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们遇到的修士。”
女修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声音让简若尘心一抖，内心里隐藏的回忆被勾起了般，她和洛凡都还站着，没有人请他们坐下，他们却感觉不到尴尬，简若尘的心全被恐惧占据着，而洛凡迷茫畏惧的眼神显然已经迷失了自我。
可洛凡一开口，简若尘就安定下来，洛凡的声音机械单调，可是内容却毫无破绽，与之前说得并无两样。女修的视线一直落在洛凡的眼睛上，待洛凡机械的声音停下来，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一声之后，洛凡好像猛然清醒了般，面色发白，冷汗涔涔，女修已经站起来，一句话都没有，径直就出门，村长忙跟出去相送，留下洛凡和简若尘面面相觑。
二人已经初步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此时却都被森森地打击到了，这就是修士与凡人的区别。
简若尘身居高位已久，习惯的是众星捧月说一不二，一进入到这个世界里先是被夺舍，然后被修士莫名打压，在神识里做了手脚——现在她与洛凡对视，倒是能坦然了，可心底还是有与之前不同的感觉——接下来又被这个女修完全无视，在简若尘二十八年的生命中，这是第一次遭遇到如此对待。
而洛凡，似乎也遭遇了她遭遇过的，但只是被强迫地回答问话，像是审问般，对他这个曾经的警察来说，更难过吧。
二人被安排着到一处空的院落里，一日之内遭遇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此时终于有了独处的机会，洛凡快速地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房间，回到中间的堂屋，见到简若尘还是站在进门就站立的位置，低头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两个人的心里全是心乱如麻，再好的抗打压能力，在这一连串的匪夷所思面前都要崩溃，洛凡重新站在简若尘的面前，简若尘抬起头。
“你刚刚……”简若尘审视了下洛凡的脸色道：“是被……神识……”她还不习惯修士的用词，也说不好这些词汇。
“简大小姐，你总是这么冷静？”洛凡伸手擦拭下头上的冷汗，“我的腿都软了，你不知道那感觉多么……”可洛凡的话忽然停下，手保持着擦汗的样子停在头上，“你也是被……”
两个人全都是欲言又止，却全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洛凡瞪大眼睛回忆起简若尘之前的样子，好一会才放下手，“这他妈的就是修士？对我们凡人都下手？”
简若尘盯着洛凡道：“对凡人下手怎么了，别告诉我你没有得到张梦遥的记忆。”
洛凡被噎了下似的，叹口气道：“大小姐，你我现在都是凡人，你还站在修士那边说话？”
“是实事求是。”简若尘微微蹙眉，看洛凡这一日的表现，也不像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
“好好，实事求是，那我实事求是地问一句大小姐，你是不是也被催眠了，被那个人？”
第9章 唯一优势
催眠？简若尘继续蹙眉，她并非全然不了解催眠，催眠是不会有记忆的，她虽然也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但她觉察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不是催眠。”简若尘冷冷地道。
“不完全是，我经过抵制催眠的训练，用修士的话来说是神识镇压，施加威压让你心悸、恐惧中不由就吐露实话。”洛凡说着，找了椅子坐下来。
“你不是网警吗？怎么还有抵制催眠的训练？”简若尘盯着洛凡的眼睛道。
“大小姐，身份是会变化的，就好像我现在，头顶上就是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凡人。哎，你说我们是不是穿越到哪一个游戏里了，这里的人都不是人，都是NPC，就我们两个才是人？”洛凡道。
简若尘“哼”了一声，“你们网警也玩游戏？”
“奇了怪了，我们也是人好么，下了班也要有业余时间吧，况且我是网警，网络的事情，哪不得明白点，倒是你简大小姐简大总裁也知道游戏才是奇怪的。”洛凡这么说着，心情终究难以平静下来，他沉吟着，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心中波澜起伏，在终于可以离开外人的视线躲在安静的房间内之后，却更是难以平静。
