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重生了他没有——木葉江水
时间:2018-04-13 10:36:07

  在产台上折腾了很久,她生出一个健康的男婴,哭声十分宏亮,护士将宝宝抱到她怀里。
  夏澄看着孩子的脸,忽然想起她再也见不到的两个孩子,不禁流下眼泪。
  小苏恒陪着她进产房,他在旁边慌张地说:“夏澄,你不要哭,这样很伤眼睛。”
  他知道刚生完孩子的产妇,最忌讳哭,因为生产时,需要用很大的力气,导致眼压太高,已经对眼睛很不好了,这时再哭,很有可能造成眼睛永久的伤害。
  幸好,夏澄累坏了,她没有力气哭太久,生产结束后,过没多久,她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尔后,就是长达一整年的育婴生活。
  夏澄还是摆脱不了母爱泛滥的毛病,她没有继续在医院里工作,而是找了家私人的儿科诊所,一星期在里头看五个诊,也就是说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能待在家里陪小孩。
  她非常感谢在自己忙不过来时,两边的老人家都愿意对她伸出援手,让她可以兼顾事业与家庭,不至于冷落了哪一边。
  然而觉得自己备受冷落的,其实另有他人。
  小苏恒原先认为,夏澄刚结婚就怀孕,某种程度也是对他“实力”的一种肯定,虽然不是一般说的“进门喜”,但意思应该也相去不远。
  不过,在怀孕初期,他不得不停机几个月,后期也要克制,等到夏澄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因为亲喂母乳,欲望减低,他才知道要后悔。
  因为他实实在在地尝过,什么叫做求而不得,或者应该说是欲求不满的滋味。
  小苏恒下定决心,要趁着他体能还没衰弱前,带夏澄去补度蜜月,好好地享受一下两人世界。
  小苏恒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连哄带骗,将夏澄带离开家门。
  她放心不下孩子,出门的时候,简直是一步一回头,差点就来不及搭上飞机。
  他们坐上新航,转机新加坡,再飞往马尔代夫。
  出发前,他还特地挑选,要搭乘水上飞机才能到达的岛屿。
  马尔代夫适合度蜜月的原因,就在于大部分的岛,都是一岛一酒店,除了一些水上活动,例如乘快艇,去居民岛观光等,几乎所有的活动范围,都没法离开岛上。
  小苏恒欣慰地想,除非夏澄长了翅膀,否则谅她再有本事,也无法逃离开那座岛。
  事后回忆起来,夏澄都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安然度过那两个星期。
  她根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每天的例行公事,如果她还有力气,就是两个人走出水上屋的房门,去户外的餐厅吃早餐,这通常是夏澄一天里头,精神最好的时候。
  小苏恒总会体贴地说:“你要多吃点,免得等会儿没有体力。”
  夏澄不敢应声,只知道埋头苦吃。
  接下来回到房里后,便开始无限轮回,做了睡,小苏恒等她睡醒了,请服务员送餐,吃完了,继续做,做得累了,接着睡……
  要是有幸碰到黄昏,小苏恒会停下来,抱着她一起欣赏日落美景,这是他少数还有点人性的时刻。
  大概是因为出来玩,总还是得有玩到一些东西,否则回去之后,人家问起来到底玩了些什么,他并不好交代,所以他偶尔还是会大发慈悲地赏她一点福利。
  小苏恒真是很认真地在“享受”蜜月的每一天,直到后来,夏澄实在吃不消,她暗中数过他带来的套子,很庆幸到第九天已经彻底地弹尽援绝。
  这下真是太好了,她终于有机会能去参加海上的钓鱼行程。
  然而,事实不如她所预期的那样。
  存货不足,并不能阻止小苏恒,相反地,他发挥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告诉夏澄,他绝对不会留在她体内。
  当然她不会相信他说的鬼话,但睡梦中,她还是不幸被他得逞了几次,而且她能肯定,半梦半醒的他,肯定忘记自己先前做过的承诺。
  夏澄离开马尔代夫前,郑重告诉自己,这辈子她一定要再到这里来了,这两个星期,简直是恶梦。
  徐宁说:“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看看我现在就算想出个门都不行。”她怀孕满九个月,被郑士豪紧迫盯人,硬逼着待在家里。
  夏澄说:“等你生完孩子,土豪要带你出去玩,你肯定又嫌他去的地方无聊。”
  “那也得看玩什么啊,他就爱爬山露营,过原始人生活,既然如此,他怎么不钻木取火呢?还用什么瓦斯瓶煮饭。”徐宁嗤之以鼻,“老说什么要返璞归真,跟他出去一趟,别说皮肤都变粗糙了,连澡都没法好好洗。”
  “也许他就是喜欢带着你一块儿去感受野趣。”夏澄辞穷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宁才好。
  徐宁哼一声,“光顾着说我,你们两个度蜜月度了这么久,肯定感受到不少野趣,保不定现在你肚子里就又有个娃了。”
  夏澄倒抽一口凉气,“你这家伙,说好的灵,说坏的也灵,别一想到什么就说出口,行不行?”
