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娇妻——左耳听禅
时间:2018-04-18 13:20:16

  “若是因为我反而让你们母女遭遇了什么不测,我万死难辞其咎,所以后来就渐渐把这件事压了下去,只在私下里偷偷打听,明面上没再提起过,没想到……”
  “等等等等,”宁玥皱着眉头抬手打断,“我怎么没太听明白?”
  “我母亲……不就是你母亲吗?为什么你只是想接回我?而不是把我们母女一起接回去?”
  “还有,我们母女为什么会一起离开宁家?”
  听宁琰这语气,可不像是出去玩儿走失了或者被人掳劫了之类的啊。
  宁琰张了张嘴,看了看一旁的余刃,似乎有什么话不想让他知道。
  但现在不解释清楚宁玥是肯定不会跟他走的,只好说道:“我们兄妹乃是同父异母,你娘是父亲的继室,也就是我的继母。”
  “我六岁的时候生母去世,八岁时父亲娶了你母亲,一年后便有了你。”
  “但是在你四岁,也就是我十三岁那年,父亲染上一场时疫去世了。”
  “那个时候我在外求学,听到消息赶回凤阳,只来得及看一眼棺椁中父亲的尸体,他便匆匆下葬了。”
  “再后来……为了不耽误学业,也为了能支应起门庭,我守孝三个月后便又回到书院继续读书。”
  “我所在的书院离凤阳很远,平日里难得回去一趟,只能靠书信与你们往来。”
  “母亲是读过书识过字的,每三个月定会给我寄一封信来,说说家里的琐事,叮嘱我好好读书,并给我寄一些吃食和衣裳来。”
  虽然他并不缺这些东西,但身为继母,那个蕙质兰心温良淑德的女子还是把该做的一切都做了,让他即便身为继子也讨厌不起来。
  更何况她还生了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妹妹,糯米团子似的娇娇软软,从小就乖巧听话,笑起来两只眼睛像月牙儿一样,每次他回家的时候她都会跟在他身后要糖吃,一声一声的哥哥叫的比糖还甜。
  她写的第一个字是他教的,她最喜欢的纸鸢是他画的,连她坐的第一个秋千都是他搭起来的。
  可是……
  “可是后来,母亲的信忽然就断了,整整半年我一个字都没有收到,写回去的信也都杳无音讯,从没有人给我回过什么。”
  “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便趁着过年的时候回去看了一眼,却听说……”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垂下头去,放在膝头的手渐渐握紧。
  “听说母亲带着你改嫁了。”
  宁玥一怔,半晌没有说话,却是旁边的余刃说了一句:“这不可能。”
  “虽然我大周朝允许女子改嫁,并不提倡什么守节之说,但读书人家深受礼教约束影响,改嫁的还是少数,就算改嫁,也多发生在女子膝下无子的情况下,而且改嫁的女子也多会为死去的丈夫守孝一年之后再提此事,免得遭人非议。”
  “你的继母……也就是小玥的母亲既然读书识字,想必也是言情书网出身,又怎么会在丈夫刚刚去世不久就带着女儿改嫁呢?”
  余刃救下宁玥是在她五岁的时候,而在这之前,距离当时大约半年左右的时候,他就曾见到过宁玥的母亲一次。
  当时他身陷绝境,被人追杀整整五天没有吃过东西,眼看着要么被发现要么饿死过去,是宁玥的母亲壮着胆子给那些来追杀他的人指了错误的方向,还给了他一碗饭吃。
  要不是这碗饭,他早在十一年前就死了,又岂会有今日?
  可是按照这个时间来算,岂不是说这个女人在丈夫死后几个月就改嫁了?
  这绝不可能!
  “何况她膝下虽然没有儿子,但却有一个年幼的女儿,还有你这样一个已经年满十三,眼看着再过几年就可以支应门庭的嫡子,又有什么理由改嫁呢?改嫁了对她和小玥又有什么好处?”
