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有点小小的忧伤。
*
芝芝找不到她的家人,她想从宫妈妈嘴里得知家人的下落,但是宫妈妈对于旁人是一句话不会提她的事,只能从公主这边下手,但是公主脑袋上那条小金龙真的很讨厌。
白天,芝芝蹲在墙角,幽怨地盯着那条小金龙。
小金龙鄙视地看着她。
一鬼一龙就这样对峙着。
夜晚,芝芝挂在房梁上,玩自己的脑袋。她把脑袋取下来,然后用手抛来抛去。
小金龙趴在公主床上,眼神却忍不住跟着芝芝的脑袋转动。
芝芝有次不小心没接住自己的脑袋,脑袋咕噜一下滚到小金龙那边去,不知道小金龙是早就想这样做还是什么,它腾空飞起,两只前爪就去抓芝芝的脑袋,可惜的是它试了许久,都没有抓起来。
小金龙烦躁地把尾巴甩了甩。
芝芝瑟瑟发抖,差点昏死过去,当然前提是,如果鬼可以昏死过去的话。
最后还是小金龙放弃了,又飞回到床上,芝芝的身体才连忙飘过去捡起地上的脑袋,连忙转身溜了。
过了好久,芝芝又飘了回来。
她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小金龙。
小金龙继续虎视眈眈看着她。
这个时候,床上突然发出了声响。
公主好像醒了。
芝芝顿了下,就看到公主伸手撩开了帘子。
公主长得很好看,芝芝一直这样觉得,曾有一个诗人有幸见到公主,便大叹,“天下丽色,公主独占七分,剩下三分不过都是些庸脂俗粉。”
说完便自杀了,因为他说此生娶不到这样的女人何必存活于世。
但也有传言说,公主听到那句话十分生气,派人杀了那个诗人。
公主起夜,却没有奴婢服侍,芝芝觉得有些奇怪,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更加惊讶。公主走进了净室,净室里面放置了夜明珠,隐隐约约地映出公主的身影。公主站着,然后芝芝听到了一阵水流声。
公主居然是站着小解的,皇家的女子原来是这样的吗?
芝芝有点迷茫,难道她十几年小解的方式都错了?
不过,芝芝后来终于知道为什么公主是站在小解了。
因为公主是男的。
这个事实她花了一个月才接受。
那时候公主都当上皇上了。
她在公主府里呆了三年,每天都是跟小金龙对峙。
小金龙越长越大,公主整日都在看书信,回书信,驸马来的次数不多,但从来没有留夜过。
然后等到小金龙可以轻轻松松把公主围住的时候,公主一声不吭地当上皇帝了。
芝芝坐在城墙上,看着下面血流如河。
原来公主本来就是男儿身,只是公主的生母诞下公主的时候怕黄皇后毒害自己的儿子,就干脆勾结了太医撒下一个弥天大谎。公主的婚姻原来也是有意为之,驸马其实不是驸马,是公主的心腹。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公主杀了自己上面三位哥哥,拿剑直逼皇位。
当今皇上看着拿着剑对着自己的公主,毫不意外,甚至还抚掌大笑,“有朕当年风范,这皇位便传给你了。”
皇上变成太上皇,去行宫养老去了,据说太上皇重新选妃了,好不快活。
公主摇身一变,变成皇帝。
登基那日,芝芝看着龙袍加身的公主,终于明白为什么公主脑袋上有小金龙,而她跟着公主见到其他几位皇子的时候,他们的头上却没有小金龙了。
原来公主是男子,还天生就是当皇帝的。
芝芝在皇宫里转来转去,遇见不少的阿飘,只是芝芝见到他们都尖叫一声跑远了。
“鬼啊!!!”
留在原地的阿飘:“你不是鬼吗?跑什么啊?”
芝芝跑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小黑小白办事不力啊。”
芝芝刚听到一个男声,自己就不由自主被吸去一个地方,直到她见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
那男人明显不是凡人,因为他踩在一只巨型毛笔上,停在半空中。他挂着和蔼笑容看着芝芝,眼里还有几分调笑,“偷偷下凡喝酒,没想到就碰到一只在凡间私留三年的小鬼。”他对着芝芝这边吸了吸鼻子,“原来如此,明明是冤死,却软弱无能,身上的鬼气几乎淡得没有,难怪成为落网之鱼。小姑娘,你想不想投胎?”
