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香闺——笑佳人
时间:2018-04-17 13:55:19

  眼看潘氏、苏万里就要丧命,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侯爷!”
  萧震扭头,看到苏锦、徐文,他被愤怒充斥的脑海终于清醒了几分,嫌恶地松手。潘氏、苏万里双双倒地,如离岸的鱼在地上抽搐了一阵,才总算喘上气来,捡回了两条命。
  萧震犹不解恨,见苏兴旺还好好地在桌子上趴着,萧震一脚踹在苏兴旺腰间,踹得苏兴旺死人一般飞出老远,萧震才阴沉沉地瞪着满脸惊恐的潘氏,冷声道:“带上你们一家子,马上滚出金陵,再敢回来,或是再敢背后诋毁锦娘,我要你全家死无全尸。”
  “哗啦”一声,潘氏也吓尿了。
  萧震恶心,吩咐徐文处置这一家子,他快步离去,自始至终,一眼都没看苏锦。
  苏锦呆呆地站在原地,眼前还是萧震冷漠无情的脸,虽然萧震是被潘氏一家气走的,可苏锦隐隐觉得,萧震也在生她的气。难道萧震以为这就是她的计划?怎么可能,苏锦是看出潘氏有意将女儿送给萧震了,堂妹苏绣也有那意思,所以苏锦想利用此事,等初六家里宴请宾客时,暗中设下圈套诱苏绣上钩,当众拆穿母女的丑陋心思,再合情合理地将大房一家逐出侯府,届时外人只会说大房恩将仇报,绝不会指责她与萧震什么。
  苏锦从未想过,潘氏居然敢给萧震下药。
  “锦娘,我鬼迷心窍才做了错事,你去替我们向侯爷求求情吧?”潘氏跪着爬过来,狼狈地求苏锦,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水印。
  苏锦皱眉,在潘氏的手碰到她之前,转身去追萧震了。
  萧震吃了迷药,他的身强体健只是帮他延缓了药劲儿,能多抵挡一阵,刚刚他先是动手伤人,然后又生了一场怒火,气血翻涌便加快了药力的发挥。苏锦追上来时,远远就见萧震高大的身躯在左右摇晃,随时可能会摔倒似的。
  “侯爷!”苏锦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刚转到萧震面前,萧震便栽了下来。
  苏锦可以躲的,但她没有躲,她使劲儿抱住萧震,然后给萧震当了一回垫子。
  萧震就像一堵墙,死沉死沉地压着她,苏锦全身骨头疼,可她一抬眼,就对上了萧震发红的眼睛。
  苏锦僵住。
  萧震浑身无力,眼皮也越来越重,但他知道底下的小妇人是谁,萧震很生气,他咬牙保持清醒,恶狠狠地问她:“这就是你的计划?”故意让他中了潘氏母女的道,再故意在他快要被苏绣算计前出现阻拦,可她就不怕万一吗?万一他真睡了苏绣……
  想到这里,萧震莫名地委屈,嘴唇哆嗦着,却问不出口。
  但苏锦看懂了,她也很生气,气潘氏苏绣的厚颜无耻,气萧震的怀疑。
  面对着面,苏锦狠狠呸了萧震一口:“我的爷们我自己都没睡,怎么会让她先得手?”
  萧震听了,虽然眼睛睁不开了,人却笑了,没有任何顾虑的咧开嘴,对着她笑。
  苏锦傻了眼。
  萧震安静地垂下脑袋,彻底陷入了昏迷。
  苏锦仰面躺着,头顶是金陵城蓝蓝的天,蓝天上面,是萧震刚刚的笑脸。
  这是萧震第一次对她笑,笑得没心没肺,像阿满心满意足时那样,傻乎乎的。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苏锦埋到萧震肩窝,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傻汉子死汉子,认识这么久,除了那年花灯节萧震舍身救她,除了萧震随正德帝南下前掉出了她送的香囊,苏锦就再也没从萧震身上感受过什么情意,哪怕有,也都是模棱两可的,就连夜里两人挨着睡,萧震也能无动于衷。
  有时候苏锦都忍不住怀疑,萧震真的喜欢她吗?
