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棋拿着沉甸甸的衣服，摆着姿势僵持在半空，苦笑道：“都说这衣服是挑主人的，合适的人穿着一定正合适。”
萧成瑜摇着头说道：“你相信吗？我不相信。”说着又把衣服帮她穿回去。
珑棋长叹一声，突然掩嘴轻笑，她是在笑自己，竟然糊涂了。
“帮我戴上。”
宛若王冠的七彩羽帽上，蓝宝石熠熠生辉，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冰国万千女子的梦。”珑棋捧着它说道。
萧成瑜接过来为她戴上，又拿来精心准备的红纱盖在头上，这样既好看，又可以看得见路。
“我会陪着你，把你送到他身边，愿你们得到天地祝福。”
整座宫殿之上建立着冰国的神殿，他们将在殿前的千年不朽木前行大礼。
午时，阳光洒在不朽木上，犹如枯木逢春，生出新芽，片刻即凋零，短暂的时间用来祈求神明保佑。
萧成瑜远远望着一双红影，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转身离开，而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原来是清醒过来的绯裕公主提着长剑冲上神殿，却被众人拦住去路。
萧成瑜的脚步没有停下，她已然做好决定。
“你真的要走？”
身后传来陌生而熟悉的声音，陌生的是他从未有如此温柔。
萧成瑜转过身来看着风遇春：“我都弄成这样了，你竟然还认得出来？”
身穿宫女的普通衣服，原本嫩滑的脸蛋涂上厚厚的粉，眼睛眯着，没什么精神，甚至一只大一只小，鼻子两边有许多细小的斑斑点点，而梳起的发髻又歪到一边，简直俗不可耐，对着镜子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他追上来朝她笑着，看起来却不那么开心。
“回去吧，你属于这里，你的王需要你。”萧成瑜说得云淡风轻，“我也该回去了。”
“笨女人，再见。”他捏着她的脸，蹭掉了大半的粉。
“不见。”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听得见。
一起转身，同时举步向前，但是，却是相反的方向。
真的要走了，真的说再见了。明明应该彼此讨厌，临别时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一定是这罕见的日光太温暖了吧？
空气中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本该举国欢庆的时刻，血流成河，萧成瑜知道冰国的灾难才刚刚开始，而她这个幕后推波助澜的黑手，却不想看这场争抢的游戏。
鲛人
第58章 临时起意
一行人安全离开冰天雪地的国度，萧成瑜心里不知是喜是悲，转身走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可能回头。
一步步向前行，冰雪仿佛在融化，冰国的城池和雪山离他们越来越远，最后越来越模糊。
当他们渐渐看到绿色的树，红色的花时，便知道冰国已经在身后遥远的地方了。
“主人，前面就是回帝都的官道。”一名探路的云影卫前来回禀。
“好。”萧成瑜淡淡地应着，这一路她都在沉默，与去时的轻松模样完全不同。
眼看着天色渐晚，他们多日来连续赶路，疲累不已，现在坐在小山坡上烧着火，歇息一晚。阿美阿丑照例去捉野味，晚饭要加荤菜。
贾仁坐在萧成瑜对面，时不时地抬头看她一眼，只见她微微低着头，弯弯的眉眼和扑扇着的睫毛煞是好看，双手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心不在焉地划来划去。
“我又不会寻短见，在这看着我做什么？和他们一起捉鱼去。”萧成瑜忽然抬头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
