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
“……”回答他的是一片空气。小丫头又不说话。
陆今朝微俯下身，目光幽沉，将脸庞缓缓地靠近，“你回答我，好不好？你不说话，我不会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打算把我自己送给你，同样把后半辈子也送给你，你就说……你要不要？”
陆今朝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交心。
“……”
田岁岁藏在被子里，还是不好意思张口，她轻轻地咬唇，抱着一个枕头，眉头不自觉地揪在了一起。
身后的男人同样安静，他眯起眼，敛眉思索了一会儿。
“你在拒绝我。”
“我……”
“我前后几次请你吃饭，你都没拒绝我。我过个生日而已，说一句想见你，你就千里迢迢地跑到绥城来看我。岁岁，朋友对朋友的感情是不会这么费心思的，我以为这一切都最起码能说明你心里有我，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还在考虑要怎么拒绝我。”
田岁岁有点慌张，不自觉地抓紧了怀里的枕头。什么嘛，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她，她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才一直没说话。
“我……我哪有在拒绝，师父，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也没说不好啊……”
头顶的棉被忽地被掀开。
陆今朝俯下身来，微微地挑眉，眼底里有一丝促狭一闪而过。
“那你就是同意了？”
“……”又上当了。
田岁岁鼓鼓嘴巴，又好气又好笑，有点气闷地将身体挪远一点儿。她就知道，跟师父相处的时候，一时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
“嗯。”
“我也知道这天底下没有那么多白吃的午餐。”什么一万五的课程特等奖、私人课程、请她吃饭、送她衣服、报销路费……这些事情其实她返回来一想，或多或少都有点猫腻，只是她当时脑子稀里糊涂，没有第一时间想明白看清楚而已。
“嗯。”
陆今朝扬唇，轻笑了一声。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田岁岁只是反应慢半拍但她脑子并不笨，这些事仔细想一想，慢慢地，时间久了，她应该都能想明白的。不过实话说，田岁岁是否清楚事情的内幕，这也并不紧要。
他眉头微动，淡定地扯了一下嘴角，习惯性地用修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眉骨上方，“说重点。”
重点……
田岁岁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重点就是……“师父你虽然腹黑、心机重、一点点毒舌又总算计我，但是念在你个子高、长得帅、很有钱、对我好而且不管我多笨多傻也从来不跟我一般计较的份儿上……”小丫头掰着手指头数了一大圈儿。
陆今朝嘴角一阵抽搦。“说重点！”
田岁岁忽地翻身，抱住了他结实的窄腰，甜甜地笑了。
“我也喜欢你。”
“……”
陆今朝微怔了一下，低头，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的小丫头。
田岁岁脸颊粉嫩，说完话，便又害羞地背过了身去。
其实……良心讲，难得有一个男人对她这么好，她又不是傻瓜，她为什么要拒绝啊。眼角余光一瞥，她察觉到陆今朝又凑了过来，连忙紧张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许让我再说一遍。”
陆今朝：……
“不许假装没有听到。”
陆今朝：……
“现在，既然我已经答应跟你交往，那你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了。从今天开始你要对我言听计从，不许骗我、算计我、利用我，我说的话就是圣旨。现在，我困了，我觉得我们俩睡一张床不太合适，至于你……你……你自己去沙发上睡吧。”
陆今朝：……
卧室里静默了一会儿，好安静好安静，没人出声。半晌过去，田岁岁睫毛霎动，悄悄地往后偷看了一眼。
陆今朝正眯着一双眼睛，十分专注地盯着她的背影。
田岁岁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没坚持几秒，便又恢复了平时怂怂的样子。“你……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们也可以再商量商量哒。”
陆今朝挑眉，嗤笑一声。
“不用。”
忽地，他干脆利落地起身，捞起了一个闲置的枕头，走到客厅里面，躺到沙发上，闭眼，睡下。
田岁岁望着他，忽然后悔，客厅那边没有被子，他就这样睡觉……“冷不冷？会不会感冒？”
陆今朝枕着手臂，翻了个身，“你要是担心我，不如过来跟我一起睡。”
“不了不了不了。”
田岁岁摇头，迅速地躺回到床上，她闭眼，对自己强加催眠——哼，大男人嘛，冷一点有什么关系，小病小灾不是事儿。
.