“我们先想法测灵根吧，先确定能不能成为修士再说其他的。”好一会洛凡才道，“我去找村长问问。”
这么说着，洛凡并没有立刻站起来，简若尘也慢慢地坐下，沉吟着低声道：“村长应该也是修士。”
洛凡眼角眯了眯，回忆着和村长接触的过程，他没有从村长身上找到与夏晨和那位女修一样的感觉，但对简若尘的判断，他已经相信了，却还是问道：“何以见得？”不觉声音也降低了。
简若尘悠然道：“我们是同类。”
这个同类自然不是指同为修士，那就只能有一个解释，同为上位者。
简若尘执掌世纪大厦十二年，是当仁不让的总裁级别，村长自然也是这个村子一手遮天的人物，可凭这一点就认为他也是个修士，太过简单了。
“你不是问我凤凰烧香的病毒是不是世纪大厦编写的吗，我可以告诉你，那不过是多年之前我练手的一个小程序，我是世纪大厦计算机安全专家，如果我不执掌世纪大厦，会成为一个你永远也追查不到的黑客，我在村长的身上感受到技术和地位结合到一体的自信，这个自信，那个女修身上可没有。”简若尘的脸上不觉出现冷峻，就好像她还是世纪大厦的主人，但很快，随着话音停止，表情也恢复了淡然。
“我以为你只是总裁，继承家业的富二代，你的手下有好几位隐藏身份的计算机安全专家，我们甚至想要将他们争取过来。”洛凡啧啧嘴，赞叹道。
“现在这些都是过去时了，这个世界可没有网络、计算机。”简若尘冷冷地截断了洛凡对她的称赞，“还有，村长对我们的服装没有任何诧异，也证明他奇装异服见得多了，我不认为每一个进入到妖兽森林内的修士都会到这个村子里落脚，大概，我们对于村长唯一的优势就是可能会有的灵根。”
“我们肯定会有灵根。”洛凡肯定道。
“为什么？”和洛凡询问“何以见得”时候的表情几乎一样，她的心里也已经相信了他们一定都身具灵根。
简若尘注意到洛凡右食指和中指在椅子扶手上再敲了几下，这是洛凡思考时候下意识的举动，也注意到他的唇角微微向上一勾，露出了胸有成竹的冷笑。
“如果是上帝将我们送入到这个世界的，绝不会是为了让我们体验从自己领域中的佼佼者变成一无是处者的过程的，如果是命运安排的意外，我们也绝对是上个世界里绝无仅有的携带灵根的人，不然，那一场车祸中，我们周围还有十几人，稍远些就是数十上百，为何只有我们两个被送到这里？”
简若尘微微点头，“有一定道理。”
院子的大门传来被叩响的声音，洛凡站起来走出去打开大门，回来的时候捧着两身衣服道：“村子请我们过去吃晚饭。”
简若尘接过其中一套明显的女装，展开看看，结构不是很复杂，洛凡放下手里的衣服出去，很快又端着一盆水走进来放在桌子上道：“院子里有水缸，满的。”
简若尘点点头表示感谢，也没有客气，将双手浸在木盆里。
她先是被车撞了，落到这个世界就在地上打个滚，身上就沾染了些草的汁液，然后被夺舍和肋骨断裂疼了好几身的冷汗，又帮忙给洛凡挖了肩膀的子弹沾了一手的血，衣裙也溅了几滴，早就觉得浑身都是血腥和汗酸的味道。
反观一旁的洛凡，因为有了扫尘符的原因，除了外衣的肩膀有点破损外，全身清清爽爽的。
洗了脸，更觉得身上不舒服，简若尘自己端了盆重新换了新水，直接端到另一个房间内，彻彻底底地擦了身子，连头发也擦拭了，才觉得舒服些。
盆是粗陋的木盆，手巾也粗糙，和衣服一个面料，像是麻布，穿在身上略微僵硬，系上腰带倒也合身，鞋子也是布鞋，简若尘换下自己的衣裙和半高跟鞋，将头发也重新梳理了。
再离开房间，眼前就是一亮，洛凡本来就身材挺拔，眉眼的轮廓精致大方，这一换上了短打扮的古装，更是添上了干练，他瞧着简若尘也是眼睛一亮，吹了一声喝彩的口哨然后道：“这可真是简大小姐了，可惜，衣服的质量太差劲了。”
作为一个总裁，要承受各方各界的视线、媒体的采访、摄像，洛凡的眼神对简若尘来说，半分杀伤力都没有，她正色道：“我估计村长会要详细询问我们原本所在，主要是问你，会涉及到细节。”
“怎么不是问你？”洛凡奇怪道。
简若尘嘴角牵牵，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不是你一直在回答问题的么？”
第10章 想要试试
晚餐是分餐制，座位是亚麻编制的地毯，身前是矮几，进入室内要脱了鞋子跪坐，入乡随俗，简若尘和洛凡没有表现太过惊讶。
矮几上是一荤一素一汤一饭，还有一杯酒水，盘子碗都是玉制的，用的也是筷子和羹匙，村长客客气气地做了请的手势，先端起酒杯。
简若尘和洛凡都不知道这里吃饭的礼节是什么，就是主人怎么做跟着怎么做了，酒是果酒，几乎没有度数，肉自然分辨不出来是什么肉，菜也如此，谁也没有问，三个人在沉默中将简单的饭菜吃完。
味道有些怪异，好在不算难吃，简若尘和洛凡都将面前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洛凡是饭量如此，简若尘是礼貌。
