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不耐烦,没有冷冰冰,就很平淡的喊了声她的名字。
童童嗯了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也不清楚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钱的话你并不缺,身份地位我也没有,就是个主任医师,最多将来升个科室主任,院长都不可能,再有的那些是父辈以上的,也不属于我。”
“我不是为了这些。”
他停了会儿,又说:“那是脸?外形?”他笑了声,“童童,我快三十了,感情对我来说有就有,没有也没什么,我没有精力来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这么说你懂么?”
他认真,童童也不再嬉闹:“你没精力,我也同样不想玩,我承认,一开始在Y市你的确有惊艳到我,但回来之后我就忘了你,直到因为连宇和于傅祁的事我们再次相遇,你又恰好是我朋友的主治医生,我说要追你也是因为你的脸。”
“你长得太帅怪我咯?”
“……”
“后来经过几场医闹和慢慢的了解,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只是为了玩,我没必要为了你一掷千金。”
“可我不喜欢你。”
“于景行,既然你没有女朋友,为什么不敢试试。”
于景行看着她:“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童童也毫不示弱的看回去,昏暗的车厢里,她依旧坦荡的目光直视他:“一见钟情的时限早就过了,你可以相信日久生情。”
最后于景行也没回答她,一路沉默的把她送回了家。
没有得到答案而心里没底的童妖精心慌慌的上了楼,关上电梯门的一瞬才想起来,今晚本来是准备问他关于下乡义诊的事。
心底叹了口气,下次再问吧。
之后的几天,不知是因为时间不巧,还是有人在故意躲她,总之童童在神内义诊之前都没见过于景行。
具体时间还是从孟梦那打听到的,因为要把工程的事做好交接,直接导致她比医疗队晚到一天。
她坐着当地老乡的车到的时候已是傍晚,天边绚烂的晚霞映照着地上连滚带爬的下车的女子,身体的严重不适让她全然不顾形象的蹲在路边狂吐起来。
胃里阵阵翻滚,一浪强过一浪,喉咙口就像堵着块东西怎么也吐不出来,但胃里强烈的冲力顶着污秽直涌而上,一时间还伴随着头晕眼花。
后背被轻轻拍打,红荷边担忧的问她:“童小姐,没事吧?”
吐了好久才缓过来点的童童被红荷搀起来,用矿泉水漱了口才无力的摆摆手:“没事。”
黎山跳下车也走过来,朝她伸出一只手,常年劳作的男子皮肤黝黑,手臂孔武有力,摊开的手掌里满是劳作的痕迹,只是那粗糙的大掌里的东西与他显得格格不入。
很常见的锡箔纸糖衣,亮晶晶的。
两颗糖。
对上她茫然的眼睛,憨厚的男子罕见的红了脸,皮肤显的更黝黑了些,另一只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这个糖挺好吃,你吃了缓缓。”
今天他和妹妹去镇里买东西,因为父亲是村长的缘故,他们一家自然担当起了医疗队为期一周义诊的饮食起居,下午买办好准备返程时遇到了一个姑娘。
他们常年待在村里,顶多去镇上转转,极少出去,可以说童童对他们来说就如同见到电视里的明星一样,惊艳的五官,看着就昂贵的漂亮衣服,还有不同于他们的气质,两人诧异的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童童将手机里孟梦发过来的照片和信息反复确认后才走过去,礼貌的笑:“您好,请问你们是黎山兄妹么?”
黎山被面前的笑容晃了神,机械的点点头。
童童兴奋的说:“太棒了,你们现在是要回黎村了么?我和昨天刚到的医疗队是一起的,只是有事与他们错了一天,你们……方便带我回去么?”
