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到霍珩就忍不住的一股脑想把话都说完,霍珩静静的听着,最后她说,“你是我的夫君,我可不能牵连你。”
霍珩狠狠心,“你已经牵连我了。”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到闵鹤媛了,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冷淡。
“你什么意思啊?”
闵鹤媛的声音弱了下来,勉强保持着脸上的笑意,眼睛里又含着些期盼,在霍珩看来,无辜的就像是小时候自己养过的那只小兔子。
“但凡了解我霍家的人,都知道我们霍氏一族从来都是效忠皇上的忠臣,而我的父亲自幼伴读圣驾前,更是皇上的结拜兄弟。可惜他与母亲并不好,早逝,霍家一度式微,而我从小就挑起了忠君效国的担子,这是我们霍家的使命……”’
闵鹤媛觉得这个基调不对,她勉强挂着笑,“可是,这跟你和我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没有叫你不忠君不爱国呀,就算别人拷打我,我也没有承认那些你没有做过的事情呀。我们现在,跟皇爷爷说明这些不就好了吗?”
“你还是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霍珩盯着她,目光充满寒凉,让她觉得无处遁形。
“娶你,是因为皇上的旨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得死,更何况是娶皇家的公主。不要说太孙殿下有所担心,随便一个外人都觉得我从此以后平步青云都是拜你所赐。你是公主,你作风放/浪,我得包容;你喜怒无常,我得包容。娶你于我而言不过是完成皇上给我的任务。如果不娶你,自然没有今日这么多事端。”
“可你说过喜欢我啊……”
闵鹤媛又想起来之前流落在外的时候那些甜甜的小事情,那时候的霍珩明明很真实也很温暖。
“公主需要我喜欢,霍某自然要喜欢。”
“那如果只看我这个人呢?如果我不是公主,如果我是别人,你还会喜欢吗?”
“不会。”
霍珩浇灭了闵鹤媛心里头最后剩下的那么点儿热切。
两个人的目光交织,霍珩那么冷淡而英俊,自己这么狼狈又难看,最重要的是,霍珩说了,他不会喜欢她,不管她是谁。就算自己披着苏承欢的皮,但是自己对待霍珩的风格却是自己的,霍珩不喜欢她这款。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霍珩见她眼神黯淡了下来,微微皱眉。
“想说……”
想说我喜欢你。
“可是,没什么好说的。”
霍珩不以为意,“那我便去面圣了,公主好自为之,听说太孙殿下逮到了你的男宠,可见养男宠不靠谱,下次还是当点儿心吧。”
他转身走了。
闵鹤媛的心砰砰跳,明明可以呼吸,但好像空气在排斥她,牢房里的东西越来越看不真切,最后她看到的,是一团明明灭灭的火把,渐渐在眼前晕成一团。
霍珩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按照闵鹤羽说的,只要闵鹤媛对他死心就可以回去自己体内。他虽然不愿意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去伤害她,但是如今朝堂险恶,不是享福的事情,还是交给苏承欢自己来面对才公平。
“侯爷,您出来了。”
“公公,公主晕过去了,似乎是重伤所致,还是快派人通知皇上做定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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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将一干人都召集在养心殿,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三对六面,说个清楚。当然,问题的关键还在苏承欢身上。
苏承欢昏了过去,皇上就命人将她带了过来,安置在偏殿榻上,让御医瞧了瞧。御医说了,这是痛的昏过去了,给上了药草,做了处理,只要今晚不要发烧,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并辅以针灸,好让她尽快苏醒。
其他人都在正殿候着,皇上居中而坐,其他人分坐两边。
“霍珩你先说说吧,刺客来了,你不杀敌,却刺了周统领是为了什么?”
周继萧伤势大好,没了官职以后,整个人也重新华服美衣的走起了自己从前的邪魅美男的路线。
此时看一眼霍珩,眸中暗藏挑衅,他赌霍珩不说,否则就是要了船家那一家老小的命。
霍珩拱手,“启禀陛下,事情紧急,微臣不小心误伤。后来我们分散,周大人胸襟宽广,御前并没有说此事,私下主动找微臣,表示对微臣的谅解,微臣心里也一直记着周大人的好。”
如果周继萧不顺着这个话接下去,霍珩摆明了就要把他私下以船家性命威胁的事情抖给皇上了。
周继萧颔首,也认真道:“启禀圣上,是这样没错,当时事态紧急,本官相信霍大人一定是无心之失。大家同在朝微臣,效力陛下,自然应当互相体谅。”
苏靖宇唱黑脸,“我看周大人就是心思太简单了,你重伤差点儿死了,假公主可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皇上,不管是公主府以前的仆人,还是以前妹妹的男宠,都能证明里间的人绝非公主,您千万不要被奸人蒙蔽。依孙儿来看,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耍阴谋。你说呢?霍大人?”
