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特意叫钟磊过来给许幸牵线,自然不会还和星师的领导应酬,钟磊了然,许幸好像也隐有感觉,感激地看了郑杨一眼。
他们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吃饭,似乎是郑杨提前就打过招呼,钟磊很快就进入主题,开口道:“听郑老师说,你写的剧本可塑性很强?方圆影视最近正要找我做一个古装剧项目,你有没有合适的古装剧本子,可以拿给我看一看。”
“古代背景吗?我最近刚好在写一个小说……就是古代背景的。”许幸犹疑着答。
钟磊似乎有点感兴趣,“小说?叫什么名字,是在网络连载还是走出版?”
“现在在连载,不过出版也签好了,叫《小鹿衔枝》。”
钟磊是个很讲效率的人,直接就拿手机在微博开始搜索。
小说版权费用高,还要进行加工改编,如果没有相应的名气做支撑,他一般对原创剧本更感兴趣。
可他在微博一搜索,意外地挑了挑眉,搜索量竟然这么高?而且关联选项第一个就是知名畅销作家“初一”,他往下浏览,更加意外。
“你是初一的女朋友?”
许幸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到这个,尴尬地点了点头。
钟磊笑,“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也做过初一的改编作品。”
这之后上菜,钟磊又和她具体聊了聊小说内容,交换联系方式,说是他看完会再联系。
“我做项目一向是以内容为主,所以也不会因为你是谁的女朋友、谁的学生,就一定会用,你不用因为这个有心理负担。当然,如果你本来就没有心理负担,那就当我是丑话先说在前头。”
许幸又点了点头,“谢谢你钟老师。”
钟磊这么说,她心底竟然莫名地松了口气。
这之后钟磊就没再说她小说剧本的事,转而和郑杨聊天。两人关系大概是真的不错,说话聊天感觉都非常随意。
郑杨还喝了小半杯白酒,领带已经被他解开扔在一旁,他边夹菜边问钟磊,“你今年可真够忙的,我结婚都不来。”
“没办法啊,要不是前段时间推了乐熊的一个项目,那今天这饭我怕是也吃不上了。”钟磊想起乐熊那个项目,抿了口白酒。
不知想到些什么,他扯开唇略带嘲讽地笑了笑,“说起乐熊那项目我也是来气,这些土财主个个都想分杯热羹,根本就不懂做剧。”
郑杨:“怎么?说来听听。”
钟磊放下酒杯,敲了敲桌子,“让我来做项目,还要硬塞导演,非要塞也就算了,塞的都是些什么货色,程宇刚!这他妈都什么人哪,程宇刚会拍东西吗?他妈的就会上女演员!”
钟磊对程宇刚可以说是万分不屑,当然,让他做程宇刚导演的片子,本来就是拉低他的档次,他自然有资格不屑。
可许幸在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却怔了一怔,郑杨拿酒杯的手也一僵。
钟磊没注意到他们的异样,说得畅快,“这项目我推了,还得亏我推了,程宇刚这老麻批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组刚拉好,在雍城拍了还没三天,晚上去会所,得,涉黄嫖娼,被抓了。”
郑杨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段时间,刚出来没多久,不知道搞什么,几个投资方又撤资,那本子算是烂在他手里了。”钟磊点了根烟,看热闹似地说了句,“他也是活该,肯定得罪了人,你想想,他一个雍城走出去的,在雍城还有点势力,还会被扫黄?这是别人在搞他呢。幸好我推了那项目,跟他合作,那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
许幸后半程都有点走神,一直在想程宇刚的事。
其实在她现有的记忆里,她是没有见过程宇刚这个人的,当初开庭,程宇刚作为原告也只委托了律师全权处理,本人并没有出庭。
当初她失忆,又孤立无援,法律流程却走得格外地快,牢里认识的大姐说,对方大概是有点门路,一心想搞她,不然她这情况,很有可能会缓刑处理。
许幸走神走到手机震动才停止,她低下头去看手机,只见康沉发来一条信息,“在哪,我来接你。”
许幸本来想说不用接,可康沉很快就发来一条信息补充,“我已经到星师南门。”
许幸顿了顿,郑杨和钟磊都喝了酒,肯定不能开车。吃也吃得差不多了,她删除本来要说的话,又给康沉发了地址。
不到十分钟,康沉就发来消息说已经到停车坪。
见她频繁看手机,郑杨细心地问了句,“小幸,你还有事?”