  徐宁沮丧地说:“我说的话可是半点都不假,你怎么就是不爱听呢?”
  夏澄一听,脸都绿了,“让你别说,你还一直说。”
  这一回,徐大师再次证明,她的铁口直断有多么地灵验。
  回国后不到两个月,夏澄又重新经历一段恶心呕吐的悲惨日子。
  他们带回了马尔代夫宝宝,准备喜迎二宝降临。
  “我怎么又有了呢。”她哀怨地说。
  小苏恒安慰她也不是,不安慰她也不是,毕竟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
  “反正所有宝宝的用品都有,也不需要再另外准备,两个孩子年龄近一些,也不见得是坏事。”
  话虽是这么说,小苏恒心里其实很不情愿。
  他明明很小心,竟然又要过上好长一段吃不到肉的生活?
  他非常怀疑,是不是他们夫妻俩的身体的相性特别高?所以无论是前世或今生,他们只要有过,她很容易就会有了孩子。
  小苏恒不由得想起,老苏恒去动结扎手术的事。
  若是为了往后的终生幸福,或许他也应该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去挨上那一刀。
  当然这件事他是不会对夏澄说的,说了她一定比他还紧张。
  即便重生了,她仍旧学不会记取教训,爱他跟孩子,比爱自己多很多,所以他只好委屈一点,什么事都必须多为她着想。
  她是他的妻子,他不疼她,谁疼她呢?
  夫妻就是这样,今天你对我好一点,明天我对你好一点,何必计较太多,反正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辈子的事。
  谁欠谁都已经无所谓了。
 
 
第101章 番外(二)
  国外的大学城好像不管过多少年,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苏玥已经毕业有好一段时间, 可这里景色, 甚至是往来的人, 跟过去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步调缓慢,气氛十分悠闲宁静。
  她现在已是一个小孩的母亲, 要专程来这一趟,其实并不太容易。
  但她还是得来。
  现在家里能联络得到哥哥的人, 也只有她。
  说起来,她的哥哥苏皓比她还早来读这所大学,因为非常优秀的关系, 二十六岁就已经拿到博士学位。
  奶奶说他的聪明像爸爸, 但哥哥总是不以为然。
  苏玥却觉得,哥哥比像像很多年前过世的母亲, 他们一样地固执, 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走, 仍旧勇往直前, 永不回头。
  哥哥出国念书以后,彷佛有了读书瘾,一个博士学位不够, 接下来又拿到两个硕士学位,如过没有意外的话, 他很可能这样一直读下去。
  当然一般的家庭是不可能让孩子这么任性的,可他们家并不缺钱, 家里的长辈也根本管不动他。
  苏玥刚走到约好的地方,就看见哥哥坐在户外的咖啡座,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出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穿简单的白衬衫,暗灰色裤子,五官线条棱角分明,给人的感觉很冷淡,但举止却很优雅,就像服装杂志的男模特,漂亮得让人不敢靠近。
  可苏玥知道那只是外表看起来的样子,她的哥哥其实是很温柔的人,至少对她非常好。
  在妈妈过世以后,他一直陪伴着她,度过那段最伤心难过的日子。
  苏皓看见她,牵起嘴角,“说吧,你不会没事抛夫弃子,千里迢迢跑来找我。”
  苏玥说:“哥,奶奶想见你。”
  苏皓不响。
  苏玥继续说:“爷爷过世后,家里只剩下奶奶一个人,她的身体不好,一直希望你能回去。”
  苏皓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家里不是还有他在吗?”
  这个他,指得是他们的父亲-苏恒。
  苏玥说:“你又不是不晓得爸的情况,他现在除了修行外,对任何事情都不敢兴趣,他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在山上的庙里念经。”
  苏皓冷嗤一声,“人都不在了,做这些事情有什么用?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死了做再多,是要做给谁看?”
