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喜娘虽然见过很多世面,却不曾见过新娘子在没有新娘踢花轿迎接的情况下擅自跑出来,一时也乱了分寸,愣在原地。这可是不吉之举,成亲的大忌!
“小……小姐……你……你怎么自己下了花轿,这可是不吉利的呀!”喜娘可以预见盛怒的丞相爷将自己引以为傲的金字招牌砸得粉碎的画面,顿时连假笑也笑不出来了,赶紧去拦住雷霹雳。
香莲眼疾手快地拉住喜娘,事到如今,她也只能上了雷霹雳这条贼船,好歹出事的时候有个护她的人。
雷霹雳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喜娘,觉得自己退婚也不能牵连他人,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赖你的。”说罢,抬头看向那块写着“丞相府”三个大字的金牌匾,清澈纯净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状况下,她用灵魂唱法开始唱起了21世纪的经典名曲——《忐忑》!
既然大家都把她当疯子,她就让这个名头更加响亮吧!
“啊哦——啊哦诶——啊嘶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嘚咯哆——啊嘶嘚啊嘶嘚咯哆……”雷霹雳边怪声怪调地唱着,边以小学生撒欢的姿态一蹦一跳地闯入了喜堂。
于是,喜堂内陆续入座的宾客突然听得一阵类似被人掐脖子的鸡叫声。
原本正在一心喝茶的赫连询被突如其来的鬼哭狼嚎声惊得呛到,以至于失手将茶水溅到衣袍上。
正一见状,立即捻住自己的衣袖角给赫连询擦拭,无奈衣裳已湿,“爷,我去给您拿一套干净衣裳过来吧。”
赫连询瞥了眼衣裳上的深色水渍,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今日众多权贵大臣在场,他若这副样子出去难免有失皇家风范。
正一得令,躬身飞速出了丞相府。
“鸡叫”声越来越近,赫连询抬眼望去,看见一抹艳色闯入视野。
雷霹雳一路高歌地走进喜堂,快速扫了眼屋内的人,将视线定在跟她穿着配套喜服的男子身上,男子正坐在地上,抱着一盘红烧肉死不放手,雷霹雳知道这必定是尉迟浩无疑了。但她的目标不是尉迟浩,而是现在尉迟浩旁边,与他有六分像的丞相尉迟度,这场孽缘能不能一次断个干净,话语权是在他的手中。
此刻,喜堂内因雷霹雳的闯入而安静下来,众人脸上的神情有震惊,有嘲笑,更多的是看戏。然他们心里不约而同有一个想法:这傻兮兮的尉迟浩竟然娶了个这么貌美的妻子,不知是傻人有傻福,还是暴殄天物。
“你一个人跑进来干什么?成何体统!喜娘呢?喜娘在哪里?还不赶紧把她带回去!”尉迟度怒斥道。他本来就为自己儿子头疼不已,又见自己的准儿媳不识体统地擅自跑进来,满腔怒火借机发泄。
见丞相爷几乎怒发冲冠了,雷霹雳多少有些害怕,下意识退了小半步,她还是太年轻。然当她看到“肥头大耳”本尊的哈喇子时,重新鼓起勇气。
“我进来找我相公啊,嘻嘻。”雷霹雳顺着尉迟度的话说道,朝他甜甜一笑,带着十足十的傻气,接着左顾右盼,“相公,相公你在哪里?”
随后,雷霹雳随便拉住一来宾,“你知道我相公在哪里吗?”
“幸运”来宾被眼前的突发状况搞得有些懵,迟疑了片刻,还是伸手指向尉迟浩。
现场其他宾客面面相觑,丞相的长子是傻子他们早就知道,怎么看样子新娘子也疯疯傻傻的?
雷霹雳顺着那位宾客所指的方向望去,在那个方位,除了尉迟浩,还有几位达官显贵以及一个缩在角落里瘦弱的小男孩。那几位达官显贵各个身躯庞大,她没有信心保证计划成功实施,倒是那个模样普通的羸弱小男孩,是个不错的选择。
雷霹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赫连询面前,一手钳住他的肩膀,令他挣脱不得,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相公!相公!原来你在这儿呀,我要跟你洞房!”说罢,当即吻了上去。
众人一阵惊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咳咳,霹雳啊,你这要算猥亵儿童了吧?
赫连询(怒):谁儿童?!
雷霹雳(奸笑):看了文不收藏、评论的,小心被我强吻噢!