霍珩淡淡一笑,“是真是假,公主醒来一验便知。若是殿下您当时下手轻一点儿,此刻也早就知道了真假。”
“放肆!你难道是怀疑本宫造假不成?事实就是她的血与父亲的不相融,证据本宫早就呈给了陛下。”
皇上揉着太阳穴,“公主让荣华带话给朕,说是要朕重验。她既然如此要求,朕觉得再验一次也无妨,反正结果肯定和靖宇测试过的一样,你说对吗靖宇?”
“皇上——”
“啊——”
苏靖宇刚想阻拦皇帝,只听里面爆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喊,是苏承欢特有的女高音。
“哪个狗东西把本宫打成这样的?来人!来人!混账东西咳咳咳咳咳咳……\'
大家面面相觑。
苏承欢身上缠着难闻的药膏,她跌跌撞撞跑下来,直接扑倒在地上。
下人过来扶她,被她一把挥开,环顾四周以后厉声呵道:
“我怎么会在皇爷爷这里?镜子呢?快给本宫拿一面镜子过来!”
她干脆就坐在地上不动了,身上火辣辣的疼,每一个毛孔都疼,手指又木又疼,肿胀的疼,好像要废了一样,众人进来的时候,她正不可思议的举着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多方位的观察着。
☆、辞官寻她
“欢儿?”
到底是皇上宠爱的孙女儿, 见孩子被打成这个样子, 心头还是多有不忍。而且根据锦衣卫和赵德全给的情报, 这次八成儿是太孙在搞事。可唯一的最大的疑点,就是苏承欢性情大变不说,还学会了武功。
听到皇帝的声音,苏承欢的视线朝着他们看过来,她脸色很难看, 口气也相当不善。
“谁把我打成这样的?我要杖毙了这个畜生!”
“皇上, 此等妖孽竟还胡言乱语,孙儿建议立刻处决!”
苏靖宇逮着空隙就立刻建议, 然后冷冷看着苏承欢, “你又要假装失忆了是吧?”
“假装失忆?什么意思?难道我失忆过?”
正好下人递来了铜镜,苏承欢便举着镜子细细端详自己的脸, 很好,没有毁容,只是这不清晰的镜面让她总觉得气恼!她愤愤将镜子丢在了一旁,在下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皇兄,你今儿针对我?往日里不是应该针对霍珩么?”
说着视线瞄向了霍珩,“上次你推我,害我掉进酒池,这次我这满身的伤, 应当也是拜你所赐。”
“公主殿下恕罪,上次霍珩是收拾您那些无法无天的男宠,您自己撞上来的。后面您确实失忆了一段儿时间, 太孙殿下怀疑你是贾冒的公主,这才对你用了刑。”
霍珩说的云淡风轻。
苏承欢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现在只有被磕了脑袋那会儿的记忆,但是根据霍珩传递出来的信息量,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换言之,她又失忆了?
苏靖宇就趁机欺负到她头上了?
“欢儿,等等你父亲来了,滴血验亲吧。”
皇帝一锤定音。
却不想苏承欢起了反抗意识,“凭什么?我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大梁皇室独一无二的长公主,今天谁要压着我让我滴血验亲,谁就是和我苏承欢割袍断义。”
她的视线在众人面上轻蔑扫过,似乎谁都不放在眼里,但越是这样,苏靖宇就越是心惊,这就是苏承欢的一贯作风。
皇上想的也一样,但事已至此,不查个一清二楚水落石出,谁的心上能舒服?
正好太子殿下赶到了,皇帝直接免了他的行礼,“天天泡戏园子做什么?现在这是多大的事情,你倒是从容的很。让人准备一下,滴血认亲。”
“我天你们还讲不讲道理有没有人性了?”
苏承欢瞪直了眼珠子,举着自己被白布缠绕的手,“我都这样儿了皇爷爷你也割的下去?”
