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幸边感叹边往前走,忽然想起,郑杨的讲座好像也是在文传院。
她回头,见小男生已经问到路,她悄咪咪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路跟到了文传院。
要找郑杨的讲座地点并不难,文传院门口的电子屏上就滚动着红色大字:热烈欢迎雍城大学郑杨教授莅临我院讲学。
讲座的内容、时间和地点也是一目了然。
许幸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很多同学都不喜欢听讲座,因为讲座太过频繁且大多枯燥,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讲的人累好歹还有钱拿,听的人屁股都坐麻了还没落着什么好,偶尔早退被人揪住还要扣品行分。
可也没办法,为了教授们面上好看,有讲座的时候每个班都得出人,落到同学身上,大多都是先遵循自愿原则,实在凑不齐人,就开始轮学号。
许幸一边打量教学楼,一边将其与雍城师大作对比。
身边有几个女生结伴经过,抱怨道:
“天天都是讲座,还能不能行了,我片子还没剪完呢。”
“我也没剪完,运气太差了,本来今天轮不到我来,谁知道小楼生病了。”
“你不是考研想考雍大吗,这教授听说是硕导,这可是机会啊,等会儿结束了上去套套近乎,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还套近乎,我感觉没听三分钟我就能睡过去,哈哈哈哈。”
女生走得快,很快就只能听见一串笑声。
许幸也自顾自笑了声,还真是“不同的大学,同样的讲座”啊。
她也加快步伐,想早点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导师。
那天将毕业照给了康沉,她忘了要回来,其实毕业照上应该有她导师,只是她看照片的时候,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自己还有方萝身上,完全忽略了其他人,所以至今对导师也毫无印象。
***
讲座在报告厅举行,许幸和其他人一样,都习惯性地从后门进入。
后排到处都是学生在找座位,堵成一团。其实位置也不是没有,可大多都是落单的座位,大家结伴,不想分开。
这倒便宜了许幸,她一进教室就看到了最后一排靠过道的空位,于是便问旁边男同学,“你好,请问这儿有人坐吗?”
男同学抬头看她一眼,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许幸压根没和人对视,见人把桌面上的资料拿开,便默认是没人坐,垂着头卸下包包,顺便道谢。
坐下后她看还有五分钟,郑杨也没来,便百无聊赖地开始玩手机。只是旁边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盯着她,她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她偏头看过去,对上那张脸,有片刻怔楞。
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过帅的人眉眼总有相似,只有丑的人才丑得千奇百怪。
许幸很快回神,问:“同学……有事吗?”
男生紧抿着唇,没应声,仍然盯着她。
她心里有点毛毛的,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换个座位。
正在这时,铃声响起,许幸望向门口,还是没见有人进来,可旁边那男生却忽然起身,绕过座位,直直走上讲台。
……???
什么情况?
“大家好,我是郑杨。”
他的声音清朗,自我介绍从麦克风中传出,台下一片哗然。
许幸不用听都知道大家在讨论什么,因为她心里也在想:卧槽!这么年轻的教授!他就是郑杨?!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刚刚会一直看自己了。
讲座开始,许幸目不转睛地盯着郑杨,可郑杨却没再刻意将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之前他坐在下面,许幸先入为主以为他是学生,也许是大四毕业生,又或者是研究生,可现在他在台上侃侃而谈,倒确实有几分教授的自信与成熟。
许幸暗暗猜想,看外表,他好像也就二十五六岁,但能当上教授,绝对不止这个年纪,往上估算估算,实际年龄应该是三十出头。
在讲资历的学术圈子里,这么年轻能爬到教授的位置,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可他一开口,也的确证明他这人有两把刷子。
两个半小时的讲座里,许幸思绪始终无法平静。
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想去前面找郑杨,可前排的女生们行动更为迅速,没一会儿就包围了讲台问东问西。
熬完一整堂讲座,仍有不少同学上前讨教,许幸耐心等着,问吧问吧,反正你们不会比我更闲。
她把玩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等了会儿。
见人散得差不多,她往前走。
可半路突然又杀出个程咬金。
这程咬金她不陌生,是她高二高三时候的同班同学,汪娇娇。
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卓小晴,许幸会毫不犹豫说出“又蠢又毒”,形容汪娇娇的话,那她得用另外四个字了——杠精本精。
换成时下流行的一个词,汪娇娇的行为应该叫做ky。
活了二十多年,许幸发誓,不会有比汪娇娇更ky的人了,不分场合不分对手专业抬杠一百年,绝对是杠精转世,那会儿在班上也是人憎狗嫌。
许幸暂时还没想明白汪娇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见她穿一身波西米亚风长裙,七寸高跟走起路来也算得上是摇曳生姿,她一撩长发,停在郑杨面前,颇为娇嗔地将手里那捧花递出去。
郑杨竟然也温和地接了,不知说了什么,汪娇娇笑得很是甜蜜。
许幸觉得这画面怪惊悚的,整个人停在过道上,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还是郑杨先看到她,汪娇娇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起先没反应,不过片刻,就惊呼道:“许幸?你不是坐牢去了吗?”