“我……”芝芝见到这个男人却不觉得害怕,还觉得对方十分可亲,“我想见到我爹和我弟。”
男人垂眸思考了一番,“这个嘛,我的酒少了一味下酒菜,若是你能给我这个下酒菜,我就让你见到你的家人。”
“真的?我愿意!什么下酒菜?”芝芝很开心。
男人低笑一声,一只手凭空伸了过来,直接穿过了芝芝的胸膛,牢牢地抓住芝芝的心脏,“你的心,你可愿意?”
芝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心脏在对方的手里。
她想了下,就点点头,眼神陈恳,“我愿意。”
男人笑意更深,“如此甚好,那我便送你去见你的家人。”
芝芝晕过去之前,好像还听到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话。
“小姑娘,我和你有缘,你送我心,那我也送你一样东西。”
第3章
“蹬蹬蹬”的跑步声。
来人在进屋前特意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才踏进屋子,口里大声喊着:“丫头,丫头。”
男人将斗笠取下来,挂在进屋的屏风上,口里忍不住嘟囔一句:“这雪下得太大了。”
里屋冒出个脑袋,男人定睛一瞧,发现是自己小儿子,眉头一皱,“你小子怎么又溜进你姐姐屋里,你姐姐不在?”
小男孩走了出去,他偏着小脑袋看着自己父亲:“姐姐说有事,便出去了。”
男人上前几步,把小男孩藏在背后的东西直接抢了过来,“又拿你姐姐的东西,小心你姐姐回来骂你。”
小男孩吐了吐舌,“姐姐才不会呢。”
话顿,门口传来响声。
男人和小男孩同时往门口看去,就看到一个少女走了进去。那个少女穿了件红色袄子,下面是水红色的裙子,红色衬得少女本就妖媚的脸蛋更加妩媚,但因为年龄的稚嫩,眉目间又是十分清纯,把脸蛋上的妖艳一扫而空。
少女一走进来就哆嗦了下,连忙走到火炉旁。
男人连忙上前,“丫头,你又出去做什么?外面天寒地冻,仔细把你身体冻坏。你之前病了好几个月才醒。”
他口里的丫头就是芝芝。
芝芝对着自己爹柔柔一笑,“我就出去一会,不会生病的。爹,你饿了吗?我去做饭。”
“你身体还没好,今日还是我做。”男人说完就转身去厨房了,走之前还丢下一句,“你快回屋,换一身衣服。”
芝芝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回到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她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她爹和她弟弟红通通的眼睛。
她还没来及说话,她弟弟就嚎啕大哭,“姐姐,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三个月了。”
三个月?
芝芝不解,但是她发现她爹好像年轻了,而且她弟弟居然现在还是个八岁小孩的模样。
“我……我睡了三个月?”
可她明明是变成阿飘了啊。
“丫头,你先别说话,我去请李大夫过来。”她爹立刻转身走了。
后来,李大夫过来,看了芝芝后,说了一通芝芝听不懂的话,但是其中几个字,她还是捕捉到了。
李大夫说她是邪风入体,才导致病魔缠体,她醒了便是没什么事。
李大夫也比上次看到要年轻。
芝芝盯着天花板看,突然反应过来,她可能是回到几年前了,是那个神仙帮了她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那夜那个神仙取了她的心脏。
好像还是有心跳的,心还在啊。
那是怎么回事呢?
芝芝把目光看向她爹,再看看紧张兮兮看着李大夫的弟弟。
不管怎么样,能见到他们就很好了。
芝芝后来私下又套了自己弟弟的话,果然她是回到她十五岁的时候。
永安三十年。
公主这个时候还没有大婚。
芝芝眼睛突然亮了,上辈子她就是进了公主府,不但很难见到自己的家人,还变成了阿飘。这辈子她一定不要再成为驸马的小妾了。
芝芝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在公主大婚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目标定下了,就要具体规划了。
芝芝花了七天的时候来思考嫁给谁。
李大夫的儿子今年二十岁,和她年龄相配,但是跟李大夫长得一模一样,太丑了,不行。
隔壁街的罗放,相貌尚可,只是后来染上赌博,最后把家底都败光了。
她娘说了,太丑太穷的男人不能嫁,嫁了过去吃苦。
有钱又长得好看的男人。
芝芝在脑袋努力想。
突然想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那一夜,她的目光撞进那个男人的眼里。
芝芝立刻摇了摇头。
她怎么能想一个害死她的男人,不过她那次还是第一次和男人那么亲密接触,他的手曾经搭在自己的腰上,而他的外衣披在自己身上。
“姐姐,你怎么脸红了?”弟弟林元的声音立刻把芝芝拉回了现实。
芝芝啊了一声,然后慌张地看着林元,“我脸红了吗?可能是太热了吧,呵呵。火炉离我太近了。”
林元猛地凑近芝芝的脸,姐弟两个其实长得很像,只是林元是男孩子,五官要更粗糙一些,更英气一些,但两姐弟的一双凤眼却是一模一样。
芝芝已经长大,所以那双凤眼随便一转,都像是勾魂。
“姐姐,你最近有点奇怪。”
芝芝心虚地挪开视线,“你想多了。”
林元也把脸转过去,“你最近总在发呆,姐姐,你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好?”