  一个至死都在护着自己的孩子的女人,他不相信她会考虑不到这些,为了一己私欲就带着孩子改嫁。
  宁玥心中也觉得疑惑,不解地看向宁琰。
  宁琰双拳握紧,将膝头的衣裳捏出了褶皱,许久才无力地解释道:“当年……发生了一些误会,祖父一怒之下想要将母亲赶走。”
  “外祖父听说后大为恼怒,上门来斥责了祖父一通,两人吵了起来。”
  “再后来……外祖父做主将母亲带走了,说宁家并非良配,要让她改嫁。”
  “母亲不肯,外祖父以死相逼,她只得跟着走了。你……”
  他说着又抬头看向宁玥。
  “你当时年纪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母亲要走了,便哭着喊着非要跟母亲一起走。”
  “祖父原本就不看重女孩子,又在气头上,就这么任由你跟着外祖父和母亲一起走了。”
  “我得知这些之后带着礼物上门想要求外祖父回心转意,让我把你们带回去,可是到了之后才知道……你和母亲回到娘家不过半个月,外祖父便去世了,据说是……是气结于心,不治而亡。”
  他说着再次流下泪来,满脸悔恨。
  “外祖父身体本来就不好,那些年一直靠药强撑着,这般盛怒之下犯了旧疾,药石无医。”
  “他在离世之前对你和母亲不放心,把你们托付给了自己曾经的一个学生,硬逼着母亲改了嫁,亲眼看着她嫁人之后才咽气。”
  “母亲改嫁后,就和那学生离开了凤阳,自此后如同石沉大海,再未出现在我们面前。”
  宁玥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眼中却没有半分同情怜悯,只缓缓问了一句:“你说的误会,是什么误会?”
  能让一个年轻女子被赶出家门,能让女子的父亲被气的旧疾复发不治而亡,甚至在死前硬逼着自己的女儿改嫁,该是怎样严重的误会?
  宁琰闻言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宁玥面前。
  “对不起,玥儿,对不起,都是我宁家人不好,是我宁家对不住你们,对不住母亲对不住外祖父,更对不住你。都是我宁家人的错,是我宁家的错……”
  他双目通红,声音哽咽,完全不知该怎么跟宁玥解释,只知道不停地认错。
  宁玥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让人将他扶起来,而是又问了一句:“他们怀疑我娘跟别人有染,是不是?”
  宁琰身子一僵,跪在地上的身影在地上映出佝偻的影子。
  宁玥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话本里都这么写的。”
  这句话以前说着总带着些嬉笑玩闹之意,这次她却是半点儿都笑不出来了,说完之后沉默片刻,又添了一句。
  “你们宁家人,是傻.逼吗?”
 
    
第115章 不受
  宁琰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但他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可是无论宁玥说什么, 站在他的立场, 都没有反驳的理由。
  当年的事原就是他们宁家的错, 宁家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也等于间接害死了外祖父和玥儿的生母。
  玥儿的生母姓林, 嫁到他们宁家时十九岁, 生的十分貌美,是远近闻名的美人。
  她十三岁时原本就定了一门亲事, 对方叫许怀,凤阳县本地人,与她青梅竹马,说好十五岁成亲, 结果十五岁的时候,林氏的母亲,也就是玥儿的外祖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
  林氏为了守孝,只能将婚期拖到十八岁。
  可与她定亲的许怀当时就已经十七岁了,再等三年就二十了,许怀的父母着急抱孙子,不愿意等这么久,就做主退了这门亲事, 给自己的儿子另寻了一门亲。
  如此一来, 林氏就没了着落,到十八岁出孝期时,就成了个大姑娘。
  原本凭着她的相貌, 就算年纪大些,也不该很难说亲才是。
  可是怪就怪她那青梅竹马的许怀不肯死心,成了亲还想坐享齐人之福,意图纳林氏为妾。
  林氏就算身份不高,但好歹也是言情书网,父亲是个秀才,才学十分了得,全因身体不好无法参加为期数日的秋闱,所以功名才止步于此。
  但远近数县的人都知道他的学问其实是很好的,所以不少家中不甚富裕,请不起名师的人都愿意将孩子送到他门下读书,拜他为师,盖因他收的束脩少,比那些名声在外并在朝中挂了官职的先生便宜很多。
  林秀才家境一般,一辈子最悔恨的就是自己的身子不争气,不能挣一个好前程,平白拖累了自己的妻儿。
  可身为一个读书人,他的傲骨还是在的,绝做不出卖女求荣,让女儿给别人做妾的事来。
  何况他膝下无子,只有林氏一个女儿,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受别人家主母的磋磨。
  那许怀娶的妻子是个有名的泼妇,听闻自己的丈夫私下里带着重礼上门想纳林氏为妾,登时大怒,不敢拿自家丈夫怎么样,就上门把林氏骂了一顿,说她贼心不死勾引许怀等等,极尽言语羞辱之能事。
  当时林氏出门去书局了,不在家中,只有林秀才自己在那不大的二进小院里。
  他本着清者自清,不与妇道人家一般见识的想法没理那泼妇,想着待会儿许怀自会来将她带走,并当着大家的面解释清楚的。
  谁知直至半个时辰之后,许怀都未曾来将人带走,而那泼妇却越骂越难听,还惹来一众乡邻围观。
