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是政计联姻还是一时的意乱情迷,那些女人他都不曾上过心。倒是她,隔三差五就跑去何生那转悠,哼,口口声声说什么只是朋友,男女之间何来的纯友谊!何生那眼睛都恨不得长到她身上了!
他是他韩青朗明媒正娶的妻子,眼里心里只能是他!
“那你呢?”她反问的语气太心酸,他一时语塞,“也是,爱你的又不止我一个,你是未来的国君,自然要博爱。”
从那以后,她称他殿下。与所有男性都保持距离,对他越发地礼貌,待人接物如教科书般标准。
她竟要将他一点一点地从她心上剥离!
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都发过誓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报复性地流连脂粉堆时,她也只是沉默不语,有时会象征性的吃下醋,却总是在他最烦躁她的时候。于是她连假装都不愿意了,每天看她的书,写她的字,管教着他那一群莺莺燕燕。明明只要她不愿意,那些人他都可以不要的!
可她却连跟自己最亲密的时候都漫不经心了!
她无情了,他也无义,两人的关系如藤蔓般越缠越窒息,就这么恶性循环。
他终于正视内心却是用她的死换来的!
“梦妍……”韩炙心好疼。
“你也想起来啦。”杨梅梅摸上他的脸,竟突然觉得好轻松。
不是不在意的。
☆、以前的以前
云梦妍的那辈子是一个纯爱开始,甜爱过程,最终却悲剧结束的烂尾故事,三妻四妾的时代里,一生一代一双人就是个奢侈的梦!以前就无法忍受和人共侍一夫,现在作为有着新思想的杨梅梅更是不可能再接受,虽然,被篡改了记忆的韩炙好了太多。可前科劣迹斑斑,她实在没勇气再试一次了。
也许,这就是他俩的宿命吧,比起以后又要和其它女人共享他的爱,停在这里,够好了。
“看到他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时我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都给毁了,可他跟我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们一生中能遇到不计其数的人,动心的,也可能不止一个。那天看到他和云诗妍在一起后我想了好久,或许,只是因为他不够爱我罢了。”
韩炙摇头却无言以对,不是不够,是爱到了极致反而承受不住了。以前做过的一些事情也确实都很渣,解释也会被当成掩饰。
“那时我总有种恍惚,我和你那单纯美好的前半生可能只是我的臆想罢了,否则那浓得一辈子都用不完的爱怎么会说没有就没有了。”
或是她不懂,上一秒还在跟她甜言蜜语,下一秒就和别的女人滚到了一起了,这也叫爱?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就算编得再用心再精美又怎样!她毫不留恋地将他二人初见时他给她用蒲草编的平安扣丢进了火炉,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
他既已经不再需要她的爱,那就不给了吧。
从此她只是东宫的太子妃!
浮生不过黄粱一梦,又何必恋恋不舍呢,因为梦的话,终归是要醒的啊。
无论她多少次安慰自己韩炙已非彼时的韩青朗,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份爱,他又能坚持多久呢?
还是算了吧。
“我终于不再是你的鸡肋了,青朗,以后,祝你幸福。”
现在的韩炙似乎变了好多又似从未改变,脑海里又如上次般清晰地浮现出初见他时的模样,这大概就是那首歌里唱的,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手无力地垂下了……
“梅梅。”有眼泪从韩炙眼中流出,他紧紧地抱住她,恨不得将她塞入自己的骨血。
三千弱水是你。
十里桃花是你。
他的幸福从来都只有她一个啊。
当时他千里迢迢地杀回,见到的却是她义无反顾地从城头栽下,那种瞬间的心如死灰,痛到无以复加的绝望,让他的世界一下子全部崩溃。
血妖艳地从她身上蔓开,红得刺目,刺得他泪流不止,他抱着她大声斥责,“为什么不等我!”
“殿下。”她想抚上他的脸颊,却在中途放弃了,“妹妹母子平安,城里的百姓也幸免于难,臣妾这个太子妃很称职吧。”
“是是,孤的太子妃最厉害了。”他附和着她的话,心急如焚,那些神医怎么都那么慢!
“那臣妾可以走了吗?”