“没什么。”贾仁忙收回视线，一时觉得尴尬，笑得有些不自然，只好站起身来去找阿美阿丑他们。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贾仁原本迈开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大家都去忙了不在她身边，突然有动静，当然要警惕点。
他们站在半坡上，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火把，时刻警醒着。
吵闹声渐渐清晰起来，其中最响亮的竟是完全听不懂的歌声，啊啊咿咿呀呀，不难听，却也谈不上多好听。
天已经快黑了，一个身姿阿娜的女子被套上枷锁，艰难地前行着，身前身后十几个人守着。沉重的金属锁链碰撞着发出击打声，却盖不过她的歌声，萧成瑜离得近也不甚看得清，但知道那定是美人。
“那是鲛人的歌声。”贾仁站在她身后低声道。
帝都正东五百里处便是依存着一片汪洋的珠玉国，据说那海里生有鲛人，长得极为美丽动人，她们哭的眼泪是珍珠，鱼尾鳞片磨出无暇美玉，价值连城。
所以爱美之人，爱财之人皆喜欢去那里冒险，但是海边惊涛骇浪，凶险异常，很多人有去无回。
萧成瑜曾经问过珍妃，她却说都是传言罢了，切勿当真。
沙砾成珠，青鳞出玉，美丽的国度之下，却充满着巨大的悲伤。
昂贵无比的东西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
如今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等一下！”萧成瑜出言唤着。
领头的人停下来看向她，腰间的长剑紧握着随时准备着，上下打量她问道：“什么事？”
“这个女子我买了。”萧成瑜豪气冲天。
领头的人再次打量了她一遍，顺带着把一旁的贾仁也瞥上一眼，摇摇头十分轻蔑地说道：“你们，买不起，而且我也不卖。”
“你怎知我买不起？”萧成瑜回敬道，说话时候已经一步步向前走来。
“老子只要你们的命，肯给吗？哈哈哈！”这人长相普通说话倒是口气不小，不知哪来的胆子就敢如此放肆。
萧成瑜最看不惯别人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无声一笑，三步上前把他拉下马摔在地上，十几个人立即把她围了起来。
那人爬起来一脸愤恨地指着萧成瑜大声说道：“你这条贱命必须留下，我一剑砍了你！”
萧成瑜心中鄙夷，原以为是个高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她掀翻在地。
贾仁看这情况不妙，刚才那人只是没想到萧成瑜突然出手才会吃了亏，他这把剑萧成瑜可是扛不住的。贾仁一上来挡住了他的进攻，其余的人便都动起手来。
这帮人确实身手不弱，两人被围困在中间，难以脱身。
“把他们给我剁成肉酱，丢河里喂鱼！”领头的收了剑站在一边，一手抓着鲛人美女的头发，认真地看着这场围猎。
萧成瑜一时大意被砍伤了胳膊，鲜血直流，那人看得大声叫好。
只是他刚刚得意完，就看见五个身影跃入包围中，不过片刻十几人全部倒地，死状可怕。
萧成瑜擦了擦利剑上的血，眼睛看着锋刃而不去看他，幽幽地说着：“给你钱不要，非要送了命。”
“你，我杀了她！”他大叫着，紧紧地拽着鲛人，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可是为东王办事的。”一半求饶，一半威胁，显然是不够心诚，况且这个东王可是西帝的死对头。
萧成瑜笑着走过来问道：“东王？好。你回去告诉他，西帝带走了他的鲛人。”
说罢一剑刺向他的膝盖，痛地他大叫着单膝跪地。
东王？借着珠玉国的财力想要与西帝相抗衡？！封他为庆东王，却在民间散播谣言，说什么他是天命所归的东王，这摆明了要与西帝作对！
一个被先皇后收养的侄子，还妄想要染指萧家的江山！
萧成瑜心中想着，这次她不妨就断了他的依靠！
前面正是分岔口，一条去往帝都，一条通往珠玉国，帝都无甚重要事情，又有太后坐镇，她就是迟些回去也无妨。
夜幕降临。天已经完全黑了，一堆柴火噼里啪啦烧的旺盛。