“……”
娇娇姐这秉性真是多年不改,一上来就问坐牢,她还真是瞬间丧失了装逼能力。
第26章 陪你去
许幸抬手挽了下碎发,正想说话,却又一顿——
汪娇娇怎么知道她坐牢?
她记得汪娇娇是艺术生,学钢琴的,高考考去了兰市。
按理说高考一别,南北两方,很多人都会在记忆里慢慢褪色而后退场,
可汪娇娇不同,上大学那会儿是朋友圈活跃大户,一天十条都算少,而且每发朋友圈必配自拍,许幸想忘都难。
不过,她的大学同学乃至部分研究生同学都不知道她坐牢,汪娇娇她……
许幸目光移向郑杨。
突然接收到许幸锐利的打量,郑杨有些意外。
他本想开口打招呼,身边的汪娇娇却先一步上前,上上下下把许幸瞧了个遍,冷不丁问:“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对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汪娇娇,你高中同学,听说你失忆了,你不会连我也忘了吧?”
她竟然连失忆都知道。
许幸不动声色应声:“怎么会。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汪娇娇挑了挑眉,“还不错,不过你看上去不是很好啊,你要是有困难我可以借点钱给你。”
“……”
面对汪娇娇这种胸小无脑的女人,许幸真有点吃力。
这女人是真嘴贱,不过也就只是嘴贱,做不出什么实际行动。
汪娇娇见许幸不说话,又想起什么,往后瞥了眼郑杨,没好气道:“对了,你是来找阿杨的?要不是你坐牢连累了他,他早就升教授了。你还好意思来找他?”
“娇娇!”郑杨突然喊住她,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汪娇娇冲许幸翻了个白眼,倒难得的没再出声。
许幸有点反应不过来,郑杨还被她连累过?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她毕竟是郑杨带的学生,学生读研期间出了事,导师肯定落不着什么好。
这时郑杨上前,揽过汪娇娇肩膀轻拍。
汪娇娇别过头不理他,哼了声,没再说话。
很快,他把手放下,又看向许幸,温和出声:“许幸,好久不见。”
许幸没接话,也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她始终没办法把研究生导师和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划上等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倒是郑杨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又继续道:“你是不是……还没想起来?没关系,不过你今天来找我,应该知道我是你导师的,对吧。”
他唇角带着浅浅笑意,嗓音温润,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很难让人生出什么恶感。
许幸沉默几秒,还是点了点头,犹豫开口,“我是想找……老师你了解一下读研时候的情况。”
听到那声老师,郑杨微微一怔,倏而又朗声笑道:“你叫我老师?”
……?
有什么不对吗?
许幸嘴巴动了动,正要说话,汪娇娇却已不耐,她抱住郑杨手臂摇晃,不停娇嗔,“还说什么说啊,爸妈都还等着我们去吃饭呢。”
郑杨面色一滞,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看完时间,对许幸解释,“实在不好意思,家里人住在星城,这次过来约好了要一起吃晚餐,现在得过去了。这样,你留个手机号码或者微信,我再联系你。”
“好。”
和郑杨交换了手机号码,许幸识趣的先行一步离开。
她一时还没理清头绪,不知道郑杨为什么会和汪娇娇搅和到一起,但摆在她面前的事实是,郑杨和汪娇娇目前应该是情侣。
两人并未戴婚戒,不过汪娇娇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表明,两人从情侣到夫妻的距离已经不远了。
这样的话,汪娇娇岂不是要变成她师母?