“再等一下。”他连忙安慰,“你伤得太重,不宜挪动,大夫很快就来了。”
“臣妾是想去母上那里。”
“不准!”她怎么能丢下他不管,“梦妍,我们可是对彼此起过誓要白头到老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可是臣妾累了,陪殿下到老的人那么多,不差我这一个。”
不想她动气,他近乎哀求,“梦妍,你先不要说话,那些大夫医术精湛,你肯定会没事的,其它事情,等你好了我们再商量好不好。”
“我不想坚持了,殿下,我们就放过彼此吧。”
“不,不行!”
可她却兀自笑得释怀,“祝你幸福,青朗。”然后就毫不留恋地闭上了双目,不管他如何唤她都不愿再睁开……
“放过你,呵,不可能!你云梦妍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韩青朗的人,死也只能是我韩青朗的鬼!”他要那些利用她,中伤她,逼迫她,辜负她的人,全都给她陪葬!
“你摆脱不了我的。”
后来的他残暴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对方术痴迷到走火入魔……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要将她拉回自己的身边!
连商陆是他大费周折才得到的奇书,可以为人编出一个有血有肉的幻境。
只是不知他后来为何擅自更改了一些设定,不过还好她终于有来。
韩炙看着怀里仿佛只是睡了的杨梅梅,叹了口气,她从来就没相信过他对她的爱!
“山盟海誓,我只对你一人立过。”
“梦妍!”南宫莲铭亦已记起一切。
他是前朝皇子,肩负着国仇家恨。一步一步,步步为营。
可她却是他生命中最美丽的一次意外,
初见是刻意谋划的英雄救美,本以为芳心手到擒来,却不想低估了她也高估了自已,到头来反而是自己丢了心。
一个从小被娇生惯养的相府嫡女竟只有恰到好处的娇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却又不迂腐。跟那些老是围着他转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她平易近人,和丫鬟们打成一片。她心地善良,会常常偷偷地去积德行善。有次在外遇了个断了只胳膊中年乞丐,她拿出一锭银子,“我可以给你更多的钱,但我在聚食阁定了几桶粥,你得去帮我提过来。”
那乞丐有些生气,语气里满是愤懑,“小姐这是在拿我寻开心吗?我一个废人还能做什么!”
“不是还有另外一条胳膊吗。”她依旧温声细语,“你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那人想了想,照做了。后来还因为能吃苦被饭馆的掌柜留下做了个打杂的,虽然工钱不多,但有住的地方还管饱。
在给那些难民分粥的时候他称赞,“你倒真配得上活菩萨这个名号了,不过这边乞丐那么多,怎么就给他安排活计呀?”
“那位大叔以前是军队里的士兵,上过好几次战场,心里是有傲气的,拉不下脸来乞讨,这样下去根本活不了几天,虽然断了条胳膊,但好好练一下,独臂也能自食其力的,刚好我能帮上忙,何乐而不为呢。”
他有些惊讶,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个秘密。”她笑得很开心,分心去逗一位大婶怀里的孩子,有很多人都围着她,十分热络地跟她聊天。
他跟在旁边,这次用心听了听他们的谈话,“原来如此。”
她就是这样收集着这些人的讯息,然后再想办法让一个又一个走投无路的人自力更生,重燃对生活的希望。
“只是力所能及而已。”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每个人生而不同,她从小就没受过累,这些都是父母保护,上苍庇佑,所以更应该感恩。
还有就是,她未来的夫君是这个国家未来的王,她要和他一起守护他的信仰。
路过街市时恰巧碰到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他爸是刑部李侍郎,有点势力。这次他抢在她前头,“也让我来积下功德。”
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了恶霸,却被那个救下的女人给缠住了,不管他如何婉拒,那女人都像没听懂的样子,坚持要以身相许。简直有病!
她又在旁看着,有些手段不能使,头上冒出几条黑线,这就有些尴尬了……
先前袖手旁观的她不知从哪弄来一把杀猪刀,凶神恶煞地冲上前小拳拳捶他胸口,“好你个负心汉,昨儿个才对我讲我是你的小可爱,要送我你的小心心呢,今天就在外给老娘拈花惹草了啊!活腻了是吧!”
那女人竟然还大骂她恶妇,他闻言有了不悦,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麻雀还真是多!
她也很不甘示弱,“这是我们的家事,呵!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我劝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女人还真是自信,“我和公子是两厢情愿的。”
“哦。”她一脸的不以为意,“可他已经成亲了,有我在,任何女人都别想进门,没办法,你只能下辈子了。”
那女人不服气,“凭什么!”