许幸抱歉道:“不是……是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郑杨面色稍顿,很快又神色自如地说道:“那行,你快下去吧,我们还有点事要谈。”
许幸起身礼貌告别,“嗯,那我就先走啦。老……郑老师,钟老师,非常感谢你们,今天学到了很多东西,都到星城了,今天这顿让我来买单吧,我在星城的时间最长,也算是尽尽地主之谊。”
说着,她就喊服务员过来。
可郑杨和钟磊对此都不接受:
“那怎么行,今天是我请你俩吃饭,这单肯定我来买我来买……”
“还是我来好吧?你俩都别争了。”
……
服务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他们三个身上打转,有点不解,怯生生地问:“请问你们是要买单吗?可是…你们这桌已经买过了。”
三人俱是一怔。
服务员又解释,“一位姓康的先生签的单。”
许幸下意识望了望窗外。
再次道别之后,她很快就跑了出去。
康沉的车牌号很是显眼,这会他也没上车,就靠在驾驶门前,摆弄着白泽送他的打火机。
许幸跑到他跟前,还有点喘,她抬眼问:“你买的单呀。”
“嗯,这顿饭是在给你拉线,我买个单怎么了。”康沉声音淡淡,又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你如果想做编剧,不用这么麻烦找郑杨,我来就好了。”
许幸拍开他的手,“你不喜欢应酬的嘛,我不想让你帮忙,让你因为我欠别人人情债,而且只是刚好有这么个机会,我就过来了,其实我也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重新做编剧。”
“不会欠人情债,启程正好要做《烟花》,想让我当编剧,我把《烟花》交给你,怎么样。”
许幸脑子懵了下,看康沉的表情,也看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在和她说,她忍不住双手拍了拍他的脸,“你清醒点!”
康沉握住她的手腕,眼神微垂,声音低低地,“我没开玩笑。”
许幸:“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那可是《烟花》……你还记得成交价多少吗?疯啦?”
连日来的作息不规律让许幸看上去清瘦不少,康沉拂开她脸边碎发,别至耳后,略有薄茧的指腹又在她耳垂上捏了捏。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说:“我不喜欢让别的男人帮你做事,你可以麻烦我,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帮你做到。”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占有欲,直白,赤裸裸,并不符合他平日处事的风格,可说出来,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许幸有点不知所措。
他们就站在停车场的车边上,附近马路有往来车辆疾驶鸣笛,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不分明,但她自己的心跳,在她耳边却很清晰。
过了好半晌,她抬眼看康沉,轻声问:“那个…程宇刚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第84章 睫毛精
隔着落地窗远远望见许幸和康沉站在车边, 动作亲昵, 郑杨将杯底白酒一饮而尽。
只剩一小口, 但白酒入口辛辣,舌苔泛麻,他有点被呛到, 咳了两声,脸红脖子粗。
钟磊夹了一筷子空心菜, 望外面一眼, 又问:“这就是之前差点跟你搞师生恋的那姑娘, 是吧?”