红荷看着面前仙女一样的女孩子,笑着点点头。
一路上童童与兄妹二人相谈甚欢,得知红荷是因为她出生那天恰好村里的荷花开了,就起名叫红荷,她们的父亲是村长,家里三个孩子,大姐去年嫁去邻村。
前面的路还算好走,后面快入村时,路变得相当颠簸,童童一度怀疑她们是在探险。
很少走过这种路的童童根本无法很快适应,终于忍不住的中途停车滚下来狂吐。
黎山看着手里的糖,人家大城市来的大小姐肯定吃不惯他们这里的东西,窘迫的准备收手,有人比他快一步的将糖拿走,黎山惊讶的看着她顶着不适挤出的笑容,却笑的很真诚。
“谢谢,我很喜欢吃糖。”
此处离村口还有段距离,只能继续坐车往前开,黎山很努力的尽量将车开平稳,走了几分钟后路又趋向平缓。
红荷松了口气,轻柔的抚着童童的背:“好了好了,过了那段路就没事了。”
童童含着糖靠在窗边,强压胃里的不适,闻言也是放松的应了声。
进村时天已经黑了,黎山将前车灯打开,红荷不放心的叮嘱他:“天黑了,你开车看着点方大爷。”
听到妹妹每次都会说的话,黎山在前面说了声:“我知道,放心吧。”
听着他们的对话,童童隐约感觉有个佝偻着身躯缓慢往前走的人影一闪而过,身披傍晚凉薄的夜色,一步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童童:“听懂了吗?日久生情。”
于景行:“哦。”
童童瞪他:“哦什么,怎么样?”
于景行:“哦,我试试。”
童童开心:“好啊,来。”
于景行疑惑:“干嘛?”
童童:“都说了日久生情么,日久,生情。”
于景行n次脸红:“……”
下流。
流氓。
☆、Chapter 24
她扭头问:“怎么了?”
这句话再次开启了红荷的八卦模式,她清了清嗓子,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神神秘秘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前几年我们村突然来了个老大爷,没人知道他从哪来,也不知道他来干嘛,反正就此常住下来,村子里有几户人家搬去城里和子女住了,就把房子空出来给了他。”
“他平日里也很少和我们来往,我爸也去看过好多次,老大爷什么也不说,只说自己姓方,便都喊成了方大爷,方大爷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村里逢年过节都会给发几袋米和面,平时家家户户有些什么也会接济一下,就这么到现在。”
见童童似懂非懂的“哦”了声,她有些不满童童的反映,放出猛料:“主要更神秘的是,方大爷从刚来的第一天起,就在村门口坐着,眼巴巴的望着前方,一坐就是一天,雷打不动。”
童童奇怪:“坐村口?”
红荷说:“对啊,谁去问都不说,只说他在等人,有可能这辈子都等不到了,但他不会放弃在自己有生之年的任何机会,除了平日里街坊邻居有事他去帮帮忙外,只要有空就坐在村口。”
“那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红荷也附和:“就是,一般这个时候方大爷就准备往回走了,所以我让我哥注意点看人。”
“方大爷是我们村里最神秘的人了,来路不明,做的事也看不懂,但人是很好的,懂得东西也特别多,好多时候村里的小孩子都去村门口找他辅导作业呢。”
顶着童童好奇又疑惑的目光,红荷越来越起劲:“方大爷会的可多了,村里的老师们都没他会的多,而且每次都很耐心的给我们讲东西,就是很少移开他坐的那……”
黎山将车挺稳,打断红荷的滔滔不绝:“到了,大家下车吧。”
童童坐起来跟着红荷下了车,认真打量起周围,他们将车停在一家住户的院子外,她粗略的看了一圈,面前的这家应该是村子里修的最好的。
“童小姐,进去吧。”
红荷站在门口招呼她,童童笑笑,从车里抱下一箱东西才往进走。
黎山和红荷急忙拦她,都被她躲开:“坐了你们一路车,要不是你们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村,帮忙拿点东西实在不算什么,你们太客气了。”
他们拗不过她,只能提着东西跟着她一起走进院子。
童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热闹的声音,仔细听似乎有个很像许眙。
院里的人见到黎山兄妹,都热情的过来接手东西,童童抱着一箱东西跟着他们放进一个屋子,出门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喊了声:“这怎么还有个行李箱?”
童童一愣,小跑出去:“我的我的。”
于景行将一道菜从厨房端出来放在院里的大桌上,还没直起身就听到个熟悉的声音,他恍惚了一下,转身看出去也没看到什么。
可没等到他转回身,就看到有个纤细的身影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一身长风衣更显她高挑,与身边的人说着话,似乎还笑着拒绝了对方给她提箱子的建议。
她抬头,不经意与他对上,童童将他眼里的错愕和震惊尽收眼底,故意挑眉扬着下巴走过去:“好久不见啊,于医生。”
于景行被她吓的呆了好久,才问:“你怎么来了?”