想到这里,许幸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她导师这眼光堪忧啊,看着也是有智商有情商有颜值的三好男人,怎么会看上汪娇娇这种说话难听到分分钟让人想扇巴掌的女人?
简直迷离。
许幸一边往校外走,一边思考问题。康沉的短信突然进来,内容倒是简短,催她过去做饭。
好在星城师范和康沉家在一个方向,不远,许幸赶过去只用了二十分钟。
照例做好两荤两素,把菜摆上桌,却迟迟不见康沉下楼。
“康沉,康沉?吃饭了!”她冲着楼梯口喊了好几声,楼上毫无动静。
不会是睡死了吧。
许幸试探性地又喊道:“我上来了啊。”
说着,许幸踮起脚尖,悄咪咪上楼。
走到书房门口,她敲了敲门。
还是没动静。
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想到这,许幸有点紧张,耳朵附在门上,想听听墙角,可什么声音都没有。
奇了怪了,刚刚康沉给她开完门,明明就是上楼了。
她不信邪,眼睛紧闭,皱起秀气的鼻子,想要凝神仔细听。
还未待她听到动静,房门就猝不及防地被拉开。
许幸全身都附在门上,门往里一拉,她整个人也往里倒,然后直直撞上男人硬挺的胸膛,惯性往后跌退两步,却又被人捞起,揽入怀中。
许幸有几秒钟头脑完全陷入空白状态,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康沉抱到了怀里。
也不知道康沉在书房里干什么,屋子漆黑一片,不开灯就算了,遮光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视觉势弱的时候,其他感官似乎都要灵敏不少。
鼻尖充斥着康沉身上熟悉的佛手柑香氛味道,耳边则是频率渐渐加快的心跳还有略显沉重的呼吸。
许幸想动,可康沉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她的轻微挣扎根本就是徒劳。
隔着一层布料,许幸敏感发现,腰上那只手好像还……来回摩挲了两下。
有点……色情?
想到这,许幸动作幅度大了许多,急急挣开康沉,往后退。
许幸踉跄两步才站稳,脸上晕着红潮,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羞。
康沉倒是站得稳稳当当,一动未动。
屋外光亮照进屋内,被黑暗吞噬大半,他隐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周身似乎被困倦包围。
许幸有点发虚,好半天才开口问:“你…你在睡觉吗?”
康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尾音拖长,有些慵懒。
“……”
他是猪吗?睡得这么死,叫这么多声都听不见?
许幸揉了揉鼻子,小声抱怨,“那…那下去吃饭吧,菜都上桌了,刚刚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回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吓死我了。”
康沉未动,“我出事了,你很担心?”
“……”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暧昧?
许幸不太自然地抓了抓头发,比手划脚道:“那当然……你一个大活人在家,刚刚还开门呢,突然就出事,谁都会担心的,就是头猪也会担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有点语无伦次,也不敢抬头看康沉的眼睛。
站定几秒,她忙回身,准备下楼,“你快点下来啊,我先去把菜热一热。”
康沉靠在门边,看着许幸慌慌张张下楼的背影,薄薄镜片略侧弧度,闪了闪。
***
很快,康沉下楼。
坐到餐桌前,他看起来神色如常。
许幸瞄了他几眼,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于是强行将心里头那点异样的感觉抹去。
她原本打算安静吃饭,康沉拿起筷子,却主动开口问:“今天去见郑杨了?”
许幸点头,又有点好奇,“你叫他郑杨……和他认识吗?”
“你去LA的时候,是他带队,你给我介绍过,算是一面之缘。”
许幸“哦”了声,跟他讲起今天遇上的事,“那个郑杨好年轻啊,我原本以为他是那种年纪很大的老头,没想到看上去像同龄人。”
康沉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也对,他见过一次。
“对了,特别巧,他女朋友今天还来了,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谁吗?汪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