  可方才萧震的傻笑,喂了苏锦一颗定心丸。
  傻汉子喜欢她,比她预料地还喜欢呢,他就是闷葫芦,轻易不肯表现出来罢了。
  哭过了掐过了,苏锦破涕为笑,都笑出声来了。
 
 
第61章 
  徐文将大房一家轰出了侯府,徐武艰难无比地将死沉死沉的侯爷背回了房间。
  苏锦也不知道潘氏给萧震下了什么药,担心地让徐武去请郎中。郎中正在家里过年呢,听说是武英侯府有请,郎中不敢拒绝,询问过萧震的大概情况后,郎中带上几样可能会用上的药,匆匆忙忙地来了侯府。
  诊脉后,郎中将萧震的手臂放回被子,起身对苏锦道:“夫人,侯爷中的是寻常迷药,即曼陀罗,所幸侯爷误服的剂量不多,对身体并无大碍,只等侯爷睡醒便可。”
  “那侯爷何时能醒?”
  “这个老夫说不清,可能半夜,也可能明早。”
  苏锦懂了,再三向过年都不能休息的郎中表示谢意,再让徐武领郎中去账房那儿,除了看诊费,还多给了郎中一两辛苦钱。身份不一样了,家里也有钱了,苏锦打赏下人也舍得多给点了,何况这位郎中,注定会成为大房一家咎由自取的证人。
  郎中走后,苏锦坐在萧震榻前,默默地端详她的傻汉子,脑海里不时闪现萧震大怒要掐死潘氏、苏万里的情形,那也是苏锦第一次亲眼目睹萧震发狠。以前苏锦总觉得萧震太傻,现在想想,其实萧震只是在她面前傻笨傻笨的吧,旁人想欺负他,就算用计谋得逞,却也要忌惮萧震的一双铁拳。
  趁萧震昏睡,苏锦隔着衣袖捏了捏萧震的手臂,那么结实,都快粗过她小腿了。
  怪不得那么有力气。
  苏锦又记起了小时候,每当大伯母动手打她她却因为人小反抗不过时,苏锦就特别想早点出嫁,嫁个魁梧强壮的汉子,谁敢欺负她,她就让自家男人去揍对方一顿。虽然经历过沈复、冯实,但苏锦真正喜欢的就是萧震这样的。
  老天爷待她还算不薄,兜兜转转的,终究还是让她遇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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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萧震还没醒。
  阿满趴在床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萧震胳膊,仰头问道:“娘,爹爹是不是生病了?”
  她白天都没睡过这么久。
  苏锦看看一双子女,实话实说道:“姑外祖父往爹爹酒里掺了一种药,爹爹喝了药酒,要睡到明早才能醒。爹爹很生气,把姑外祖父一家都赶跑了。”
  阿彻皱眉,很不齿那一家人的行径。
  阿满继续问:“他们为什么要爹爹睡觉?”