  林秀才这才明白许怀怕是乐见其成的,说不定就是想借此机会坏了他女儿的名声,好逼迫他女儿给他做妾,于是气冲冲地出门去和那泼妇理论。
  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他为人耿直,道理能说出一大推,骂人却不擅长了,尤其是和这种不讲礼数的泼妇。
  就在他气的几乎要犯了旧疾的时候,林氏回来了。
  那泼妇见到了正主,自是指着林氏的鼻子好一顿骂。
  林氏没有理她,让人先将父亲扶了回去,这才对那泼妇解释,说自己和许怀早已没有瓜葛,希望她以后不要再上门打扰他们父女。
  那泼妇如何肯听,张嘴便道林氏一副狐媚相如何勾了她男人。
  林氏却当众直接拔下了自己的簪子,直言自己就算毁了这样脸,也不会跟许怀有任何牵扯,说着竟然真的就向自己脸上刺去。
  当时宁琰的父亲宁书远恰逢休沐,回乡探亲,目睹了此事,上前将林氏拦了下来。
  可饶是如此,林氏的脸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只是不深。
  那泼妇是从外地嫁进来的,不认识宁书远,当即把林氏和宁书远一起骂了,说他们是一对狗男女云云。
  凤阳本地人却不敢再围观了,纷纷离去,还有人在临走时提醒了那泼妇一句,让她别胡乱咬人。
  凤阳县不大,做官的也不多,读书人虽然有,但有名声的却很少,宁家就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宁书远作为全县唯一的举人,而且是数十年才出的一个举人,在当地的名声自然不是许怀等人可比的。
  纵然他当时只是个县官,却也没什么人敢去招惹他,更遑论在大街上当众辱骂他了。
  宁书远让人给林氏送了一些伤药,叮嘱她好好养伤,不必为了这等妇人就苛待自己。
  若天下人都像她这般,为了自证清白就毁去容貌,那是不是今后谁想迫害谁,都去骂对方几句然后等着对方自行了断就好了?
  林氏之前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听了他的话之后放下了簪子,郑重道谢后方才回到院中。
  而宁书远来了之后,一直没有动静的许怀也迅速亲自赶了过来,将那泼妇带走了,并一再道歉说这都是个误会。
  宁书远只是笑了笑,转身就走了,并未理会他。
  可这种事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许怀得罪了宁书远。
  加上事后许怀多次登门想要对宁书远表达歉意,宁书远却都没有见他,流言也就传的更甚了。
  许怀心下恼恨,所有当他的妻子暗中又传播林氏“克亲”的言论时,他并未出言阻止。
  反正“克亲”这种事跟宁书远又没有关系,那么多人都在说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在说,宁书远难道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林氏父女出头不成?
  在他眼里,宁书远跟林氏父女根本就不熟,此次只是刚好赶上了多管闲事而已,并不是真的关心他们的死活,自然也不会为了这种流言就大动干戈的找上门来,不然大半个凤阳岂不是都要被他们找一遍?
  宁书远起初也的确只是路过,不忍看一个温良贤德的女子为了这样的泼妇而自毁容貌,也不想让这样的泼妇觉得全凭撒泼耍赖就可以得逞,反而让刚正之人吃了亏。
  当然,在他心里对林氏这样既有才情又性情刚正的女子还是有几分欣赏的,因为他的发妻就是如此。
  但欣赏归欣赏,他当时并没有想别的,事后甚至怕自己管的太多会给林氏父女再带来什么麻烦,所以刻意划清界限,没再去询问,直到一次外出时亲耳听到城中关于林氏克亲的传言。
  林氏的母亲三年前就去世了,若说克亲的话早该有人说了,隔了这么久才忽然提起,定是近来有人故意传播的。
  宁书远不傻,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恰逢那时他丧妻两年,膝下又只有一个儿子,宁老太爷催他续弦催得紧,他这才想到了林氏,索性派了冰人上门提亲,问林秀才愿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如此一来林氏父女今后不必再遭人诟病,他的续弦的问题也得以解决,不会总被催促了。
  林秀才欣赏宁书远的为人,自是愿意的,觉得这是门好亲事,虽然是续弦,但以对方的人品,必不会亏待了他女儿。
  可宁老太爷却十分不高兴,说林氏名声不好,坚持要给宁书远说另一门亲事。
  宁书远是个倔脾气,表面上看似恭顺,但自己决定了的事,即便是宁老太爷也更改不了。
  他的第一门亲事就是自己做主,宁老太爷当时没能插手,便一心想在续弦上挑个自己看得顺眼的儿媳,谁想到他又自己挑了林氏。
  宁书远不顾宁老太爷反对娶了林氏,起初虽对林氏有几分欣赏,但说起感情真的不深,不过是几相权衡之后做出的决定罢了。
  但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却对这个温婉贤良的女子生出了真情,夫妻两人琴瑟和鸣,感情甚笃,宁琰甚至一度觉得父亲眼里只有继母,没有他们兄妹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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