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辆吉普出现在后视镜中。
女文书眉头挑起，吩咐司机：“让后面车子先过去。”司机减速，可奇怪的是后面车子也跟着减速了。
女人察觉到不对，神色一变：“立即甩开那辆车子！”
油门一踩，车子轰隆隆跟火箭似的猛飙。
后车座毫无准备的厉安心差点跌倒。
“唔唔。”
然而后方的吉普车穷追不舍，玩命的势头令人看了就发麻。司机慌了：“糟了，我们……”话未说完，车尾就被重击追尾，“啊！”“怎么回事？！”
似游乐园里的碰碰车游戏那般，吉普车一下又一下加油撞向前方的越野车。车里的人被撞得谩骂连连。
“打电话通知增援！”
可这通电话来不及拨出，失控的越野车就被掀翻至路旁的丛林里——
“嘭！！！”
厉安心整个人瘫倒在后座某个角落，只觉得额头既疼痛又温热。
视线模糊。
造成这一切的吉普车停下，驾驶座车门打开，一道娇小的身影下车，走向那辆一百八十度反转的巨大车辆。
她用锤头砸开车窗，从中扯出身上有些血痕的少女。
“没事吧？”
视野渐渐清明，感觉到自己失血有点多的厉安心慢慢转头，然后……
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庞映入眼帘。
……
☆、第81章 现世38
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人, 就像世上没有相同脉络的两片叶子。
可如今, 她真的见到了。
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
厉安心觉得一定是自己脑袋撞糊涂了, 怎么可能会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等等。
眼眸疏忽瞪大, 视线直视前方——
不对，顾宜心、厉小安、秋夏就跟她长得很相似, 不同的仅仅彼此出生环境导致的气质各异。
到底, 怎么回事？
“没事吧？”少女主动拉起她手臂, 丝毫不在意自己衣袖也被沾染上了些许血迹。
慢慢地, 厉安心看清了面前人的面容，心下一沉——
果然是和自己长得一样的脸蛋。
“你是谁？”语气有着警惕和怀疑。从少女的嗓音可知她就是两次帮助过自己的未露面女孩。本应是善意的开始，结果却伴随着疑虑——如果她们的相逢本来就是设计好的呢？
少女一开始就在尝试接近自己。
“别紧张。”注意到厉安心的戒备，少女露出稍显友好的笑容, 摊手道：“你看到了，我是来帮你的。他们抓走你，我特意来救你。”
很明显少女的随性不羁与她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格差异。
厉安心奇怪：“可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我们长得如此相似，你……”
“就因为这张脸啊，之前我才没有在你面前露出我的真面目。还是先出来吧。”手臂一用力, 就将纠结当中的厉安心身子扯了上来——大力女一个。后者回头瞥一眼越野车内的状况：绑架她的几名壮汉和女文书皆昏迷过去且受伤不轻。
车垫内都是鲜红的血迹，由此可判断出他们出血量超标。
少女饶有兴趣观察她的表情：“我以为，你会请求我报警, 或者救他们？”
厉安心斜瞥她：“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难道她脸上刻着‘圣母’二字？面对分不清阵营的敌人，厉安心绝不会心慈手软。
“很好, 我对你的感官又好了一些。”
“谢谢。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为什么绑架我？”
少女穿着户外登山装, 和上两次见面时那顶哈雷潮流帽子随意反戴头上，态度重新变回不冷不热：“他们，已经找你很久了。”
厉安心心里咯噔一下敲响。“……什么意思？”
少女转身直视她，目光有着认真：“意思是，从你出生开始，就一直有人试图寻找你的下落和行踪。”
“……哈？”等等，怎么越说越糊涂。这种说法就好像自己的存在很重要似的，可明明……她是个不被期待和看重的未婚私生女。
“对不起，我没听懂。”
“当然，我也不指望你一下子开窍。”机车装少女吹了下口哨，示意跟着自己走。“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身世之谜……”
“……”拍电影都没这么一波三折好不好？
眼睛习惯性扫遍周围环境——
然而翻车这边属于荒郊野岭，除了跟少女走以外也没别的选择了。
“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驾驶座关上车门，启动发动车的少女龇牙一笑，“要来根巧克力补充热量吗，你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不了，谢谢。”
少女一脚踩下油门，吉普车子很快驶离原地，掀翻的越野车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厉安心漫不经心侧首注视窗外风景边思索：能够把她骗倒并且成功掩人耳目，证明抓她的这伙人势力不小。
然而目的呢？抓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要挟厉家还是顾家？
想到后者，她不禁失笑，现在顾家怕是没有一个真心愿她好过的人了。
突然专心开车的人出声：“你不好奇吗？从我第一次与你见面开始，我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接近你？”
听闻这话的厉安心面色平静转头凝视她：“因为主动权不在我这里，你愿意说便说罢。”反倒让少女不爽地嘟起了嘴：“你真无趣。什么最完美的实验体嘛，不过如此……”最后一句话非常小声，但厉安心仍是听见了。
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一个小时的车程，少女将她带到了一所看似荒废已久的旧试验基地的地方。两人下了车，少女率先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然而还没进去，光是站在门口就可感受到一股发自心底的不安和寒凉之意。