芝芝暗暗松一口气,“没有,你别担心,我好全了。”
芝芝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弟弟打发走。
她爹就叫他们吃法了。
饭桌上,她爹一直往芝芝碗里夹菜,芝芝实在吃不完了,才说:“爹,够了。”
她爹这才发现芝芝的碗都堆成一个小山丘,尴尬地笑了下,“是吗?对了,丫头,刚刚出去做什么了?”
芝芝低下头,“我去了胭脂铺子。”
她爹一愣,“倒也是,丫头长大了。那你看中了吗?身上钱还够用?要不要再做两身衣裳?”
林元喊:“爹,我也想做衣服。”
“你一边去,你还有衣服,再不济穿你姐姐小时候的衣服。”
林元气死了,“我是男人,怎么能穿女人的衣服。”
“你算什么男人?”她爹嫌弃地看了眼林元。
*
芝芝想得很明白,以她的家世,想嫁给大户人家做妻,几乎不可能,芝芝想到自己上辈子当妾,说被杀就被杀,一点话语权都没有,可见这个妾也是不好的,而且她是实在不想掺和那个假公主真皇子的事里面去了。
芝芝花了大功夫,才把目标锁定在永安三十五年考上探花的向举人。
向举人全名向青雎,他考上举人之前是个监生,当初还是她弟弟给她写信,说他同书院的哥哥考上举人了,她才知道,她不识字,还是让采苓念的,采苓认识的字不多,所以在向举人的名字那里卡住了。
“向青……向青……这个字奴婢也不认识。”
采苓脸蛋微红,把书信递给芝芝。
芝芝把信接过来,“没关系,这个人我倒是识的,他叫向青雎。”
后来,芝芝当阿飘的那段日子,日常趴在房梁上的时候,听到了太监说话,“恭贺皇上,今年的探花郎向青雎是名副其实了。”
向青雎?芝芝有点惊讶,后来她还真的见到向青雎穿着官服的样子,这才相信原来向青雎真考上了。
若说芝芝是这方圆十里长得最好看的平民女子,那么向青雎便是这方圆十里的男子中相貌最佳,学问最高的人了。不过,向青雎一心只读圣贤书,完全不想儿女私情的。上辈子芝芝其实偷偷爱慕过向青雎,只是一道圣旨下来,她措手不及,就进了公主府。
这辈子想来,若是她能和向青雎成,便是再好不过了,等向青雎成了探花郎,她就是探花郎夫人。芝芝偷偷笑了起来,连忙去找丝线,她决定给向青雎缝了个荷包。
芝芝没读过什么书,平时都是她娘给她讲故事。
她娘告诉她,在心上人面前,千万不要害臊。
她娘还告诉她,男人的心是很好得到的。
“看,故事里的狐妖不是勾勾手,男人就上钩了吗?当初你爹也是这样。”
虽然她娘在她十二岁的时候病逝了,但是她却记住她娘的话。
芝芝决定绣个鸳鸯的荷包。
她这几日出去,是去了香料铺,她觉得读书人应该喜欢宁神的香料,所以跑遍了全城,去找她觉得最宁神的香料。
“我锁门了,丫头,小元,你们早点休息。”
外面传来她爹的声音。
芝芝猛地抬头,才发现她绣荷包太认真,天已经黑了下来。她表情立刻一变,里面丢下荷包,往床边跑。
芝芝几乎动作迅速地躲进了被子里,拿被子紧紧盖住了脑袋。
“你说有人可以看见我们,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就是这个屋的小姑娘。”
“真的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可以看见我。嘻嘻,我好久没有跟人聊天了,我们去找那个小姑娘。”
“好啊,那我们要不要敲门?”
“你能敲响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