  这个苏锦就不能说真话了,撒谎道:“因为他们想偷爹爹身上的银子。”
  阿满一听,气得嘟起嘴,觉得想偷东西的潘氏等人太坏了,就该被赶走。
  苏锦抱起女儿,教导儿子:“往后若有交情不深的人突然热情待你,阿彻一定要小心提防。”
  阿彻点头,过了今晚就要十一岁的小少年,已经懂得母亲的深意了。
  孩子们探望完继父了,苏锦领着兄妹俩去吃年夜饭,苏锦做了很多饺子,既然萧震缺席,苏锦就让厨房留下一大半,明早萧震醒了再煮着吃。
  阿满在北地出生,喜欢吃饺子,阿彻反而更爱吃汤圆,兄妹俩一个连续地舀汤圆吃,一个不停地夹着饺子,吃得都很香,苏锦光是看着,都要看饱了。新的一年,她求得不多,她与萧震好好的,孩子们都健健康康的,足矣。
  看完烟花,兄妹俩乖乖去睡觉。
  苏锦来了前院,下午萧震昏迷,徐武就近将萧震放前院了。
  前院是萧震的地盘,内室只有一床被子,一个枕头。为了不让徐文徐武兄弟起疑,苏锦不可能去后院搬床被子来,翻翻里面的衣柜,也没有多的。看眼熟睡的萧震,苏锦很想跟他一个被窝睡,但萧震明显还没放下对冯实的愧疚,苏锦不敢一下子跨步太大。
  从衣柜里取出几套萧震的长袍,宽宽松松的,苏锦完全能当被子用,几层盖一块儿,也挺暖和。
  吹了灯,苏锦就这么简单地躺在萧震旁边了,当然,临睡前,苏锦笑着亲了他一口。
  午夜子时,除夕过去了,初一来了,城内各处都响起了鞭炮声。
  苏锦睡的香,并没听见。
  萧震皱皱眉,终于从沉睡中醒来。这几天过节,院子里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灯光隐隐传过来,萧震捏了捏额头,目光渐渐恢复清明。白日里潘氏一家的算计浮上心头,萧震怒火再起,刚想起床去看看徐文有没有将潘氏一家赶走,耳畔忽然传来翻身的悉索声响。
  萧震偏头,看见苏锦模糊的脸庞。
  “我的爷们我自己还没睡过,怎么会让她先得手?”
  小妇人的气话言犹在耳,萧震怔了怔,方才的怒火倏然消散。
  下一刻,萧震注意到了苏锦身上的“被子”,她那么娇小单薄,蜷缩在他的长袍下,楚楚可怜。
  这么冷的晚上,她居然只披了几件衣裳?
  再看自己身上厚厚的棉被,萧震想也不想地,便坐了起来,轻轻掀开苏锦身上的长袍。可就在萧震准备将棉被挪到苏锦身上时,她许是冷了,小手胡乱地摸了摸,摸到旁边有被子,小妇人本能地凑了过来,钻进了萧震的被窝。
  被窝好暖和,里面居然还有个更暖和的人,熟睡的苏锦便像以前抱阿彻、抱阿满时那样,也熟练地抱住萧震,把萧震当成自己的小棉袄。因为萧震坐着,被子盖不全,苏锦迷迷糊糊真把萧震当儿子了,将人往下一摁,再拉起被子,继续靠在萧震肩膀睡觉。
  萧震一动不动地躺着。
  换成前几晚,别说一个被窝,就是苏锦躺在他旁边的另一个被窝,萧震也要想着兵书才能顺利地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今晚,她就在他怀里,萧震却一丁点那方面的念头都没有。
  萧震只觉得心疼,愧疚。
  苏锦为什么宁可盖衣裳也不跟他睡一个被窝?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他三番五次地告诉她,两人只是假成亲,他不能对不起冯实,所以苏锦明明很喜欢他,喜欢到半夜偷偷地亲他,也不会趁他昏迷就来钻他的被窝。
  萧震垂眸,她就在眼前,他只要稍微往下挪挪,就可以亲到她头顶。
  萧震想亲,想像苏锦那样偷偷地亲她,然而距离苏锦越近,记忆深处冯实憨厚的笑脸就越清晰。
  闭上眼睛,萧震无声苦笑,悄悄将头偏了回去。
  .
  黎明时分,金陵城又响起了新的一波鞭炮声,苏锦困倦地睁开眼睛,发现萧震不见了,只有她孤零零躺在床上,盖着,萧震的被子。
  苏锦眨眨眼睛,陷入了短暂的迷茫,萧震何时醒来的?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苏锦立即躺好,假装还没醒。
  萧震刚刚去客房小解了,这边有净房,但萧震担心声音太大会吵醒苏锦。外面天黑,下人们都还没起来,萧震无处可去,只好又回了内室。坐在斜对床榻的书桌旁,萧震静静地看着脸朝外侧的小妇人,如老僧入定。
  苏锦悄悄睁开一条眼缝,见他傻傻地望着自己,苏锦比吃了蜜还甜。
  她动了动,萧震登时站了起来,如临大敌。
  “侯爷醒了?”苏锦假装刚醒来似的问。
  萧震本来想走的,苏锦问话,他只得转过来,沉默地点点头。
  苏锦瞅瞅身上的棉被,意外过后,她继续躺着与他道:“侯爷何时醒的?可有哪里不舒服?”