厉安心下意识停下脚步。
意识到身后人没有跟上来，少女侧身挑眉：“怎么，害怕了？”也对，彼此是她们共同的‘摇篮’之地。随后又补充：“放心吧，既然我救了你，就不会特意把你带到这种地方偷偷干掉你。”她继续往前走，抬手推开了那扇累赘、失修已久的门扉。
‘吱’——
“欢迎来到，‘生命者’的摇篮。”
试验基地内部废墟不堪，灰尘及潮湿空气中那股铁锈味道入侵呼吸管道后带来咳嗽不止的连锁反应。
厉安心一边难受地咳着一边企图用衣服口袖遮住自己的呼吸。前面带领的人反倒没什么副作用反应，淡淡解释：“放心吧，这是正常现象。通常健康的人来到不通风的禁闭场所都会产生一些不良的身体反应，表明生理机能对此的不适应。”
“……咳、咳……可你为什么没有……”
“我？”少女回头眨眨眼睛，“这不是很明显吗？”她嘴角微抿，“我的身体机能跟这个残破的试验基地一样的不堪啊……”
“……”
未有理睬厉安心的反应，少女继续朝着某个方向走去，看上去很熟悉这里的样子。
无数的实验管道和仪器，她们现时身处的房间布满了气囊式的半透明管道。厉安心微带疑惑朝管道望去，依稀看见里面类似人形的物体存在。
她狂吸一口冷气。
“很惊讶吗？”倏忽少女的嗓音出现在耳畔，“也对，毕竟你并非出生在这里。”
厉安心难以置信转身：“那是……人？！”
“正常来说，她们都是□□体。”少女面无表情。
□□……体？
无数疑问充斥她的大脑，同时脑海里深浅浮现出许多看不懂的编程代码符号，一一掠过。
“那你呢？”
少女冷淡的表情蓦地扯出一抹笑。
“你猜到了。”
两人对峙沉默之际，突然房间另一边出口的门扉声徐徐开启，轻微的车轮子滚动声震动于空气中。少女目光望去她身后，后者下意识转头。
看清来者时瞳孔一缩。
那是一个坐着轮椅的老人，他长满皱纹，身子骨非常消瘦。
瘦骨嶙峋的五官依稀看出年轻时的容貌——
若第一眼认不出，那么厉安心之后很快便认出他的身份。
顾宜心的法定丈夫。
已经容颜老去、芳华已逝的蒋其安。
时光给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即使她不是真的顾宜心本尊，可看见对方沦落至此还是有些解气和慨叹。
他辜负了那么好的女人。
“你好吗？”老头模样的蒋其安一开口就是沙哑的颤音：“初次见面，我是蒋其安。或许也可以说，我是你的父亲。”
“……”
开什么玩笑？！
她怎么会有这么大年纪的父亲。
厉安心第一时间否认掉。
两人明显属于爷孙的辈分。“蒋先生……”
“先别否认，”老人干枯的右手抬起，“我们之间确实拥有着血缘关系。”
“你身上拥有着我妻子的基因细胞及复制记忆。“
“你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
☆、第82章 现世39
无论真相有多难以置信， 去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 剩下的便是事实。
蒋靳言说她是最完美的克隆体。
那个一直被人认为平庸、笨拙的自己？
结合进来这间房子之后的种种不难推测出大致的事实， 那些气囊式半管道里都是人为复制出来的克隆体， 生物工程科技下的结晶。
自顾宜心去世， 蒋靳言投资了不少新型非合法性的研发人体基因工程实验的研究所， 其中就有关于克隆人的最新实验进展个案。
利用顾宜心的基因细胞及血液，研究所以前者为蓝本一次次重点攻克这项技术，不断实验并进行多次的修改再造。
因有了蒋靳言这些年来持续不断的资金支援， 慢慢地实验室将当初只是雏形的蓝本发展至如今能成功克隆出具有正常生理大脑意识思考的人的程度。
数十年时间过去， 经过一代代科学狂人的修正，成千上万的克隆体终于铸造出最符合人体标准的完美实验体。
她拥有近似顾宜心的外表，强壮灵敏并兼具意识进化的躯体， 同时拥有蒋靳言与顾宜心的血脉。
厉安心整个人呆掉了。
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不可置信。
“那个最完美的实验体，是我？”
某些理论不能解释的事情终于说通。
难怪， 梦中的厉小安会唱曲作打， 现实中的厉安心也会。按照实验室的研究数据表明， 意识决定身体构造，那么相当于被植入了一段漫长记忆的她自然不用学就能拥有厉小安十年的花旦功底。
说白了，只要她想，她能短时间之内学会某项技能。
在人类的角度而言， 根本不可能。
“那她呢？”她猛地抬头望向一旁的女孩， 后者几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我？”带她进来的女孩挑眉， 冷漠的眼神如针刺， “当然不如你这个完美的实验体。”少女拨开头发露出刘海下的伤疤， 解答，“我是仅次于你的残缺实验品，在你之前他们制造出两个近乎于完美的实验体，一个是我，另一个……”见到厉安心似想到什么而微微瞪大的眼睛，笑了：“对，就是秋夏。”
“秋夏？！”
“安心，我们并不会老。”她走近她身旁，“我们容貌会永远定格在二十岁生日当天，并且衰老的时间是普通人的一倍。”这种衰老，表现在身躯内部各种器官的老化衰退。
这是她和秋夏二人致命点之处。
实验室的人本想利用二人的数据继续改进此项技术，却不料其中一个婴儿在虚设驻点的医院被盗走。他们成功的实验成果足足推迟了好多年。
“你和我们都不同，你没有缺陷。”指着那些管道内液体浸着的人体，“和那些思考能力甚至都没有的‘工具’不一样，你的完美是这项生物基因工程中的最大成果。”
“天知道曾经我有多么羡慕妒忌你。”
“为什么只有你独一无二？”
望着四周数不清的液体气囊，双手紧抱着自己的厉安心感到阴森森宿命论的寒心。
牺牲来这么多，就为了塑造出自己？
“为什么？”
“因为，”此时轮椅那厢聆听她们对话的蒋靳言出声，“我想要我的妻子复活。”
厉安心睁大眼眸，用看疯子的眼神注视他。“复活？！“顾宜心的死就是为了摆脱他，怎么可能甚至愿意重新活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