“阿美，明日你带他们先回帝都，贾仁和阿丑随我去趟珠玉国。”萧成瑜不想带太多人去，太招摇。
“是。”阿美应着。
鲛人美女坐在火堆远些的地方，看起来她似乎很怕火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萧成瑜走过去坐在鲛人的旁边问道。
“米亚加。”她一脸恐慌，身子不自觉地向后仰，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很好听的名字。”萧成瑜看着她说道，“海上，是很美的地方吧？”
米亚加认同地不住地点头。
“你，能送我回去吗？”或许是觉得萧成瑜救了她，说话也不像那些男人那么粗鲁，更容易生出亲近感来，就尝试着询问。
她的声音很特别，听起来有些生硬，说得还很生涩，大概说得不多。
“好。”萧成瑜一口应承下来。
不过是顺便的事情，她有时还是愿意做件好事。
“你会不会要我们的珍珠和美玉？”米亚加又试探着问道。
萧成瑜摇摇头，一脸坦然。
米亚加很是开心的样子，放下戒备也没了之前的畏惧。
都说鲛人心思十分单纯，看来不假。
第59章 酒鬼老头
斑驳的夜色中，漆黑无边的天空上，璀璨闪耀的群星悄悄隐没在云端，看着沉睡的梦崩塌了又重建，反反复复，一夜过去。
天还未完全亮，他们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了。
三叉路口，两队人马分道扬镳，萧成瑜带着贾仁、米亚加和阿丑去往珠玉国，其他人都先回了帝都。
一路上春暖花开，风和日丽。
他们奔波一日，日落时赶到了珠玉国的风亭镇。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米亚加跳下马，面含微笑朝他们致谢，“爷爷不让我们带陌生人进村，不过，以后我会来找你们的。”
“不用谢。”萧成瑜朝她挥挥手，心情好随手做件好事，并没想要日后还会有什么瓜葛。
红尘落，这家客栈名字听起来不错，萧成瑜决定就在此处落脚。
风亭镇是珠玉国最靠近东边海岸的富庶小镇，看似平静的表面往往隐藏着波涛汹涌。
萧成瑜吃完晚饭，把贾仁叫了过来，直接开口问道：“你对鲛人知道多少？”
贾仁知道他今天认出鲛人，萧成瑜必定会找机会问个明白。
“传说，逍遥岛上住的是鲛人与人类结合的后代。我接触过的鲛人，她们的眼泪不会变成珍珠，双脚也不会变成鱼尾，只是长得美、会唱那些鲛人歌而已。真正的鲛人并没有多少人见过，或许它们根本不存在。”贾仁不知道萧成瑜既然放走了那个米亚加，为何又会感兴趣鲛人的事情。
“所以，迄今为止，还是没有人真正地见过鲛人？”萧成瑜认真地思索着，事实上她感兴趣的不是这些，她只是想知道珍珠美玉的秘密。
珠玉国盛产珍珠美玉，又有着如此美丽动人的故事，必然不是巧合。
“应该是。”贾仁淡声说着。
“好，你明日陪我去趟逍遥岛。”萧成瑜说道。
“不可，现在海上风浪很大，十分危险，而且逍遥岛周围都是重兵把守，根本进入不了。”贾仁说道。
“重兵？”萧成瑜倒是稀奇了，除了险峻的地理条件，还有人专门保护着？
贾仁顿了顿说道：“他们是追光者，听命于东王。”
萧成瑜原本的火蹭地一下冒出来，这个东王手是真够长的！
不过转念一想，说明她找对了地方。
“想尽办法也要去一趟，我要看看那岛上到底是什么样。”萧成瑜这次是打定了主意，临时起意转道来这里，肯定要有所作为的，也给景穆太后长长脸。他东王是先皇后的养子，她萧成瑜也算是景穆太后的半个孩子了。
*
萧成瑜这两日都是惆怅迷惘，每天都要在海边转悠几趟，想着怎么安全渡过这片海，到达海中那个小岛。
海上起了雾，真的是个好时机。
萧成瑜从海边匆忙赶回来，令阿丑去找船立即去逍遥岛。
“小姐，不行。老板说雾天不能出海，会被诅咒。”阿丑一脸惊恐地说着，因为没人愿意出海，大家的理由都一样。
萧成瑜心里越发觉得蹊跷，这等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她一定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