☆、第 8 章
尉迟浩见有人当众亲吻,也忘了护住怀里的红烧肉,蠢萌地用肉手捂住自己的双眼。
赫连询未曾料到年仅十岁的他会以这样的方式“早节不保”,只觉得一阵温热覆上他的嘴唇,带着女子特有的芬芳,瞳孔因为突如其来的亲密放大,双手下意识握成拳,大脑出现瞬间的空白,然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即换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在雷霹雳的魔爪下挣扎,“放肆!咳咳……咳咳……”久病之人,中气也不足,赫连询呵斥的声音毫无威慑的力量。然少年的羞涩和愤然让他双颊微微泛红。真真一个好不知羞的女人,竟敢强吻他!
尉迟度虽然已得知南荣昭自上次落水之后便大病一场,却不知她也精神失常,如今更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和几位皇子的面丢失贞操,瞬间觉得颜面无光,一张老脸阴沉得可以打雷下雨。他举起手,正欲开口命下人把雷霹雳拉下去时,被另一声怒喝打断。
“快放开殿下!”正一拿着赫连询干净衣物赶来,却见自家小王爷被新娘子以暧昧的姿势禁锢着,当即施展轻功冲到雷霹雳面前,以十成的力道将她狠狠推开。
“哐当!”伴随着一声脆响,雷霹雳和一只上等的琉璃花樽一起摔倒在地,一部分溅起的碎片从雷霹雳的脸颊划过,白嫩无暇的皮肤上立即渗出一连串鲜红血珠。
人群再一次惊呼,随即大大小小的叹气声此起彼伏,都在为那堪称绝色的容颜惋惜。
尉迟度一看,准儿媳精神失常便罢,这下可好,真真变成丑无颜了!
雷霹雳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便见血珠陆续滴落下来,知道脸被割伤了,但她反而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拿身旁的琉璃花樽碎片扔人,眼角眉梢的笑意在那一片刺眼的鲜红下显得分外慎人,活脱脱一个女疯子。
后来,听那日入席的人说道,南荣青途的女儿南荣昭在喜堂上当场被丞相爷遣回,丞相爷当众宣布退婚!
景都大街上,一只浑身通红的狐狸到处飞窜,突然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顿时开心地大叫起来。
“哇哦——”
***
南荣青途板着脸听仆人讲述婚礼上发生的一切,脸色越听越黑,听到最后将手中的茶盏愤然砸得粉碎,他气自家女儿竟然在成亲当日做出如此出格之事,丢尽了南荣家的脸面,但他更恼尉迟度,竟然当场遣人送南荣昭回来,使她沦为全城的笑话,更甚者是没有护得她周全,让她容颜尽毁。
不同于南荣青途的闷怒,完颜氏越听越哭得厉害,“我可怜的昭儿……我就说昭儿病还未痊愈,哪能这么快成亲……这……这下好了,昭儿是……是彻底被毁了……呜呜……大人,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我又能如何?”南荣青途蹙眉道,语气里透露出深深的无奈。
一旁的南荣凌志适时开口:“阿爹阿娘,当下应赶紧请个大夫给长姐瞧瞧,看她脸上的伤可否能不留下疤痕。”
“对!对对!凌志说的不错,病可以慢慢治,女儿家的容貌最为重要!”完颜氏擦了把眼泪,站起身朝门外呼喊,“来人!快去请大夫!”
一婢女应了,速然朝门口走去,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管家。
管家来不及斥责,步履匆匆走进来,朝南荣青途福了福身,面容严肃,“大人,公良大人派人请你速去一趟。”
闻言,南荣青途的眉头蹙得更紧,看来是发生了什么大案,否则公良止不会在这时候把他召回去,连忙起身,“我知道了,你赶紧备马!”
“已经备好了,大人。”管家是个有眼力见的。
见自己的夫君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出门,完颜氏有些无措了。
南荣青途握住自家夫人的手,“好好照顾昭儿,其他的事等我回来再说。”接着又看向南荣凌志,“你也留在家里,若有急事立即派人来通知我。”
“是。”南荣凌志点头。
随后,南荣青途戴上官帽,快步离开。
屋外阴沉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惊雷,像是在应和南荣府阴郁的氛围,不稍片刻,豆大的雨从天而降,把景都砸得朦胧一片。
雷霹雳坐在窗前,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伸出窗外接屋檐下滴落的雨水,神情怡然。
大夫刚刚离开,细细看了她脸上的伤,神情很是凝重,随后小声跟香莲嘀咕了几句,香莲那小丫头立即红了眼眶,现下不知道一个人躲到哪里哭去了。
“哇哦!”一声久违的熟悉狐狸叫声突然打破屋内的沉寂。
雷霹雳转身一看,果不然看到浑身湿透的滚滚正现在她面前兴奋地伸着脖子叫唤。
雷霹雳又惊又喜,“滚滚!”
滚滚见果然是自己的主人,“刷”的一下立即窜到雷霹雳的怀中,哇哇大叫,“雷哥雷哥,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可想死我了!你有没有想我?”