  萧震摇头:“一切如常。”
  苏锦叹息,自责道:“都怪我,没料到他们会用那等手段,叫侯爷受委屈了。”
  萧震忙道:“与你何干,是他们太过阴险。”
  苏锦瞧着他,故意问:“侯爷不怪我了?我可记得你昏迷之前,还瞪我来着。”
  萧震低头,无言以对。
  苏锦笑笑,起身道:“既然醒了,我还是去后院吧,衣裳都在那边,一会儿还得梳洗打扮。”说完,苏锦抓起扔在床脚的外衣,当着萧震的面穿了起来,反正里面还有厚厚的中衣,露不了什么。
  萧震却不敢看,想了想,他走到衣柜前,取出一件正德帝赏赐给他的黑貂裘。
  苏锦看见了,却以为萧震要穿,没多想,简单地将长发挽到脑后,再系上昨晚穿过来的斗篷,她便准备走了。
  “黎明天寒,穿上。”萧震拦住她,将手里的黑貂裘递了过去。
  苏锦错愕地张开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震,要知道,萧震从没有如此明显地向她示过好。
  而小妇人震惊的神色,越发加深了萧震的愧疚,如果他多对她好些,她岂会吃惊成这样?
  就在萧震内疚时,苏锦及时反应了过来,她才不管萧震是不是被潘氏的药迷晕了脑袋,傻汉子主动送上来,苏锦会放过他才怪!
  “这个怎么穿?”惊喜过后,苏锦瞅瞅萧震手里的黑貂裘,局促窘迫地说,“我还没穿过这种好衣裳。”
  再没穿过,黑貂裘与斗篷能有多大区别?
  换成潘氏在这儿,定能看出苏锦的惺惺作态,然后骂一句骚娘们,可惜萧震不是潘氏,他只是一个早就对苏锦动了情的男人。萧震傻吗?他不傻,当年正德帝还是辽王时,送了他几个丫鬟,其中一个叫做春兰的想勾他,装出来的羞涩恰到好处,萧震却一眼就看出来了,无情地将春兰遣送回去。
  苏锦的勾搭自然比春兰高明,但再高明也是勾,时间长了,萧震真的一点没有察觉?肯定察觉了,但这种勾搭来自他心里的小妇人,因为有情,所以那不叫勾搭,叫温柔小意,叫撒娇可爱。面对撒娇的苏锦,萧震脑袋早就转不动了,只觉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锦将萧震的心思猜得透透的,抢在萧震傻乎乎示范如何穿之前,苏锦低下头,伸平双臂,羞答答道:“侯爷帮我穿。”
  萧震喉头滚动,犹豫片刻,扫眼床上的被窝与他的几套长袍,萧震有了决定。
  既然他给不了苏锦最想要的,那他就尽量对苏锦好点,让她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
  走到苏锦身后,萧震轻轻地替她披上那件昂贵的黑貂裘。
  黑貂裘前面还要系带子,苏锦慢吞吞转过来,看他一眼,娇声使唤道:“你帮我系。”
  如果说萧震真的信了苏锦不会穿黑貂裘的话,此时此刻,他要是还看不出苏锦在撒娇,他就不是傻,而是蠢了。
  然,她在朝他撒娇,他能拒绝吗?
  不能,因为萧震不想她失望生气。
  于是萧震托起黑貂裘兜帽下的两根带子,屏气凝神地帮苏锦打结。
  苏锦看着他的大手,然后在萧震放下手的那一刻,苏锦突地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仰头问道:“侯爷对我这么好,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窗外鞭炮一声高过一声,窗内,小妇人仰着脸,一双美眸水盈盈的,求证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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