  苏玥叹了一口气,“哥,够了,你不能老是把那些事情记在心里,妈妈如果看到你这样,她心里肯定很难过。”
  她的哥哥个性一向温和,唯有提到母亲的事情时,会变得异常偏激。
  苏皓垂下眼帘,缓缓地说:“那时候你还小,你不清楚,为了让妈留下来,我帮着他们做了多少坏事。”他停顿片刻,“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犯的错,妈的死,我也是帮凶。”
  苏玥握住哥哥的手,“你怎么到现在还这么想呢,徐宁阿姨不是给我们看过妈留下来的信了吗?妈没有怪过爸爸。”
  “妈太善良,她当然不会怪任何人。”
  “哥,爸爸养大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身为子女,只需要做我们该做的事情,至于他们的恩怨,我们不明白,就不应该跟着参与。”
  苏皓默不作声。
  他还记得母亲过世前的那一个晚上,也许是人家说的回光返照,他看见母亲睁开眼睛,看着他跟妹妹很久,她像是有许多话想对他们说,可惜她连一句话也没说就过世了。
  父亲在母亲死后,倒是改掉风流的老毛病,每天下班都会回来,有空的时候,还会亲自辅导他跟妹妹的功课。
  他甚至买了一块地,给母亲盖了一座墓园,取名叫“念澄园”。
  里头花木扶疏,草坪油绿,还有一间小型的纪念馆,摆放许多母亲生前所留下的遗物。
  刚开始那几年,父亲几乎每个星期都去一次,后来他沉迷上宗教信仰,才逐渐减少去的次数。
  然而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母亲反正看不到。
  那只是活着人,为了减低自己的罪恶感,不得不做的弥补。
  苏玥劝道:“哥,奶奶的时间不多了,这次你再不肯回去,很可能看不到她最后一面。”
  苏皓停顿一下,但没有给出答复。
  自从他出国念书以后,便很少与家里联络,他拿的是奖学金,钱的方面也不需要向父亲伸手。
  他有自己的坚持与脾气,虽然过去的他没办法帮到母亲,但假使他有能力,他宁可自力更生,也不愿去向那些欺负过母亲的人低头。
  苏玥劝不动哥哥,可她其实很清楚,哥哥无法释怀的原因是什么。
  “哥,不是你的错,就算是你的错好了,你放逐自己这么多年,也已经够了,妈爱我们,她一定不舍得你这么自责。”
  苏玥说着说着,忽然就哭了,她实在不晓得,为什么好好的一家人,就不能放下过去的恩怨,原谅对方?
  她也不是没有埋怨过爸爸跟奶奶,虽然当时她年纪不大,但已经能记得很多事。
  妈妈过世前那几年,并没有待在她跟哥哥身边,听说那时候她住进了疗养院。
  爸爸总是不在家,照顾他们的责任,便落到爷爷奶奶身上。
  她很爱妈妈,但却狠不下心来怪对爸爸跟奶奶。
  这种情形,其实非常矛盾,她内心一直有背叛妈妈的感觉,所以她能理解,为什么哥哥不想回国。
  劝说无效,苏玥站起来要走。
  她不能勉强哥哥,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残忍的事。
  这时,苏皓却叫住她,“好,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你等我一天时间,我必须向学校请假。”
  收拾行李后,苏皓与苏玥搭最快的一班飞机回国。
  奶奶已经住在医院的安宁病房,爸爸难得没去庙里,反而待在这里一直陪着奶奶。
  老人家意识不清了,她醒来的时间非常少。
  可当苏玥靠在她耳朵,轻声说:“奶奶,哥哥回来了,他现在人就在你床边。”
  江碧兰的眼皮动了动,一会儿后,她微微地睁开眼睛,沙哑地喊着孙子的名字,“皓……皓……”
  苏玥一听,忍不住悲从中来。
  他们一家人有多久没有相聚在一块儿了?
  连她结婚的时候,哥哥也只是偷偷回国,私底下跟她见过面,送她礼物,却不肯出席她的婚宴,就是因为他不想见到爸爸跟奶奶。
  苏恒站在原地很久,终于还是走过去,握住老人家骨瘦如柴的手,“奶奶,我在这里。”
  江碧兰干瘪的脸,全是皱纹,激动的时候,全挤在一起,已经很难分辨出,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可至少她过世的晚上,儿子、孙子和孙女一家人,都在身边陪着她,她走得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痛苦。
  苏家在几年前送走苏国华后,又开始办起了丧事。
  整个大宅里头住的人越来越少,在苏玥嫁出去后,只有苏恒一个人住在家里,他是个好静的人,打扫的阿姨们只能在一定的时间里出现。
  诺大的豪宅,几乎没有半点人气。
  相隔这么多年,苏皓再次踏进自己的房间,房里的摆设并无变化。
  妈妈以前念给他听过的故事书,泛黄地收在书柜最内侧,还有一些他青春期时,留下的课本跟书报杂志,也全部原封不动地留在本来的位置。
  彷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其实一切都已经变了。
  人不在了,家也不像个家。
  唯一不变的,只有时间,它一直在朝前走,不让人有重头开始的机会。
  过不久,煮饭的阿姨请他下楼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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