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收拾完,正准备出门,左亦扬就带着尚易来了。
一见面,左亦扬就兴奋地说:“好消息,尚易找到了曾经接待过杭子骥的一个妓、女,咱们先去见那妓、女,回头再去安城大学和三医院。”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大家都很振奋,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也不去店里吃早餐了,就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和几袋豆浆,在车上对付了两口。
这个妓、女也住在城东,双方约在了一家连锁咖啡馆见面。
大早上的,又是周末,咖啡馆里几乎没什么顾客,因而他们一进去就瞧见那个女子。
她骤然之间看到尚易一行,似乎有些害怕,脸色发白,局促不安地站了起来。
尚易知道,这种人戒心很强,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他的警察证递给那女子看:“我们有点事想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红杏,这位警官想问什么?”那女子怯怯地说道。
她这名字一听就是化名,尚易也没追究,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下说,今天找你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个人。”
说罢,他将杭子骥的照片递到红杏面前,问道:“见过这个男人吧?还有印象吗?”
红杏点头,有些不安地看着尚易。昨天同乡的一个小姐妹的老相好拿了这么一张照片来问她们,见没见过这人,她恍惚看了一眼,骤然记起自己跟这个男人曾有过露水情缘。
见她点头,尚易又问:“那能跟我们说说这个男人吗?就你所知道的,原封不动,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跟这个男人接触过?”
“大约是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吧,就一次。”红杏没想多久就给出了一个比较确切的时间,见对面的风岚似乎有些惊讶,她抿着嘴,羞涩地笑了笑,补充道,“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从没接过这么年轻帅气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哪需要出来买……去酒吧勾勾手指头,在陌陌摇一摇就有许多年轻的小姑娘前赴后继。不过他给我最深的印象不是因为帅,而是……”
说到这里,红杏突然住了嘴,俏脸一片苍白,眼神中还透漏着几分恐惧之色。见状,尚易也不催她,只是将一杯温热的咖啡推到她面前。
红杏握住咖啡杯,杯子上散发出来的热度似乎鼓舞了她。她咬住下唇,哆嗦着说:“他……他有性虐的嗜好,喜欢折磨人。”
她说得含糊,可在场的都是成年人,不是看不懂脸色,就看红杏现在这幅还带着恐惧的神色也知道,杭子骥这“嗜好”恐怕很折磨人,否则不会在三年之后,还给红杏留下了这么大阴影,一听说他就变脸。
没料到一挖还挖出这么个惊人的信息出来了,几人都非常意外,杭子骥这个外表阳光的男人真是次次都在刷新他们的认知啊。
风岚最见不得女人受折磨,哪怕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她皱着眉说:“他这样,你们,你们不会反抗吗?”
红杏攥紧手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晌用蚊子般大的声音说:“他出的钱很高,一次好几千,运气不好的时候,我们十天半月也挣不了这么多。”
好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她闲操心了。风岚闭上了嘴。
闻言,尚易点点头,对红杏说:“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红杏,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能否帮我打听一下,你的小姐妹中,最近有没有人跟杭子骥接触过,这是定金。”
说完,尚易将准备好的一个信封推到了红杏面前。经过昨天这事,他算是明白了,红杏他们这些女人应该也有一定的关系网,让她帮忙找人,远比他们这样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找要好得多。
红杏捏紧信封,没把话说死:“我试试吧,不一定能找到人。”
尚易点头:“那就多谢了。”
等她一走,四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风岚努努嘴道:“你们说这杭子骥是不是心理变态或者说是被妓、女伤害过啊?不然怎么这么恨妓、女,以前以折磨妓、女为乐,现在又刻意将HIV传染给她们。”