五天后，下午四点，PQ电竞工作室一楼门口。
三寒刚刚送走了一批上课培训的学员，正在关门的时候，裴阳忽地冒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一脸神秘兮兮的，用手肘轻轻地碰了碰三寒的胳膊。
“兄弟，你有没有觉得朝哥这两天不大对劲儿？”
“怎么？”
吃饭、睡觉、偶尔出现，也偶尔指点一下工作室里某位学员的技术和意识，三寒想了又想，他好像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啊。
裴阳放下托盘，轻轻地搓了搓下巴。“我也说不好……但我就是觉得……他最近两天……很奇怪……”
三寒挑眉看他。“比如？”
“他的笑容很猥琐。”裴阳忽地捧住了自己的脸颊，揉了揉嘴，然后又两手抓胸，使劲儿地蹂-躏着自己，“你明白吗？突然间笑，然后突然心情好，宅男看片的那种感觉，你明白吗？”
“……”三寒真的没感觉出来陆今朝有多猥琐，但被裴阳这么一模仿，他倒是觉得裴阳这个人真的挺猥琐的。
“陆儿可不会像你一样蹂-躏自己。”
裴阳猛地皱眉嗐了一声。“不是不是，你看你，我就是抽象一点，跟你打个比方嘛！”
三寒撇撇嘴巴，不置可否，他转身就上楼，裴阳有点泄气。
二楼的训练室，陆今朝正在陪田岁岁练《绝地求生》，昨天小丫头开学，忙里忙外，他一整天都没见着。
“你离我近点儿。”
场上还剩20个人，他穿着一身极其显眼的白衣服，站在一棵大树后面，非让穿着吉利服苟在岩石后面的田岁岁趴到他身边来不可。
小丫头看看地形，明明她这块岩石比较好，她捏着耳机上的麦克风，忍不住嘟哝两声，“我离你那么近，那不是暴露位置吗。”
“你来不来？”
五米外，陆今朝举起了一颗□□，对准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
田岁岁瞬间笑开，“来啦来啦~”
陆今朝挑眉，嘴角噙着笑意，随意地将□□收回了背包。
他笑时，正好被路过门口的三寒和裴阳看见。裴阳扒着门框，拉住三寒，对着他指指点点。
“你看……多猥琐啊……”
三寒也跟着眯起了眼睛。
赞同地点头。
“嗯……”
☆、第24课
Chapter 24.
这两天，田岁岁正赶上新学期开学，学校事儿还挺多的。学校离家里说远不远，但来回的路程也要一个半小时呢。
她左右一琢磨，就也没回家住，跟老爸老妈交代了一声，便抱着自己那台粉嫩嫩的电脑在学校驻扎。
寝室有四张床位，但有一张是空的，从她进大学起那张床位就没有人住。剩下的两个室友，一个跟她一样，也是誉城本地的，偶尔走读留宿，时住时不住的。另外一个室友，在大一军训的时候就交了个男朋友，人家比她开放，年纪也比她大，这新学期刚一开学，就说要跟男朋友出去租房子住。
于是乎，新学期刚一开学，诺大的寝室，就只有田岁岁一个住。
陆今朝带她打游戏，她也玩得很欢，小丫头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就连梁静敲门来找她借水壶她都没有听见。
“……”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了，谁也甭客气。
门没关，梁静站在门口，撬开一点缝隙，将田岁岁摆在门边的水壶给拎了出去。
打水、洗头。
……等到梁静用完了水壶，给田岁岁放回原位的时候，她头一胎，才发现这小丫头还坐在电脑桌前，目不转睛，手里啪啪地按着鼠标和键盘。
“玩什么呢？”
梁静纳闷。她扶着头顶的干发帽走进来，她以前明明不打游戏。
田岁岁戴着耳机，刚杀掉了一个人。她听到梁静在问她，连忙回头，笑着朝她嘘了一下。“《绝地求生》。嘘，你坐一会儿，别说话，有人过来了。”
梁静耸了一下肩膀，略略地点头，她听说过，但没玩过，她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便干脆站到了田岁岁身后。
不远处，电脑画面里，有一个长得很丑的黑丫头站在一个房间的二楼，她端着一把SCAR，旋转了一下画面，拿起枪，对着脚下一楼的房间，啪啪啪地扫射了一通。
枪法不是很准，但好在有进步，能杀人了。
游戏提醒：击杀1人。
田岁岁兴奋地举起双手，振臂欢呼，“师父师父，我杀人了！”
陆今朝正在隔壁房子里换装备，刚刚那一幕，他也看见了。他挑挑眉，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似的，收起了自己那杆早就对准了敌方的枪口。“嗯，厉害啊，看来我躺赢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田岁岁嘻嘻地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哪有，都是师父教的好。”
陆今朝不以为然。“你要是不够聪明，那我即便是想教我也教不会啊。”
田岁岁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太禁夸，人家一夸她，她就又开心又害羞，脑子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游戏里要刷毒了，她出门找车，不小心路过一片悬崖，掉下去，摔死了。
“……”
小丫头看着变灰的屏幕，沉默了两秒，转而，她闷闷地开口道。
“师父……”
陆今朝正在憋笑。“没事儿，这把我带你赢，你下次再带我躺。”
说完，陆今朝打开八倍镜，对着几百米外的山坡，瞄准就是一枪。
一枪爆头。
游戏提醒：击杀7人。
站在田岁岁后面的梁静顿时眼前一亮，推搡着田岁岁的肩膀，“哎哎哎，你这个队友好厉害啊。”
梁静从来不玩电竞，她比田岁岁懂得都少，但哪怕她是个纯纯的门外汉，她也能看得出来哪个是大神哪个是菜鸟。田岁岁刚才离那么近，打了得有几十发子弹才勉强杀死一个，她这个队友，竟然能隔着这么远一枪爆头，而且是掏枪就杀，一点犹豫都没有。
田岁岁抿唇，轻轻地点头。
“当然啦，这可是我师父呀。”
“师父……？”
梁静半信半疑地挑了挑眉毛。她从认识田岁岁到现在，十多年了，她跟她可是从上幼儿园的时候起就认识的朋友，在梁静的视角里，田岁岁长这么大，她基本上就没跟哪个男生单独相处过。
思及此，梁静坏笑一下，用手肘碰了碰田岁岁的胳膊，“老实交代。说，是不是……不只是游戏里的师父这么简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