
女魔族脸上是甜甜的笑容。
当然不会，她最听神的话了。
一人一魔达成了隐瞒红狐的共识。
沈渊询问女魔族，他道：“你知道你们魔族最近的动作是有什么目的？”
红狐投给沈渊一个赞扬的眼神，这话问得不错。
通过女魔族等会的回答的真实与否，既可以真神看出在魔族心中的地位，也能从敌人手中了解魔族的本意。
只是红狐在沈渊怀里，它投的眼神只砸到了沈渊的下巴，沈渊本人没去看红狐的动静。
女魔族听到沈渊的问话，没有犹豫把自己了解到的信息说了，她道：“吾神，我等遵循您的旨意等待世界重归大千世界的一日。您说过，我们总有一天要回到大千世界，我们正为此做出努力。”
沈渊道：“你们的努力是？”
女魔族用类似于邀功请赏的语气道：“把人族和妖族变成我们圈养的食物。”
沈渊和红狐一同沉默。
看来他们和魔族必须有一场苦战了。
沈渊咳了咳，道：“维娅。”
女魔族听到沈渊喊她的名字，眼里绽放喜悦，激动道：“吾神，您有什么事需要维娅出面？维娅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沈渊道：“你还能回到黑狐的形态吗？”
女魔族眼里浮现疑惑之色，但她毫不犹豫点头道：“可以。”
沈渊道：“那你变回来。”
女魔族听从沈渊吩咐，当下就变身成了原先全身漆黑的黑狐。
沈渊张开手，黑狐立即欢快地蹦进他怀里。沈渊随手就把黑狐扔进了自己的衣袖。
红狐见沈渊扔黑狐的动作流畅无比，一看就是扔多了熟练。
它马上道：“不要扔我，我不要被扔进去。你要扔也换一个衣袖。”
沈渊本就没准备把红狐扔进去的，他无奈道：“不扔你，我是想和你商量事情的。”
红狐放下了心，它愉悦地摇晃它的七条尾巴，道：“小祖宗，要和我商量什么事情？”
沈渊道：“魔族的事。”
黑狐在，不方便商量。
红狐猛扭头，它注意到沈渊身前的空中的灵气发生的变化，空中的灵气变幻出各种不同的颜色，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沈渊身前赫然出现了一幅甘蓝大陆地图。
如果红狐曾出现在主峰议事殿里，它会发现这幅地图和主峰议事殿的那副立体的地图一模一样。
红狐被这幅立体的地图惊讶到了。
沈渊没有理会红狐的震惊，他指着一个地方道：“小红，你还记得郑国吗？”
红狐定睛一看，沈渊所指的地方，是个有城镇建筑的城市。
沈渊没说，它都不知道这是哪里。
红狐觉得自己不能暴露自己不知道的事实，它应和道：“是郑国啊，我记得，我记得。”
它嘴里说着，脑子里赶紧把自己尘封的记忆挖出来。
郑国不是小祖宗在刀剑宗的时候，出任务所去的地方吗？
他们去了酒林村，还没到酒林村，就发现酒林村里有魔的存在。
红狐不想回忆郑国的事，因为那个时候它实在太怂了，身为一个金丹期，面对一个筑基期的魔狼，选择了逃跑，小祖宗一定会认为它很没用。
红狐眼珠子一转，提起一件事，道：“小祖宗，我记得你在郑国的时候很受那些女郎的追捧，那些女郎都想当你的妻子呢。”
红狐哪壶不开提哪壶，沈渊对自己被女郎包围的那一次着实记忆犹新，还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沈渊道：“你还记得那头魔狼吗？”
当然记得。
红狐压根不想提起它。那是它的耻辱。
沈渊和红狐，一对主宠之间互相伤害。
见红狐记起这件事，沈渊步入正题，他道：“郑国旁边就是器宗所管辖的范围。器宗一直有意把郑国纳入他们管辖的地区里，不过有余盛师叔驻守郑国，即使郑国国君有意，郑国也一直没能加入器宗。”
沈渊现在说的，是他那次任务后返回刀剑宗了解到的关于郑国的一些事情。
各大门派也就能在面对魔族时齐心协力，表现得像一家人，私底下其实都是在相互吞并。
沈渊道：“前一阵器宗不是查出自己门派里潜入了十多位纯种的魔族？巧的是，那个时候器宗的人想要接管郑国，郑国就出现了魔族。这个地方，算是一个可疑点了。”
红狐点点头，它问：“小祖宗，你这是想找出魔族什么时候开始有计划行动的？”
沈渊闻言，道：“不是，他们应该很早之前就有行动了，入侵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我只是想看看魔族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事。”
沈渊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他只是想知道魔族做了什么事，就好像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态摆在了他是魔族的神的身份上。
作为神，他想看看自己的信徒在信奉自己的日子里究竟做了何事。
沈渊指出一个地方道：“这是仙灵谷，魔族灭门。”
沈渊说出来时，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他的心神分裂成两个，其中一个恨透了为非作歹祸害人族的魔族，另一个高高在上俯瞰世界百态，宛如神祗，情绪没有起伏。
很奇怪，沈渊自己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他还是在和红狐讲魔族的事情。
他的目的是为了揭晓魔族的罪孽？
不是，他只是想和一个人，或者妖，聊聊魔族。
不对，也不是。
他是为了什么去了？
沈渊的目光里透露着迷茫。
红狐没有察觉沈渊的不对劲，它兴致勃勃地与沈渊道：“你还记得灵秀吗？她也是仙灵谷的。哈哈。她又去转世了。就她那练采补的破功法，即使是再转世也无能为力。她还想采补你，门都没有。”
“灵秀？”沈渊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记起来灵秀是谁。
那是沈渊在郑国遇到过的一位女修，沈渊险些被灵秀带的仆从押去给灵秀当夫君，后面灵秀因为沈渊加入了刀剑宗，和刀剑宗朱长老的道侣灵玉真人是同脉。
红狐笑道：“她第一次转世的时候，还没有鬼界，轻松带着记忆入轮回。这第二次转世，可没那么好运了，没有冥河花，觉醒不了前世记忆，一切白搭。”
沈渊过了一会忽然问：“觉醒前世记忆后，这人是前世那个人，还是今生这个人？”
红狐想也不想道：“当然是前世的人。我们转世重修不觉醒记忆，就不会是自己。当然是要觉醒记忆后才会是自己。”
红狐说完，道：“小祖宗，你怎么问起这个？”
沈渊抬手摸了摸红狐的脑袋，道：“我的前世好像要觉醒了。”
他刚刚的异样，像是另一个他要苏醒了。
那个魔族的神，他醒来了。
红狐蒙了。
它急到原地转圈，在沈渊的大腿上打了几个来回，它突然停了下来，欣喜道：“不一定的。看谁实力强就行。小祖宗，只有你这辈子的实力比上辈子强，那么你就还是你，你不会是你的前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