他二人自然知道村长一直在观察他们，洛凡没有食不言的习惯，以前除非是一个人吃饭，不然都是边吃边交谈的，简若尘也是如此，很多时候吃饭就是应酬，或者开会。
空盘子撤下，换上了茶，这茶的品质就比先前的好些了，简若尘还是浅尝了几口放下，洛凡学不来品茶，只是简若尘端杯他端杯，简若尘放下他放下。
村长一直在观察这两人，很快就判断出两个人的身份，简若尘举手投足大家之气甚浓，显然有良好的教养，从吃饭时候的仪态和对茶的品尝就能看出来，洛凡也是个公子哥的样子，只是这个公子哥的行为习惯他有些看不透。
礼仪上是一点都不差，吃东西的时候速度也保持着和他们一致，但却是有意保持着一个均等的速度，他注意到洛凡入口的食物总是三两下就咽下去了，好像平时吃饭的时间很是紧张，连吃饭的时间都不足，这洛凡曾经是做什么的？
“山村简陋，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招待二位。”村长放下茶杯，客气了句。
“村长太客气了，我二人是落难于此，承蒙村长不嫌弃，给我们住的地方、还有衣食，甚是感激。”洛凡道，也代替了简若尘回答。
洛凡不习惯跪坐，吃个饭腿就有点跪麻了，瞧简若尘一动不动地很是佩服。
“之后二位可有什么打算？”村长还是和善地道。
洛凡叹口气道：“我们想……测试下灵根。”
洛凡没有打算迂回，所有的打算都在灵根测试之后才可以实施，有灵根和无灵根的做法全不一样的。
“二位之前没有测试过灵根？”村长不敢相信道。
“不瞒村长，我们之前还真没有测试过灵根。”洛凡苦笑着道。
村长显然对洛凡的话没有一点准备，怔了下才道：“二位之前所在，都不测试灵根的？”
洛凡摇摇头道：“没有。”在回答问题上，洛凡开始惜字如金，奉行不说不错少说少错，他之前就是和夏晨说多了，才给简若尘带了麻烦，这也是刚刚独处的时候才想明白的，这个世界的修士是不能用常人的想法思量的，脑海里得到的记忆就是如此，但只是亲自接触了，才深刻体会到这个世界的修士都是不将凡人当做人的。
村长瞧着洛凡，看他神色黯淡，是不打算多说他之前所在，就再看了简若尘一眼，简若尘安安静静的，一副只带着耳朵不带口的样子，就道：“每隔三年，天道宗会有修士来测试灵根，下一次测试还要一年之后，如果二位想要测试灵根，也可以到城里，或者到宗门去，只是……”
说着村长停顿了下，再打量下二人，他是明白二人的想法的，指点一条路子未为不可，但这条路子通不通，也要看怎么个指导法，这二人值不值得他帮忙。
心念转动，神色就正式起来，“从这里到城里，步行也要有近二十天，就是到了城里，测试灵根的费用，也不知道二位可承担得起，若是到天道宗，测试倒是免费的，有了灵根，直接就可以进入到外门，没有灵根，做三年杂役就可以抵消了测试的费用。”
洛凡不由看了一眼简若尘，简若尘却还是面无表情，一点想法都看不出来，洛凡欠身道：“这测试的费用不知道是多少？到天道宗又会走多久？”
天道宗看起来并不远，就在远处的高山上，但望山跑死马，这个距离就说不好了。
“每三年一次的测试，十岁以下是免费的，十岁以上每人就要百两黄金，这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人不死心，每次要求测试灵根的，至于天道宗，到了城里，只要找到天道宗的店铺，自然会有专人安排的。”村长解释道。
百两黄金是多少，洛凡心里没有数，只知道夏晨没有给他那么多的银两，要在城里测试，想都不要想了，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到天道宗了，况且白日里夏晨离开的时候也提到了天道宗。
沉吟了下，洛凡道：“敢问村长，这天道宗的杂役可是十分难做？”
村长的眼神里露出少许赞许，微微颔首道：“小哥这话问得好，小哥可知道修士与凡人的区别？”
洛凡摇摇头，又点点头，村长笑了：“刚刚姜仙子问话的时候，洛小哥可有不妥的感觉？”
洛凡猛然点头道：“仙子看着我的时候，我……全身都在发抖，好像心里所想的全都被仙子看到了，仙子问话，不敢不答。”说着面色便有些难看，好像还心有余悸。
村长也点点头道：“这还是在宗门外，宗门内，杂役侍奉的就是修士。”村长没有说得太直白，但是洛凡和简若尘全都听明白了，侍奉姜仙子这样的修士，每日里提心吊胆是肯定的了，一个做不好会有什么下场也不好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的视线都没有退缩，没有银两，到天道宗搏一搏是一定的了，更何况，如果有了灵根，加入天道宗也是首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