“有可能,而且他最近这两三个月应该没有性虐这些妓、女了,否则一夜几千,他才上班两年,上哪儿找这么多钱去?”左宁薇补充道。她是亲眼“见过”杭子骥跟妓、女滚床单的画面,完全没有虐待妓、女。
尚易一脸凝重:“那是因为他现在有了更好的报复方法。”
可不是,性、虐顶多只能让那些妓、女痛苦几天,而感染上HIV一辈子都毁了。
从这一点看来,杭子骥确实恨死了妓、女。
证实了这个猜测,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左亦扬拿起钥匙说:“行了,先办正事吧,为了节省时间,咱们分两路吧,一队去安城大学,一队去三医院,等查到了消息再汇合。”
因为左宁薇被杭子骥带着在医院里转了一圈,三医院就没几个医护人员不认识她的,她前脚一进医院,估计就会有八卦的医护人员通知杭子骥。而尚易和风岚也都跟杭子骥见过面,为了保险起见只能由还没在杭子骥面前露过脸的左亦扬去医院了。
尚易则带着左宁薇和风岚去了安城大学。
安城大学是安城最好的大学,在全国也排得好号,校区自然不小,三人找了一会儿才到医学院的门口。
为避免人太多引起他人的注意,也是为了尽可能的多探听消息,三人再次分开。尚易借着警察这个身份,先到档案室调查杭子骥的档案,并查清楚他的导师和室友同学,看能不能联系上这些人。
而左宁薇和风岚则广撒网,重点走访医学院大五的学生,因为五年前这批人刚进校园。作为校园新人,正是对学校好奇的时候,若真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肯定记忆尤新。
不过平白无故地去问别人,五年前学校里发生了什么记忆尤深的事,或者说你们认不认识杭子骥,估计不是被人当成骗子就是被人当成对杭子骥的不怀好意者,没什么人搭理她们。
这个时候,风岚的心理咨询师三级证就派上用场了。
她拦住两个妹子,先亮了自己的心理师咨询师证,然后笑眯眯地找了个借口:“两位学妹好,我今天要做一个心理学的小调查,麻烦两位小学妹帮帮忙,我们有小礼物相赠哦。”
她刚一说完,左宁薇就很有默契地将刚才她们在路边批发的一堆半个拳头大的玩具小熊吊坠拿了出来,分别递了一个给这两个姑娘。
所谓拿人手软,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玩具吊坠,两个姑娘还是很惊喜,高兴地配合道:“姐姐,你想我们做什么调查?”
风岚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在车上就准备好的相册,飞快地在两人面前滑过:“我做一个记忆力的调查,你们看这些相册里有你们认识的人吗?”
两个妹子盯着不断翻飞的照片,眼也不眨,直到翻完,左边那个扎马尾的惊喜地举着手说:“我认识,有一个我认识。”
风岚精神一振,重新将相册打开:“哪一个?”
最后那扎马尾的姑娘指着第五张那个穿着白衬衣,头发染成酒红色的帅气男人道:“这是前几年马桶台那个很火的选秀节目里面的一个新人,好像是得了第八名,因为他太帅了,所以我当时还很遗憾他没进前三呢!”
“就这一个,其他呢?”风岚不死心地问道。
那姑娘茫然地摇摇头:“这些都是谁啊?长得蛮好看的,都是明星吗?不怎么出名吧,不然怎么一点都这么眼生。”
等这两个姑娘走后,左宁薇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笑出了声。
风岚也很郁闷,她还以为今天能开门红呢,哪晓得白欢喜了。
两人继续守在医学院门口,又问了几波姑娘,终于在第四波时,有一个姑娘认出了杭子骥,指着他的照片说:“这……这不是杭学长吗?”
左宁薇与风岚相视一笑,两人眼中都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风岚故作惊讶地挑起了眉:“怎么?这么帅的男生是你们学长?我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呢。”
那姑娘笑呵呵地摇摇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哪能呢,杭学长是咱们医学院的高材生,才貌双全。”
“真的?咱们安大还有这么帅的男生,平时肯定有很多女生去偷看他吧,你们是不是也跟他选了一样的选修课?”风岚不动声色地套话。
那姑娘笑嘻嘻地说:“以前还真有,不过杭学长两年前就毕业上班了。”
风岚听了,一脸的遗憾:“哎,我还以为可以去看看帅哥呢,可惜了。诶,对了,你这学长上班应该也是去医院了吧,他在安城医院哪个科室啊?下回我生病就挂他的号。”
“学长没在安城医院,好像是去了三医院。”这姑娘摸摸鼻子,情绪稍微低落了一点。
风岚假装没看出来,惊讶地问道:“怎么会去三医院?安城医院可是咱们安大医学院的附属医院。”
三医院虽然也是个三甲医院,但比起在全国都名声不菲的安城医院还是差了一大截。所以安大医学院的不少优秀毕业生,留在本地的大都直接进了安城医院。
那女生没料到风岚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愣了一下,讪讪地替杭子骥辩解:“还不是当初出了点意外,不然杭学长哪会去三医院啊,要知道,他以前可是咱们医学院的明星人物。”
风岚感兴趣地问道:“哦,出了什么意外?怎么会影响到杭子骥呢?”