宫女端了水碗走来,托盘上摆着刀。
苏承欢的白布被挑开些,露出了食指。
太子殿下先行割破了手指,而后捉住了苏承欢的手,“这一刀下去,我喜欢你是我的女儿。”
苏承欢手上一痛,原本就烂糟糟的手上掉落一滴鲜血,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两滴血没有任何相融的迹象。
苏靖宇冷笑一声,“怪不得你这么抗拒滴血认亲,再来一遍还是这个结果。”
说着冲皇上抱拳,“请皇上将此妖女交给孙儿,孙儿定要问出皇妹的下落。”
苏承欢瞧着急不可耐的苏靖宇,忽然悟了,这么多年的吃喝嫖/赌还是没能让这小子对自己减少敌意啊。虽说穿越过来当个公主挺好,可是吃什么都不对胃口喝什么都没有百事的爽快,以及月月痛的时候没有暖宝宝和正常的姨妈巾,很痛苦好不好。她岁数也不小了天生就好享受,对权力争夺真的没有半点心思好不好。
有时候太过受宠也是原罪,谁让皇帝这么疼爱长公主?
“慢着。”
苏承欢力喝一声,谁还没看过几集宫斗片儿啊,她敢打赌这水碗有问题。
“皇爷爷,我请求换水,让您身边您最信赖的人去。这碗水肯定有问题,因为我肯定是您的孙女儿!七岁的时候我偷偷藏在军机处的柜子里,差点被您当刺客给宰了,十三岁的时候您带着我去参加皇家围猎,我虽然一路坐了软轿也未曾上马,但却用自己的方式捉了只麻雀给您,那晚大家都露营在猎场,我觉得雀儿太小很丢脸,趁大家都歇了才找的您,您一高兴亲手给我烤了,咱爷俩儿一人一半儿……我脑袋磕了石头发生了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但是这之前的小事情我却全都记得一清二楚,这碗水准保有问题,请皇爷爷明察!”
“你这是妖言惑众!”
苏靖宇咬着她不放,苏承欢还没说什么,他就被皇帝制止了。
“行了靖宇,倘若她真是你妹妹你又要如何自处?赵德全,准备新的水、碗筷、匕首,霍珩和靖宇在旁边儿全程跟着,朕就不信这还能出什么漏子。”
……
望都。
将军府上香烟缭绕,吟诵不断。
在闵鹤媛的房间里,招魂幡上的铃声一阵比一阵急促,叮叮当当的,夜色里听起来诡异又心惊。
蓦然,铃声收起,而床上酣卧之人忽然发出一阵猛烈的喘息,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闵鹤媛看着自己细白葱嫩的手,看看自己染了豆蔻的脚趾甲盖儿,再看看床前含笑看她的一仙风道骨的老头儿,顿时热泪盈眶,“我回来了?!”
“是的,小郡主你回来了。这是这样的旅程说出去会招致杀身之祸,务必时刻警醒,不要对旁人走漏风声。”
慧觉法师笑的很慈祥,又朗声道,“将军、夫人,可以进来了。”
门立马被推开,闵鹤媛还没来得及说话,她母亲已经扑了上来,抱着她一顿猛锤,“吓死我了我的小宝贝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的信寄到了酒楼,但是当时我们都不在……”
她絮絮叨叨,闵忠就在旁边宽慰妻子,“回来了就好,咱们女儿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慧觉法师,此等大恩无以为报,您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但凡我能弄来的,一定会做到。”
“将军客气,长公主命数本就神奇,又与令爱有血缘关系,有此一事倒也解了我曾经看相时候的疑惑。”
慧觉法师淡笑道。
“只是此事不可对外宣扬,将军切记。”
他收了东西,将空间留给这一家人,示意闵忠不用相送。
闵鹤媛为了满足家里人的好奇心,开始讲述她在长安的神奇之旅。
大多数都是吐槽太子妃和苏靖宇,但是闵忠却听出了朝中局势的险恶,“看来太孙殿下是心急了。”
苏灿的心思却在女儿提了寥寥几句的霍珩身上,“那霍珩对你怎么样?听说他们感情不好,他给你气受了没?”
说到这个,闵鹤媛就一股失落袭上心头。
“爹,校场有好看的男人吗?我想相亲。”
闵忠:……
苏灿:……
-
赵德全准备好了新的东西,重新验血。
苏承欢拿过刀,自己给自己来了一下,一滴血滴在水中,余光中她看见苏靖宇额上冒出了虚汗。
就知道是他搞的鬼,这是多想自己死啊。
太子也重新来了一下,这一次,两滴血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先前的小宫女一看这个情况,吓得立马咬舌自尽,根本不给人逮到她问话的机会。
而苏靖宇则像是想起来了一样,“来人,今天谁给本宫准备的水碗,赶紧去查!”
霍珩心里冷笑,这是要把事情推给下人了。
不等皇上发怒,苏靖宇立马跪地,“皇上息怒,是孙儿疏忽了,被歹人利用,孙儿必定好好查清楚东宫混入的人,问个明白,给皇妹和您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