“就凭——”她挥舞了几下手中的刀,“我们家我说了算。”
那女人脸上有了犹豫,看样子被她的彪悍给震慑住了,但还是不死心,朝他望了几眼,他也真觉得她这霸王妻演得简直入木三分,于是配合地做出怕妻的样子,“娘子,有话好好说嘛,是她主动勾搭我的,有什么事情冲她去吧。”
那女人便有了些恨铁不成钢,她却趁热打铁,她拿出一袋银子, “这棒打野鸳鸯的事我做了不少了,有经验。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拿钱走人,要么等着被我卖去做——”
那女人本是看他生得俊俏又穿得好,想傍大款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的,被她这么一闹,估计离自己的美梦太远。退而求其次,飞快地抢过了钱袋,不再吭声。
☆、幸福的开始
“算你识相。” 她说完拽着他往前走,还不忘回头一声狮子吼,“后会无期啊!”
等走出围观圈,她也松开了他的衣袖,“这只是个例啦,其实还有很多人都是善良单纯的,所以,不要放弃,往后路见不平还是可以吼几声的。”
这本来就是一次投其所好罢了,他还是比较感兴趣:“你这泼妇骂街的架势是跟谁学的?”
她遥指了东街角的猪肉摊,那朱屠夫正被他老婆拧着耳朵教训呢,学得还真像。他打趣,“要是将来你相公真要娶小老婆你不会还会这么做吧?”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反驳,“青朗才不会呢!”
他却突然有些气闷,“假如,假如他负了你,你要怎么办?”
“那就——”她苦恼了好久才说,“那就和他相敬如寒冰。”
哪怕同床共枕,也要形同陌路。
他听后不再言语,就这个程度吗?就没想过,没想过另择良木么……
她曾说要报答他,果然言出必行,云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了他很多方便,加上他不遗余力地从中作梗,离间了云府和皇家的关系,也让她和韩青朗之间有了弥补不了了的间隙。
可她最极端的解脱却是永远的离开……
“你若不在了,我要这情爱有什么用!”他心里留给儿女情长的地方本来就小,于是就用了巫法抽了自己的情丝,从此一心只图他的雄图霸业。
只是为何他现在处于此处,又怎会有南宫莲铭这一身份?何生百思不解,难道是他们的阵法失败了?这里,是哪?
不管是哪,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云梦妍因他们而死,何生的心里是很不好受的。
“你怎么这么傻!”
良久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杨梅梅朝他笑了笑,她的想法很简单,不管是南宫莲铭还是何生,他们对她是利用也好,是真心也罢,都没必要深究,连商陆说学长也是他们的一部分,她欠学长太多,能够还上的她必定会竭尽全力。
她只要他活着就好,即使只是在一本书里,都说一花一世界,说不定她想要回去的那个世界也不过是一个渺小的容器,也许是在一朵花中,也许是在一粒尘埃里,但只要还可以思考,心还在跳动,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要幸福哦,学长。”
她希望在她离开后大家也都能过得很好,如此才能死而无憾啊。
杨梅梅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周围的事物也都慢慢地褪去颜色,就像一块巨大的橡皮擦,所到之处夷为空白。所有人的记忆便都随着最后一滴墨的消失而烟消云散……
——
杨梅梅睁开眼,满鼻子的药水味,咦?她不是正赶场颁奖礼么,怎么到医院来了?
“醒啦。”见她睁开眼,张檬檬连忙起身按铃叫医生,“感觉怎么样?”
有点懵。杨梅梅瞅着张檬檬,在学校见过她几次,印象还不错,可是不熟,“你……我……发生什么了?”
“我是张檬檬,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张檬檬拿出一份亲子鉴定文件,“你撞了一块大广告牌,都昏迷了快一个月了。我呢也不图你家的钱财,只是想尽一下做姐姐的义务。”
“稍等一下哈。”杨梅梅紧急叫停,“让我先缓一缓。”
这时穿着白大褂的南宫盛进来给她做了检查,然后跟张檬檬很熟络地交谈起来,杨梅梅听他说自己的身体已没有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然后又说了些他们俩之间的私事,她拿起手机给爸爸妈妈打了个电话,爸妈知道她醒后都很开心,说他们就在这里,等会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