“也没什么,就是杭师兄的导师出了点事。”那姑娘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其他的再不肯多说了。
等她一走,风岚立即说道:“我感觉这事很可能出在杭子骥那位导师身上。咱们再问两个人试试。”
不过还没等她们找到新的目标,尚易那边也有了消息。他匆匆过来,将自己查到的告诉了她们俩:“五年前,杭子骥的导师突然去世了,然后他换了个导师,并搬出了学校。我询问档案管理员,杭子骥的导师是怎么去世的,她推说不知道。”
左宁薇一拍手说:“巧了,我们刚才也问到了,杭子骥以前是医学院的风云人物,直到他的导师去世,然后就沉寂了下来。”
尚易点头,指着路边的椅子说:“走,我们过去说。”
他将记录下来的资料递给二人看:“杭子骥的第一任导师是国内著名的脑外科专家谭正源,他去世的时候才42岁,正值壮年,咱们分别在网上查一查,兴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三人齐齐拿起手机,左宁薇去安大论坛上查,尚易度娘搜索,风岚则选择了另外一款搜索引擎。
不过查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谭正源在医学上所取得的成就或者是应邀出席了什么大会之类的。从这些资讯看得出来,谭正源确实是个在专业领域极有名望的一个人。
直到十分钟,风岚从一个小众的医学论坛上看到了一条消息,她惊得站了起来,指着屏幕说:“你们看。”
左宁薇和尚易齐刷刷地望过去,这条帖子只有一句话:听说谭正源感染了HIV,不堪重负,自尽了,是不是真的啊?
这个论坛太小众,没什么人气,因而这条帖子孤零零的,下面连个回复都没有。
即便是个疑问句,但左宁薇三人却直觉这很可能是真的。
风岚忍不住惊呼出声道:“会不会谭正源就是出去玩,不小心被妓、女传染的HIV啊,然后受不了自尽了,不然杭子骥怎么那么痛恨妓、女。”
她这猜测有几分道理,但要找出事实不能仅凭猜测。尚易将他手抄下来的另外一页纸从下面抽了出来,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和电话说:“这个刘东曾是杭子骥的室友,他们朝夕相处了五年,直到杭子骥搬出宿舍,他肯定对杭子骥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这人毕业后,留了校,现在就在教工处工作,我们过去找他。”
刘东是个白白胖胖的青年,说话很圆滑,极其擅长打官腔。一开始听说左宁薇三人是来打听杭子骥的,他还遮遮掩掩地,直到尚易开门见山地说:“你可能不知道,杭子骥很感染了HIV,而他现在还在从事外科医生一职,这是对患者极大的不负责任,甚至可能酿成灾难性的后果。刘先生作为一名医学生,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刘东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呆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杭子骥他不知道HIV的危害吗?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低语了几句,他忽地站了起来,倾身上前,抓住尚易的衣领大声质问道:“杭子骥是不是也职业暴露了?”
医学上的职业暴露是指医务人员从事诊疗、实验、护理工作中意外被乙肝、丙肝、艾滋病等病毒感染者的血液、体液污染了皮肤、粘膜,或者是被污染的针头及其它锐器刺破皮肤,有可能被病毒感染的情况。
这个名词,左宁薇三人都不陌生,不过他们更关注的是另外一点:“也?这么说还有医生职业暴露了?是谁?是不是谭正源?”
第三十五章
既然已经说漏了嘴,被他们察觉了,刘东也没什么好瞒的了,他双手支在桌子上,抱住头,无力地说:“将门带上吧,当年谭教授的死并不光彩,学校好几个领导因此背了处分,所以学校禁止师生们讨论此事。”
难怪哪怕有学生知情也不愿跟他们将实话呢。尚易扭头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刘东抬起头,长长地吐了口气,娓娓道来。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五年前,林洲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造成一死三伤。三个伤员立即被送到了安城医院,其中一个年轻女人伤到了头,要做开颅手术,正好主刀的医生就是谭正源。
在这场手术中,谭正源的手指被针头刺伤了。
据统计,40%的医护人员有被针头刺伤过的经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坏就坏在,这名女子身携HIV病毒。虽然事发后第一时间,谭正源就服用了阻断药,但阻断药的成功率并不是100%,还有1%的失败率。
不幸的是,谭正源就是其中之一。他强忍着心、头晕、肚子痛,一直服用阻断药,坚持了28天,但事后的检查结果却令所有人都失望了。
不幸被感染HIV,谭正源身为一个脑外科圣手,只能告别医院,告别手术台,回到学校,专心教书育人。可学校也不是一片净土,国人谈艾色变,哪怕是医学生们明知HIV的传染途径只有那么三种,但也部分人担心自己会感染上这种无药可治的疾病,因而,以前颇受学生欢迎的谭教授变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