郑杨掩唇,又咳两声, “不要胡说。”
钟磊轻哂。
窗外许幸和康沉并没有站太久, 很快就上车离开。郑杨看着银色轿车车尾远远消失, 眼底才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神色。
说遗憾,自然是有的。
可他说到底也是个世俗之人,身上背负太多压力和期待, 就连恋爱结婚也注定不能只顾自己意愿, 在最好的时候选择错过,结果也就只能错过。
他能为许幸做的本就不多, 到现在, 好像彻底帮不到她什么了。
***
晚上, 康沉洗澡,许幸下载了一些古代历朝官职俸禄标准的资料,选择打印后, 她又走进康沉书房,等东西打印出来。
康沉书桌靠近落地窗,采光其实很好,可他好像总喜欢将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她走过去时,打印机已经开始运作,纸张有序进仓出仓,发出轻微声响。
她站在打印机前面等,无聊地扫视着康沉的书桌桌面。
他书桌上东西很多,但不乱,文件规整地码在文件夹格口,电脑、鼠标、专业书籍等等都依次摆列。
角落还放置着一盆小绿植,很茂盛很葱郁的样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打印机停止运作,她拿起印出的一叠资料,在桌面上整了整,对其边缘,又拿起来粗略翻阅。
手心还有A4纸张刚刚出仓的温热,她心下正疑惑这资料怎么这么厚,就看到后半叠纸张上陌生又熟悉的案件内容——
那是她研三那年犯下的故意伤人案全部案情记录。
许幸自己涉案其中,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完整详备的案情资料,原告程宇刚的口供里还有很多话语被打上了下划线的标记。
除此之外,还有十来张纸记录的是程宇刚相关情况,着重在名下资产、手中项目……
下午在停车场,康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许幸心底还不大敢确定,看到这些,她终于确定了几分。
正在这时,康沉边擦头发边进书房。
见到许幸在看资料,他好像也不惊讶,只随口说:“走了,给我吹头发。”
“噢,好…那个,我不是故意看你东西的……”
许幸想解释一下,因为她觉得两人虽然关系亲密,但随便翻人东西这种行为还是不太好。
康沉:“没关系,你想看什么都可以。”
说着,他又走近两步,手上动作稍顿,目光直直地定在许幸脸上。
许幸脸红了红,和他对视,读出了他的意思,于是也稍稍踮脚,从他手里接过吸水毛巾,帮他擦脑袋。
这样的姿势许幸擦起来有点费劲,康沉微微倾身,照顾她的角度。
过了会儿,他又贴在许幸耳边说:“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放在第七排书架第四列书后面的保险柜里,除了各类房产金融凭证,只有几颗钻石,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一看。”
许幸难得细致地给他擦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晌突然问出句,“为什么是七排四列,0704的意思吗?”
0704不是康沉的生日,也不是她的生日,她觉得康沉也不会用爸妈的生日做密码,那么会不会是什么纪念日,
许幸反思性地在脑海中搜刮了一圈,怕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纪念日。
康沉:“不是。”
许幸疑惑看他。
康沉沉吟道:“就是随便选的,你要知道,推理最怕的就是无序选择。”
“……”许幸有点无语,“都像你这样,那推理小说还怎么写啊。”
康沉没接话。
头发擦完,许幸打算回房间给他吹干,拿起桌上那叠资料,又想起什么,她准备将自己要的东西和康沉打印的那些分开。
见她这般动作,康沉却说:“一起拿走,你看看也好。”
许幸抬头看他。
康沉和她对视一眼,目光又落到那叠资料上,声音极淡,“你可以看看,程宇刚是怎样一步步地,为他做过的事情买单。”
康沉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许幸不由得听出了丝缕寒意,她蓦地回想起刚刚扫过的程宇刚资料,里面好像有那么一项是乐熊开发、他做导演的影视项目。
钟磊说了,这个项目资方已经撤资,本子要烂在程宇刚手里了。
所以康沉这话的意思是……
她不禁想起这资料里面还列出来的不动房产、投资项目,一时晃神。
“康沉…你做的事情,不犯法吧……你不会把他…把他给弄死吧?”
康沉没有正面回答,只揉了揉她脑袋,“放心。”
她傻傻地被康沉牵着走出书房,脑海中却不停刷着弹幕:
“卧槽我男朋友有点帅,先上为敬!”
“卧槽放心?所以到底犯不犯法会不会死人啊,这怎么放心!”
康沉并不知道许幸在脑补什么,吹风机呼呼送着热风,略微有些笨拙的手在脑袋上轻轻拨弄,她身上气息清甜,又令人安心。
康沉觉得有点困,很快便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很多画面在交错浮现。
有时候会想到很多年前两人一起上下学时候的场景;有时候又会想到经年久别,在洛杉矶她投奔住宿时的可怜兮兮;更多的还是在星城重逢之后,他发现自己忘不掉这个青梅竹马的无可奈何。
他从小到大,身边就没有很多女生,最最熟悉的就只有一个许幸,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熟悉慢慢转化为了其他情感。
在国内上学的时候同寝室男生会一起看A片,胆子大的还敢去夜总会找女人。
后来出国,国外dating culture之下,很多人从初始阶段就开始有性行为,他却从来没有。
有人调侃说他性冷淡,甚至还有人觉得他不喜欢女人,他从来不去辩驳什么,但自己倒是清楚,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有固定的性幻想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