雷霹雳稳稳抱住滚滚,笑道:“我也想你,天天想!你没事吧?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说罢,上下左右查看滚滚的身体,确定它只掉了几根毛,而且还是由于生理原因正常掉落之后,才放下心来。
这些天一直在外流浪,风餐露宿的,突然听到雷霹雳的关怀,感受到熟悉的温暖,滚滚心头涌出一股想哭的冲动,对着雷霹雳“哇哦”了几声,声调悠长又带有呜咽感,像极了一个漂泊在外受了委屈回到家跟妈妈撒娇的孩子,“雷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咦,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有鬼欺负你?我去帮你教训它!”滚滚发现雷霹雳脸上的伤痕,立即龇牙咧嘴起来,像一个随时准备战斗的战士。
“没事,”雷霹雳摇摇头,“不小心摔倒了。”
滚滚闻言,重新恢复亲昵状态,伸着脖子替雷霹雳舔舐伤口。
雷霹雳笑了,顺手拿起一旁的丝巾把滚滚身上的毛擦干。有滚滚在身边,比什么劳什子大夫要靠谱得多,她这脸上的伤也不用担心会留疤了。
香莲擦干眼泪端着煎好的药进屋来时便看到一幅这样的景象:自家小姐抱着一只通身火红的狐狸,狐狸亲昵地舔舐小姐的脸。
“哐当!”药碗摔落在地,黑色汤汁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香莲像受到极端惊吓般踉跄跑出雷霹雳的寝房,边跑边喊:“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又被狐妖缠上了!”
屋内,一人一狐听到香莲的叫喊,很是无语。
“雷哥,那小妮子说的狐妖……是我吗?”
“滚滚。”
“嗯?”
“要不我们赶紧跑吧?”
“好!”
☆、第 9 章
有了滚滚的帮助,又借着漫天大雨,雷霹雳爬树翻墙,终于成功“越狱”。
滂沱大雨中,她望着南荣府结实的高墙,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眼底是由衷的喜悦,朝天大吼:“老娘我终于重获自由啦!”只有在经历过不见天日的囚禁后,才明白自由的可贵和美好。
下一刻,南荣府里传来惊叫,“不好啦,大小姐不见啦!”紧接着动静越来越大。
雷霹雳一秒变怂,立即招呼上滚滚,躬着身子消失在雨雾中。
揽华宫。
正一扶着赫连询走进寝殿,正一挥了挥手,示意殿内的宫女太监退下。
这揽华宫原是赫连询的生母璋妃的住所,因璋妃喜欢赏荷,故而揽华宫内外种满了荷花,眼下正值深冬,荷花枯萎得只剩下一些残枝败叶,衬得这揽华宫格外萧瑟。
四下无人后,正一松开赫连询的手臂,恭敬站到一旁。
赫连询径直走到屏风前更衣,步履稳健,除了偶尔的几声咳嗽和发白的脸色,全然不见平时的病态。
他脱下外袍搭到屏风上。衣裳上残留的女子香粉气味幽幽入鼻,在丞相家被人当众轻薄的画面再次闪现在眼前,赫连询赶紧用衣袖使劲擦了擦嘴唇。奈何越擦那“早节不保”的画面越是在脑海里不断浮现,那张红唇似乎甩都甩不掉,徒生几分恼意来。
正一在暗暗观察主子的举动,犹豫了片刻,试探问道:“爷,要不……我让人送盆热水来?”他打小便跟在赫连询的身边,深知他不喜陌生人轻易近他的身,所以平时更衣等近身事务都是赫连询自己亲力亲为,特殊情况下也就只有他伺候,这次却……却让人这般轻薄了,心里指不定多难受。
“不用。”赫连询冷冷回道。
“噢。”正一放下心来。看来,也没有多难受。
“我直接去浴池!”
正一:“……是。”他错了,能逼得赫连询去浴池沐浴,那得是非常!非常!非常难受了,并且极度厌恶。
雷霹雳和滚滚冒雨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确定不会被南荣府的人发现踪迹,才敢放慢行进速度。
滚滚倒是依旧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精神很足。而雷霹雳虽然挂了一个“解灵人”的鬼差名头,身体却是实打实的普通人类肉身,又在这寒冬季节淋了这么久的雨,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她深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道理,遂找了一个茅草屋钻进去,将滚滚抱在怀里互相取暖。
入夜,茅屋的主人来茅草屋搬柴火,未曾想里面藏了人,一不小心就被落魄不堪的雷霹雳和龇牙咧嘴的滚滚吓得一大跳,下意识后退,踩中地上的木棍,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亏得雷霹雳眼疾手快,赶紧起身拉住那妇人的手,才让她免于皮肉之灾。
“你……你是何人?”妇人急忙甩开雷霹雳的手,拿起一旁的木柴防御,声音因为害怕而微微发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