“来追你啊。”
他皱眉:“别闹。”
“于景行,我说过,我就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你想站在原地就站着别动,我过来找你。”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想动也可以,别走的让我看不到你就行。”
于景行动了动唇,也没说出一句话。
却又无法忽视她脸上明显的苍白,想开口询问,被身后的响动打断。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过来,友善的问她:“这位就是童小姐吧,先将箱子提上楼下来吃饭吧,马上就做好了。”
童童道了谢,没再和他说话,提着箱子就准备上楼,刚走了两步手里的箱子就被人抢过,她看着提着箱子上楼的某人背影,勾起唇角。
任你是座多大的冰山,我都能给捂化。
村长一家热情好客,饭菜虽不是特别精致,但看得出相当用心,处处透出他们朴实可爱的个性,晚餐吃的很轻松愉快。
孟梦坐在童童旁边,将她喜欢的鱼肉夹一块放进碗里,她刚从外面老乡家里回来就听说童大小姐跑来了,孟梦一脸促狭的看她,被某人瞪回去。
童童另一边坐的于景行,这是她好不容易抢到的位置,对面坐着许眙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故意拖长音调的问:“童小姐不在安市好好待着,怎么跑来这里了?”
一桌子的医院同仁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她刚来不久他们就知道这是院里盛传的于医生追求者,只是碍于于医生的威严不敢问,此时终于有人问出自己心里所想,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投向童童。
她大大方方的回:“你们于医生多难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山不来就我,我只能就山了。”
说完,桌上静默了一瞬,然后都哈哈笑起来。
于景行面不改色的夹了一块菜放碗里:“吃饭。”
这里除了他和许眙是副主任医师外,其余都是住院医师和护士,平日里于景行一丝不苟的认真样让他们对他又敬又怕,听他这么说,纷纷停下来乖乖吃菜。
黎山低下头吃了口饭,神色有些落寞。
吃完饭大家都纷纷上楼回房了,这次来义诊的人数不多,村长家里只有夫妻两口和俩孩子,房间空的不少,大家三三两两凑一间恰好住满。
女生分开住偏余一个人,因为早就得知童童会来,孟梦主动提出那间她住,等第二天新来的人。
两人如愿以偿的住到一起,房间很干净,被褥和床单都是新换的,凑近还能闻到淡淡的阳光的味道,孟梦靠在床头看着童童收拾行李。
“干看着不来帮忙好意思么?”
“好意思啊。”
“……”童童有时真想打她。
“勇士,你这千里追夫,当事人什么表示?”孟梦坐起来咬了个苹果。
“表示你今晚没看到么?”童童把自己的各种化妆品一瓶瓶摆出来。
孟梦诧异:“就那样?在你面前和我们面前一样?”
“不然呢?”
孟梦肃然起敬,果真是勇士。
俩人洗完澡躺床上无聊的扯皮,最后孟梦都扯睡着了,童童还在认床,望了半天天花板结果睡意越来越浅。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件厚外套套上,抓起手机开门出去,按照手机里的地址走去。
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微信对话框。
春.药:睡了么?
春.药:我在楼顶,有话跟你说。
楼顶有个天台,是平时用来晾晒衣物被子的地方,童童在楼梯口张望几下,朝一个黑影走去。
一阵凉风吹来,她急忙裹紧了外套,快入冬的天就是冷。
听到脚步声,于景行回头看了眼厚外套里露出的半个脑袋,又转回去。
童童抢先开口:“你是不是想让我回去?”
于景行看着外面,回了声:“嗯。”
“我不。”
“童童,我们是来工作的。”
童童走两步站到他旁边:“我不会打扰你们,也不会拖后腿,这几天的一切费用我自理。”
“我说的不是这个。”于景行回头认真的看着她,“你抛下自己的工作不理就跑过来,太儿戏。”
童童也看着他:“工作我都交代好了,你不用拿这些借口来堵我让我走,我是个成年人,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很清楚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认真的,从不儿戏。”
“于景行,你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从来没对我动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